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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知道晉素吟那位是皇帝老子賜婚給孟扶蘇的,以後進了孟家門那就是自己正兒八經的二嫂,辛四四便擱了個心眼,平素裏和孟扶蘇是能少接觸則少接觸,成天躲在營帳裏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了不讓孟扶蘇多心,又讓憫夙跟着置辦糧草的士兵去了趟城中,捎回來不少金線、黒珠兒線,盡心盡力扮起來金枝玉葉的名門閨秀。
這日晌午,日頭毒的仿若盛夏,辛四四讓人買了西瓜用冰鎮上,帳子裏也是擺了不少擱置冰塊的盆子,颍川入夏要比埕州早些,冰塊冒着白皚皚的寒氣消暑,辛四四端正的坐着打絡子。連着幾天下來,這絡子看着就快收工了,辛四四正愁着要再尋些什麽事情做。
憫夙從外面進來,擦擦臉上的汗,把手捂在冰上涼了涼,适才開了口。
“小姐,埕州那邊有信來了,說大小姐沒了。世子大人請您過去呢。”
辛四四打着絡子的手頓了頓,簡單将打到一半的扇絡子丢在一旁,理理衣衫,“走吧,我們這就過去。”走了兩步,又問道,“夏牒和她弟弟可都已經安置好了?”
憫夙點頭,“早就離開埕州了。”
那日答應夏牒,會和帝朝沈皇後要個人情給她弟弟醫治眼疾,辛四四就書好了封信給夏牒,只要孟萁一死,便讓她帶着書信趕往帝朝。
憫夙做事辛四四放心,遂道:“你去叫上慕容王爺,就說我請他過來。”囑咐完憫夙,辛四四便頭也沒回的往孟扶蘇營帳裏趕去。
營帳裏倒是不少人,子詹先生也在帳中,前來送信兒的小厮臉色不是很好,神情間皆是悲痛。辛四四挑簾而入,眼中蓄着些淚意,上前兩步俯俯身,悄無聲息的退在旁邊站着。
孟扶蘇挑眉望着她,手握成個拳頭,卻并不言語。倒是子詹先生開了口,他望望辛四四滿是哀恸的臉,沉聲道:“大姑娘的事情,想必方才憫夙都跟四姑娘說了。”
辛四四點點頭,蓄着的霧氣凝成滴淚水滾落而下,哽咽道:“雖然我與萁娘才見面就結了梁子,可到底是自家姐妹,不成想她……”拿帕子掩住臉面,便是泣不成聲。
子詹先生嘆氣,“四姑娘不要太過傷心,這事誰也沒有料到。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四姑娘節哀。”
辛四四繼續掩面啜泣,看上去似是極度傷心懊惱。
孟扶蘇別有深意的看着辛四四,終是擡拳重重敲了面前的木案,呵斥道:“孟萁已然氣絕而亡,哭便能讓她起死回生?”
辛四四紅了眼圈兒,難過道:“我并未想過萁娘會出什麽意外,一時實在難以接受。”
“好了。”孟扶蘇緩緩垂下手去,靜默的坐着什麽也不說。好半晌才擡起眼簾,吩咐旁邊站着的人,道:“少司命,軍中糧草調度已然所剩不多,想必接下來的事情,少司命一人也足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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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內燈光飄忽,少司命一聽便知世子這是要返回埕州去了。世子家中出了如此大事,自當回府處理喪事,他也不能不顧人情強留世子在此。便回道:“世子只管回去便是,大營的一切事物,末将會同慕容王爺商議後再做決定,實在做不了主的,再派人過去請示。”
孟扶蘇點點頭,“如此也好。明日我便帶人趕回埕州。”
*****
徐氏帶着孟府所有的女眷留在二房,三爺和四爺則是在大殿商量孟萁發喪的事情。世子不在府中,誰也做不了發喪的主兒,若說這萁娘都死了好些天了,人還停在二房裏不敢挪出來安置在棺木中。天又熱,屍身不好存放,三房可是花了不少銀子請人鑿了席冰床保存着,就怕沒等世子趕回來,人就爛了。
眼下沒有旁的辦法,府裏上上下下只能穿着喪服等世子回來。
其實,孟萁的死三房私底下不知道多暢快,只是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請來仵作查看死因,倒是讓三爺四爺皆是大吃一驚。大姑娘中了砒|霜而死,明擺着是有人暗中下毒。四爺當即命人查下去,卻是一無所獲。府中人盡皆知大姑娘唯獨和四姑娘不合,但四姑娘并不在府中,不可能有機會下毒。其它幾房平日看不慣大姑娘跋扈,卻也沒人敢造次,做下毒的事情。
四爺找三爺商量,問起贖身離府的夏牒,三爺沉思一陣兒,擺擺手,“這丫頭入府八年,我知道他的性子,萬不會做這事。再說,要不是她弟弟突患眼疾,哪裏會要離府?不會是她。”
三爺斬釘截鐵一番話,四爺尋思尋思,覺得有理。但世子回來必要問個究竟,沒個合理的交代,豈不是說明孟家幾個爺個個都是無能之輩?心下一琢磨,便跟三爺商議道:“既然調查不出什麽,世子回來又務必要給個交代,我看不如這樣。”
孟扶風哦了一聲,側頭聽孟扶離說話。
“萁娘在世的時候,沒少給三房臉子看。正好,我這裏也有個想要除掉的人。不如我們聯手演上一出釜底抽薪,就說是那人記恨萁娘當年打的那頓板子,前幾日又觸了萁娘黴頭,這才暗下毒手害了萁娘。三哥覺得呢?”
孟扶風立時知道了四爺口中那個要除掉的人是誰。挨了大姑娘一頓板子,又觸了大姑娘黴頭的人,正是世子放在四爺院子裏盯梢的胡卯。他不禁心裏笑了笑,看來四弟也并非像是平時表現的那麽老實。
“我是個商人,不想攙和府上這些事。既然四弟這麽說了,就這樣行吧。”
*****
女眷守喪的屋子裏,啼哭之聲嘤嘤哎哎。
徐氏拿着帕子擦擦紅紅的眼角,扯着薛氏的手到外間坐下。
“侯夫人倒是有心了,可惜我們萁娘沒那麽好的福氣,還未嫁過去就先香消玉殒了。”說完又是哭哭啼啼起來。
薛氏是河間蘇伯候的正室,也是孟萁未來的婆婆,這薛氏長得是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足的是高雅與良好的修養。聽了徐氏的話兒亦是難過道:“萁娘知書達理,我還真是喜歡她,可這病來如山倒,沒成想就……唉,到底是我們沒有婆媳的緣分。”
徐氏又是難過又是遺憾,“蘇家和孟家算的門當戶對,這門親事孟家着實是對不住蘇家。若是還能補償,倒是好了。”
薛氏擦擦淚,勸了兩句徐氏節哀。
孟蘭兒端了茶水過來,柔弱無骨的手款款将茶水遞上,婉若一汪明澈的泉水叫人心中喜愛,面上又帶着三分愁容病态忍不住讓人愛憐。薛氏不禁心中冒出個念頭。古往今來,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是樁佳話。蘇家勢必要與孟家聯姻,孟萁雖然病死府中,但孟府尚還有這邊七竅玲珑心的女子,接替過世的姐姐嫁進侯府也未嘗不可。
既有了這個念想,薛氏暗自點點頭,拉過徐氏的手,道:“這萁姑娘既然去了,三奶奶也莫要太傷心,一定要顧慮身子。”滿是欣賞的望向孟蘭兒,道:“這可就是三奶奶的?”
徐氏忙勉力笑了笑,接過話來,“正是我那柔弱的大姑娘。”
薛氏捉起孟蘭兒的手,甚是喜愛道:“瞧長得水靈的,真真是個妙人。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要是能娶這樣兒的夫人,倒是福氣。”
徐氏正垂着目,聽完這話眼睛忽然亮起來,心下立時欣喜萬分。這不正是自己盼望的事情嗎?孟萁死了,蘭娘替代孟萁嫁過去,這事真是戳進心坎裏。不管是誰下毒害死的孟萁,都是給她開了道路。
再反觀孟蘭兒,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是欺霜勝雪,飽滿的唇咬在齒間,又是羞赧又是難過,當中又夾雜着些喜樂。羞得是薛氏直言不諱,當着自己的面就把話說了出來。難過的是,她心中依舊念念不忘自己的表哥錢貴。喜樂的是,真的嫁到侯府,那就是正夫人,自己活這麽大做夢都沒敢想過會有這麽尊貴的身份。
見女兒如此,徐氏眼睛一亮,薛氏有意,自己何不就承下這份親事?回頭再與三爺細說,三爺必然也會喜不自勝。便道:“蘭娘能替代萁娘過去伺候蘇世子,那是蘭娘的福氣。”
薛氏見自己的想法與徐氏不謀而合,再看孟蘭兒眉目間皆是羞澀,心下便有了底,心道,回府後探聽下兒子的意思,想必兒子也不會反對。古往今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家兒子又是孝子。越想越是喜歡,又仔細瞧了瞧孟蘭兒,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對徐氏道:“三奶奶還要接待其他女眷,我這就回去了。”
送走薛氏後,徐氏又接待幾位同孟家交好的官宦夫人,才稍稍得了空閑。竹春打了熱水來,擰了一把,“奶奶,擦把臉吧。”
徐氏把臉埋在熱乎乎的帕子裏,頓覺臉上緊繃的神經緩了不少。
春花從外面跑進來,恭恭敬敬的道:“奶奶,世子和四姑娘回府裏來了,三爺那邊傳話來,讓奶奶趕緊過去。”
來不及把帕子放好,徐氏忙吩咐婢子們道:“快去叫上姨奶奶們,叫他們帶上府裏的哥兒姐兒,一并去迎接。”
婢子們齊齊應着,急急忙忙的去了。
辛四四知道孟扶蘇心情很不好,也不去招惹他,匿的就像是沒她這個人般安靜。這才回了府,就換了喪服在偏殿的角落裏窩着。孟扶蘇被三爺四爺叫了去,她就在偏殿等着女眷過來。還沒窩了一會兒,徐氏就帶着衆女眷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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