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2)

地窗,是個風景很好的位置。午後田先生喜歡在那兒曬太陽,如今也不吝惜地邀請寧子歸坐在這個「王座」上。

田先生戴上了有框眼鏡,仔細地打量着陽光下的寧子歸。這讓寧子歸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往後縮了縮,只能沒話找話:「丞哥之前都沒告訴我他的家庭情況,我也是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被拉過來,什麽禮物都沒帶……真是很失禮啊。」田先生托了托眼鏡,說:「這倒是沒所謂。都是從他小時候,我們就教他不要随便告訴別人家裏的情況。估計這個命令植入了他的骨子裏了。」寧子歸便說:「你們這樣,也是為了保護他吧。」田先生便說:「你覺得他需要保護?」寧子歸一怔,不知該作何回答。田先生露出苦惱的樣子:「我覺得或許他不需要,又或許需要。當年,我與他父親将他從孤兒院接回來。一開始院長還說,我們可以選擇更好的,因為丞丞可能有自閉症。大概是這個原因,他才被遺棄的。」

寧子歸聽到「孤兒院」三個字,心口就立即揪緊了:「他……他是孤兒?」

田先生便點頭:「是這樣沒錯。當時我想要個孩子,卻不執着于血緣的問題,我和大傅都是,不太在乎這個,所以覺得沒必要找代孕。而且找代孕的話,就是自己或者他的精`子和別的女人結合了,這我是接受不了的。」田先生大概和寧子歸熟了,便露出那有點傲的樣子來,繼續說着,「反而覺得可以收養一個,也算是善舉。其實那個時候選擇确實不少,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眼就看中了丞丞。想來想去,應該是因為他長得最漂亮吧。」說着,田先生自己就被自己逗笑了。

寧子歸聽了,也笑了:「他一定是最漂亮的。」

田先生便說:「我卻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好的孩子,會被遺棄。院長說大概是因為他得了自閉。我可不信這個邪。我陪了那個孩子一下午,然後又參加的trial,試着接他回家一起相處了一個月。雖然那孩子該冷的時候還挺冷的,但我總覺得我能和他……你知道嘛,connect。」

寧子歸看着田先生眼裏的光,心中變得柔軟得一塌糊塗:「我知道,我知道。就像他好像沒有反應,但事實上總有微弱的信號在發出。」

田先生聽了這話,也是一愣,然後滿目柔情:「是的,就是這樣。你能這麽說,我真高興。你千萬別遺棄他。」

這句話,讓寧子歸的心裏頓時充滿着巨大的罪惡感。

他當初放棄與傅丞的感情時,傅丞不追回,除了是因為傅丞覺得自己不稱職之外,恐怕還有傅丞習慣了被遺棄而不抗争吧。

田先生又繼續說:「還好我相信了自己的直覺,後來我一直求醫,發現他還沒有到自閉症的程度。唉,不過其實也很難的。他是我『第一個孩子』,又只有他一直在我身邊成長,我對他其實是比較偏心的。」

寧子歸捕捉到「第一個孩子」這個關鍵詞,又想起外頭紛亂的謠言,不禁問道:「所以真的還有別的孩子?」

田先生坦然一笑:「很多小報不是說大傅有很多『私生子』嗎?大概是的。其實是在丞丞之後,我開始陸續撫養幾個有類似問題的兒童。但是我卻無法像愛丞丞一樣愛他們。後來我感覺自己的精力越發短缺——當時其實還沒考慮是生了病,只覺得可能是年紀上去了,就将這些孩子送去國外寄宿念書,他們似乎也有感覺到我是一個自私又偏心的爸爸,便也沒回來,都留在國外生活工作。當然,聯系還是有的。我這些年和大傅周游世界,到了那些地方,還是會與他們相處一段時間,其實他們都長成了不錯的人。其中最大的孩子,現在還是HF歐洲區的老總呢。很是優秀,但其實毛病也挺多的。」說着,田先生又咯咯地笑起來,沉浸在一種幻夢似的快樂的氛圍裏。

寧子歸哽咽着,卻說:「我覺得你很厲害。照顧這些孩子一定很難吧,這種『信號很微弱』的孩子,要用很多很多的愛和心才能照料周全的。我知道,你已經給了他們最好的了。」

田先生看着寧子歸紅紅的眼角,說:「男人不可以眼淺。」

下午結束的時候,天色漸漸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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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丞開車從停車場出來,滿意地對副駕駛座上的寧子歸說:「我說了,沒什麽好擔心的。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寧子歸心情複雜,有酸的、有澀的,卻因為瞥見傅丞帶笑的嘴角而瞬間轉甜。寧子歸微微笑了,說:「他們哪是喜歡我?都是因為愛你,才給我臉面的。」

傅丞一臉無所謂:「然而,這又有什麽區別呢?」

===番外1·完=====

番外2:搬家

搬家有時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甚至會給人平添許多壓力,但當有強壯的男友幫忙,并且是搬入愛巢的時候,這件事就能給人多了不少愉快感覺——哦,這兒說的是寧媽媽。當然,對于寧子歸大概也是如此了。

寧媽媽一臉緊張地拉着寧子歸:「你真的戀愛了?不是為了讓我安心搬走才說的假話吧?」寧子歸無奈的答:「是真的。」寧媽媽其實也有些感覺,最近兒子的狀态确實不同,她腦子裏盤算一下:「是那個混血帥哥嗎?」寧子歸無奈地笑着說:「媽媽還惦記着那個混血帥哥啊?他好像被他的前任追得很緊啊,聽說。」

關于氾寶兒的事情,好像還是薯仔那邊說的。

寧媽媽一撇嘴:「那個孩子确實看起來挺花的,我就說他看着不太靠譜。我就說吧,你看,在相親期間他還和前任不清不楚了。」作為真正「在相親期間與前任不清不楚」的寧子歸,感覺膝蓋中了一箭,心虛得隐隐作痛。

寧媽媽看兒子又開始發呆,就嘆了口氣「我這娃娃八成缺心眼兒,能找到個人就不錯了」,于是又說:「那你現在的對象是什麽人啊?我認識嗎?」寧子歸這才反應過來,居然有些害羞:「嗯,提過的……」寧媽媽不知咋的,一拍腦門說:「是那個老給你買東西、請你吃飯的老同學嗎?」

寧子歸有些訝異:「嗯?是的。」寧媽媽點點頭說:「我就說嘛,就算家裏有錢的也不能這麽可勁兒的造。我還說他缺心眼呢,結果是你缺心眼啊。」那寧媽媽想了一下,臉色也有些變化:「你說他是HF的老總?」寧子歸點點頭:「是的。」寧媽媽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不是開玩笑吧?不是他包養你吧?」寧子歸哭笑不得。但他靜下心來想,自己和傅丞的社會地位确實頗為懸殊,也難怪母親有這種想法。

他自己從前不也感到這段戀情是在夢裏,沒有實感嗎?

似乎需要安全感的不僅僅是他,還有母親啊。

寧子歸想起自己那狼狽的見家長過程,心裏卻多了幾分惡作劇的意思,想看看自己這樣「突然襲擊」傅丞,會有什麽影響。

也是午餐的時候,寧子歸吃到一半,卻說:「我好像沒怎麽跟你說過我的家庭情況吧?」傅丞便道:「你是沒說過。」寧子歸便笑了笑,說:「其實我原本很為自己的家庭自卑的。」傅丞便問:「為什麽?」那寧子歸現在說起來,語氣卻是很輕松的:「因為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好像是很不光彩的事情——當時隐約這麽覺得吧。小孩子哪裏懂這些?都是聽別人說的。剛離婚的時候,父親還會看看我,後來他組織了新家庭,就漸漸疏遠了。倒是會打來贍養費,但其實對于我們兩母子的生活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吧。幸好我的母親非常堅強。」傅丞一直專注地側耳傾聽着寧子歸的傾訴,見寧子歸說完了,便認真點頭:「當然,當然。」寧子歸一笑:「那麽你想去見她嗎?她倒是很想見你!」傅丞一怔:「現在嗎?」寧子歸有些促狹地笑了:「是啊,當然是現在。反正也沒什麽好準備的。你那麽好,她又那麽好,你倆一定會喜歡對方的。」傅丞聽着這話好像似曾相識,貌似不久前才在傅丞嘴裏說出來過。

但傅丞是那種只說自己相信的話的人,所以他輕易被這話說服。

便算是讓寧子歸失望了,傅丞一點也沒表現出不應當的緊張和慌亂,反而老神在在地點頭:「說得不錯,我該去見她。」寧子歸也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最後牽着傅丞的手,一起去拜會媽媽了。

寧媽媽一早收到消息,說今天寒舍要有HF老總大駕光臨,便從大早上就起來,将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還給地板重新打蠟了,用力過猛,以至于自己差點摔倒兩回。

寧子歸領着傅丞進門的時候,也差點一個打滑當即劈叉在人前,還好剎住了腳。傅丞眼明手快地扶住寧子歸,笑他:「怎麽進自己家門也腿軟?」寧子歸臉紅紅的,拉着傅丞進屋,揚起嗓門說:「媽,我把人帶回來了!」于是,他們就見寧媽媽匆匆從卧室走出來,頭上還頂着剛做的新發型,臉上顯然有妝。

寧子歸還真的很少見寧媽媽化妝,寧媽媽和大叔約會都不化,倒是見傅丞化妝了。那寧子歸真想笑說還是傅丞面子大。

寧媽媽一看見傅丞,就滿心歡喜,又拉着傅丞說:「哎呀,真人比百度詞條上還好看啊。」傅丞條件反射地笑笑:「過獎了,媽媽也好漂亮。」寧媽媽和寧子歸聽見傅丞喊「媽媽」,俱是一驚,兩母子居然同時害羞了起來。

其實「媽媽」這個詞對于傅丞來說沒什麽實質意義,叫起來也不難。他剛剛搜了一下百度,看上面說應該稱呼伴侶的媽媽做「媽媽」,所以就這麽叫了。

那寧媽媽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又歡喜得不得了,感覺自己好像撿了個大便宜,嘻嘻地笑着拉傅丞坐下,問他要吃什麽、喝什麽。傅丞便說:「剛和小寧吃過飯了,不用吃什麽,喝點水就可以了。」寧媽媽端來了茶水,又問了一堆有的沒的的問題。傅丞一一作答,态度非常好,跟平常那個霸道拽酷總裁完全不一樣。

寧媽媽确認了傅丞真是個精英無誤了,又開始忐忑,拉着寧子歸的手,說:「我這個孩子沒什麽好的……」傅丞便打斷她的話:「我倒覺得他沒什麽不好的。」神情倒是很認真,多了幾分嚴肅。寧媽媽便笑了笑,說:「那也是。我家子歸也沒什麽不好的。就是不太會照顧自己,你要多擔待些。」傅丞答:「我這個人古板又無趣,該是他擔待我才是。」寧媽媽也看出來了傅丞個性挺刻板的,可這樣倒是「丈母娘」喜歡的類型。所以寧媽媽拍了拍傅丞的肩,說:「沒關系,你再怎樣也沒關系。看你長這麽好看,光是看臉都能下飯。」傅丞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所以:「什麽意思?是說我的臉看着有點鹹嗎?」

這次的見家長倒是進行得好順利。

寧子歸也笑傅丞是刷臉過的關。傅丞卻不以為然:「明明是我的真誠打動了她!」

回去寧媽媽又給薯仔發信息,問他知不知道寧子歸和傅丞的事。薯仔就說知道,他倆以前就勾搭在一起過了,現在又舊情複燃,天天黏糊糊的,卒不忍睹。寧媽媽就更放心了,安心地進行搬家事宜。

傅丞得知此事,便順理成章地邀請寧子歸與他同住。

寧子歸倒是挺意外的:「住哪兒?住酒店嗎?」他想起了傅丞租了一層客房的事。傅丞卻說:「租期也差不多到了。咱們可以考慮買個房。」寧子歸卻有些遲疑起來:「我倆買一個房子嗎?」

傅丞沒想到寧子歸關注的是這個問題,便說:「誰買不是買?」

寧子歸有些哭笑不得:「誰買不是買?我還得算一下自己的存款,還有理財産品,才好答複你。」

傅丞便說:「那咱們先不買,租房子也使得,我看綠野區那兒有別墅出租。」那寧子歸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又說:「傅總,您工作那麽久,都沒有買過房子嗎?」傅丞說:「沒有。」寧子歸問:「那你不做理財投資嗎?」傅丞有些困惑:「嗯,姑姑跟我介紹過理財經紀、理財顧問,我一般将錢交給他們打理。」說着,傅丞又聳聳肩:「其實我的收入也不算很高。」寧子歸心想:你收入還不高……

「嗯……」寧子歸想了想,「咱還是買吧。買個市中心的,離上班地方近一點的。」

傅丞便說:「好啊。我叫人去辦。」

傅丞想了半天,回憶了一遍剛剛的對話,似乎才找到寧子歸糾結的症結,便握住寧子歸的手,側過臉來定定看着他:「這樣吧,你既然錢都在定期儲蓄還有理財産品,那首付先交給我,後面你再還貸吧。」寧子歸沒想到傅丞還能顧慮到這個,非常意外,又笑了:「你的錢不是也在經紀那兒放着?」傅丞便道:「我還是有點活錢在手裏拿着的。」見寧子歸仍有顧慮,那傅丞便說:「若我手上的活錢不夠,那再動用你的。橫豎我不會吃虧,還貸的事情都交給你。」

總之傅丞手裏的「有點活錢」具體是多少,寧子歸也是不得而知的。總之後來,配上公積金的補貼,寧子歸一個月從兜裏拿出來還貸的金額也就僅僅是4000塊錢。

然後他們住的是市中心複式公寓。

搬進去的時候,寧子歸還特別從2306裏拿來了綠蘿。他擔心的綠蘿會枯萎,倒是多餘了。原來酒店員工有在打理這盆植物。寧子歸贊嘆:「他們真細心!」傅丞卻習以為常。寧子歸心想,還是傅丞一貫的作風。傅丞總有很多閑暇時間,大概是他舍得将很多事情交給別人做,也總有人幫他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從小就是衣來伸手,連買個充電器都慣了假手于人。

同住在一起之後,寧子歸才最深刻地體現到為什麽傅丞搬出來要住酒店。

他就适合住在酒店,而且是配管家的那種。

傅丞根本是個生活殘障,他一個人住家裏大概會餓死,或者在廚房被燒死、在插座旁被電死等等。

最後,寧子歸不得不嚴格下令:「請你不要做任何家事,請不要嘗試幫我的忙!」傅丞感到非常委屈。從小到大,他還沒那麽積極地參與過家務事呢!

越相處越露出孩子一面的傅丞,便也大膽放心地孩子氣,側身躺在床上,以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寧子歸無奈一嘆氣,連人帶被子地将他攬住,溫柔地說:「你一切都夠完美了,能不能在這個家裏,就讓我照顧你?」傅丞緩緩轉過頭來,眼裏的惱意已消退,代之以和煦的暖意,一個吻就此落下。

男人,真是好哄。

====番外·2=====

計劃內的番外貌似就此結束了,另有兩個番外放在個志之中。感興趣的話可以關注我的微博(@端莊的木三觀),會有相關消息,以及一些本文相關的小段子……

也可以關注我的新文,同樣是這個#破鏡重圓的霸總#系列的,好像繞不過去這個梗了【捂臉】

感謝大家的支持!真心感謝每一位真心喜歡這篇文的盆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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