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一次手入

教堂的地下潮濕而黑暗, 衛煦走在鋪着青石板的地面上，能聽見某處水滴滴在地上的聲音。

這個可以說相當大的空間裏，除了剛帶着衛煦他們來的幾十個人外，真正呆在這兒的人裏面，其實沒幾個身體健康的。

他們的被褥三三兩兩混亂的分布在這個空間的各處。

咳嗽聲此起彼伏。空氣中甚至彌漫着一股長時間凝聚而成的稀薄血腥味。

前田躍信再剛才聽了衛煦的話之後就有意和他保持了距離，現在更是跟某個人聊着天去了其他地方。

衛煦和江雪左文字一直走到了這個大房間的最深處，才看到他們一直在找的付喪神。

背着巨大草帽, 用紅色發繩紮着深藍頭發的短刀付喪神雙手支在右腿膝蓋上，臉色略顯蒼白的坐在牆角，與他身邊另一個看起來比他狀況稍微好些的短刀說着什麽。

在衛煦他們看向他的時候, 小夜左文字突然就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他微微轉頭，就剛好對上江雪左文字有些擔憂的目光。

“哥哥。”

“咦。”小夜左文字身邊的付喪神與他幾乎是前後相差無幾的擡起頭。

只是白發紅眸付喪神的視線一擡起來，直接就落在了衛煦身上。

“主公大人？”

這還是第一次，有付喪神在見到衛煦的第一面, 就以主人稱他。

然而今劍在叫出那個稱呼後，還很高興的直接站起來, 飛快的奔到衛煦身邊，繞着他跑着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在衛煦面前，仰着頭看他, 鮮紅的眸子裏滿是欣喜。

“主公大人，我終于見到您了。”今劍的語調都帶着能讓人直接聽出的興奮，“我是今劍！義經公的護身刀哦！怎麽樣，很厲害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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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劍是嗎。”明明應該是審神者都能得到的正常待遇, 放到衛煦這邊卻是十分少見的，他低頭看着身前的短刀，帶些鄭重的點頭，“我記住了。”

與此同時，小夜左文字也靠着牆壁站了起來。只是他的動作極其緩慢，連單純的站起來都顯得勉強。

“啊呀。”短刀今劍驚呼一聲，又小跑着回到了小夜左文字身邊，伸手将他扶好，“你傷的太重，就別勉強自己站起來了，主公大人也不會介意的。”

小夜左文字搖搖頭，擡頭看向跟在今劍走過來的衛煦。

“我名為小夜左文字，從西行法師的和歌得名。但是，我被關注的原因不是因為這種漂亮的理由。而是充滿了鮮血和怨念的複仇劇。”少年的聲音微微壓低，雖然虛弱但也沒少一分該有的氣勢，“你，希望對誰複仇呢。”

複仇？衛煦本想說自己沒有要複仇的對象，畢竟大多數得罪他的人都已經死了，就算沒死的幾個也早就得到了相應了懲處。但不知為何，看着小付喪神的眼神，他話到嘴邊突然又被他自己吞了回去。

最後他只是停在小夜左文字面前對他道：“坐下吧。”

然後轉頭看着今劍：“你以前見過我？”

他會這麽問，實在是比起這個本丸的其他付喪神，今劍對他的态度太過親昵了些，包括剛才說話的時候，他也是恍若以‘過來人’的身份在告訴小夜左文字，衛煦不會介意這些。

實際上衛三少爺對這些也确實不太看重。

這也給了衛煦一種錯覺——也許這振短刀，與他曾經相遇過。今天其實并不是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但今劍卻是很快否定了衛煦的猜想。

小孩模樣的付喪神依舊是笑着，卻很歡快的搖了搖頭：“沒有哦，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主公大人呢。”

衛煦說不上失望，只是向着今劍微微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時之政府在五年前給他的這座本丸，包括之前他見過的，本丸裏面的那些付喪神，都給了他一些奇怪的體驗。衛煦也在閑暇時想過，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刻，他會從什麽地方、通過什麽人，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可以解釋這段時間的付喪神們給他的奇特感覺。

“只是，我有想過。我們的審神者到底是什麽樣子呢。”今劍卻是沒停下話語，他繼續道，“您與我想象中的一樣帥氣可靠呢。”

說到後面一句的時候，短刀付喪神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連眼睛都彎出了兩個愉快的弧度。

無論是在現世還是本丸，衛煦還是第一次被小孩子如此誇贊，雖說這個外表還是孩童的付喪神認真來說應當是不知道經歷了多長時段了的，但無論是神态還是動作，都很難不讓人将他當真正的小孩看待，衛煦也同樣有些不知道怎麽回應他的話語，只能稍顯生澀的伸手，然後學着之前一期一振的樣子，揉了揉短刀的小腦袋。

今劍倒是極其配合，中途甚至主動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夜……”另一邊，江雪已經從今劍手中接過了受傷的小夜左文字。扶着他坐下後，将原先衛煦給他的短刀交回到小夜腰間的刀鞘中，“傷沒事吧。”

“江雪哥別擔心。我沒事。”小夜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的都為平淡無波的冷淡語調，但他們在對話的時候，卻能聽出他們各自對對方的關心來。

等衛煦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小夜左文字依舊如剛才那般一直盯着他看。發現他的目光後又很快轉頭，隔了一會兒卻又偷偷轉頭看他一眼。

“……”衛煦不是很明白小短刀是想做什麽。

他跟江雪左文字一樣蹲下身子，向付喪神伸出了手。

“小夜，手給我看下。”

他從剛剛見到付喪神時就發現了，雖然短刀本體的靈力充沛，但小夜左文字本身的情況卻是比他的本體看着要虛弱很多。至少他身體裏的靈力，已經稀薄到只能勉強支撐付喪神做些消耗不大的動作了。

具體的，還要等他仔細檢查過小夜左文字的身體情況再說。

小短刀的左手本來是纏着繃帶，為了方便衛煦檢查特地拆開了一些，露出一截光滑白淨的手腕。

衛煦在衛家的時候，對衛家給他找來或是主動貼到他身邊的女人，他會總會注意保持距離，特別對這種直接的肌膚接觸格外警惕。

他對和人直接接觸總是有超乎預料的渴望，這毛病是他自小帶着的，除了他自己，衛家也有不少長輩知道。包括之前脫掉一期一振手套直接握着他的手輸送靈力的時候，同樣需要他自己極力克制着。

這回握上付喪神手腕時，衛煦的眼神也是有些危險的暗了暗。

甚至有一瞬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力氣，握的稍稍大力了些，惹得小夜左文字有些疑惑的擡眸看了他一眼。

在衛煦替小夜左文字檢查身體的時候，今劍也就待在旁邊，與江雪左文字講着他們發生的事情。

雖然現在留在這裏的只有他們兩個，但确實是所有被卷入時空縫隙的刀劍都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他們在初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分離過一段時間，但因着小夜左文字與其他幾個付喪神遭遇了歷史修正主義者，其他人在感受到敵刀的氣息後很快趕到了那個地方加入戰鬥，也剛好讓所有人會和。

他們一共就六把短刀再加壓切長谷部一把打刀，因着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數量衆多，在擊退敵刀後，他們中也有很多都受了傷。不過幸好，除了壓切長谷部他們幾把短刀本就是在萬屋參加比賽的，身上都帶着足夠的金色刀裝。其中只有小夜受了重傷，今劍和另外還有幾個付喪神只受了輕中傷。

他們在幫助了這裏的人們之後，就全部留了下來，除了小夜左文字因為重傷不能出陣之外，其他付喪神會留下一人照顧他和看守大本營，剩餘的都會出去消滅攻擊人類的魔物，順便也要在外面找吃的喝的回來。

不過幸好除了來這裏的第一天，他們就再沒遇到歷史修正主義者。

小夜因為本身不能出力，所以把本體短刀交給了這個團體中負責出去找吃的的其他人類團隊，好保證讓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有一戰之力。

實際上如果不是遇到衛煦，那個人拿着靈力充沛的短刀，遇到這個世界真正的侵略者的話，還是能做到有效戰鬥的。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今劍坐在一旁高出一截的石臺上，晃着兩條小腿看着衛煦，“要是知道主公大人特地為大家來到了這個世界，所有人一定都會很開心的。”

“是嗎。”衛煦檢查完畢，放開小夜的手腕後回答今劍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就他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短刀對他的态度确實要比其他稍大一些的付喪神要好些。

他伸手将小夜江雪左文字剛置入的本體短刀拔出，在手中轉了一拳後反握着又用靈力掃視了一遍刀身上的裂痕。

“這裏條件有限，沒有手入室，只能由我替你手入。”他擡頭看向小短刀一直注視着他的眼睛，“你願意嗎。”

小夜左文字沒有開口，他抿着嘴嗯了一聲，然後就重重的點了兩下頭，被紮在腦後的頭發随着他的動作在衛煦面前彈動了兩下，倒是可愛非常。

“那先找個地方躺一下。”衛煦滿意的點頭，“等會兒可能會難受。”

“不用。”

小夜左文字剛想說他能受得住，坐在石臺上的今劍就自告奮勇的跳了起來。

“我去拿被褥！”說完，他就已經跑出去好遠。

等他回來，江雪左文字幫着今劍把他搬來的被褥在地上攤好後，小夜左文字也只能乖乖躺了上去。

“看情況不對就按住他。”

衛煦先提醒了江雪左文字和今劍，看他們點頭後，才将注意力完全轉到手中的短刀上。

靈力慢慢往裏面輸入，開始了他對刀劍的第一次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