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帝都的旅館都很貴,絕不是現在的章柳能住得起的,好在現在是七月,天氣并不寒冷,火車到站的時間又是早晨,暫時不需要考慮住宿的問題,那麽吃飯的問題總是要考慮吧,那袋子玉米面和那一籃子雞蛋可是不能吃多久。
章柳拉着章秀、章芳從火車站出來,沒多久便看到一個報亭,湊上前去花了幾塊錢買買了幾份報紙,又買了一張帝都的旅行地圖,付錢的時候章柳一瞬間頗為懷念貌似這個時候還沒出現的智能手機,尤其是手機裏随時可以查地圖的那個功能,在報紙上翻了一會兒,看到幾條招工廣告,章柳想了下,從兜裏摸出來他在家裏曾經用來占蔔的硬幣,扔了下,最後卦象顯示,利東北,遇善人,吉。
章柳把幾份招工廣告對比了下,只有一家名為“悅泰酒樓”的飯店在他們現在所在方位的東北方,把地圖拿出來翻了去悅泰酒樓的公交線路,收了報紙和地圖進行李,章柳拉了章秀、章芳便朝着公交站走去。
這個時候帝都地鐵線路還沒全線開通,公交擠得不行,章柳身邊跟着兩個女娃娃,幾次看到該做的公交到了都沒擠上去,最後章柳擡頭看了下天色,嘆了口氣,幹脆決定等到十點以後錯開上班的高峰時間在試着往上擠。
從下火車起這一番折騰,章秀、章芳腿短力小,為了不給哥哥添麻煩都是拼命的使勁兒緊緊的跟着章柳,這會兒也真是有些累了,都蔫蔫巴巴的,章柳見狀,便從行李裏拖出被子來,也顧不得髒,鋪在地上,說:“大妹,二妹,過來,歇會兒。”
章秀很乖的湊到章柳身邊坐在棉被上,開始還撐着腰坐着,不一會兒就累了,瞥着章柳不注意偷偷的躺在了被子上滾來滾去,章芳卻是壓根兒就沒去注意所謂的禮貌形象的問題,直接撲躺在被子上,和章秀抱成一團打着哈氣慢慢的閉眼一起睡着了。
雖然章柳把硬座讓給了兩個妹妹,可是畢竟是火車上,哪裏睡得安穩,章秀、章芳都困倦的不行,生在大山裏長在大山裏,兩個女娃娃也沒察覺這樣鋪着被子在大街上躺着睡有多不雅觀,章柳自然是知道這樣不好,但是看着睡得天塌不醒的兩張紅撲撲的小臉,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麽,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他是不忍心叫醒兩個女娃娃的。
一邊看着天色判斷時間,一邊拍着懷裏章雅的背哄,方才火車上那位馮姐給的牛奶還沒喝完,讓章柳裝在了衣兜裏,這個時候翻出來接着喂章雅,章雅也很乖,乖乖的吸着牛奶也不哭不鬧,只是小身子扭啊扭啊直往章柳懷裏鑽,章柳知道,這是因為帝都空氣裏的穢氣太重,讓精神觸感尚未完全退化的章雅感覺不适。
事實上那一層濃重的漂浮在空氣裏的穢氣,章柳比章雅感受的更清晰,也更覺得反胃惡心,只是三個娃娃在身邊,章柳再覺得反胃再覺得惡心也要忍住繃住,不能讓娃娃們擔心。
章柳這邊在喂章雅,旁邊卻有一個穿着T恤牛仔褲的背着把吉他的男人走到章柳面前,說:“小子,你懂行不?占了我的地方了。”
章柳擡頭看着說話的男人,此時男人站的方向逆光,刺目的陽光讓章柳擡頭看着男人的時候不自覺的眨巴了下眼睛,眨了一會兒才看清男人的臉。
齊鋼背着吉他來到他往常彈琴掙錢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地盤被一個小屁孩占了,便出言提醒,那小屁孩擡起頭來,一對大大的很是清亮的杏眼眨了幾下,眉尖略濃厚有些像唐代戲裏仕女的那種的峨眉微微皺了下,就這麽看着自己,讓齊鋼心裏難以自抑的抖了下。
眼角餘光掃了下這小屁孩懷裏抱着的和身旁躺着的女娃娃,齊鋼不自禁的“操”了聲,心道:得了,和個小孩子計較什麽。便退了幾步,在章柳旁邊坐下來,在身前扔了頂帽子,抱着吉他開始彈唱。
齊鋼這麽一開彈開唱,周圍路過的慢慢就有駐足的,這裏是帝都的公交站,人流量本來就大,在這裏抱着吉他開唱,來回來去的乘客肯定多多少少都會聽聽,然後便有人往齊鋼前面的帽子裏扔硬幣和錢。
“我的青春在這裏綻放,
我的夢想在這裏幹涸,
我抱着我的破木吉他,
祈求着偶爾的回眸,
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
我是否會寂靜無聲的在這裏死亡
……”
這是典型北漂的歌曲,歌詞說不上多唯美,曲調也很簡單,但是頗為滄桑的嗓音很是恰當的表達了歌曲的意境,尤其是齊鋼坐在地上靠在公交站旁這幅頹喪模樣,更是用外形深刻而生動了诠釋了北漂的辛酸苦楚,但是雖然歌曲很動人,形象很生動,貌似在等車駐足聽唱的人也不少,但是真的給的錢的卻不多,就是偶爾的一塊兩塊的硬幣。
在齊鋼旁邊的章柳就抱着章雅這麽聽着齊鋼的彈唱,小補了一會兒覺的章秀、章芳在這樣高分貝的噪音下面自然不可能再睡得着,章秀揉揉眼睛爬起來,然後便拉扯着身旁的章芳,嘟嘟囔囔的說:“二妹,起床了。”
章柳掃了遠處一眼,他的目力遠遠超過常人,看到自己要坐的那一班公車要過來了,便把章秀、章芳拉起來,然後把被子收吧收吧塞進行李袋裏,眼見這一班公車人稍微少,不用那麽擠,章柳左手牽着章秀、右手牽着章芳,走過去排隊,邁步前,章柳忽的轉頭對齊鋼說:“你降兩個調,會更好些。”
說完章柳就轉頭離開了,但他很是突兀的話倒是讓齊鋼一愣,然而等齊鋼反應過來要回話時,章柳已經爬上公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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