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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一說,我倒是隐約記得,那丫頭來二房找過姨娘,”說罷望了望鄧氏,探問道,“姨娘可還記得那丫頭說是浣衣房的,不想常年累月的浣衣,想求姨娘給個輕松些的活計?”

鄧氏臉上神色訝了訝,顯然沒有料到孟萁會說這種話,看來,大姑娘這是要把自己先交代出去?她微微垂了眼,裝着似在回憶有沒有這樁事,好半晌才點了點頭,“着實是有這麽樁事情的,不過我并未答應。許是這丫頭記仇,想要報複主子故意在茶碗裏下毒,沒成想茶盅拿錯了地方吧?好在蓁娘福厚命大,那丫頭自知事情敗露也是沒有活路,才自盡而死?”

辛四四不由贊嘆,這個鄧氏倒還真是個難對付的。不過,仵作從巧翠手指甲裏剔出根衣服上的絲線,這絲線可真真是幫了大忙。于是笑道:“鄧姨娘說的也有道理,這樣的婢子留着也無用,倒不如死了的好。”

鄧氏勉力笑了笑,“到底是府上的丫頭,沒了讓人心裏也不舒服的。”

“鄧姨娘真是宅心仁厚,萁姐姐真是命好有鄧姨娘幫襯着。”

徐氏忙搭腔,接過話茬,“鄧姨娘母家是書香門第,雖然是庶出可到底也是有才情的,四姑娘要是有鄧姨娘幫襯,那當真是極好的。”

聽徐氏這麽一說,三房其他幾個妾室都是随聲附和。衆人正說着,有丫頭進來禀報,“大少爺和世子過來了。”

孟萁的勉強打起來的笑容便是一滞。

難道二叔是查過賬簿了?這才匆忙趕過來?萬一當着這諸多女眷的面上挑出自己和三房勾結的事情,又該怎麽辦?如果三房拒不承認,又該如何自處?

辛四四把孟萁的神色看在眼裏,心中暗自笑道,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徐氏雖說知道辛四四并沒有要對三房出手的意思,可到底三房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是要經過自己的手,內裏頭的貓膩挑白了對三房沒什麽好處。再說,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事發後難免三房會失去世子的信任,這着實是樁大事。三房自分出去自己經商,少不了是靠着孟府在朝中有人,若失去本家的信任,怕是以後連生意都難做。

孟扶蘇方才進門來,幾個小輩上就都起身過來行禮,等孟扶蘇落了座,方才按照順序再次坐好。

打量一圈衆女眷,孟扶蘇從婢子手中接過青瓷茶盞,修長白淨的手指搭在盞蓋上,骨節分明連指甲都泛着亮光。他簡單的浮浮茶沫子,淡淡道:“阿蓁,聽小七說,你找到殺害巧翠的元兇了?”

孟扶蘇話一落口,房裏的女眷心中皆是‘咯噔’一下。三房幾個姨娘心裏是驚訝,這才幾天的功夫,四姑娘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兇手,可見果然是個人才。鄧氏心中則是震了震,委實覺得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低垂着頭琢磨着,且看孟蓁如何說,再見機行事便是了。孟萁則是松了口氣,只要不是為賬簿的事情而來,那她正好也不用提起,等投毒的事情解決了,她立刻就去把銀兩補足,當然,三房也是要拉過來墊背的。

辛四四笑了笑,恭謹的回道:“是,方才想起來,生辰那日小宴,鄧姨娘穿着件杏色的蘇繡馬面裙,着實好看。可巧,仵作在巧翠的手指甲裏正好剔出小塊杏色的蘇繡。”

鄧氏臉色一白,往後踉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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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蘇點點頭,擱下茶盞靠在椅子的扶臂上,“讓人去鄧姨娘房裏取過來衣物對照吧。”他說話的聲音清清淡淡,沒什麽起伏。聽在鄧氏和孟萁心裏,卻是像釘子一般,紮的心慌意亂。

未過多時,婢子們取來衣物,辛四四将仵作從巧翠指甲內取出來的蘇繡拿出來對照,果然在不很顯眼的側腰處發現一點抽絲。房中頓時靜寂的仿若無人。

鄧氏上前兩步,瞥了眼衣服抽絲的地方,笑了笑,道:“這卻然是我衣服上的,平日裏巧翠負責浣衣,剛好前一日這件衣服拿去浣衣房洗過,單憑這點就說人是我殺的也未免太冤枉我了。再說,就算是我殺的,又能怎麽?我一個姨娘還處置不了一個做錯事的婢子?”

辛四四搖搖頭,“單單是處置一個犯錯的婢子,鄧姨娘怎麽做都對。可為何偏偏這麽巧,巧翠頭裏在我的茶盞下毒,後頭就被人缢死投湖?”

“一切不過都是你的猜測,四姑娘,我敬你是長房,卻也容不得你血口噴人。”

“小四沒有血口噴人。”

衆人聞聲望過去,說話的人正是孟湘雲,她的後面跟着個不大的丫頭。

“杜鵑,把你那天聽到的事情都說給世子聽,不用擔心,她不敢把你怎麽樣。”

“是。”杜鵑應聲,往前走了兩步,怯怯的看了眼鄧氏,支吾開口。

“那天晚上,就是四小姐生辰宴的頭一天,我端着廚房熬好的蓮子粥去送,聽到鄧姨娘在房間裏和巧翠說話……”

杜鵑一五一十的把鄧氏和巧翠密謀在辛四四茶杯中下毒的事說了出來,末了,又道:“奴婢不敢撒謊,所說的話句句屬實。鄧姨娘答應巧翠,事成之後做萁小姐的陪嫁丫頭,以後讓萁小姐給她個名分的。”

孟扶蘇聽罷,皺眉望着孟萁,語氣一貫的不鹹不淡。

“你可知道這件事?”

孟萁忙的跪在地上,“我,我……”

“世子,你不用逼問萁娘了。這件事從頭到尾她都不知道,是妾一個人的主意。”鄧氏擡眼看着辛四四,笑了笑。“萁娘是我半生指望,我剛進府二爺就沒了,守了十幾年的寡,我沒有孩子,好在二夫人和二爺留下了萁娘,我對她百般珍視,希望她能做孟家的掌家,為她鏟除擋路的人都是我的主意,萁娘一直都不知道。左右,我活着也沒什麽指靠了,死了也就死了,到了那邊見到夫人和二爺,也沒什麽愧疚的。”

辛四四沒成想到,鄧氏竟然一個人把責任全都攬下來,這樣一來,三兩個月後孟萁就要嫁人,若這次不把握住機會,豈不是太對不起上輩子冤死的自己?

“既然投毒的事情是鄧姨娘做的,”辛四四睨了眼孟萁,繼續道,“不知道二叔要如何處置呢?”

孟薊頗有深意的打量着辛四四,心道,這個妹妹果然不一般,看上去是個軟善的性子,竟然這麽有心計,以後若是孟家讓她來掌家,只怕要有一番腥風血雨了。不由得搖搖頭,嘆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依孟薊的意思,讓鄧姨娘收拾收拾,擇日逐出孟府也就是了。”

辛四四擡眼看了看這位堂兄,冷笑道:“大哥這話兒說的倒是輕巧,倘若今日橫屍房中的是孟蓁,不知大哥可會替孟蓁讨回公道否?”

“這……”孟薊被辛四四噎了一噎,讪笑兩聲,“四妹妹說的哪裏話,為兄只是一說,到底還是要二叔拿主意的。再說,四妹妹福大命大,有上天庇佑。不要說什麽死不死的。”

“大哥可太瞧得起孟蓁了,孟蓁命硬些罷了。”

“好了。”孟扶蘇沉着臉打斷他們的談話,“嫁進孟府就斷沒有逐出去的道理。鄧氏陰險詭詐企圖謀害四姑娘,依照孟家家法,有兩個選擇,其一賜白绫自缢。其二,受三百夾棍。鄧氏,你可已經有選擇了?賜你白绫是必死無意的,興許受三百夾棍還能勉強活命。你……”

“妾願意求白绫自缢。”鄧氏望望跪在地上的孟萁,笑的慈愛。“萁娘,你有才情萬般卻終是輸在出身,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命,以後嫁到河間蘇家,便安生的過自己的日子吧,孟家家業再大,終不是你我可以染指的東西,姨娘這就去追随二爺和夫人了,不能再照顧你了。以後,你要好好的,若是世子他還念着二爺的死,自然會對你好的。”

孟萁卻如同未聽聞到,神色恍惚。鄧氏嘆口氣,接過旁邊丫頭手中托盤上的白绫,轉身邁出門檻。

辛四四皺皺眉,“二叔,既然鄧氏認了錯,就到此為止吧,我也不想再繼續糾纏此事。”

孟扶蘇點點頭,站起身來,“那就都散了吧。阿蓁,你跟我過來書房,我有些話要單獨跟你說。”

跟着孟扶蘇來到書房,辛四四略有些遲疑,她心裏沒底,不知道孟扶蘇為何要單獨叫住自己。

“二叔,有什麽事?”

孟扶蘇卻不做聲,徑自坐到書桌旁書寫文書去了。辛四四從未時直站到酉時,腿腳發酸卻是不敢開口問,何況,世子大人看上去臉色不好,俨然一副氣急的模樣。她就算是心中有疑問,也是不敢問出來的。

酉時末,小厮過來敲門,“世子,廚房的人過來問,今晚的飯菜是送到書房還是前廳?”

孟扶蘇終于從一堆折子裏擡起頭來,揉揉額頭,頗有些乏累。“前廳。”

小厮應是,退了下去。孟扶蘇站起來,理理袖口,“走吧,去吃飯。”

辛四四不光腿麻了,中午飯也沒吃,眼下餓的前胸貼後背,更是頭昏眼花,完全忘記孟扶蘇之前說的有話要跟她說,頭點地小雞啄米似的,“好好,餓死了。”

孟扶蘇看着辛四四忙不疊往外跑的背影,驀地笑了笑,好看的眼睛裏滿是寵愛。

前廳的花架上簡單擺着幾摞藍皮書冊子,可見孟扶蘇這個人十分好學,也難怪,到底是世家子,對自身的修養是極注重的。

飯桌上早已經擺好了飯菜,還特地加了辛四四最愛吃的綠豆糕。看着辛四四狼吞虎咽很快就将飯菜風雲殘卷大半,孟扶蘇很有修養的皺皺眉,“你這表現,着實不像世家小姐。”

辛四四耳尖的立刻悟出來,捧着碗艱難的咽下口中的米飯,“我實在是太餓了,因為中午一直站到現在,都沒能吃飯。”說到這,她才突然想起來孟扶蘇說有話要跟她說的,放下碗,端正的做好,開口問道:“二叔,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孟扶蘇輕咳兩聲,對小厮道:“你們先下去吧。”待小厮們下退去,他才擦擦手,開口道:“慕容家是皇裔,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嫁過去?到時候,就算是慕容沖不想娶正妃,可到底是架不住當今陛下一張聖旨的,也斷不會為了你,抗旨不尊。”

不知道孟扶蘇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二叔這是打算讓她悔婚不成?女子三從四德,在山中城被單家擄走的事情已然是毀了名聲,今次再悔婚,傳出去她辛四四以後還有人敢娶嗎?

“二叔是想讓孟蓁悔婚嗎?到底是聖旨,若是悔婚,孟蓁擔當不起。二叔做好準備可以承擔抗旨不尊的後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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