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病态的老攻17
“你他娘的在說什麽!”應佳鵬伸手試圖上去捂上她的嘴, 但楊冰姿雖然瘦弱,這個時候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她不僅掙脫開了應佳鵬,反而還在繼續說道:“你們害了我表哥, 還害了我姑母,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你們計劃再給我表哥下毒的時候我都聽到了!”
“啪!”應佳鵬又往她臉上甩了個耳光, 但這回楊冰姿卻不管臉上的疼痛, 執意向應佳逸這裏跑了過來,神色已然瘋癫:“表哥,表哥快跑!他們,他們又要來害你了, 又來害你了……”
力氣之大, 應佳鵬竟然拉不住她。
“老二,你先松開她。”應老爺發話了。
饒是應佳鵬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松手就真的什麽都完了,可衆目睽睽之下他不松手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甚至如果他再不松手就等于是默認。于是只能對應老爺的話言聽計從,松了手, 只是眼睛狠狠地盯着楊冰姿,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個女人。
沒有了束縛的楊冰姿更加用力地向應佳逸那邊靠過去,冷不丁地又看見了站在他身旁被他緊緊護着的少年,表情瞬間更加猙獰:“你怎麽還在這裏,表哥你為什麽還抱着他?他不是能給你沖喜的福星,我才是, 我才是!我們的八字是最合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顧言之:“……”不由去看上首的應老爺,希望他趕緊把這裏的事情了解了,他才能讓這個女人去領便當。
面對楊冰姿的瘋态應佳逸也是眉頭一皺,将少年又往懷裏拉了一拉,仔細防備她會做出什麽不正常的舉動。
應佳鵬在旁邊适時說道:“爹你看,她就是個瘋婆子,她的話怎麽能信?我和娘可什麽事都沒做過啊!”
應老爺卻沉聲問道:“楊氏,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是誰給吟霄下的毒?又是誰害了你姑母?”
盡管楊冰姿瘋瘋癫癫神志不清,但應老爺的聲音仍舊對她有震懾。她聽到後怔了怔,準确無誤地指了指應佳鵬和劉氏,道:“是他們,是他們給表哥和姑母下毒的……”
“你這個毒婦!”劉氏再也坐不住了,她早年也是潑辣蠻橫的性子,成為應夫人後雖然收斂了許多,卻也能做出當衆呼喝的事,什麽都敢說。
她站起來指着楊氏,音量遠超她道:“不僅懷了野種嫁給我兒子,現在還要來陷害我們娘兒倆!我兒子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報複我們!”
楊冰姿卻不怕她,她大笑起來,只一味說道:“要不是你們下毒害了我表哥身子,我現在早就是應家的大少奶奶了!不,我就是應家的大少奶奶,表哥,表哥……”
現任·真·應家大少奶奶顧言之:“……”
楊氏的神情看起來時而清明時而癫狂,顯然已經精神錯亂了。能看出來她最最悔恨的事就是當初沒有選擇應佳逸,所以神志不清的時候會誤以為自己當時做出了那個對的選擇。
但神智清明的時候她卻只會将自己今日的不幸算到別人頭上,絲毫不去想即便應佳逸被人下毒身體敗了,她也可以做出選擇留在他身邊,與他同舟共濟。
雖然她的不講理和妒恨無意中将應佳鵬和劉氏的事供了出來,也算間接幫了顧言之一個大忙。
顧言之早在家宴前便買通了應佳鵬院子裏的下人,讓他在家宴的時候将二少奶奶放出來,原本只是想利用楊冰姿對應佳鵬圈進她的不滿,給這場家宴助助興,卻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收獲。
但一碼歸一碼,對方三番五次挑戰他的耐力和極限,也叫他不禁心生厭煩。
楊氏跟劉氏還在互相罵個不停,許多陳年舊事都被楊氏翻了出來,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這些外人都不曾聽說過的秘密的,不僅把旁邊的應老爺聽得臉一陣陣發綠,就連其他人聽了也暗中驚訝不已。
楊冰姿雖然精神瘋癫言語不通,但她說的有理有據,許多由時間掩藏的舊事被挖出,當時因為多種原因而未被查出的真相再經她嘴裏一說,相互一聯系,叫衆人聽了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她聲音又再次蓋過劉氏的,沒有應老爺發話誰也不敢阻攔她,叫整個院子的人都不禁靜默下來。
這個時候應佳逸卻忽然出聲喊道:“弟妹。”
他清冽沉靜的嗓音打破了這場婆媳間的對罵,讓放聲大笑和尖叫不止的楊冰姿住了聲,她扭頭怔怔地望着他:“……表哥你叫我什麽?”
應佳逸卻不會跟她在這裏掰扯稱呼,雖然這時候叫點親切的稱呼更加容易穩定住楊氏的情緒,但明顯感覺到身邊少年的嚴肅,他覺得還是叫弟妹保險一些:“你方才說是誰害死了我娘?”
這是他唯一想确定的事情。
他話音一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楊氏身上。
當年應佳逸的娘早在生産過後就一直久病纏身,撐到應佳逸八九歲的時候油盡燈枯而亡,所有人都沒覺出什麽問題來,原來卻是早就被人下了毒手了嗎?
就連顧言之的眼中都閃現出一絲驚詫,他沒有再看楊冰姿,而是微微擡頭去看旁側的大少,發現大少的面容依舊沉穩,表情無悲無喜,竟不似衆人那般驚詫,倒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人毒害身亡的。
顧言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以前就發現應佳逸對劉氏和應佳鵬的态度太過平淡了。只覺得面對兩個因為一己私欲幾乎毀了自己一生的人竟能如此淡定沉着,不見半絲恨念和憤怒,大少他确實能忍。
但現在卻恍然明白那也許是因為有殺母之仇在先,對于應佳逸來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平和委屈便完全不算什麽了。
他要更加沉穩,更加冷靜,更加不動聲色,才能在最恰當的時刻一舉擊中,讓那些做過壞事的人能夠臭名昭著,背着自己的罪行承擔應受的懲罰。
這樣一想,楊氏一個被圈禁的半瘋癫之人是怎麽在應佳鵬的院子裏聽見那些“機密”的,應佳逸在背後應該出了不少力。
一想到大少戰戰兢兢地暗中布局十餘年才終于換來今天這一幕,絲絲扣扣的疼痛漫上心間,顧言之鮮少有這種感覺,一時間竟說不出那是個什麽滋味兒。
他悄悄地将手塞進應大少手掌之中,拇指無意識地撫摸着大少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很快就被應佳逸反手握住,攥得死緊。
就在這時,精神錯亂的楊冰姿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了事實:“是、是婆婆!”
她重新向應佳逸的方向撲了過來,又是哭,又是笑地說:“表哥我就是來告訴你,是他們害死姑母的!我聽見他們說姑母快要臨盆的時候婆婆也有了孕,那時候她就故意設計姑母害她早産,又在産後的湯品中加了涼性的……啊!”
“滿嘴胡話!”應佳鵬終于忍不住,在楊冰姿還沒有說完之前就将她踹翻在了地上,于此同時應老爺的巴掌也落在了劉氏的臉上。
妻子早産又難産,而後身體便開始衰弱,直至重病逝世,所有看病的大夫都沒發現異常,他也就從未懷疑過妻子的死不是自然死亡。
現在猛地聽說了極有可能的事實,聯想到前面楊冰姿說的那些劉氏做過的喪心病狂的事,應老爺再也不作懷疑,當場震怒。
楊冰姿還不死心,她起不來,就趴在地上試圖向應佳逸的方向爬過去,嘴裏念念有詞:“我說的都是事實啊,表哥,我是為了查清楚當年的事才嫁給應佳鵬的!表哥,我……”
……
衆人聽得,心中不免更加嫌惡。
誰都知道楊氏因為應佳逸身體不好,最開始是看不上她的這個青梅竹馬的。
她想要嫁皇子不成才選擇的應佳鵬,後來與應佳鵬的生活并不和諧遭到遺棄,而這個時候應佳逸的身體卻轉好了,那麽也許這個過程中這楊氏便又動了別的心思,想要将功補過,才會在此揭露劉氏母子的罪惡。
但這個女人未免太将自己當回事兒,也太過把別人當成傻子了。
所有人都不免用她和嫁進應府後便本本分分的舒笑然做了個比較,最終覺得楊氏會有今天,也是罪有應得。
應佳逸一聲不吭,也再沒有去看楊冰姿一眼。
将齊航交到顧言之手上,他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對應老爺道:“事情牽扯的太多,爹,咱們報官吧。”
他雖然不想管劉氏母子這些年是怎麽試圖挖空應家的,他在意的只有他娘的事。但如果這些罪證可以成為他爹那兒壓死劉氏母子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介意善加利用一番。
應老爺本來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尤其隆寧鎮是個巴掌大小的小鎮,一有個什麽風吹草動都恨不得全鎮知曉,是以但凡覺得能壓下去的事都盡量不想驚動官府。
但他看見應佳逸眼中的痛意和強行忍耐的目光,又不由想到以後整個應家都是嫡長子的,以前應佳逸身體不好,他要将應家百年基業交給劉氏的兩個兒子,對這些年的種種事情就算知曉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現在卻不用再顧及這些,與應家的未來相比,臉面又算什麽?
于是應老爺當即做出決定,命人去報官了。
楊冰姿被應府的幾個護衛合力控制住,之前那個提着酒壺給應佳逸倒酒的丫鬟也被人找了出來一起押送進官府。應老爺和應佳逸更是親自上了大堂,一時間劉氏和應佳鵬毒害主母和親兄的事便在不大的隆寧鎮上傳開了。
顧言之原本的打算是在今日這場家宴上,待現出毒酒後給應佳鵬來點藥沫兒讓他吐出真相,沒想到如此完美的計劃竟被大少截了胡,全無施展的機會。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知道了應佳逸運籌帷幄的手段,也就不再擔心他,沒有跟着去官府,只帶着齊航回去睡覺。
最近他就時常會覺得身困體乏,沒有精氣神兒,竟完全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然而活了這麽多輩子顧言之就從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這一回也不例外。将齊航哄睡着後困乏勁兒也上來了,他回去倒頭便睡,然後意識開始朦胧起來,不知怎麽,他渾身一顫,再睜眼時所見之場景竟然換了個模樣——
四方天際都是一片蒼茫的白色,所站之地雲霧萦繞,遠方有數座壯觀巍峨的亭臺樓閣,一眼望不見邊際。
及至近前,幾個身姿曼妙,雲鬓水袖的女子拖着長長的流蘇緩緩在他前面經過,見到他時,皆嬉笑着湊過來向他行禮:“拜見上仙。”
顧言之一頭霧水,所以不為所動,那幾個天仙似的女子仿佛沒看出他的冷漠,見怪不怪、嬉嬉笑笑地從他面前經過,一眨眼間,倏地就不見了。
沒由來的,顧言之心神一震,覺得眼前的景象、方才的場景都極為熟悉,但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在哪一世經歷過。
可心中偏又帶着某種渴望,催促他趕緊想起來,一定要想起來,這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迫切叫顧言之自己都吃了一驚,他開始心慌起來,不禁拾步向前,試圖向那遠處的建築靠攏,沒想到足下一點間,人已經行至心之所向之地,他落在了那高高的建築前面,一擡頭,頭頂上方的匾額赫然刻着三個古樸繁雜的大字。
——南天門。
看見這三個字的同時,顧言之不由又後退了一步。
很奇怪,他不認識這幾個字,卻知道它們簡體的讀音、含義都是什麽。
而幾乎就在看見這串大字的同時,一種許多年許多世沒有體會過的焦躁、驚慌和心痛就驀然漫上心間,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猶如一只憑白伸出來的大手,将他整顆心都死死地攥住了一般,又疼,又喘不上氣來……
“啊!”
顧言之大叫了一聲坐起來,猶如溺水之人一般喘着粗氣,掙紮不休。
他被兩條長長的胳膊攬過扣在懷裏,應佳逸清冷卻不失溫柔的聲線從他耳邊響起:“沒事了,沒事了。”
眼前是一室明媚的陽光,顧言之這才知道自己是做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黏貼錯版本了,已經補充字數重新粘貼了,不影響閱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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