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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之人行事,歷來不畏世俗倫常的诟病。
魔域之人行事,歷來不畏世俗倫常的诟病。
先代魔君顧衡亡于體內魔血暴動,埋藏在血脈深處的危機引得魔域王族直系人人自危。
誰知其屍骨尚且未寒,下葬的棺椁還停在魔宮正殿之外,新繼任的魔君顧玄澤便不負衆望,将那惡貫滿盈的勾當行了個遍。他先将叔父顧衡腐爛流膿的屍首從棺椁裏拖出來,剁碎了喂給城郊的野狗;又将堆金砌玉無盡奢靡的魔宮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半邊天都映得通紅。
這場大火燒到第七日,毫無征兆地迎來場暴雨,生生澆滅王都綿延數裏的赤紅。大滴雨水透過窗楹蒙着的碧籠紗,胡亂濺進屋裏,顧瀾止手腳冰涼,掙紮着想起身關窗,奈何腳踝拴着的鐵鏈實在礙事,不慎帶翻了床頭擺放的一盞描金獸首燭臺,噼裏咣當滾下來,正巧砸中他的手背。
外頭聽見動靜,緊接着就傳來急促的叩門聲,“公子可還安好?”青鸾連着喚了兩聲公子,都無人應答,幹脆直接推了門進來。燭臺裏半截斷掉的紅燭盈着一汪滾燙的蠟油,悉數潑灑在顧瀾止蒼白的手背,落了血似的,瞧着直瘆人。青鸾急得直跺腳,脫口而出道:“這可怎麽是好,陛下今晚可是又點了公子侍寝……”
“今晚又要去……”顧瀾止愣了愣,輕聲道:“這點小傷,倒也不礙事。只是又要勞煩你多拿些藥過來。”他想了想,怕青鸾會錯意,轉又補充,“……不是燙傷膏,是助興的藥物。要藥性烈一些的。上次用的‘繞指柔’太溫和,不頂用。”
青鸾還是個半大的小姑娘,聽見這種過分私密的房中事,一張小臉燒得通紅。顧瀾止倒是坦然,他顧不上要臉了。他的身體早些年被顧衡作踐壞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連行房時都極度依賴藥物,哪怕如今伺候的對象換成了顧玄澤,也一樣要靠吃藥才能動情。
更何況顧玄澤在床上向來不夠溫柔,昨夜他吞服的藥物又出了岔子,滾燙的兇器不停撞進幹澀的甬道,疼得他額頭冷汗直流,到現在腿都是軟的。因而這次不得不提前為自己做好打算,也好少遭些罪。
青鸾前腳剛走,後腳顧玄澤就踹了門進來。
外頭雨織得細密,撞開的房門裹挾着涼氣撲面而來,新繼任的魔君陛下覆着張青面獠牙的銀制面具,靴底全是泥水,身上穿着的黑色暗雲紋外袍也被暴雨淋得滾透。他顧不上這些,來者不善地掐住顧瀾止的下巴,逼他擡起頭和自己對視,冷笑道:“怎麽着?顧瀾止,南海的敖九辛是你姘頭?萬裏迢迢不辭辛苦來我魔域的地盤多管閑事行雲布雨。”
顧瀾止的下巴被他捏出來幾道紅印子,疼得不想說話,側過身體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衣袖,把手背上的燙傷蓋住了。當年他給顧衡吹過幾次枕頭風,幫敖九辛從魔宮裏撈了個人出去,南海欠給他一個人情。如今不過是來魔域布一場雨,便能把這份人情抵了,當真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不過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也沒必要巴巴地湊上去跟顧玄澤講。一門心思只落在顧玄澤被雨水澆透了的衣服上,濕漉漉的活像條炸毛的落水狗。他最受不得旁人這副落拓模樣,況且那人在面具之下還頂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顧瀾止心裏煩得要命,從衣袖裏勾出一截菱角般的指尖,往顧玄澤肩膀上一搭,扶着他直起身來,作勢要往衣櫃那邊走,“這麽大的雨,怎麽不撐傘,衣服都淋濕了,我伺候你換一身。”
顧玄澤只是冷笑,腔調裏轉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手指依舊掐着他的下巴不肯卸了力。顧瀾止哎喲喊了聲疼,見顧玄澤半晌都沒有心疼的意思,嘆了口氣,“七日了,再燒下去魔域的王都都快燒光了,我難不成要眼睜睜看着……”
“承認了”,顧玄澤說,“你還是舍不下。”
“這有什麽好舍不下的”,顧瀾止被他這通沒頭沒尾的話給逗樂了,“顧衡住過的地方,陛下心裏厭惡,一把火燒了便是。我要真舍不下,這場雨七日前就落下來了,還用等到現在。”
顧玄澤駁他,“借口。不過是敖九辛之前趕不過來罷了。”
顧瀾止聽得直頭疼,指了指半敞的窗戶,耐着性子給他解釋,“正對着風口,煙太濃,嗆得我晚上睡不着覺。我瞧着也燒得差不多了,陛下也解了氣,索性找敖九辛把火熄了。”
“敖九辛是你姘頭?他管你晚上睡不睡得着覺?”
顧瀾止一口氣差點背過去,費了這半天口舌,怎麽又繞回去了?遂黑了臉,沒好氣道:“什麽姘頭,他欠我人情。”
還算是讓人滿意的答案。
顧玄澤總算是卸了手上捏人下巴的力道,嘴上卻依舊不肯饒人,非要陰陽怪氣地惡心顧瀾止那麽一回,“也是,顧衡恨不能給你套上貞操鎖,天天擱眼皮子底下看着,你也沒那個膽子溜出去給旁人搖屁股。”
顧瀾止只裝聽不見,拖着腳踝拴着的笨重鐵鏈,從衣櫃裏找了身幹淨衣服給他更換,“陛下同我體貌相仿,若是不介意,先将就着穿我這身——”
“別”,顧玄澤睨了眼那件衣服,故意道:“婊子穿過的衣服,本座嫌髒。”
都是打一個娘胎裏出來的,罵我是婊子,你自己是什麽呀?顧瀾止腹诽一番,懶得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把手裏的衣服擱了回去,不置可否道:“你愛穿不穿。”但他又實在看不下去顧玄澤穿着那身濕透了的衣服在他屋裏到處晃蕩,開口道:“你既不願意穿我的衣服,那便讓人送套新的過來,穿身上也能好受些……”
顧玄澤當着他的面,指尖微動,使了些靈力,不過須臾之間,便将濕漉漉的衣袍和沾了泥水的靴子一道烘幹了,漫不經心地朝顧瀾止睨了一眼:“哥哥以為人人和你一樣,是個修習不了任何功法的廢人?”
顧瀾止仿佛沒聽出他話裏的諷刺,彎着唇角笑了笑,“怪我多事了。”
顧玄澤自顧自繼續:“可你說顧衡這麽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跺跺腳整個魔域都得抖三抖,逼得本座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了十年,怎麽就讓哥哥你這個修習不了任何功法的廢人——”
“給弄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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