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審判

根據《預言家日報》上的消息，西格納斯的審判就安排在兩天之後。審判照常準備，關于他的證詞一份份傳遞到威森加摩法庭，偏偏當事人還處于狀況之外。

通常情況下，犯有重罪——比如謀殺——的罪犯在開庭前應該被關在魔法部，就像如今大部分已經被抓到的食死徒那樣，西格納斯卻成了例外。鄧布利多默許了他繼續住在霍格沃茨，哪怕他已經是個啞炮，并不能完成七年級學業。他每天照舊到餐廳吃飯，每個人都能看到他，教授和學生們卻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斯拉格霍恩教授甚至對他還挺客氣。

魔法部也在保持沉默，倒不是他們也樂意默許西格納斯搞特殊的行為，官員們本以為憑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的積怨，西格納斯不可能在學校躲太久。結果格蘭芬多們的反應出人意料，他們集體忽略了西格納斯，放縱這個胳膊上有着黑魔标記的前食死徒在霍格沃茨城堡裏虛度時光。這并非不能理解，鄧布利多站在他這邊，于是格蘭芬多們也選擇接納。

冬季還沒過去，刺骨的冷風吹在臉上，讓人剛走出幾步，就開始懷念城堡裏的溫暖。在這種天氣下，沒有魔力保護的西格納斯選擇窩在寝室壁爐邊昏昏欲睡。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又沒必要去上課，正好有充分的理由放松自己。美中不足的是斯內普不可能和他一樣悠閑。三年級課程很多，斯內普又已經缺席了大半個學期，為了能順利通過期末考試，這幾天一直在惡補功課。

西格納斯總覺得憑斯內普的腦子，用不着這麽努力也絕對能及格，不過這種想法并不能得到斯內普本人的認可。及格的标準太低了，他要的是即便不能獲得獎學金，也得在年級前十。

“我真不明白成績到底為什麽重要。”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裏，西格納斯癱在沙發上，無聊的盯着盧修斯抱怨。曾經和他一起打魁地奇，一起在課堂上開小差的好朋友今天卻沒功夫理他，一邊敷衍的嗯兩聲表示自己在聽，一邊低頭飛快翻閱家族寄來的信件。

盧修斯這副态度，西格納斯只有轉而尋找科瑞森解悶。他的另一位好朋友今天選擇坐在距離較遠的位置，和他的未婚妻二人世界。那姑娘西格納斯此前并不熟悉，好像是紮比尼先生為兒子選擇的，血統、家族都和科瑞森般配，于是一向對感情問題無所謂的紮比尼少爺也就答應了。哪個家族的繼承人能逃開聯姻呢？他又不是西格納斯，願意付出一切去為虛無缥缈的、也許并不美好的自由抗争。

整個學院只有西格納斯一個閑人百無聊賴，他默默起身離開公共休息室，在學校裏到處晃悠，企圖找點樂趣打發時間，然而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居然不知不覺中跑到霍格沃茨最無聊的圖書館。一排排整齊的長桌和埋頭讀書的學霸們讓西格納斯看一下就覺得頭疼，可不等他逃出去，就看到斯內普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真不知道這兒到底有什麽魔力吸引他，西格納斯默默在心裏抱怨着，一邊在平斯夫人威脅的目光下不得不保持安靜，小心翼翼走過去，在斯內普對面坐下。他的男孩兒此時只顧着沉迷課本，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多了個人，陽光照在他嚴肅認真的側臉上，讓他蒼白的皮膚仿佛帶着柔光，讓一向缺乏表情顯得冷漠的男孩兒看上去溫和了很多。

西格納斯盯着他欣賞了好一會兒，一開始只覺得畫面美好，後來斯內普始終低着不斷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在面前好幾本書籍中間來回翻閱，他又非常不開心的感到自己十分多餘。

“咳咳。”西格納斯看看左右，壓低聲音故意咳嗽了兩聲。

斯內普擡眼瞟他，小聲問：“怎麽了？”

這種一點都不驚訝的态度讓西格納斯愣了一下：“你知道我來了？”

“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還一直看書。”西格納斯不滿的抱怨。

斯內普扯了下嘴角：“要不然呢？在圖書館你還想幹什麽？”他說着又低下頭繼續記筆記，還不忘提醒西格納斯：“如果你要留在這，就保持安靜。”

Advertisement

好吧，保持安靜。西格納斯趴在桌子上，無聊的盯着斯內普，等斯內普被他盯的受不了，擡頭瞪他，又撇撇嘴轉個方向，觀察周圍的學生。

他發現此時圖書館的人比剛進來的時候多了一些，其中有的明顯不是來讀書，而是來看他。黑魔王死後，關于他的傳聞很多，巫師們好奇他在食死徒中真正的地位，好奇曾經那些關于他殺人的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不是鳳凰社的間諜。西格納斯對外面那些傳聞嗤之以鼻，恨不得立即表态，自己絕對不可能給鄧布利多賣命，卻也知道審判前夕并不是争辯這些的好時候。

為了遠離傳聞，也為他失去魔力後還處于虛弱期的身體，這段時間除了早中晚用餐時間，西格納斯并不愛出現在寝室之外的地方，今天大喇喇穿過大半個學校，跑到圖書館來，終于給了學生們滿足好奇心的機會。

此時的圖書館裏不少人表面上低頭看書，其實一直拿餘光去看西格納斯，還有人低聲議論，互相慫恿去和西格納斯搭話，問問他即将到來的審判，他是不是真的沒法恢複魔力了，他是不是早就加入了鳳凰社。西格納斯掃視了一圈，對這些人的好奇心不以為然。這幫學生才不敢真的過來和他說話，他曾經是斯萊特林的風雲人物，後來還當過食死徒，在普通學生心裏始終有着不了跨越的距離感，即便如今的他只是個啞炮，那種距離感也不會輕易現實。

西格納斯換了個方向繼續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風景，有幾只雜毛鳥飛過也能吸引他的視線。他以為還需要陪斯內普在這過上好幾個小時，八成還得趴在桌子上睡一覺，結果并沒有等太久，斯內普就跑去辦了借閱，拉着他要離開。

“你不是不喜歡借回寝室看嗎？”西格納斯還賴在椅子上，擡頭笑着看他。

“我今天想回去，不可以嗎？”斯內普冷冰冰的反問。

“當然可以。”西格納斯舉手投降，不去招惹明顯心情不好的男孩兒。他站起身，習慣性的要接過斯內普中的書，手伸到一半卻被避開了。西格納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低頭摸摸鼻子：“我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拿幾本書還是沒問題的。”

“抱歉。”斯內普抿了下唇，也後悔自己剛才的動作太突兀。可他嘴上說着道歉的話，實際上卻還是自己抱着書，并不打算松手。

“我是個啞炮，不是殘疾。”西格納斯笑了下，故作輕松的說，一邊再次向斯內普伸手。這次他的态度堅決，一動不動等着斯內普的反應，直到對方不得不妥協，将書遞給他。

“別讓那些人影響你。”在回斯萊特林地窖的路上，西格納斯又說道：“他們只是對我比較好奇罷了。”

斯內普皺起眉：“有什麽可好奇的。”

“我可是毀掉魂器的人，他們當然會好奇。”西格納斯玩笑一般的說道，見斯內普還是一臉不高興，這才收斂漫不經心的态度，也認真起來。

“西弗，沒必要在意那些人，他們的态度實際上什麽也影響不了，他們知道的所謂‘內幕’也只是魔法部或者鄧布利多選擇讓他們知道的。如今關于我的消息這麽多，無非是鄧布利多在為審判做鋪墊而已。”

“我知道。”斯內普低聲說：“我就是，不喜歡那些人看你的目光。”

他們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時候，盧修斯還在壁爐邊，馬爾福家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此刻他正和納西莎在一起。黑魔王已經覆滅，他現在也終于有功夫陪陪未婚妻了。西格納斯和斯內普沒有去打攪朋友們，靜悄悄沿着休息室邊緣回到寝室。西格納斯看了眼床上亂七八糟鋪開的一堆羊皮紙，随手将它們收拾起來扔在書桌上，然後舒舒服服躺下。

“說了好幾次了讓你別動那些！”斯內普看到他這樣，立即不高興的說道。

西格納斯嘆了口氣，側頭看着他一張張整理好那些記錄着魔藥配方的羊皮紙：“我也說過好幾次，別麻煩了，從沒聽說過啞炮還能治愈呢。”

斯內普不理他，自顧自收拾好東西，拉開抽屜放進去：“這是我的抽屜，希望你再別亂動它們。”

西格納斯聳聳肩，小聲嘀咕：“如果它們不會再占領這張床，我又幹嘛要為難幾張紙。”

斯內普拉開椅子坐下，準備繼續今天在圖書館沒有完成的任務，可很快就發現在寝室裏果然還是沒法集中精力。這裏充斥着西格納斯的痕跡，西格納斯本人就在他們每天一起睡覺的那張床上盯着他，怎麽可能淡然忽略，專心看書呢。他轉過身，本想要求西格納斯去找點事做，但話到嘴邊又沒能出口。

以前的西格納斯不需要任何人要求，也總不會閑着，他需要私下裏練習黑魔法，需要思考很多事情，還喜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出去飛一圈。如今這些事情都成了不可能，就連本該交給他的很多家族事務，也正在轉移到雷古勒斯手中，鍛煉他早日成為合格的家主。西格納斯·布萊克，曾經的天之驕子，剛剛結束的戰争中做出巨大貢獻，同時也一身争議的前黑魔法天才，突然間失去了存在價值，就連他一直以來非常纨绔的夢想——成為一個魁地奇運動員——也随着魔力的失去被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