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高銘語氣堅定,花榮不好拒絕,而燕青雖然不知道高銘是誰,但看樣子和花榮認識,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正好我知道一個好去處。”

高銘表現得很感興趣,“那好,速去。”說着,推着花榮的肩膀,“走吧走吧。”

三個人并肩而去。

走了一段路,高銘不免覺得有些累,他本來就很虛,剛才又是追着花榮出來又是勸架的,加上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腳步愈發沉重。

而花榮和燕青別看剛才交手打了一場,這會兩人都跟沒事人一樣,沒半點疲色,步伐輕盈,走得很快,高銘好不容易才跟上。

花榮察覺到了,也不知是真情實感還是客套,對高銘道:“走不動了嗎?我背你?”

“不用不用,我挺好的。”高銘心想,不信喝了一通補藥沒效用。

燕青這時道:“一直忘了問,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我姓高,叫高銘。”

“難不成你是……”燕青有些吃驚,這人怎麽和高俅之子重名?

前段日子高俅和他養子迫害林沖那點事,江湖上多有流傳,鬧得人盡皆知。

高銘挑挑眉,“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位。”

燕青眉眼一笑,“失敬失敬,小可剛才就猜,像您般豪爽又平易近人的年少公子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原來是太尉府衙內。”

要不是高銘知道自己在群衆中的口碑,差點就信了,果然八面玲珑是燕小乙。

“哈哈,有緣千裏來相聚,說得就是咱們三人。”高銘笑道,将扇子又打開了,一路往前走。

穿過幾條街,來到一條街,見兩行都是煙月牌,在燕青的帶領下,仨人來到一座雅致的小院前,門上懸着青布簾,燕青熟門熟路,徑直帶着高銘和花榮走進去,轉進中門,來到一個廳裏。

這是走進來一個端茶的丫鬟,一見燕青就道了個萬福,笑道:“今日比賽如何,我家姑娘還等你比賽結果呢。”

高銘已經看出這裏是風月之地,看這院內的布置陳設,且獨門獨戶的配置,這裏住的絕不是一般名頭的風月女子。

別告訴我這裏面住的是那位……我說燕青,這不好吧,你不要命了,跟皇帝的女人走這麽近。

花榮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不解的道:“這裏吃酒?怎麽不見其他食客?”

丫鬟聽了,只顧掩口笑,“看來這位公子不常來我們這裏,也是我們沒有福氣,否則何至于看那些油兮兮的老東西。”

“不要胡說!”這時後堂屏風後轉出來一個女子,長得妖豔如火,異樣美豔,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都完美無瑕。

丫鬟吐了下舌頭,放下茶水,扭身走了。

“姐姐,這兩位是我今日新認識的朋友,這是小李廣花榮,這位則是高衙內。”燕青朝女子介紹道。

高銘一看這女子的樣貌,松了一口氣,這肯定不是李師師,因為李師師以素雅聞名,據說因為父母早亡,她身上有種淡淡的哀愁感,正是藝術家皇帝趙佶喜歡的調調。

眼前這位火辣的大美女顯然不對文青趙佶的胃口。

畢竟後來燕青接觸李師師是帶着梁山的任務去的,不得不去,否則憑他的智商,是不會傻到主動接觸皇帝的女人。

果然就聽燕青對他和花榮介紹道:“這位便是咱們大宋朝舞技第一的崔念奴姑娘。”

李師師琴技第一,崔念奴舞技無人出其左右,北宋無人不知,看成歌舞雙絕。

崔念奴媚眼一笑,“就你會說話。”接着看向花榮,能看得出來她很中意他,多看了好幾眼才把目光放到高銘身上,微微俯身致歉道:“上次衙內前來,多有得罪,但今日念奴保證獻舞一曲。”

高銘聽出來了,敢情之前的高衙內來過,可能還吃了閉門羹。

想來也是,像李師師和崔念奴這樣的名妓,招待的要麽是皇帝要麽是大文豪,像高衙內這種只有錢的纨绔子弟,人家不做這份生意。

高銘尴尬之餘,立刻笑看燕青,“看來今日還得多謝你,否則我們也沒這個眼福了。”

崔念奴福了一禮,“容我下去準備,待我片刻。”說着轉身進了屏風,朝燕青望了一眼,燕青領會,對高銘和花榮說了聲:“我去去就來。”便跟了上去。

花榮坐到桌前,咂嘴道:“為什麽還要看跳舞,就不能光吃酒嗎?”

高銘也落座,單手撐着下巴,“你可真是個老實人。人家多少達官貴人來這都排不上號,現在看在燕青的面子上,單獨伺候咱們,你還不領情。”

花榮突然想起了什麽,“诶?既然你以前來過,怎麽剛才看你的樣子,好像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高銘脊背上起了一層冷汗,打着哈哈道:“因為我去過太多家了,這幫風月人家外面看着都差不多,搞混了。崔念奴剛才一說,我才想起之前來過。”

花榮接受了這個說法,低頭喝茶。

這時方才那丫鬟又進來了,這次端的的是酒菜,“兩位公子先請用,我們的廚子之前在宮裏做過,不說太好,可也不會太差,不信二位嘗一嘗。不知你們喜歡吃什麽,便挑廚子拿手的上了。”

她之後又來了幾個丫鬟,端的都是酒菜,不一會就弄了滿桌子。

這時候,燕青跟崔念奴也帶着琴師回來了。崔念奴盛裝打扮,當真豔麗如繁盛開放的牡丹一般,美得勾人心魄。

而燕青則手拿玉簫,配合着琴師,為崔念奴伴奏。

崔念奴傾情演出,端的是卓約窈窕,輕若仙子,裙似飛鸾,袖如回雪。

看得高銘甚至激動,親眼看到大宋第一舞姬的表演,品味當代最高歌舞藝術成就,恍惚間他也覺得自己藝術了起來。

舞畢,崔念奴過來給花榮跟高銘斟酒,“這是我自釀的梅子酒,外面沒得買,兩位嘗嘗如何。”

高銘見這酒杯不大,一口喝淨了,崔念奴便笑着又斟了一杯,“衙內好酒量。”

崔念奴顯然對花榮比較感興趣,斟酒後坐到他旁邊,“剛才聽我這位賢弟說,花公子能夠一箭射斷絨縧,當真如此?真想親眼見識一番。”

花榮直言道:“确實有此事不假。”就沒下文了。

高銘給他使眼色,花榮看不懂,奇怪的看高銘。

高銘便替他講了,“不如派人回家裏取弓箭來,給崔姑娘看一看。”

崔念奴一臉崇拜的看花榮,然後就聽花榮道:“才給弓弦上過蠟,不想動了。”

高銘暗暗嘆氣,你們老花家人是不是都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從不琢磨異性心理啊,人家漂亮姐姐想跟你套套近乎,再看看你,唉。

燕青打圓場,“那真是不巧了,對了,我在東京新學了個曲子,不知你們聽過沒有。”便吹奏起來。

他的蕭聲悠揚,高銘聽得入神,等一曲完畢,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樂和你認識嗎?我覺得他若是在你的吹奏下,唱一首曲子,一定完美。”

燕青忙道:“知道知道,我聽過他唱曲,極妙,只是沒有結識的機會。”

崔念奴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這有何難,那樂和是太尉府下轄一小校,你想結識,我哪日讓你們見一面就是了。”

“衙內當真?”燕青和崔念奴齊聲道。

“舉手之勞。”文藝工作者們在一起才能摩擦出火花,碰撞出好作品,想到又為大宋文化事業做了貢獻,高銘高興之餘又飲了一杯梅子酒。

有崔念奴作陪,三人越聊越起興,聊着就聊到了燕青的主人——河北玉麒麟盧俊義。

燕青馬上道:“我家主人喜好強棒,但自打出了師門,都是自己勤學苦練,并沒有找人切磋,之前師兄弟早無來往。”

高銘暗自感嘆,燕青果然滴水不露,因為盧俊義和林沖是同門師兄弟。

燕青知道高衙內和林沖的過節,害怕這件事牽扯到盧俊義,于是馬上撇清關系,說盧俊義和之前的師兄弟都無來往。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高銘揮手作別崔念奴,跟燕青和花榮出了門。

燕青就住在附近,本來要送高銘回去,但高銘直說不用,燕青就此別過,剩下高銘和花榮兩個人繼續走。

高銘擡頭看天上的月亮,是個重影的,揉着太陽穴道:“那梅子酒好喝不假,可也真上頭,我越發暈乎乎的,腳底發飄。”

花榮原地站了片刻,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高銘說着就奔一面牆去了。

花榮忙把他拽回來,“小心!”把半醉的高衙內扶住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熟門熟路,連扶帶背,徑直将高銘平安的送回了府中。

高銘被攙扶進卧房,躺在床上苦着臉,“這酒怎麽這麽上頭啊,太難受了。”

周圍的丫鬟去熬醒酒湯的,透熱毛巾擦臉的,拿點心的,忙活成一片。

花榮提起一口氣,“衙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當即高銘就見花榮咬了下牙關,忙笑道:“說笑的,你但講無妨。”

“衙內既然體虛,就要多注意,少飲酒,三瓦兩舍就不要去了,那裏酒色財氣,你去了,想脫身都難。”花榮說完,意識到多嘴了,抱拳道:“抱歉,這本不關我的事,是我失言了,告辭。”

“诶——你別走啊。”高銘喊他。

但花榮不為所動,轉身就走,卻正撞見高俅,他微微俯身,“見過太尉。”

高俅看着他半晌,突然在他肩膀上一拍,“好後生!不錯不錯!”又很器重的看了幾眼,才放花榮離去。

然後高俅走到兒子的床前,語重心長的叮咛道:“這花榮剛才跟你說的那幾句話,我都聽到了。我看花榮這人品行不錯,你要交就交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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