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王妃
豫王府別院的大門打開,兩個門房垂手站在門邊,半低着頭,顯得畢恭畢敬,可眼睛卻在偷偷的溜向那輛停在門口的幾輛馬車。
幾個微微發福的婆子站在第一輛馬車門口,有人将簾幕掀開,伸出兩只手,從裏邊攙扶出一位中年美婦,個子不高也不矮,一張小小的圓臉盤子,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只是那張嘴唇有些薄,瞧着與她的圓臉盤子有些不相宜。
別院裏邊旋風一般走出了幾個人,許宜軒走在最前邊,快步過去,一把抱住了中年美婦,用臉擦了擦她的臉孔,撒嬌般說:“母親,可想死軒兒了!”
豫王妃笑着将許宜軒推開了些,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裳:“軒兒,你怎麽還是這樣淘氣!”她的嘴角含笑,似乎在責備他,可那責備裏頭又透出些寵溺的意味來。
許宜軒扭着身子不依不饒:“軒兒怎麽是淘氣?母親将我放到這窮鄉僻壤裏頭來,哪裏比得上京城繁華?兒子不過是跟母親訴訴苦罷了。”
豫王妃撣了撣許宜軒衣裳上的幾顆灰塵,微微一笑:“軒兒,不是給你請了個習武的師父?剛剛好在別院裏苦練武功,等回了京城,你們那幫子人可沒人能打得過你了!”
許宜軒興高采烈的舉起手來:“母親,這句話倒是說得實在!”一把小檀弓從他的衣袖裏落了出來,還有幾顆彈子,滾得四處都是。
豫王妃身後的一個媽媽笑了起來:“我瞧世子爺在這別院呆得十分舒心呢,個子長高了不少,也壯實了些,好像都不咳嗽了。”
“可不是。”豫王妃一伸手,身邊的丫鬟趕緊遞上了一塊素絲帕子,上邊用鮮豔的絲線繡了一幅團花牡丹,中間摻雜了金色與銀色的絲線,在陽光下邊閃閃的發着亮。她拿着帕子替許宜軒擦了擦額頭:“剛剛都去哪裏玩了?見着你滿頭大汗的。”瞥了一眼跟在許宜軒身邊的簡亦非,她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簡護衛,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母親,你怎麽能喊我師父叫簡護衛呢?你也該跟着我喊師父的!兒子自小念書,上頭都寫着尊師重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難道這些規矩母親都不記得了?”許宜軒睜大了眼睛,很單純的望着豫王妃:“下一回母親千萬要記得,可別再喊簡護衛了,要喊簡師父!”
簡亦非有幾分尴尬,朝豫王妃拱了拱手:“世子爺心無城府,心地純良,對簡某實在太好,還望王妃別見怪。”
豫王妃輕輕的“唔”了一聲,沒有理睬簡亦非,搭了丫鬟的手,邁步就朝那漢白玉臺階走了上去,那十二幅的湘水月華裙從白色的臺階上掃過,拖着在地上,那上邊繡着的纏枝牡丹花不住的微微顫抖着,仿佛跟活的一般。
門房恭送了豫王妃進去,這才将一扇門關上,兩人湊到了一塊竊竊私語:“聽世子爺身邊那些丫鬟婆子說,王妃是個不好親近的,今日瞧着她的臉色,确實不大柔和。”
“唉,王妃是什麽身份?她出身高貴,自然要端着架子些,咱們小心做事便是,何必管那麽多。”另一個門房回頭望了望別院裏頭,就見綠樹蔥茏,鳥兒啼鳴,滿徑落紅,那一群穿着光鮮的人,早已不見了人影。
“那個肖家姑娘來了,咱們可不能再放她進去了,免得王妃見了不喜,随便打幾十板子,也夠她受的。”前邊說話的那門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水靈靈的大姑娘,萬一沖撞了王妃,落了個不好也怪慘的。”
“可不是。”同伴點了點頭:“咱們可是為她好。”
豫王妃由許宜軒陪着進了主院,得知王妃要來,屋子全部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般,瞧上去格外舒服。豫王妃在黑色檀木椅子上坐了下來,旁邊有婆子遞上一個定窯出的白瓷茶盞,金絲鑲邊,上頭繪着四時花卉。
“軒兒,”豫王妃瞧了一眼許宜軒,見他态度恭敬,倒也滿意:“你也莫要怪母親,那算卦的已經算了,你十四歲上頭有磨難,不能住北方,今年你便好好的呆在這別院裏頭,我知道你想母親,母親會經常過來陪你。”
許宜軒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我知道母親最疼我。”
他在別院,可比在京城好玩多了。在京城裏還要去國子監念書,每日裏要寫不少的字,還要背文章,可他一點都不喜歡做這些事情。在別院裏頭,他跟着簡亦非練武,騎馬射箭拳術劍術,現在都小有成就了,而且他還能時不時去那位肖姑娘家裏,嘗嘗她做的飯菜,見着她笑得比那三月春花更動人的臉蛋,這世間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兒了。
豫王妃拉着許宜軒的手,問長問短,看看他在別院過得如何,許宜軒都是一律說好,聽得豫王妃眉開眼笑:“不錯,軒兒高興就好,母親聽了也是歡喜。”
“母親,我剛剛在與師父練劍吶,身上汗嗒嗒的,我先去沐浴更衣再過來。”許宜軒朝豫王妃行了一禮,快步走了出去,豫王妃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怎麽瞧着就跟柳樹抽條兒一般,才幾個月,仿佛就高了半個頭。”
“王妃,世子爺都十四了,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了,等着十五……”身邊的媽媽說到這裏,閉嘴不語,豫王妃略一沉思,便會過意來,嘴角一翹:“媽媽不用提醒我,我自然是記得這件事兒。”
高門大戶裏的子弟,到了十五歲,一般都會給他指個屋裏人,也就是引着他學會床笫之道的那種丫鬟。這丫鬟若是得了主子喜歡,以後便會升為姨娘,若是不得寵的,就會被指着配了小子,做那管事嫂子,總之對于這丫鬟來說,都算是一件好事。
豫王妃聽那媽媽提起這事情,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去将秀雲喊過來,我有話問她。”
秀雲早就已經打扮好了,穿上她最喜歡的衣裳,站在梳妝臺前邊,拿了菱花鏡照着自己的臉孔。鏡子裏有一張容長臉兒,細眉細眼很是清秀,鬓邊別着一支蝴蝶簪子,小小的翅膀被細碎的流蘇拉動,正不住的在扇動。
“秀雲,王妃喊你過去吶!”一個婆子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望了一眼正在打扮的秀雲,嗤嗤笑了一聲:“你不用打扮了,王妃又不是不認識你!”王妃對秀雲多有青眼相加,看起來以後世子爺的屋裏人就該是秀雲了。
秀雲拉了拉衣裳下擺,這才跟着媽媽走到了主院,見着豫王妃,跪倒在地:“奴婢見過王妃。”
豫王妃很是滿意秀雲的恭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來罷。”
“謝過王妃。”秀雲從地上爬了起來,垂手站在那裏,笑着問道:“王妃找奴婢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兒?”
“你跟我說說,你們世子爺這幾個月在別院裏頭,可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舉動?”豫王妃想了想:“有沒有出過別院到外頭玩耍?”
秀雲本來一肚子的苦水正愁沒處倒,聽着豫王妃問起這個,趕緊将這幾個月來許宜軒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早兩個月還好,後來……”她的眼前閃過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蛋,咬了咬牙恨恨道:“後來那簡師父帶了一位肖姑娘來賣羊肉,然後那肖姑娘做了個什麽一羊三吃給世子爺吃……”
“媽媽們都做什麽去了?怎麽能讓他胡亂吃別人做的東西!”豫王妃勃然大怒:“都沒有長腦子不成?”
“奴婢也是這麽勸的,可世子爺不相信,偏偏要吃!”秀雲說得很是氣憤:“不僅吃了,還是拿着手抓了吃的!”
“手抓着吃?成何體統!他學的那些規矩禮儀都丢到哪裏去了!”豫王妃的臉上有一絲不快:“軒兒可真是胡鬧!”
“可不是?奴婢勸着呢,可那肖姑娘說要這樣吃才痛快,世子爺就跟着她做了。吃了以後只說好吃,還讓我拿二十兩銀子打賞給那肖姑娘!”秀雲說得實在氣憤:“世子爺也真是,怎麽能這樣大手大腳呢?”
“二十兩銀子倒算不得什麽,只要軒兒吃了沒事就好。”豫王妃這才松了一口氣,看起來不是那朱側妃派過來謀害軒兒的,那也就算了。
秀雲見着豫王妃竟然沒有一點要追究那位肖姑娘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慌神,她怎麽就覺得那肖姑娘實在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她給世子爺煮羊肉的那次,世子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個不停,是不是喜歡上了她?
“王妃,還有一件事兒我沒告訴你呢。”秀雲想了想,決定把最近的那事說出來:“早一個月,世子爺打發我們全去山裏挖小筍子,每人要挖十斤,沒有挖到就不許回來,我們到處都找不到小筍子,最後還是挖了些春筍回來抵數的。”
“什麽?竟有這事兒?他這是要做什麽?”豫王妃聽了十分驚奇:“你們都去了?”
秀雲點了點頭:“全都去了,挖了好幾百斤,後來都被世子爺送給那位肖姑娘了。”
豫王妃有些忍不住,“噗嗤”一笑,對秀雲這口裏提到的肖姑娘充滿了興趣,軒兒是有中意的姑娘了?聽秀雲這口氣,該是附近農戶的女兒,若是軒兒真喜歡,弄進府裏給軒兒做個屋裏人也就是了,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兒。
。
☆、出事
許宜軒苦着一張臉站在樹下,身邊跟着簡亦非。
“師父,怎麽辦?我母親來了,我就要被她鎖在這別院裏了。”許宜軒望了望池子裏邊的各色錦鯉,用力丢出了一個小石子,驚得那些錦鯉紛紛搖頭擺尾的游開,水面上泛起一層層的漣漪。
簡亦非心裏頭其實是美滋滋的,許宜軒不能出去,他可是能來去自如的,想必豫王妃不會注意到他,她的關注全在許宜軒身上。
以後就可以一個人去肖姑娘家了,許宜軒在的時候,顧忌着身份他鮮少開口說話,有什麽話都得先讓許宜軒說,現在可好了,他能夠盡情的跟肖姑娘說話了。
“師父,師父!”許宜軒伸出手來在簡亦非面前晃了晃:“你笑什麽呢?看着徒弟不高興你還笑,師父真是沒良心!”
簡亦非楞了下,難道自己心裏頭的得意全在臉上顯示出來了?見許宜軒嘟着嘴站在自己面前,簡亦非也覺得很是歉意,他只顧自己高興,卻将徒弟的苦處給忘記了。“宜軒,我想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你母親早些離開別院,這樣你就能痛快玩耍了。”簡亦非想來想去,只能給許宜軒提這個建議了,至于怎麽讓豫王妃離開別院,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許宜軒低頭望了望那個小池子,眼珠子轉了轉,臉上露出笑容來:“師父你可真厲害,頃刻間便替我想出好點子來了!我要想辦法,讓京城裏的豫王府弄出些事情來,我母親就只能趕着回去了!”
簡亦非見着許宜軒高興起來,也放下心來:“宜軒你好好想下,只是別将事情鬧得太大。”
許宜軒點了點頭:“師父,你要相信我!”他擡起頭來,看了看蔚藍的天空,上邊有白色的雲彩悠悠而過,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師父,我想去看看肖姑娘,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簡亦非心裏忽然間就有些別扭,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來。他低頭望了許宜軒一眼:“你最好還是忍一忍,萬一你母親知道了,一個不高興,讓人将肖姑娘捉過來,打上一頓板子,她便不受苦了?”
許宜軒有幾分猶豫,他遲疑着說道:“我母親雖說嚴苛了些,可應該……不會這樣胡亂行事吧?”
“誰知道呢,那些高門大戶裏邊,借口說對主子居心不良被打死的丫鬟難道還少了?雖然肖姑娘不是豫王府裏的丫鬟,可王妃見她不順眼,随便找個碴子打她幾十板子,又有誰會敢來說王妃的不是?這豫州城裏還有誰敢來頂撞王妃?”簡亦非諄諄的勸說着許宜軒,說着說着,他仿佛覺得這就是真的一般,心裏頭也不由得發慌,為彥瑩擔憂了起來。
“師父說得有道理,既然是這樣,那我便暫時不去打擾肖姑娘了。”許宜軒恨恨的将池子邊的垂柳扯了下來:“希望母親快快回京城去。”
簡亦非站在許宜軒身邊沒有出聲,心裏卻在合計着,好些日子沒去肖家村了,今日是不是去看看?自己要找個什麽借口才好呢?他不住的想着,腦子裏邊亂糟糟的一片,眼前只有彥瑩那張微笑的臉,倒映在池子裏頭,不住的成了碎片,又聚了攏來。
肖老大家此時正是熱鬧萬分,新屋子已經開始破土動工,深挖了地基,就等着安架子填土了。肖老大背着手在那挖好的地基上走來走去,興奮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雖然開始他挺反對彥瑩建這麽大的新居,可現在瞧着,他頃刻間便有了一種滿足感,這屋子瞧着肯定不錯,他站在泥土堆子前邊,仿佛就能聽見裏邊有嘩啦啦的水響,女兒們歡快的叫喊之聲。
站在地基裏頭填土的村民一邊幹活,一邊與肖老大攀談:“肖老大,真是看不出來,沒聲沒響的就攢了這麽多銀子,這三進屋子花的銀子可不少吶。”最近這些日子,村裏的人議論的都是肖老大家蓋屋子的事情,大家都在揣測肖老大家究竟準備蓋多大的房子,竟然要打這麽深的地基。
“也不見他們家燒磚吶,難道不是蓋土磚屋子,準備去買青磚來蓋房?”有些人瞄着風平浪靜的肖老大家,覺得不可思議:“若是該土磚房子,早該自己倒模去燒磚了,為何他們家一點動靜都沒有?”
“咱們就等着瞧,指不定……”肖來福婆娘嘻嘻的笑着:“莫要屋子起了一半就蓋不上去了。”
“嗳喲喲,真要是這樣,可是丢人!”屠戶娘子吃吃的笑着,一雙肥壯的手擺弄着鬓邊幾根粗粗的頭發:“我瞧着那肖家三丫頭,可是心大,圈出那麽一塊地方出來占着,可她總要有銀子蓋新房子!”
肖王氏站在那一群女人堆裏聽着她們議論,也不住的點着頭:“就是就是,窮得要命還想住新屋子?”
早幾日肖家破土動工,她把自己五個孫子都打發去了,除了最小那個留在家裏,才三歲年紀,實在不好意思趕着他去工地上蹭吃蹭喝——肖家丫頭弄的夥食實在好,不說天天大塊吃肉,可每日都有一鍋熬得濃濃的肉骨頭湯,用海帶炖着,遠遠的聞着都格外香。
彥瑩定的工價,是按照豫州城打短工的一般價格,六十個銅板一天,若是包吃午飯就只有五十二個銅板一日了。彥瑩請的人,大部分都是本村的,所以大家都回去吃飯,只有那些外村的才在她這邊用飯。
可是彥瑩弄的夥食真心好,一般有一個葷菜兩個素菜,還配着一份湯,葷菜裏雖然只有一點兒肉末,可卻還是實實在在看得見肉,外村的吃得滿意,滿嘴油光,等着本村的過來就不住的炫耀:“你們回去吃飯,還不如在這裏吃吶,才收八個銅板,吃得可好了!”
本村的開始還不相信,可是等着過來瞧了彥瑩給那十來個外村人弄的夥食,不由得都站在一旁直流口水,這樣好的飯菜,他們也就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嘗到,可這肖家三丫頭,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日裏将飯菜弄得香噴噴!
其實彥瑩算了下,也沒怎麽吃虧,肉才多少一斤?三十文錢罷了,十幾個人炒的菜裏邊,用不過一斤肉,蔬菜是自家菜園子裏種的,不用花錢,每日裏花幾個銅板去屠戶那邊買幾跟大骨頭,用一張海帶葉子洗幹淨切碎了扔進鍋子去,等着炖了出來,就是又大又滿的一鍋,上頭還浮着油星子,暗紅色的骨髓漿子,嘗上去更是鮮美可口。
本村的人也動了心,開始有幾個過來吃,後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彥瑩只能趕緊去城裏買了一口大鐵鍋和一個大蒸鍋,每日白天這一頓飯要煮差不多四五十人的飯菜,累得幾姐妹都快喘不過氣來。
肖王氏見着彥瑩家裏的夥食好,也很是心動,撺掇着幾個孫子拿了飯碗去彥瑩家吃飯:“那是你大伯家裏,侄子去大伯家吃飯,難道還要數錢的?”
幾個孫子開始還不敢去,聽着父親回來直誇大伯家夥食好,也動了心,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端了飯碗也往肖老大那邊過去了。走到肖老大家的廚房,就見那邊排着一條長隊,幾個人也不管這麽多,直接就往廚房裏鑽:“三丫頭,快些給我盛飯!”
彥瑩與二花站在竈臺旁邊,見着幾個堂兄弟擠了過來,拿着勺子敲了敲鍋子:“後邊排隊去!沒見這麽多人在等?”
肖王氏幾個孫子很不服氣,扯着脖子直嚷嚷:“二丫頭三丫頭,我們是親戚,怎麽不怒照顧着些吶?”
“親戚不親戚的,在我這裏都不算什麽,做人就是要守規則,大家都在排隊,你憑什麽不排隊?”彥瑩沒有搭理他們,接過一位鄉鄰的碗,給他舀了一大碗飯,又舀了幾勺子菜,笑着道:“大叔,等會去那邊舀湯喝。”
那位大叔笑着捧了飯碗走了出去,肖王氏幾個孫子站在竈臺邊看了一陣,見二花與彥瑩不搭理他們,只能怏怏的走出了屋子去排隊,等着到了他們的位置,彥瑩還是照舊每人幾勺子菜,一大碗飯。
“三丫頭,怎麽不多舀些肉給我?”肖王氏的第三個孫子水生最刁,好吃懶做,見着彥瑩給他打的飯菜與旁人無二,不由得嘟嘟囔囔了起來。
“你又沒有給我更多的錢,我為何要對你不同些?”彥瑩笑微微的看了水生一眼:“八個銅板一餐飯,大家都是一樣的出錢,你卻要更多的飯菜?”
“什麽?這還要扣錢?”水生端着飯碗大叫了起來:“有這樣的事情嗎?自家兄弟過來吃飯都要扣錢?”
“怎麽不要扣錢?這麽多年了,你們家可喊了我們過去吃過一次飯?”彥瑩聽着二花提起過,自打分了家以後,自家與三個叔叔就沒怎麽來往過,就連過年,吃年夜飯,他們三家都聚在一塊吃,也從來沒有喊過自家。可現在這個水生,竟然蹦跶着要來白吃白喝,真是臉皮厚得可以了。
彥瑩将勺子扔下,一把将水生的飯碗奪了過來,朝着他冷笑了一聲:“我這裏吃飯可是要出錢的,你不願意出,那就請走開,別耽誤了我給別人打飯。”
“是啊是啊,你不出錢還想吃飯?人家蓋房子容易嗎,好不容易才攢了這麽點銀子,你也好意思來白吃白喝?不在這裏吃就快些讓開,我們肚子餓了,正等着肖姑娘打飯吶!”排在後邊的人抱怨了起來,一個個都在指水生的背皮,水生拉下了臉,嘟囔了一句:“哼,要錢的飯菜我才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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