34 妥協帶路

衛煦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 就算出生時頂着衛家三少爺的身份，也不會比其他人有更多的優勢。衛家作為本源世界最頂端的世家，其內優勝劣汰的狀況也要比其他家族更加突出一些。

每個人光靠着各方面的天賦，就會被分為三六九等，本家的少爺與其餘人也沒太大的差別。

作為繼承人培養的那一部分暫且不說。衛煦從小就因為靈力上的天賦出衆，與一群年齡差距不大的衛家子弟一起，被丢入時空亂流之中練習生存。只要不進步, 就會被其他人或空間中的危險造物吞噬。

衛煦在那個時期，手中沾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命。再之後被接回衛家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幫着維護時空秩序時候用的方法都是格外簡單而血腥的。

衛家三少爺的天才名號, 也是在那個時段，傳遍了整個世家的上層。

不過後來，衛煦的理智慢慢回歸，他就很少使用什麽殘暴的手段。

特別是這次回到衛家後靈力方面突然出現問題, 他對于世界的看法似乎也發生了很微妙的改變。

至少，他以往覺得麻煩想直接殺人的沖動都沖淡到了近乎為無。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 他至今也沒能找到原因。

包括現在，他看着眼前這些面如死灰的人們，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有一絲的恻隐之心。

但是如今……他甚至不知道在想到付喪神被其他人傷害後心頭莫名的焦躁是什麽原因。

衛煦的目光鎖定在離他最近的一個枯瘦男人身上：“回答。”

“這這這, 這把刀是——”因為恐懼而發抖的男人戰戰兢兢的開口。

“三熊！”不遠處一個老人怒喝着打斷了他的話。

衛煦眨眼間視線就移了老人那邊。

下一刻，他的腦袋就會碎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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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另一邊的男人在一片小孩子的哭嚎聲中開口，“咱們就告訴他吧。”

确切來說，他應當是算救了老人一命的。

“不行！”老人板着臉, 額頭已經有冷汗滴落，“不能說。”

“說了也許會給幾位恩人帶來麻煩，但再不說，也許我們全部人都要死在這裏了啊！”

……恩人？衛煦和江雪左文字同時都是一愣。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搞錯了什麽。

“你說，什麽恩人？”衛煦連聲音都比剛才回溫了不止一兩度。

“這把刀，是恩人借給我們的對付魔物用的。”那個後來說話的男人顫抖着道，“在我們受到魔獸攻擊的時候，幾位恩人從天而落，揮舞着刀劍救了我們大家，這把短刀是其中一個恩人給的。只是他和他們中好幾個，都受了重傷不能行動。”

他說着頓了頓：“恩人們都是好人，如果可以，求您別傷害他們……”

“啧，你連他們受傷的情報都告訴我們了，還裝個什麽。”因着衛煦解開了靈力對這個空間的禁锢，前田躍信才算是恢複了自由，看向衛煦的目光中滿是凝重。

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對剛剛那個人這麽快就把事情和盤托出的做法很是不齒。

“這把刀的主人是你的敵人？受傷了剛好，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解決了他。”前田躍信蹦跳着到衛煦身邊，笑嘻嘻的湊過去。

“不是。”衛煦只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轉變視線看着那群劫後餘生的人，朗聲道，“你們不用怕，我只是在找我的……幾個朋友。”

雖說中間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很準确的傳達了他對短刀的主人并無惡意的信息。

“呵呵，”前田躍信幹笑兩聲，後退兩步走到他剛剛還鄙視了一波的人身邊，拍了拍那個男人的肩膀，“沒有頑固的知情不報，多虧你我們才能及時找到隊友，記你一功。”

衛煦沒管前田躍信自導自演的戲劇，只走過去将手中的小夜左文字交到江雪左文字手中。

短刀雖說靈力尚且充盈，卻是只有刀身沒有刀鞘的。江雪左文字接過短刀的時候格外鄭重，先是姿勢标準的收了自己的刀，再雙手從衛煦手中接過。

“小夜受傷了。”付喪神眉頭緊皺，伸手撫摸着短刀泛着冷光的刀身。

“我得先看過他身體的情況，才能進行修複。”鬼使神差的，衛煦看着江雪左文字現在的樣子，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那句話。順溜的仿佛在某個未知的時間裏說過許多次。

一說完，他和江雪左文字就同時怔了一瞬。

只是付喪神很快就将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向着衛煦點了點頭：“恩。”

如果說剛剛與他們對峙的時候那幫人都是英勇就義絕不妥協的忠誠夥伴，那自衛煦挑明他只是為了尋找‘朋友’之後。

不管他們是否真的相信了，至少有大半的人都順着這個理由軟化了态度。

所以在衛煦提出讓他們帶路的時候，也沒再激起多少反抗。

他們行走的方向依然是衛煦剛剛确定的那個，只是多少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沒走多久，面前就出現了一大片住宅區，那是一座依稀還能看出以前繁華景象的都市，如今卻四處是斷垣殘壁，被侵略者毀了大半。這片區域的靈能很亂。各種靈力、氣息好像被什麽東西故意攪在一起。

就算是衛煦也很難從中分辨出付喪神身上的靈力。

這大概就是他之前也只能确定大致方向的原因。

現在有了一大群領路的人，他們也能少走很多冤枉路，跟着那群人拐了幾個彎後，就到了一座大教堂外邊。

“就是這裏了。”依舊是那個最先将短刀的信息告知衛煦的人先開的口。

神奇的是，直到踏入這塊土地，衛煦才突然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靈力，在教堂地面下方不斷盤旋。

這種力量，在本源世界也有不少，基本上各大世家都掌控着單純的一支或幾支，将家族建在這種力量上方，也能極大的增加家族小輩中出現天賦極高之輩的幾率，身為世家之首的衛家手下更是擁有不知道多少。而他們将蘊含着這股力量的土地，統稱為——龍脈。

因着龍脈力量太過強大，也能直接掩蓋住很多氣息。

比如幹擾衛煦與付喪神的感應。

從教堂外邊看進去的大禮堂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隊裏幾個小孩轉頭看了衛煦一眼，互相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就好幾個人手牽着手，往裏面跑去。

幾個大人心情複雜的看着衛煦，大概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估計是之前衛煦帶給他們的心理陰影太重，雖然已經帶到了這裏，他們也有些不該将他帶入自己真正生活的地方。

——當然也不敢就這麽把他留在外面。

“不用擔心。”江雪左文字走上前對他們道，“這是我弟弟的刀。我們只是想找到他，不會對你們做什麽。”

他這麽說，也相當于替衛煦發了聲。不過付喪神到底不知道衛煦真正的想法是什麽，說完後還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審神者。

衛煦對此倒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他只是在其他人都看向他的時候點點頭，認同了江雪左文字剛才的說法。

他們此行的最初目标，就是找到被時空縫隙卷入這個世界的付喪神。如果不是之前完全沒必要的反抗，這群人他本來也是沒打算全部殺掉的。

“真搞不懂。”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還十分配合跟着衛煦的前田躍信雙手枕在腦袋後面，吹了個不太成調的口哨，“你真的就只準備找一個朋友？”

“我還以為，你會做更多事情的呢。”他回頭，用只有他和衛煦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開口，“比如，找到地方之後屠盡這裏所有的人。畢竟，他們對你的态度并不好。”

這句話，也讓衛煦難得多看了他一眼。

在他以往處理過的很多異世者中，其實也不乏生性殘暴之輩，但前田躍信可以說是他遇到的人裏面最奇怪的一個。

他的言語再怎麽讓人覺得狡詐殘忍，也很難掩飾這幅身子骨裏隐藏着的懦弱。

但他似乎又偏偏想做很多在法治社會不能做的事情。

這樣一個人，在這個被外來者破壞等待重啓的世界裏，确實十分适合。

“那很可惜。”衛煦的話語在別人聽來帶着幾分嘆息，“你猜錯了。”

他确實只是來找他自己的那幾個付喪神的。

就連前田躍信這個人，對他來說也只是附加運氣好才準備事後快速解決的附屬品而已。

衛三少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唇角微微翹起，就對着自己身邊一頭霧水的人道——

“別急。”

畢竟，馬上也就要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