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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秋，天像蒙了一塊灰布。

榮府，一大家子的人處在正廳，江小淮正被一個紅唇豔抹的媒婆推搡着。

他膽怯的看着這一大群人。

“是他？”首座穿着華服的老夫人的開口了。

“可不是嘛！”媒婆松開推搡他的手，扭着腰肢向前走一步，道：“一聽說啊，榮府要找個年幹支為甲戌，本命元神為乙木，出生于寅月，陰時陰月陰日生的人來破孫少爺的童子命，大嘴我啊，趕忙兒去找，這不，可巧讓我碰上了。哦吼吼吼……”李大嘴用刻薄的嗓音發出一串尖銳的笑聲。

榮老夫人向眼廳中站立的少年，伸手招了招，用親切的語氣道：“孩子，過來，給太奶奶看看。”

江小淮看了看這位和藹的老人，額頭光滑的一絲不茍，一點也不像她阿母，總是留一小撮劉海。他膽怯的退了退。

榮老夫人耐心的叫喚道：“孩子，不用怕，過來讓我瞧瞧。”

李大嘴把他拽到前面，推着他過去，道：“老夫人不是旁人，以後就是你太奶奶，還不緊着點兒往前湊！”

江小淮被推到了宋夫人面前。

“老……老夫人。”他結結巴巴地出了聲兒，鞠了一個躬。

老夫人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轉了轉，點了點頭，對他相貌很是滿意，問道：“今年多大了？”

“十…十二。”被捏住下巴的江淮有些不自在的答道。

老夫人松開了他的下巴，對李大嘴道：“孩子的父母同意嗎？”

李大嘴趕緊回答道：“一聽說孩子要被送到老夫人家享福，心中都沒有怨言！哎呦，老夫人，您了放心着吧！”

老婦人看向旁邊的站着的三喜，道：“喜兒，領人去賬房拿錢吧。”

一聽提前，李大嘴樂開了花兒，一張大嘴咧的更大了，笑道：“多謝老夫人。”說完，跟着三喜去了賬房。

老夫人旁邊的中年婦女試探着開口道：“娘，您真的要給蘆笙娶個？”後面的話她無論說不出口。

老夫人擡了擡眼皮，道：“怎麽？難道只有你二房的才是榮家的子孫？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麽心思！”

旁邊正處不惑之年的二爺榮濂推了推他的妻子，道：“母親說的是，看也看過了，我們先行退了。”

看榮家二爺和二奶奶都退了，其餘的表少爺，姑小姐都退了，剛剛在室內一言不語的人們，退到門外竊竊私語了起來。

“沒想到榮老夫人真的給孫少爺娶個男妻。”

“是啊……要是我……”

聲音漸行漸遠，屋內只剩老夫人和她的丫鬟仆人，以及早已被人忘記的江小淮。

老夫人有些乏了，道：“粉黛，給表少爺找間屋子，先住下來。”

粉黛答應了一聲，帶着江小淮下去了。

半刻鐘之前，江小淮還在家裏高興的吃着燒餅，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吃燒餅。

阿母把餅拿出來的時候，他直流口水，他拿着那個餅，酥脆的皮，一口咬下去，滿口留香。他不知道那麽好吃的餅，阿母為什麽要哭，沒等他吃完那個餅，他就被帶走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院子，到處流水奇石，有很多的花草樹木和假山，有好多的建築，院子大的走都走不完，到處是繞來繞去的回廊。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秋風打在臉上，有點涼，他不安的搓了搓小手，緊緊跟在粉黛的身後。

他要嫁人了，一個男人(現在還是孩子)，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粉黛姐姐。”他扯住了前面那位叫“粉黛”的衣袖。

粉黛停止了，轉頭，問道：“表少爺，怎麽了？”

他想問他要嫁給誰，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便搖了搖頭。

粉黛見他這麽小的孩子，命運多舛，安慰的沖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濂二爺的屋裏，燭火搖曳。榮濂正坐在圓桌旁。

濂二奶奶奪過他手裏的糕點，道：“你還有心思吃！”她坐在圓桌另一邊，道：“那老太太，就記挂着他死去的大兒子，看樣子是要扶持正房，讓蘆笙當家！”她停頓了一下，道：“本來呢，那蘆笙童子命，娶不了媳婦，注定沒有子嗣，可那老太太偏偏要破他的命格，這若是破了，那蘆笙收幾個丫頭，生幾個兒子，這榮家財産哪有你我的？”

榮濂冷笑了聲，道：“哼！想扶持正房，我偏不讓他如意，也不看看我宋濂手裏有幾處染房！難道吞到我嘴裏的，還給他吐出來不成？”

濂二奶奶聽了他這話，有些高興，咬了口奪過來的糕點，賊眉鼠眼的笑了笑，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