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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照顧好雙親的。”
看着沐沁的關切的眼神,沈流素感動地點點頭,“我知道,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我現在可是皇上的好朋友,還有誰比我更幸運的?”
見沈流素又開起了玩笑,沐沁也是神色一松,笑道:“你可要收斂一點兒,小心被人當做妖物關起來燒死!”
“妖物?我都被人罵了好多次‘狐貍精’了呢!”沈流素磨了磨牙,“我說陛下,我可被你那情敵當做活靶子了,你就不補償補償我嘛?”
“又來了……”沐沁偏過頭去小聲抱怨,擡眼看到沈流素一臉的幽怨,只好投降,“好吧好吧,你說你想要什麽?”
沈流素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沐沁,輕輕一挑眉,“陛下,我們是閨蜜對不對?”
沐沁不知道沈流素這是什麽意思,便只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那既然是閨蜜呢,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的小秘密呢?”沈流素語氣和緩,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無公害。
“你有話直說好了,朕看不得你拐彎抹角的樣子。”沐沁頗為嫌棄地皺了皺小鼻子。
沈流素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我就是想聽一下你和國舅爺的故事,你也知道嘛,我寫話本子也是需要靈感的,亂倫什麽的這麽刺激,寫起來一定是個大大的賣點……”
“朕和舅舅不是亂倫!”聽到後面,沐沁炸毛,急急反駁,“舅舅不是朕的親舅舅!”
沈流素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不算。”見沐沁急得臉都紅了,忙輕聲安撫,“好啦好啦,是我錯怪你了,不氣不氣啦……”
沐沁這才恢複了原先的樣子,沈流素便纏着沐沁講她和夜非沉的故事,惹得沐沁又是一陣臉紅,終還是滿足了沈流素的好奇心——
從小就暗戀國舅爺,陛下果然是個小癡漢。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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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在樂毅書齋和沈流素又結了一次梁子,芮淇雨就發誓與沈流素勢不兩立,一心想要逮到沈流素的錯處。
上次回府以後,她向芮潋風提到了沈流素偷看禁-書的事情,芮潋風明顯不信,還訓斥她做人不要小肚雞腸。連哥哥都不相信她的話了,這可真真兒氣煞了她。
由于上次那些丫鬟的失誤,沒有弄到沈流素看禁-書的證據,芮淇雨便帶着丫鬟婆子見天兒地在樂毅書齋門口守着,就等着沈流素自投羅網,抓她個“人贓俱獲”。
然而這幾日陛下的話本子已經夠看的了,沈流素便沒有再來書齋,倒是書齋的老板看着芮淇雨帶了一大群人堵在門口,心裏煩得不行,卻又不敢和她作對,只能看着日益蕭條的生意,有苦難言。
芮淇雨也心煩不已,已然等了五六天,卻連沈流素的影子都沒看到。
“你們說,她什麽時候才能出現?”
丫鬟們面面相觑,卻沒有人敢吱聲,最後還是芮淇雨的奶娘小心賠笑:“老奴多嘴,小姐帶了這起子人守在門口,她就是來了,老遠看見也吓跑了。”
一句話說得芮淇雨恍然,點點頭,卻又責怪她:“那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本小姐白等了六天!”
“小姐一向足智多謀,哪容老奴現眼吶!這也是老奴剛剛才想到的……”奶娘小心措辭回道。
芮淇雨傲然一笑,“還是奶娘聰明,其餘的一個個兒蠢笨得很,不然也不能放走了那狐貍精!”
奶娘怕大小姐又訓斥丫鬟,擡眼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道:“小姐您犯不上和那些個丫頭們置氣,天色不早了,咱先回吧,丞相大人該回府了。”
芮淇雨還是給了奶娘三分薄面,壓着不耐煩的脾氣,道:“今兒先回去吧,明日咱們就躲在暗處,我就不信這沈流素再也不來了!”
奶娘見自己将芮淇雨哄了回去,終于籲了口氣,暗暗朝丫鬟們使眼色,示意她們小心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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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天一度的朝廷休沐,不用上早朝,連杜太傅的課都免了,沐沁睡了懶覺之後便像從前一樣,抽出了沈流素給的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雖說是免了早朝與進學,沐沁還是一樣要求沈流素進宮來陪她,畢竟皇帝能找到一個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實在太難了。
當沈流素進了沐沁的寝殿後,看到的就是一個仍穿着中衣,還未梳洗的陛下。
“素素你來了啊!”沐沁朝沈流素甜甜一笑,“才什麽時辰你就來了?”
沈流素知道沐沁這是看話本看的忘了時間,抽了抽唇角,好心提醒:“都快午時二刻了,我的陛下!”
沐沁有些意外,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朕不餓呢?”說完又看向瓊琚,“怎麽你也不提醒朕?”
瓊琚有些委屈,“奴婢剛剛問過陛下是否擺膳……”
“哦,是朕忘了。”沐沁沒有難為她,讪笑着看了看沈流素的嫌棄臉,忙起身,道,“叫人進來吧,朕要洗漱。”
“是。”瓊琚應聲,喚來幾個宮婢,七手八腳地伺候着沐沁更衣梳洗。
整個過程,沈流素都沒有回避,而是大喇喇地坐在繡墩上看着,心想:皇帝就是講究,洗漱的排場都辣麽大!
洗漱過後,就是用膳,剛剛到了時辰皇上沒有傳膳,禦膳房的火就得一直熱着,所以這會兒擺膳的速度還很快。沈流素雖是吃了午飯的,不過應沐沁的盛情邀請,還是陪着她又喝了一碗甜羹。
雖然已是三春時節,卻絲毫不減屋外的明媚,許多初夏時令的花兒填補了暮春的落紅。飯畢,沐沁便拉着沈流素出了臨華殿,兩人決定效仿先賢,在亭子裏煮茶聊天。
一只蝴蝶飛過,沐沁盯着它看了許久,見它最終停落在茉莉花上,不由失落地收回目光,長嘆一聲:“素素,朕好想出宮啊!”
“為什麽?”沈流素不知道皇上為什麽看了只蝴蝶以後就想出宮了呢……
“朕從小就沒怎麽出去過,每回出宮不是去賀太傅府上就是去外祖家,外祖在時,朕尚敢仗着外祖的疼愛央求舅舅帶朕去街市上走走,後來外祖和外婆仙去,朕也只有賀太傅府上可以去,等到賀太傅也辭官了,朕就再也沒什麽機會出宮了。”
提起齊國公夫婦,沐沁臉上帶着悲戚,若是說起父皇與母後,她尚且不會有太難過的情緒,畢竟那時她才五歲而已,可外公外婆是在她十歲左右相繼離世的,自然感情深厚,“甚至有時朕還覺得外祖在家等着朕去看他呢……”沐沁垂下眼簾的同時,嘆了口氣。
沈流素一向覺得“節哀順變”類似一句風涼話,但是此時此刻她發現竟是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沐沁了,“齊國公與夫人自是疼陛下的,他們若是知道你過得不開心,也會心疼的。”
沈流素是個崇尚自由的人,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每天都被圈養在宮中會是怎樣的情景,便有些同情沐沁。
“朕知道。”沐沁将頭一揚,望向不遠處宮殿高啄的檐牙,緩緩笑開了,“舅舅常說朕是真龍天子,坐這皇位乃是天命攸歸,朕身上系着的可是黎民蒼生,當有吞吐河山、登臨天下的氣度。朕都聽煩了,真恨不能把這皇位讓給他來坐。若是母後沒有難産,朕便只是一個公主,也許會像你那書裏寫的那樣,養上幾個面首,每日吟詩作畫、評賞風月……可朕不是,大概這就是命吧……”
沐沁回過頭來,白皙的臉上露出愁苦惆悵的神色,沈流素已經被她所感染,輕聲建議道:“那……你可以試着和攝政王求求情,讓他帶你出去走走?”
“朕提過,舅舅不準。”沐沁一雙柔荑拖住精致的下颌,嘟起櫻唇想了想,忽然綻起笑容,“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在朕剛看的話本裏有着帝王微服出巡的故事,懲惡揚善,好生威風,朕可以讓舅舅帶朕微服私訪啊!”
沈流素直覺國舅大人是不會準的,卻不想給興致勃勃的沐沁潑冷水,只能委婉地告訴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沐沁卻是不以為意地笑笑,“沒事,左右也是出不去,索性賭一把。”
“也好,興許攝政王禁不住你纏,就允了呢!”沈流素也笑了起來,不管怎樣,試一試總是可以的。
于是,當用過晚膳的沈流素離宮以後,沐沁就直奔建章宮而去,未等木瓜唱完“皇上駕到”就已經走進了夜非沉所在的平朔殿,一邊喊着:“舅舅,阿沁來找你了!”。
“皇上!皇上!不行啊!”夜非沉身邊的福昕見沐沁正提着裙擺往殿裏沖,忙小跑上前,想要攔住皇上卻又不敢,登時有些手足無措。
“膽子大了你!連皇上也攔?”沒等沐沁發話,木瓜就先站出來把福昕拉到一邊,數落一通。
平日裏在這宮裏就是木瓜與福昕最受人尊敬,若按等級,木瓜是整個宮裏的太監總管,可福昕是跟在攝政王身邊的,相比一個還未親政的小女皇的身邊人,人們更願意賣給攝政王面子,皆是捧着福昕,是以木瓜在心裏暗暗不服,總想着找機會與他一較高下。
福昕還沒來得及解釋,沐沁便已經跨進殿門。殿內寂靜無聲,并不見人影,沐沁便又喚了兩聲“舅舅”,卻不見夜非沉應聲。
“福昕!國舅呢?”沐沁終是發現異樣,頓住腳步,喚來福昕。
“皇上……殿下他在……”福昕偷偷擡眼看了看沐沁的臉色,吞吞吐吐說道。
見福昕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沐沁聯想到近幾日看得話本裏那些香豔的場面,不由心裏一沉,臉色刷白,緩緩問道,“在……做……什麽?”
“在……”
“阿沁!”夜非沉快步從內殿走出,見到沐沁,急急喚道。
聞言,沐沁忙轉過身去,見舅舅原本白皙的俊容此刻還留有紅色的餘暈,外袍松松垮垮,墨色長發披散開來,而且看起來濕漉漉的,明顯是剛剛沐浴而出,只覺得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沖動——這……是事後了麽?
見沐沁只呆呆地望着他不說話,墨玉似的眸子氤氲着水霧,眼看就要奪眶而出,夜非沉不由心裏一熱,忙快步上前,急急問道:“阿沁怎麽了?誰惹你了?”邊說邊擡起手想要捧起沐沁的面頰。
沐沁見他上前,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只用淚光盈盈的眼睛盯着他僵在半空中的手,心裏絞痛着,活像受氣的小媳婦兒。
這下夜非沉更不知所措,尴尬地收回手,柔聲問道:“阿沁,你到底怎麽了?”
一滴眼淚滾落在臉頰,沐沁擡手賭氣似的抹了去,狠狠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朕問舅舅剛剛做什麽去了?為何朕喚了那麽多聲都不出來?為何還命福昕攔着朕?”
見沐沁這般,夜非沉只覺心疼的緊,“我剛剛在沐浴,陛下叫我,我聽見了,只是更衣還需時間,所以出來的遲了些。”小丫頭真是脆弱,這樣也能惹得哭了起來!
沐沁見他說的坦然,卻仍狐疑,“只是沐浴麽?”
這問題讓夜非沉更是摸不到頭腦,不由皺眉,随口反問,“今兒是休沐,若不是沐浴,還能做什麽?”
“呼……”沐沁終是放下心來,将眼淚胡亂擦了擦,露出了笑容,見夜非沉看她的眼神裏寫着“莫名其妙”,不由臉上一熱,尬尴地別過臉去,小聲解釋:“是朕誤會舅舅了……舅舅先去更衣吧,朕在這兒等你。”
夜非沉還是不懂沐沁究竟誤會他什麽了,能傷心成那樣,但聽見小姑娘軟糯的聲音,便溫和一笑,“也好,我去去就來。”
待夜非沉再次進了內殿,沐沁這才擡起頭來,舉步走到座椅上坐好,惡狠狠地瞪着福昕。
福昕見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木瓜,把這個混蛋給朕拉出去打!”沐沁磨了磨牙,一字一頓,“狠、狠、地、打!”
“嗳!”木瓜得令,不禁摩拳擦掌,終于有機會收拾這小子了,可算揚眉吐氣了!
福昕心知自己有錯,卻還是開口求饒:“皇上開恩啊!奴才知錯了!”
沐沁并不理他,只對着木瓜擺擺手,示意他快些動作。
木瓜招手叫來兩個侍衛将福昕拖了出去,在外面幸災樂禍地看着行刑。
福昕的慘叫聲傳進來,瓊琚偷偷看了看陛下的臉色,見她正悠哉悠哉地喝着宮女遞上的茶,心裏不禁暗暗提點自己:以後遇到有關國舅大人的事情,務必要說得清清楚楚,免得惹禍上身。
打了十幾板子以後,夜非沉也更衣出來了,聽見了福昕的嚎叫,便沉聲問道:“福昕犯了何錯?”
沐沁放下茶盞,面露憤慨,“若不是他,朕也不會誤會舅舅!”又怕夜非沉問她究竟誤會了什麽,忙扯開話題,“一個奴才,舅舅說不打就不打了吧——木瓜!回來吧。”
對于沐沁的小心思,夜非沉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表示什麽,而是撩袍坐在了沐沁的對面,淡淡掀唇,“說吧,這麽急着找我有何事?”
☆、【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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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醒醒!”
杜太傅不悅的聲音傳來,沐沁一下子驚醒,正想責怪沈流素怎麽不提醒自己,才想起來沈流素今天遣人來宮裏告假,說是身體不适,沐沁還派了太醫去懷遠侯府。
“陛下!老臣剛剛講的為何啊?”杜太傅拿着戒尺敲了敲桌面,陰沉着臉問道。
“朕……朕不知……”沐沁紅着臉搖頭,心裏卻恨死杜太傅了,明明看見她睡着了,因她是皇上,不敢直接訓斥,卻拐彎抹角地羞臊于她,真真兒可惡!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杜太傅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氣得胡須都跟着抖動。
“杜太傅這是怎麽了?莫非陛下惹您生氣了?”一道聲音突兀的響在空氣之中,夜非沉的黑色錦靴已經踏進了禦書房。
“老臣不敢。”杜太傅忙給夜非沉作揖行禮,“老臣授課時陛下昏睡,是老臣無能。”
聞言,沐沁臉色微變,心裏“咯噔”一下:又被告狀了……
“哦?陛下又在睡覺?”夜非沉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看得沐沁愈發害怕,局促地低下頭,不敢做聲。
書房內一時靜谧,片刻以後,夜非沉才對着沐沁沉聲說道:“這已不是陛下第一次目無師長、怠慢學業了,是該罰了,這就回去,抄一遍《致德書》,好好領悟古人所言之德。”
一聽到抄書,沐沁的小臉更垮了,卻不敢忤逆舅舅的話,只好委屈地和杜太傅行了禮,準備離開。
“慢着,”夜非沉出聲叫住了她,繼續說道,“陛下怠慢學業一定和這些奴才們脫不了幹系,陛下抄書的時候,長樂宮的奴才都跪着好了,陛下何時抄完了,他們何時才能起身。”
“舅舅?!”沐沁沒想到夜非沉居然會這樣懲罰她宮裏的人,不禁急道。
“陛下忘了臣昨晚說的話了麽?”夜非沉眼底染上一抹陰鹜,笑意慢慢的凝結在唇角。
沐沁臉色一變,只能搖搖頭。
杜太傅見平日裏頑皮的皇上在攝政王面前極為乖巧,便拱手告罪:“殿下,老臣無能,恐誤了陛下,實在不能勝任帝師,還望殿下開恩,準許老臣告老還鄉。”
沐沁已經一只腳邁出了書房,聽到杜太傅裝模作樣的聲音,不禁對他這種落井下石的行徑感到厭惡,狠狠“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沐沁一邊腹诽杜太傅倚老賣老,一邊又在心裏忐忑,生怕舅舅一會兒找她新賬舊賬一起算。昨天晚上她剛和夜非沉提了微服私訪的事情,就被他打斷,又說她玩心過重,還寒聲告誡她“下不為例”。
最後她只好垂頭喪氣地回了長樂宮,正如此刻。
“筆墨伺候吧!朕要抄書了……”沐沁低低吩咐了一聲,愁眉苦臉地坐在椅子上。
木瓜麻利地上前鋪紙研墨,瓊琚從書架上将《致德書》取了過來,沐沁翻開第一頁,提筆在紙上謄了起來,而阖宮的太監宮女都站到殿外,齊齊跪了一片。
沐沁從回來寝殿就開始奮筆疾書,可已經入了夜,還是有一半沒有抄完,由于沒有用午膳和晚膳,此時的她已是饑腸辘辘,再加上昨晚沒有睡好,又餓又困的沐沁只覺得自己好生委屈,一邊抄寫一邊小聲啜泣,過了許久,眼睛已紅腫得像兩顆熟透了的櫻桃。
夜非沉一個人提着食盒邁入長樂宮,借着月光可見宮人們黑壓壓的跪着,衆人見他來了,忙打起精神向他問安。
“陛下還沒抄完麽?”雅致的語聲緩緩道來,身着黑色錦袍的夜非沉踱步到瓊琚身側,冷然俯視着地上的人。
“回殿下,還沒有。”瓊琚恭聲回答,卻也暗暗心疼陛下,見夜非沉就要推門進去,想了想,還是鬥膽叫住了他,“殿下!”
夜非沉頓住腳步,緩緩回身,疑惑地看着她。
瓊琚将心一橫,“啓禀殿下,陛下今日不是故意打瞌睡的,實在是陛下昨晚沒睡好……”
夜非沉微微蹙眉,不露聲色,還以為是昨晚自己拒絕了沐沁微服私訪,她抑郁得沒能入睡。
瓊琚小心觑着夜非沉的面色,繼續道:“昨夜雷聲乍響,陛下驚醒,再睡時就夢魇着了,所以今天才會困的。”
經她這麽一說,夜非沉才想起來,昨夜似乎在夢裏聽到轟隆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覺,原來昨夜果然打雷了。沐沁從小就害怕雷聲,常常吓得不敢睡覺,只能讓他陪着才能睡着,近幾年才好些,沒想到昨晚又被驚醒了。
“本王知道了。”夜非沉輕輕颔首,“你們起來吧。”說完,不等衆人謝恩,便推門進去了。
沐沁剛剛便聽見舅舅在外面說話了,只是心裏委屈,仍是默默地邊流淚邊抄書,見夜非沉進了門,還是只顧低着頭寫字。
此刻的夜非沉正心疼沐沁,見此,明知沐沁這是在和他鬧脾氣,卻也不惱了,只提着食盒上前,薄唇輕喃:“阿沁,餓了吧?”
“朕不餓!舅舅還是坐下慢慢等着朕抄完吧!”沐沁慣會恃寵而驕,聽舅舅的聲音知他又心疼自己了,便故意說着硬話。
嬌氣的聲音裏還帶着濃濃的鼻音,夜非沉便知沐沁剛剛哭過,心裏的堅冰融化成一汪清水,擡手撫上沐沁可愛的雙丫髻,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毛筆拿了下來。
“別寫了,是舅舅不好,讓你餓着肚子,快看我帶了你最愛吃的。”夜非沉嘴角鋪開一層淺笑,柔聲哄道。
聽着如此溫柔的聲音,沐沁就是天大的委屈也消失不見了,擡起嬌豔的小臉,怯聲問道:“舅舅可是不怪朕了?”
夜非沉忍不住捏了捏沐沁嬌嫩的臉蛋兒,目光澹澹如波,“不怪了。”
聽到這話,沐沁終于翹起了嘴角。
“陛下雖是無心之過,我卻仍然要說那句話——”夜非沉頓了頓,“陛下作為一國之君,千萬不能任性,必須學識淵博,懂得為君之道,不然等你明年親政,我如何放心,如何面對先皇與先皇後?”
這話沐沁已經聽了許多遍,此時見舅舅溫柔相待,便極為認真地點點頭,“朕記得了,以後再不會了,認真和杜太傅學習。”
“杜太傅已經不是陛下的老師了。”夜非沉悠然地說出口。
沐沁一愣,“為何?”
夜非沉目光淩然,“杜太傅為人死板,授課枯燥,今兒又故意威脅陛下要辭官,落井下石、倚老賣老,我當場就允了,算是給陛下報仇了吧。”
“舅舅……這是真的?”沐沁有些意外,舅舅當真将她寵到如此地步了麽?
“千真萬确,”夜非沉颔首,眼如寒星,“君主豈是他能威脅的?”
自古以來,主少則國疑,如今朝中不少老臣見陛下年紀尚小,存了僭越之心,夜非沉便借此機會,殺一儆百,讓他們都知道,這天下終究還是沐家的,皇上再羽翼未滿,也還是天子,君君臣臣,豈容他們放肆!
沐沁嬌俏地笑了起來,“舅舅真好!”
夜非沉寵溺地刮着沐沁的小鼻子,溫柔說道:“別以為以後都不用讀書了,我明日就會再給你找一位老師的。”
“都聽舅舅的!”沐沁笑得開心,只要不是杜太傅,是誰都好,估計舅舅也不會再給她找一個這樣無聊的老師了吧。
由于沐沁剛剛哭過,臉上淚水幹透了便繃得難受,瓊琚擰幹了帕子給她擦拭一番。
夜非沉帶來的飯菜還是熱的,兩頓沒吃的沐沁不免狼吞虎咽,看得夜非沉心裏又是一疼,暗暗想着再也不會如此罰她了。
用過飯後,沐沁見夜非沉起身欲走,忙拉起他的衣袖,輕聲軟語,“舅舅莫走了好不好?朕怕今晚還會打雷……”
“……”夜非沉靜靜地看了沐沁片刻,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閃亮如夜空的星辰,讓人很難拒絕。他又實在心疼沐沁,無奈之下,只好點頭同意,終是在臨華殿留宿。
只是沐沁如今快要及笄了,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和夜非沉同榻而眠,便命人在龍榻旁邊又安了一方睡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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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中天,窗上映着屋外扶疏有致的花木,屋內的沐沁也已經安穩地進入了夢鄉。
夜非沉卻是在榻上輾轉反側,最後借着月光細細打量着睡夢中的小姑娘。
沐沁穿着一件嫩黃色的冰絲中衣,黑發鋪散在枕間,她的睡相極為乖巧,安靜地蜷成一團,嬌豔的小臉兒上還挂着幸福的笑意,看得夜非沉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待他發覺,已是過了許久。也說不上自己究竟對沐沁是個什麽感覺,見她乖巧懂事時便心生歡喜,見她調皮闖禍時便憂心嘆氣,見她委屈落淚時便心疼憐惜……
夜非沉知道這種情感似乎已經超出了親情的範疇,可他不得不去克制,他既盼着沐沁羽翼豐滿,能獨擔這天下,又怕沐沁不再需要他的扶持,那時候他連守在她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沐沁尚未及笄,而他已經二十五歲,昭夏國最不缺年輕有為的兒郎,他憑什麽想要獨獨霸占沐沁呢……
夜非沉壓抑着心口的洶湧,低低嘆了一口氣,愁眉似鎖難開。他剛翻了個身不再看着沐沁,卻聽見龍榻上傳來“嘤嘤”的聲音,忙下床走了過去。
許是做了噩夢,沐沁秀眉輕輕皺起,紅唇一扁,發出微微的“哼唧”聲。夜非沉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撫拍沐沁的後背,聲音漸漸停止。
“舅舅……”睡夢中的沐沁低低喚了一聲,無意識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軟糯,惹得夜非沉心化了半邊,正軟的冒泡,不由傾身向前,輕輕地撫着沐沁的臉頰,眸光中一片眷戀。
沐沁大概感受到了那份溫柔,不禁向着夜非沉拱了拱,将玉臂伸了過來,一把抱住夜非沉的脖頸,還将臉湊過來,在他頸窩處蹭了蹭,模糊地嘟哝着:“舅舅……好想你……”
夜非沉只覺心裏一熱,反手抱住沐沁小小的身子,将她向裏挪了挪,見她仍是抱住自己不松手,終是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踢掉了鞋子,上榻和沐沁擠在一處。
☆、【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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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龍袍加身的女皇陛下神清氣爽地坐在龍椅之上,連冕冠前的流蘇都遮不住那一雙靈動有神的澄澈晶眸,飽滿紅潤的櫻唇微微翹起,端的是一副眉歡眼笑的模樣。
反觀攝政王,雖然依舊是發束高冠,如往日清俊,只是那深遂的眼眸下的兩片烏青顯得格外明顯。昨夜溫香軟玉在懷,要是能睡好才怪呢!
今日一早,趁沐沁還未睡醒,夜非沉便已經起身了,故而沐沁也沒有見到舅舅的黑眼圈,還是沉浸在昨晚與舅舅一同歇息的喜悅之中。
早朝之上,并無大臣奏本,夜非沉目光深幽地巡視了一周,緩緩開口,柔雅的聲音不怒自威,“昨日杜太傅上疏乞骸骨,陛下與本王皆應允之,卻不知這朝中誰人能勝任帝師啊?”
老臣們面面相觑,彼此對攝政王這招敲山震虎心知肚明,便聰明地低下頭去,并不言語。
“怎麽都不說話?難道我朝連個博學之人都找不出麽?”夜非沉端坐在白玉椅上,眯起眼眸,唇角似笑非笑。
大殿之上靜的可聞落針之聲,丞相芮潋風雙手持起玉笏,擡腳邁出位列,“下官有一人可薦。”
夜非沉問道:“何人?”
“正是翰林院修撰——賀雲塘。”
夜非沉聽到賀雲塘這三個字時,有一瞬的胸悶,便想起當初沐沁在禦書房與賀雲塘敘舊,他直覺不喜那人,便道:“年紀輕輕,莫非比得過鴻儒大家?”
芮潋風解釋道:“此人乃應屆狀元,可見學識淵博,又因其為賀太傅之子,承其父之學,是謂家學深厚,另外也不瞞殿下,下官與之私交慎密,知其為人謙遜,虛懷若谷,定能勝任帝師。”
夜非沉知道芮潋風與賀雲塘的關系不錯,而且他自己和芮潋風也是好友,深知他沉穩的性子,見他如此推崇賀雲塘,便想着此人應該是有逸群之才,便點了點頭,“舉賢不避親,很好。”夜非沉看向朝中衆人,問道:“你們覺得呢?”
而今夜非沉雖注重在年輕人中為沐沁培植勢力,着力提拔年輕官吏,但是有資格上早朝的三品以上的年輕文官也不過只有芮潋風一個人而已,武将裏面雖有夜非沉的心腹,然而此事武官插不上手,這些老臣的分量還是舉足輕重,夜非沉不得不象征性的顧及他們的面子。
“下官附議。”有些人雖不滿于夜非沉一人把持朝政,卻也知曉攝政王的手段,在這樣的小事上并不願意與他對着幹,所以老臣們都躬身回道。
夜非沉見這些人都識趣得很,勾唇一笑,“那好,傳本王旨意,翰林院修撰賀雲塘即日起前往禦書房,擢升太傅,入文淵閣,為天子之師。”
話音未落,舉殿嘩然,老臣們皆是為自己低估了攝政王而懊悔,即使那賀雲塘擔任陛下的老師,也不必授予正一品太傅之職,更不必進文淵閣啊!看來攝政王是鐵了心要在重要崗位安插年輕官員了。
夜非沉見到下面的文官表情如此精彩,不禁在心裏譏诮出聲,面上卻沉着臉,寒聲問道,“可有異議?”
“殿下,下官以為不妥!”文淵閣老臣裏的主心骨章首輔向外一步,道,“文淵閣乃陛下肱骨,參議軍國大事,閣內老臣皆德高望重,賀雲塘僅為一個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倏爾擢升為正一品太傅,恐難以服衆。”
夜非沉面上古井不波,不動聲色地看着章首輔,等着這一黨人繼續附議。
果然,章首輔的女婿,尚書令陳高義也邁了出來,“下官也以為這賀雲塘資質尚淺,不足以入文淵閣。”
“下官同意陳尚書之見,殿下萬萬不可獨斷專行啊!”
“下官附議……”
“……”
“得了!”嗡嗡作響的聲音吵得沐沁頭疼,立時嬌斥出聲。
這幾日上朝都能看見這幫老家夥與舅舅政見不合,許是漸漸在心裏不服她這個黃口小兒女流之輩,也不甘心看着夜非沉一人獨大,便起了異心,難怪舅舅都在一點點地分他們手裏的權。
剛剛還七嘴八舌谏言的老臣聽到陛下的斥責都悄聲地低下頭,沐沁看在眼裏,冷哼一聲,“不過是為朕尋個老師而已,既是飽學之士,何以不得行此封賞?文淵閣內均是朕的左膀右臂不假,然而大多年事已高,參議政事難免力不從心、顧此失彼,攝政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這才準賀雲塘入閣,若是衆卿家對着一個後輩出言排擠,在朕看來,未免托大了吧?”
說完,沐沁看了一眼夜非沉,先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青色,心裏一疼,但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贊賞,不由會心一笑。
沐沁本來在朝堂之上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多數時候都是夜非沉替她處理這些事,但是剛剛她看着這些人群起反駁夜非沉,便忍不住想為舅舅做點事,一時沖動說出這話又怕亂了舅舅的計劃,剛剛得到舅舅肯定的眼神後,便堅定了心中所想,和舅舅站在一邊,共同對付這些難纏的文官。
“臣等不敢,吾皇明鑒!”陛下将這件事與他們倚老賣老牽扯到一起,難免令他們害怕,忙跪地請罪,尤其是章首輔,目露焦灼,臉色極為難看。
大概是沐沁不理朝政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才使得這幫臣子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君臣綱常始終是要謹記的,帝王皇權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神聖不容侵犯的。
“還有你們不敢的麽?連獨斷專行都用上了,莫非攝政王在你們眼裏,就是這樣的人麽?先帝遺诏上寫的明明白白,國舅攝政王在朕尚未親政之時統攝朝政、代帝朱批,而今朕也要說,朕與國舅同心同德,國舅所言,就是朕的意思,愛卿們是想說朕獨斷專行、昏庸無能麽?”沐沁姣好的面容上只剩冰冷,看起來頗有帝王之氣,婉轉動聽的聲音此時冷若寒冰,讓人不寒而栗。
“臣等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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