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萬事皆休（終章）

衛煦最終還是決定帶上一期一振。

從本丸出發, 經過時空隧道，到達他們的目的地。付喪神從始至終未發一言。

“你知道了什麽。”衛煦沒有忙着去找人，而是在一期一振不知道第幾次失神後停下步伐這麽問道。

藍發付喪神此時顯得極為乖順：“我該知道什麽？”

衛煦目光銳利的打量着他，确定他并不是在于自己打啞謎：“如果你不知道，又是為什麽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一期一振搖頭，“看着您，就覺得我明明應該是要知道很多事的。”

他一字一頓：“但我不知道。”

他說的可以說很含糊, 但衛煦偏偏覺得自己聽懂了。

“哦，你不知道。”他轉身，不準備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被倒退過一次, 他們就算真的發生過什麽事，也早就不存在了。

衛煦此人，從不喜歡做夢，也不愛回憶。何況是已經不存在的情緒記憶。

然而一期一振這次卻沒配合的終止這次對話, 他甚至在衛煦轉身的時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衛煦眉頭一皺, 就聽到一期一振的聲音：“求您告訴我。”

他回頭，就看到一期一振眼中毫不掩飾的迷茫。

衛煦本就不多的怒氣突然就消散了，甚至沒直接甩開付喪神的手，最終只是道：“我也不知道。”

“那應該是很重要的事。”一期一振擡頭看着他, 眼神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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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知道它有多重要。”衛煦幹脆反手抓住一期一振的手腕，“已經被遺忘的，多數是不重要的事。”

說完, 拉着他就往前走。

“現在，我們必須要先去做更重要的事。”

在他們分頭打亂敵方的計劃後，衛子蒼那邊應該也能找出敵方總部的坐标。他們就算是成功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

衛煦原本是差不多忘了這個世界外來者的名字的。幸好在來之前他也特地去找衛子蒼拿了資料。

北川千夏，一個初見面讓他覺得極其普通的女孩。

這樣一個在衛家任何一個維護者來說都是可以随意驅逐的人，卻讓敵方選中成了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最初的疑惑在衛煦打聽過北川千夏的名字後就迎刃而解。

千年難得一見的劍術天才、江戶的希望、劍道美少女……

踩着無數劍道大家出名的女子，讓這個名字出名到幾乎一打聽所有人都能喊出來的地步。

而現在人們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劍道天才前幾天宣布加入新選組的消息。

衛煦隐約記得這個人的執念在新選組的天才沖田總司。

他不想浪費時間，便帶着一期一振直接前往新選組。

途中聽到最多的，就是北川千夏發出的尋物令，找她從前貼身攜帶的那個包裹。

這對衛煦來說算得上一個好消息。他不知道之前那個一直被北川千夏帶着的包裹裏裝的是什麽，但還是聽她說過要把包裹裏的東西交給沖田總司的。

既然是外來者要交給原住民、還是很可能對劇情造成影響的人物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可以完全破壞世界進程的關鍵東西。

而這個東西，現在又恰好不在北川千夏手中。

這恐怕是這個世界還沒能被完全幹擾走向的原因。

所以無論是誰拿走了那個包裹，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江戶時期。”一期一振早在聽到沖田總司、新選組的名字時，就想起了本丸的幾個同伴。其中，又以常常将沖田總司挂在嘴邊的大和守安定最讓他記憶深刻。

那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主人，才會讓刀刃在千百年後還無比懷念。

“怎麽？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衛煦問他。

一期一振搖頭。

本丸中是有幾把來自新選組的刀的。

但一期一振并不是其中之一。他比他們要成名的更早些，再過幾年，就會被獻給天皇成為皇家禦物。他也并沒有想要去看一看‘自己’的想法。

過去與現在，一期一振一向分的很清。他同樣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衛煦來這個世界要去做的事情。

衛煦像是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直接道：“你可以不用跟着我，我要做的事很簡單，用不了多少時間，在這期間你可以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逛逛。”

“我跟着您。”一期一振毫不猶豫的道，他笑着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是格外的明亮。

衛煦其實已經不想和一期一振待在一起了，他們離得越近，他越難以控制那種莫名想要親近觸碰對方的感覺。但現在看着一期一振的眼睛，他又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嘴巴張閉兩次，最終還是妥協道：“随你吧。”

他要做的事情也确實如他自己所說那般簡單，無非就是直接去殺了北川千夏。

既然她丢了那個包裹，沒有成功的完全打亂世界進程。那只要衛煦在她找到包裹之前找到她，就算是成為了這場游戲的勝利者。

因為不管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或許因為穿越體質的原因成為了劍道天才，但衛煦要殺她，也還是費不了什麽力的。

一期一振既然選擇跟着衛煦，當然也就不會亂走。而他一路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盯着衛煦的背影看。

不知道多少次感受到付喪神仿若實質的目光後，衛煦嘆了口氣，他停下腳步，轉身擡手。

遮住了一期一振的雙眼。

“別看了。”

他的手只是虛虛的掩着，根本沒有觸碰到付喪神一絲一毫的皮膚。一期一振也停下身，沒有将他的手拿下的意思，他嘴角上翹的幾位好看，乖乖的應了一聲：“好。”

衛煦看着他露在外邊的唇，突然就覺得口有些幹。

“快走。”審神者垂眸，轉身就走。

“好。”一期一振又應了相同的話，然後看似心情極好的跟上。

他們很快找到了新選組的據點，北川千夏也确實在裏面。

但她正和沖田總司在一起。

衛煦可以直接了結了他，但如果是在原世界居民面前，還是要掂量下對方的身份和重要程度的。

如果在他面前殺了北川千夏，會不會給人物的心境造成什麽傷害也不得而知。

但前往其他世界的人已經陸續有任務完成的消息傳來，他也不好再拖下去。

與一期一振一塊隐藏在樹後，衛煦看着那個開了房門與床鋪上沖田總司對話的女人。

比起上次他們離開時，北川千夏長大了許多，她成熟了不少，身上帶着和平時代不會有的煞氣。

“東西找到了？”沖田總司咳了兩聲，此時他的肺痨已經很是嚴重，連起身都要花費不少力氣。

“恩。”北川千夏在他面前低眉順耳的如同一個普通陷于戀愛的小女生，“再等一會兒就會有人送過來。”

“那你怎麽還在這兒。”沖田總司道。他只得北川千夏從來這兒起就一直在尋找那個包裹，現在找到了，反倒是不急了。

“那本來，就是我想給你的東西。”北川千夏擡頭，一雙眼睛裏滿是愛戀與羞澀，“沖田君，那是我要送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沖田總司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那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真的要送給我嗎。”

“嗯。”北川千夏重重的點頭，“那本來就該是你的。”

“謝謝。”沖田總司的臉色蒼白，但還是揚起了一個笑容。

衛煦已經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東西了。看來北川千夏已經找到了那個包裹，雖然現在還沒拿到手，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也必須加快速度。

北川千夏在沖田總司的房間待了很久，直到有人來通知外面有人拿着包裹來找她。她才面露喜色的讓沖田總司稍等，自己獨自走向外庭。

時機來了。

衛煦看着她幫沖田總司關上門，然後走遠。

讓一期一振待在原地，他自己直接跟了上去。

那是一個已經很髒很破的布囊，裏面放着北川千夏從來到這個世界起一直格外珍惜的東西。

此刻她剛打開包裹看完裏面的東西，才笑得一臉滿足的将包裹重新系上。腳步歡快的往回跑。

她必須，必須快點把東西交給沖田君才行。

衛煦就是在這個時候走到了她的前方，擋住了女孩前進的道路。

北川千夏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人，臉上的笑容一僵：“你……”

她仔細觀察着衛煦的臉，面上的表情也愈發震驚：“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衛煦無意與她多說，直接伸手：“給我。”

如果能毀掉這個東西，他也不是不能放這個人一馬，可以直接遣送回去，而不是直接下殺手。

然而北川千夏已經把包裹裏的東西看的比命都重要了。

她将東西緊抱在懷中，右手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太刀。

“不知好歹。”既然她一心找死，衛煦當然也不會因為一絲好奇誤了大事。

他根本沒有帶武器，因為靈力就是他的武器。

等一期一振跟着沖田總司跑到被炸掉的庭院時，衛煦一派風輕雲淡的站在遍體鱗傷俯卧在地的北川千夏前，有風吹起他的衣角，他若有所覺的回頭，對上一期一振的金色眼眸。

“結束了。”

已經力竭的北川千夏同樣看到了沖田總司。她只是微微扯動嘴角，就有鮮血澎湧而出。

那是內髒被破壞的标志。

其實衛煦本是不用搞得這麽血腥的，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一擊解決北川千夏。如果她還是原來的北川千夏的話。

很明顯，在這個世界成為重點世界之一後，北川千夏這個人也被那些人保護了起來。導致衛煦幾次擊滅她都能起死回生一般的活回來。

而現在，她哪怕是命還在，身體也已經超負荷沒辦法再移動的了。

但她還是抓緊懷裏的包裹，一點一點往沖田總司的方向移動。

衛煦上前一步直接攔在她面前，同時示意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很配合的打暈了沖田總司。

衛煦不能傷害這個世界的重要人物，所以沖田總司還是不要醒着比較好。

看到這一幕的北川千夏瞪大了眼睛，抓着地面的手指已經磨出了血。

“你……你。”她每說一個字，都伴随着大量的鮮血。

衛煦面無表情的蹲下身，輕易的将那個包裹從她懷中拿到手中。

松開上面打的結，包裹就被完全打開。下一秒，髒亂的布從衛煦手中滑落，伴随着藥盒藥瓶落地的聲音。

這個包裹裏，竟大多都是現代治療控制肺痨的藥品。

“原來如此。”北川千夏一直想拿給沖田總司的東西，他也算是知道了。

衛煦身邊靈力突然動蕩，将所有的藥連着那塊已經盡力了不少風雨的布料直接攆成塵埃。

北川千夏也失去了意識。衛煦看着她，指尖微擡。

“衛煦。”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衛煦有些驚異的，轉頭去看剛剛出聲的一期一振。

雖然他早就告知過他們自己的名字，但這還是第一次從付喪神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他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從一期一振口中聽到。

即使是在本源世界，會叫他名字的人也沒有幾個。大多數人都是叫他衛三少或是衛少爺的。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一期一振的意思。

因為付喪神只叫了他一聲，目光卻是落在了地上的女人身上。

“我沒準備殺她。”衛煦淡淡道。

其實他之前一直都是下的死手，但北川千夏一直被特殊的力量保護着存活下來。那麽到現在，事情已經算是解決，他也沒必要再殺人。

衛煦指尖一劃，直接将北川千夏殘破的身體甩入時空隧道中。

如此，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能否活下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同時衛煦也已經打開了回程的隧道。轉頭讓一期一振過來。

在他解決北川千夏的同時，本源世界也傳來了找到敵方坐标正在清剿的信息。那些人已經翻不起多少水花，他也沒必要去參與戰鬥。

至此，他的事情可以說算完全結束，也是可以回去的時候了。

一期一振走過去，卻突然想起衛煦來之前說的話。

“您……要走了嗎。”

“恩？”衛煦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一期一振深呼了一口氣，“您不必留下什麽，我們欠您的已經夠多。”

“一期一振。”衛煦走過去，拉起付喪神帶着手套的手，就往時空隧道裏走，“這件事完全解決後，我會淨化整個本丸。”

“好，麻煩您了。”一期一振點頭。

不過走在前頭的衛煦是看不到他的動作的。

“其實我不是一個喜歡勉強自己的人。”衛煦突然無頭無尾的來一句。

一期一振不懂他什麽意思，又聽衛煦十分直接的問話：“你是不是知道這個世界其實是重新開啓過的事情？”

付喪神沒有絲毫隐瞞：“嗯。”

“那你看到我的時候。”衛煦回頭，像是想通了什麽似得笑起來，“是不是很想親近我。”

“是。”一期一振此時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的很快。

“呵。”衛煦輕笑一聲，此刻他們還在時空隧道中，他卻是毫無顧忌，一把将一期一振拉的離自己近了些。

看着付喪神那雙金眸中映出自己的樣子，心情頗好的道：“我也是。”

“可惜。”衛煦在一期一振開口前繼續說，“那是失敗的過去留下的感情。你會喜歡被這種東西影響嗎。”

一期一振眼神一黯，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想他已經知道衛煦的意思了。

許久，他才開口道：“您離開吧。正如先前所說，我們不用您留下傀偶，再無償施舍靈力與錢財。”

衛煦臉上的笑容收斂，回到了面無表情的姿态。

“是啊。”他道，“畢竟你們并不喜歡我成為你們的審神者。”

“不是。”一期一振馬上否定。

衛煦不動聲色：“那是為什麽，利用完我就可以說推開就推開了？”

“因為是您說不喜歡被影響……”一期一振眨着眼，頗有些無辜。

“是啊，不喜歡。”衛煦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忽就笑了一聲，“但是，我早一句說的是，我不喜歡勉強自己。”

這回一期一振是完全糊塗了。審神者的意思到底是要走要留，他已經難以辨別。

“哎。”衛煦嘆口氣，有些嚴肅的道，“我想，時間重來前的那個我，可能是對你極有好感的。”

“嗯。”一期一振點頭。這種感覺他也同樣有。

“但我不想被以前的情感影響。所以。”衛煦頓了一下，“我必須實實在在确認你能給現在的我這種感覺。”

“您的意思是。”一期一振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你要一起确認嗎。”衛煦的話算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審神者，竟然是要和他在一起試試看嗎。一期一振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

他們明明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偏偏，應該是一起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這種玄之又玄的情況，足以讓任何人進退兩難。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讓上一輪的我動心的。”

衛煦說着，低下頭輕輕點了點一期一振的唇。

那是完全不含□□的，如同試探般的觸碰，根本算不上一個吻。

雙唇相觸的瞬間，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直接沖上衛煦的頭頂。

審神者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動作，握着拳直接轉身：“回本丸。”

一期一振還呆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衛煦走出幾步，他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立馬追上。

衛煦看他，重新牽住了他的手。

“回去前，還得去買充氣城堡和賠給藥研藤四郎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