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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往往是酒樓客棧,放現代照樣好使。從早上兩人剛走那會兒同事們就主動給他普及了所有八卦。比如,那個護草使者叫劉叢葉,銷售部總監,他還有一響亮的身份——公司副總裁的準女婿。西裝男名叫周子書,是銷售部經理,公司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倒追他的女人多了去,可沒有一個他看上眼的。臨末了,八卦同事朝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湊到他耳邊“大家都在猜,咱們公司那幾個呼聲最高的誰最後能把他拿下。”
這還用猜嗎?誰都不可能,那家夥壓根就是喜歡男的,要不他怎麽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扒男人衣服?趙興福當時在心裏默默吐槽。他沒跟女的耍朋友,不代表沒有男的,這邏輯鏈缺失那能得出有效結論麽?
不過,現在再看,行為猥亵,性格扭曲,誰要是跟他拍拖,那肯定是被雷劈的神志不清了。
帶着滿肚子的八卦騎着摩托車下班的路上差點撞上一個飛賊。“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招歹人體質?”趙興福調轉車頭追了幾條街,終于把飛賊逮了。美女失主對他連連稱謝,與早上那個皮衣青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從他的年齡愛好到體重問的巨細無遺。而她也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哥的信息往外倒,可謂相當挖心掏肺了,熱情到讓趙興福招架不住,一掃白天的不快。趙興福臉上保持着鎮靜心裏早樂開了花,她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兩人從路上一直聊到旁邊的咖啡廳。
“我哥他從小就很帥,文化課體育一把罩,喜歡他的人可多了。可他就是死心眼兒喜歡那個男……女人……”從他哥的身高愛好聊到了情史,這是要帶他見大舅子的節奏?
“我早說過那個女人靠不住,最後還不是給他帶了綠帽子?從此我哥就再也不能相信愛情了。”
這麽苦逼?
“那你呢,談朋友了嗎?”
來了,來了……“沒有”。從小到大一直孤家寡人,沒交到一個女朋友。
美女人長得漂亮,聲音也好聽。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把他的三魂七魄勾的七零八落。他忘記了如何跟對方約好下次見面,也不記得如何回到了家。等他反應過來時只能長籲短嘆,他竟然沒有送美女回家,絲毫沒有發揮他的紳士風度!
說起他的情史,就像小學生作文一樣狗血而空洞。
剛上初中時看上他們班一體育特長生。那個年紀的男生們發育明顯落後于女生,個個跟豆芽菜似的。那女士對付像他那樣的,一個胳膊輪倒倆,簡直酷霸狂炫拽。他陪那個女生練了三年散打,女生中考後進了體校,他們就慢慢失去了聯系。
高中時,對隔壁學校的大姐大很有好感,剛剛抛出愛的橄榄枝就被對方一巴掌呼到了牆上,“敢耍老娘!”好吧,是他的錯,沒注意到那天是愚人節……
大學時,帶着一個玩的很好的女生翹課刷副本,兩人打遍社區無敵手,最後建立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誼。
畢業即失業,渾渾噩噩混了兩年,沒車沒房,更沒有女人願意跟他。不知不覺中,他就光榮的加入了相親大軍。
每天被父母逼着相親,搞到煩不勝煩,于是他機靈一動,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說道,“其實我喜歡男人,你們不用忙活了。”
此後果然消停了兩周。然而兩周後,他的噩夢開始了。趙興福覺得,他當初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好在這場噩夢馬上要結束了,不過,在還沒有正式确定關系之前,還是低調點好。
“興福,還不趕緊進來,站門口傻笑啥呢?讓人看笑話。”趙媽媽沖着站在門口的兒子招了招手,無奈的搖了搖頭。
“哦……咳咳……”擡腿踏進餐廳包間,趙興福才看清屋裏的人。鄰居王大嬸,他媽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不是說今天是王大嬸嫂子的孫子的百日宴麽?怎麽就他們幾個,也沒看到孩子?還沒等他理清思路就被趙媽媽拉着坐到了陌生男人旁邊。
“小趙啊,叫我Jason 就好。”男人主動伸出手,還沒等趙興福把手伸出來,就積極的拽住他的手晃了晃。
濕漉漉的汗和滿手心軟軟的肉讓趙興福全身冒起雞皮疙瘩,奮力把手抽回來後,在褲子上擦了好幾遍還是沒能祛除整個脊背的抽搐感。
趙興福把椅子往邊上拉了拉,加大和男人的距離,并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對方。男人一件黑色西裝寬大的已經快能當裙子穿,卻還是遮不住他雄赳赳氣昂昂的啤酒肚,發頂的地中海光亮的能當鏡子照。
男人異常的健談。趙興福只見兩排黃牙分分合合,口沫四濺,從喜馬拉雅山談到他們老家那條小河溝,從恐龍世紀到外星人的探索,旁人絲毫插不上話,只有點頭的份。
越說越慷慨,越說越激昂,手也不自覺的伸進衣兜裏掏了根煙出來,正要點上,趙興福好心的指了指牆角。禁止抽煙的牌子異常醒目。
“哦,不好意思啦。”男人并沒有放下煙的意思,而是往門外走去。
“兒子,怎麽樣這個?”趙媽媽趁對方出去抽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趕緊湊到兒子身邊。
“什麽怎麽樣?”雖然還有點雲裏來霧裏去,但是不知為啥,總有個不好的預感。
“這人是個個體小老板,有車有房,人也老實,以後跟你一起過日子肯定知冷知暖……”果然……
趙興福驚得差點咬掉舌頭,使出尿遁倉皇而逃,娘的,就沒有這麽狼狽過!都說相親可以讓人知道自己在媒人眼中是個什麽貨色,這媒人可是親娘啊。
趙興福鬼鬼祟祟的縮到牆角一個櫃子後往大門口張望,果然,那個Jason 就站在大門口抽煙。昏暗的燈光下吞吐雨霧,還真有那麽點彌勒佛羽化成仙之感。趙興福拍了拍胸,還好,還好腦子沒氣抽了直接往大門口走,要是撞上了這還逃得了麽?蹲的腿有點發麻了,那個男人還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無奈只有掉頭往裏走,找個地方先歇會兒。
剛穿過走廊,轉了兩個彎,就被一把拉住了,“嘿,哥們兒,幫個忙。”
“怎麽又是你?”趙興福驚奇的看着眼前的人,這不是皮衣青年是誰?這次對方一身酒店侍應生裝扮,胸前的名牌在走廊的水晶吊燈下閃閃發光,“王小凱”?“搞百變千郎呢這是?”
“嘿,幫個忙呗。把這酒給裏面包間送過去。這瓶倒給黑西裝的,這個給深藍的……”
“什麽玩意兒?”趙興福往後退了退,跟恬着臉湊過來的人拉開距離。
“哥,我有事兒,不能進去了。你幫我招待這桌,小費咱倆對半分咋樣?你看你,穿的跟我也差不多,這不天意麽。”說着就從兜裏抽出幾張票子往趙興福兜裏塞了兩張。
娘的,知道他對毛爺爺沒有絲毫抵抗力還這樣誘惑他。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眼前人絕對非奸即盜。不對,啥叫穿的跟他一樣?趙興福上下打量了下自己,這可是他媽下了血本給他捯饬的。雖然後來證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但是,這身咋就成了侍應生裝扮了呢?
“哥,拜托了。我有事兒,要是不去要扣錢的,小費也撈不到了。他們一喝還不知道喝到啥時候,我實在沒時間。你看,咱們同事一場,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趙興福摸了摸下巴,仔細衡量了一下,擡手向頭頂的攝像頭招了招。也成,反正酒是這家夥給的,還怕有詐不成?這不,還有攝像頭呢。
趙興福把錢往兜裏再塞了塞,爽快的推着推車進去了。身後,王小凱還在千叮咛萬囑咐,“嘿,這瓶倒給黑西裝的,這個倒給藍的。”
搞啥飛機?趙興福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進去包廂後,才徹底明白了,真的被王小凱這孫子擺了一道。瞬間就明白了為啥王小凱要逃,他要是進來了,菊花還能保得住麽?尤其這種禁欲系的制服cos play。啧啧啧,還沒等把腦袋裏的小黃片演完,就被一聲沉悶的質疑打斷了。
“怎麽是你?”
怎麽是他?他自己還想問呢,怎麽是他們?真的活見鬼了。
又看到這個程咬金,周子書忍不住皺起了眉,但是早上在劉叢葉面前的解圍讓他只能收起情緒,故作波瀾不驚。
“怎麽是你?”劉叢葉顯然對他的出現很不待見。
“哎?劉總監你們認識?”兩主角身邊的炮灰路人甲之一好奇的開口問道。
“我呢,就是做幾個兼職,賺幾個小錢……”趙興福拿起身邊最近的酒瓶正要倒酒,突然想起王小凱的話。到底是哪個倒給哪個來着?糟了,被這幾個人一打岔,給忘了。瓶子上寫的全是他看不懂的鳥語,從外表上根本分不出來。
趙興福擡眼打量了一下屋裏的情形。一共五個人,周子書和劉叢葉坐在裏面面朝門,應該是今天的主角沒跑。從另外三個人的姿态和對二人的恭敬上,更是驗證了這點。
“劉總監,您看咱們這個合作案……”
“哎,王兄,酒桌不談公事,來,喝酒……”
不談公事?那這一個個西裝革履公文包加身來幹啥?趙興福搖了搖頭,這就像邀請人去家裏吃飯,鍋裏卻沒備人家的米一樣。
“對對對,喝酒,喝酒,明個兒到老弟辦公室坐坐?合同的事嘛,咱得仔細聊才行,馬虎不得……”
看吧,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趙興福趁大家不備,把酒往鼻尖湊了湊,果然,這個王小凱,報複心還挺重。不過,自己只是拿錢辦事而已,他怕啥?
趙興福把酒杯給周子書斟滿,然後不着痕跡的換了另一瓶斟給其他人。
酒席間,觥籌交錯。有着三個路人甲的煽風點火勸酒,幾個人像喝水一樣,趙興福帶進來的兩瓶很快就又見了底。
“周經理,好酒量!小弟佩服!”
“是啊,早聽說周經理千杯不倒,這下見識了!”這一個個喝的已經快從椅子上滑下去了,還不忘拍馬屁,功夫爐火純情的讓趙興福暗暗豎起大拇指。
不光這幾個人啧啧稱奇,就連劉叢葉也暗暗心驚。周子書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所以才讓人給自己換了礦泉水,沒想到這些家夥拿了好處不辦事。頭已經開始犯暈,而眼前的人仍舊臉不紅心不跳。幾個人輪番勸酒,竟然還是沒能把他喝倒……
看着東倒西歪的幾個人,周子書終于松了口氣。空腹灌了半瓶酒下去,胃裏燒辣辣的。而幾個人非常默契的輪番灌他,都是生意上的夥伴,他只能硬着頭皮喝。本來以為今天難逃一劫了,誰知道後來的清涼沖淡了所有的不适。周子書擡眼看着眼前的侍應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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