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七日很快來臨,封後大禮的前夜,宴帝過來玉霞殿坐了一坐,沒有與我攀談,亦沒有讓我給他捶腿,只是默默坐着飲了一杯茶,臨走時,告知我明日不必前去觀禮,好好在玉霞殿待着就是。
我應下,送他到殿門口,望了望他,終是說:“都道是醉後吐真言,有些話,平日不方便言,不妨趁着醉酒時說出來。”
我強裝鎮定迎上他凜冽的目光,他今夜是來向我讨主意的吧。
他突然擡起手,我條件反射往後縮了縮脖子,他唇角微彎,露了些許白牙出來,摸了摸我頭,笑道:“唔,又自作聰明了。”
言語裏沒有惱怒的氣息,我暗自舒了口氣,咧嘴回了他一個笑,“戲本上看來的。”
他又是笑了笑,我想,我們之間的結,解開了。
封後大禮的這日,天氣出奇的好,萬裏無雲,晴空碧天,整個皇宮煥然一新,熱鬧非常。我搬了個梯子,豎在院牆上,爬上梯子趴在牆頭望着殿外來來往往花花綠綠的宮女。
翌日午時,一個滿臉褶子的太監帶着口谕前來,宣我去朝晖殿共用午膳。
周國使臣,應是三哥來了吧,還有易南,我低頭跟在弓腰含背的太監身後,腦仁越來越疼。
繞了又繞,趕到朝晖殿時,裏面已坐了些許人,我踏着絲竹聲步了進去,一身明黃的宴帝朝我遙遙招了招手。
刺黃,豔紅......
我竭力強撐着保持不露異樣,阖眼朝正前方數了幾步,方緩緩睜開雙目,腳底下,亦是觸目驚心的紅色絨毯。
嗯,瞧着是喜慶。
我突然隐隐約約有些知曉,宴帝不讓我湊去觀昨日封後大禮的緣由了,他思慮周全,恐是怕我被鋪天蓋地的明黃與血紅閃瞎了眼。
确實,我現下,眼睛就瞧不大清了。
落到座位上時,我擡眼掃了下禦桌,只覺眼前人影綽綽,朦朦胧胧都似罩了一層黃色或紅色的紗,滿眼的黃,滿目的紅。
Advertisement
宴帝笑道:“昨日忙碌,未能騰出空閑着你們會面,是孤疏忽了,日後就是一家人了,莫要拘着,邊吃邊聊。”
宴帝說着,端起了酒盞,對面重重疊疊的人影也舉起了酒盞,我呆坐着,沒有動,一來,我瞅不準酒盞的準确位置,二來,我這會兒沒有興致飲酒。
我在想,這次瞎了後,會不會像以往一樣,紮紮針敷敷眼喝喝藥,還能複明。
身旁的宴帝笑着遞過來一杯茶,我猶豫了下,伸手去接,我接的很慢,卻還是出了差錯。明明覺得手觸着茶托了,我掌心向上去接,卻失手錯了過去,直直往前多伸出了三寸,蹭到了宴帝明黃的袖口。
宴帝執茶盞的手頓住,我怔了怔,有些赧然,眯眼慢慢一寸寸往回縮着手指,我覺得,我這次是瞅準了,伸手再去接,卻碰到茶杯邊緣,燙了一下,點兒背,又錯了過去。
“七妹”
“阿懸”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口渴,你們随意,随意,呵呵呵。”
聽到茶杯與茶托相碰的一聲悶響,我是不是,要搞砸這頓和滿的午膳了。
感覺到身旁的宴帝晃着刺黃的衣袖向我伸來,我下意識的硬着脖頸往後撤了撤,心中暗暗滴血,七算八不算,他們可是我娘家人,莫非你要當着親家人面捏我喉嚨嗎?一點面子也不給?
不給他們面子可以,好歹給我留點兒面子。
漫天蓋地的黃,遮住了我的雙眼,沁涼的手指拂過我突突直跳的眼皮,說:“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我,我歇一歇就好。”
他聞不可察的嗯了一聲,放下手指,收回袖籠,淡然道:“也好。”
我垂下頭,忖着待會兒該如何用飯,宴帝拿着竹筷念叨:“孤說呢,今早起床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眼疾就犯了呢,嗯,許是昨日太疲累的緣故,是孤大意了。”
說着推過來一碗米飯,捉起我的手,穩穩把玉碗塞到我手心裏,又舉起竹筷往我碗裏放了好多菜,再把竹筷塞到我右手裏,溫言道:“吃不到鼻子裏吧。”
我覺得,昨晚洞房花燭夜,他要麽順遂了,要麽搞砸了,才致行徑如此失常。突然很想多留三哥一些時日,若是三哥在,這個性情不定的宴帝也不好找我茬為難與我吧。
想及此,我朝着三哥的方向望了一望,笑道:“三哥這次要待多長時間?”
過了會兒,三哥方道:“原本暫定明日就啓程返回,現下七妹突然犯了眼疾,三哥實在放心不下,等七妹眼睛好轉,三哥再考慮回去。”
自從眼睛出了問題,我耳朵就格外的靈光,我好像聽到有人舒了口細氣。
宴帝往我碗裏放了一筷子菜,慢悠悠道:“眼疾這事兒,急不來,緩個一年半載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是不想長留三哥吧,我扁了扁嘴,“上次,不是只用了幾日功夫嗎?”
他呵了一聲,“上次禦醫用的可都是些猛藥,第一次用用尚見些效,第二次可就說不準了。”
他拿竹筷敲了下我的碗沿,“怎麽?菜不合胃口?”
這是示意我拿飯堵嘴嗎?我悶哼了一聲,埋頭吞了一口飯。
他又漫不經心道:“懸的眼疾,襄王應是比孤熟悉,若是襄王能及早尋得對症的一味藥,孤自當感激不盡,哎,孤能護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一世,這個皇後之位,孤,也是難為的很啊。”
米粒卡在喉嚨裏,我咳嗽不止,宴帝端過茶盞,喂了我一口茶,我方順了氣,止住了咳。莫非,三哥尚不知昨日封後的那人并不是我?
這個宴帝,又是意欲何為?
他用手輕輕撫着我的背,邊幫我順氣邊溫柔笑說:“懸,沒人和你搶,慢着點,好在今日一起用飯的都是自家人,沒人笑話你。”
懸!!!!!!......
我瞬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第一次覺得,這樣瞎了也好,他們各異的神情,本公主看不到,統統看不到。
氣氛怪異中,草草用完了飯,地上足足掉了三尺厚的雞皮疙瘩。
我方同三哥話了幾句家常,就有太監尖着嗓子來報,說禦醫已在玉霞殿恭候多時。宴帝嗯了聲,堅持要親自送我過去,我推脫不過,遂由着他牽着我手往外走。
待出了殿門,不見了三哥與易南的腳步聲,我顧不得其他,問:“你為什麽不同三哥他們說,昨日和你成親的人不是我?”
他吃笑了一聲,“怎麽?醋了?”
我在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反正三哥早晚是要知曉的。”
他悠悠道:“就是等着讓他知曉。”
見我不說話,他又是一笑,摸了摸我頭,“朝政上的事,你不懂,也莫要問。”聲音冰涼透骨,奇怪的是,我卻能感覺到他臉上帶的絲絲笑意。
我默了默,轉移話題,“你,昨天可醉得恰到好處?”
他俯身貼着我的耳朵含含糊糊說了句什麽,我沒有聽清,遂提起聲音問:“什麽?”
他呵呵一笑,也跟着提了聲調,“昨夜有沒有事成,你自個不知曉?”
我噎了一噎,面上一紅,“我,我怎麽會知曉?”
他輕撫着我頭,手上用力把我帶進他懷裏,“今夜再試一次,不就知曉了?”
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我聽得出來,不是三哥。
作者有話要說: 楠竹放出來了,你們還滿意嗎?反正我是不滿意~~~~(>_<)~~~~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