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陣帶着秋意的風輕輕經過, 溫晚身上瞬間一涼,冷得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這才發現剛剛的虛驚一場竟讓她後背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溫晚慢慢緩和着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溫晚有的時候總會感覺如芒在背, 一個人走在一條小路上的時候會感覺身後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回頭卻什麽人都沒有;走在繁鬧的大街上時,有時候甚至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一回頭——還是沒有人。

溫晚自我安慰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在肉眼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沈氏大門的時候,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擡腳走進了公司的大廳, 一位穿着得體西服的男人立馬迎了上來, 笑容滿面:“是溫小姐吧?”

溫晚愣了幾秒,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沈雁行派來接她上樓去的人,點了點頭:“對, 我是溫晚。”

“來,溫小姐跟我來吧, 我是沈總助理陳方。”陳方邊領着溫晚往沈雁行和沈明的私人電梯走去, 邊給她解釋:“沈總臨時有一個緊急會議, 分公司那邊突然出了點事情要他親自處理, 所以要您在辦公室裏等一會了。”

“沒關系的,我在辦公室裏看看書,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溫晚側頭朝陳方彎眸一笑, 嘴角漾着甜甜的笑容:“你叫我溫晚就行了,叫溫小姐什麽的……總感覺把我年紀叫大了些。”

兩人這時正好準備進電梯,她剛一側頭,視線掃過電梯的金屬板,在看見上面的畫面時,瞳孔驀地放大。

“好的。”陳方聞言,微笑着點了點頭,一垂眸看見溫晚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自然,以為是女孩子和他這個陌生人在一起有點怕生和尴尬,找着話題跟她聊天,“現在高中的學習任務重嗎?我還記得我們那個時候高中簡直太可怕了,每天都在拼命刷題。”

溫晚的臉色還有些糟糕,慘白慘白的。她抿了抿唇,看見電梯金屬板反光裏的自己臉色很慘淡,眼眸裏還能看見些不安的情緒。

好在,封閉的空間和陳方的說話聲都讓她略有驚惶的情緒安定了許多,也讓她剛剛如至冰窖的身體恢複了正常的溫度。

剛剛,她一側頭,無意間的一瞥,卻在進電梯之前的金屬反光裏看到了一個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手裏好像還拿着什麽東西正對着她。

溫晚一回頭看過去,男人卻立馬轉過頭,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抽了起來。溫晚近視,煙霧缭繞的,也看不清楚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只記得那雙眼睛——

眼神陰戾的吓人。

溫晚當時心裏一慌,自我安慰只是個角度造成的錯覺,但是剛剛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個男人站的位置和方向所對着的——

除了她,再無他人。

原來剛剛心裏的異樣,真的不是錯覺。看來剛剛跟在她身後看她的人就是他了?

為什麽那個人要跟蹤自己?他怎麽知道自己今天會出現在哪裏?他到底是從沈家就開始跟蹤她的,還是從咖啡店開始玩?他是誰?

……

腦海裏的問題太多太多,漲得她心裏亂得慌。

她勉強壓下心裏那些不安,彎了彎眉,眼底的笑意卻不再如之前那般明朗:“今年高二,可能是剛開學吧,感覺作業還不是很多。”

“叮咚”

陳方正要接話,電梯的門開了,他伸手擋在電梯門間,示意溫晚先出去。等溫晚出去之後跟上去,先她一步在前面帶路。

“陳助理好。”

“陳助理好。”

“陳助理好。”

……

坐在外面辦公桌前的幾個正裝女人在看到陳方的時候,都起身微微向他鞠躬問好,陳方略一點頭,然後那群女人又坐下,頭也不擡地繼續“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

俨然一副行事有序的樣子。

溫晚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陳方敏銳地注意到了,忙向她介紹道:“那是秘書處的,如果你要是有什麽事情也可以找她們的,她們會滿足你的要求的。”

溫晚點點頭,“知道了。”

在一扇門前,陳方停下了腳步,溫晚跟着停下來站在他身邊默默等候。

陳方為推開門,溫和地看着她:“快進去吧,沈總還特地讓我買了些零食放在沙發上,我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吃什麽,就都買了些。如果你有什麽特別喜歡的,跟我說一聲,我再去買點,有什麽想要的,跟剛剛那些秘書處的秘書們說也是可以的。”

聽到沈雁行的名字,溫晚頓覺溫暖,心裏的那些不安和雜亂的心情也暫時被一掃而空。

她走了進去,東張西望地打量着沈雁行的辦公室,走了兩步突然感覺身後沒有動靜,看向依舊站在門口的何西,有些疑惑:“陳助理,你不進來嗎?”

陳方站在門前笑着搖了搖頭:“不了,沈總的辦公室比較私人向,不喜歡別人進去。”

是嗎?

溫晚微微歪頭,沈雁行平常時在家對她太過縱容,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只點了點頭,“那好吧,那就麻煩陳助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安心開會,我在這等他。”

“好的,我會的。”陳方貼心地替溫晚關上了門,将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溫晚看着陳方将門關上,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後,松下了一直吊着的那口氣,癱坐在沙發上,微擰着眉,神色很有些疲憊。

現在在沈雁行的公司裏,她就是安全的。

溫晚身體漸漸順着沙發滑躺着,盡管是第一次來沈雁行的辦公室,但或許是這間辦公室裏充滿了沈雁行的痕跡吧,她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她輕閉着眼,靜靜地休息着,房間裏安靜極了。

躺了一會兒,她忽然聽見“咕咕”的聲音,來自肚子。

睜開眼睛,眨了眨,小聲自言自語:“是豬嗎?不是才吃的甜點嗎?為什麽這麽快就餓了?”

溫晚翻身坐起來,伸手拉過茶幾上的幾個巨大的零食袋子,扒拉了幾下,發現了不少愛吃的零食。左手一包,右手一包,薯片碰撞包裝袋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饞人的聲音。

溫晚咽了咽口水,有些糾結地捏了捏手指:“可是說好了要減肥的唉……”

她視線微移,餘光忽地瞥見那袋子裏還裝着一大包泡菜味的薯片,旁邊還有小學時期大家都很喜歡吃的辣條!

溫晚的眼睛“噌”的一下子就亮了,她将“魔爪”伸向那包辣條,毫不猶豫地撕開包裝袋,邊吃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吃一口能胖到哪裏去呢?!我就是多吃了幾口而已,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我還是明天再減肥吧……”

祁晨坐在車裏,司機正跟他說:“大少爺,快要到了。”

祁晨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随意地朝窗外撇了一眼,視線剛要收回,忽地一頓,緩緩擡眸看向前方路邊長椅上的少女,眼眸一眯。

“等等,開慢點。”他出聲,“把車靠邊開。”

司機一愣,然後勸阻道:“少爺,不能——”

在祁晨陰冷的目光下,司機緩緩将未說完的話咽回肚子裏,順着他的旨意靠邊慢行,後面一輛又一輛摩托車、小轎車接二連三地按着喇叭,催促他們。

司機從後視鏡裏悄悄看了眼祁晨,卻見他一臉專注地看着車窗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司機打了個冷顫,将想再勸勸祁晨的想法拍碎,繼續緩緩開着車。

世人都說身為祁家私生子的祁家大少爺祁晨為人溫和有禮,最是紳士明事理好說話。可只有他才知道,這些都不過是祁晨虛僞的面具罷了。

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祁晨比那個很少被世人所看見過的祁二少爺還要可怕。

随着車的靠近,祁晨也越看清楚了長椅上少女慵懶自在的模樣,明媚卻又不失清純,微張着嘴打哈欠的時候像只貓兒一樣,讓人忍不住心底一軟,想要揉一揉。

忽地,少女像是感覺到什麽,睜開眼看過來,眼眸裏還殘留着未褪下的慵懶和不耐煩。

少女的面容很熟悉。

祁晨在公司裏好幾年,認人的本事不可能出錯,在第一眼看到少女面容的瞬間他就認出來了——是上次在祁冷家裏看到的那個相框裏的女孩子。

他讓助理調查過溫晚,但那些資料上的都是溫晚好幾年前的證件照,看得不大清楚,眉眼很稚嫩,見慣了美人的祁晨當時并不覺得她有多好看。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她不僅好看,而且日後肯定是個大美人——眉眼精致,清純中含着妩媚,勾人極了,但這種妩媚美得剛剛好,不多不少,将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融合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集優點于一身。

這樣的女孩子長開後,必定是,驚豔衆人。

怪不得祁冷那麽喜歡。

祁晨唇角微勾,眼裏閃過一絲冷笑,開口道:“停車。”

司機聽話地停下車,祁晨降下車窗,朝着長椅上已經投過來目光的溫晚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你好啊,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

祁晨看着溫晚的背影在後視鏡中越來越遠,輕飄飄看了眼駕駛座的司機,“開這麽快是不想看到那個小姑娘?”

說話時還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卻一點笑意都看不見,司機不知道剛才祁晨是什麽意思,但他不想讓一個無辜的小姑娘落在祁晨手中,只想着開快點,讓溫晚遠離祁晨的視線。

祁晨随意的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裏多想,司機故作鎮定地放慢了速度:“這個點路上容易堵車,夫人出來前叮囑早些回去。”

祁晨看了眼他:“是嗎。”

司機後背冷汗直冒,面上卻不敢有什麽異樣,小心謹慎地開着車沒再說話了。

祁晨又看了眼司機,眼底一片冰冷。

想到溫晚方才眼底的戒備之意,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拿出手機将之前拍下的溫晚的一張側臉照片欣賞了一下後,點開手機聯系人,将照片發出去後,看着那幾個“對方已收到”的字樣,勾了勾唇。

沒想到,還是朵有刺的玫瑰。

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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