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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甫一進來,就暗自跟辛四四使眼色,辛四四只當沒看到,垂眼坐在凳子上表現出傷心模樣。
跟在後面的傅姨娘小聲嘀咕了一句,“當年王姨娘的梨哥意外摔死,也沒見世子這麽小題大做。”
“住口!”徐氏狠狠瞪了傅姨娘一眼,“三爺素來不好争鬥自然不會計較。再說,梨哥當年是意外從高臺上摔下去的,怎可相提并論?你是個謹言慎行的,今日怎麽糊塗了?”
傅氏扁了扁嘴,雖然心中不服,到底是顧忌今日的場合,悻悻然閉了嘴。
辛四四佯裝出神,耳朵卻沒閑着,把傅氏這番話在心裏掂量掂量,知道三房的人面上不說什麽,只怕心裏對世子平日的處事方式很有怨言。
她頭前裏跟孟扶蘇回府,在前廳分路而行的時候正巧碰到要離開的蘇伯候夫人。侯夫人沒有見過她,自然不知道她是孟府的四小姐,正和身邊跟着的丫頭絮叨着,言語間似是對孟蘭兒很喜歡。辛四四并非有意偷聽,但是既然碰巧聽到,她就不能坐以待斃。
孟萁現在是咎由自取,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可孟蘭兒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她可不會天真到真的放孟蘭兒頂替孟萁的位置逍遙自在去。
女眷們各自跪坐在席子上,幾個姨娘跪在一處,其他的姐兒以辛四四為首,跪坐在另一處。
孟蘭兒離辛四四最近,見辛四四默不作聲,悄悄湊過來握了握辛四四的手,“妹妹要保重身子,萁娘平日跋扈慣了,府上難免有人記恨,想必下午真兇就能查出。”
辛四四暗自思量,難不成府上有人尋到什麽蛛絲馬跡?可是夏牒那邊并沒有信兒傳過來,還是說……她眼珠子轉了轉,思量陣兒,心道:孟蘭兒這是在故弄玄虛,企圖從自己嘴裏套出些什麽話來?
孟蘭兒不知她心中想的什麽,但見她這般,以為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接着道:“四叔院子裏昨夜傳得沸沸揚揚,說是護院的胡卯給大小姐下了砒|霜。”擡眼四處瞅瞅,更是壓低聲兒,“平日看那個胡卯書生氣,倒是滿腔正義的,沒想到這麽惡毒心腸。”
辛四四眼睛一亮,合着這是四房查出來的?砒|霜明明是她讓夏牒下在孟萁茶水裏的,怎麽會跟胡卯扯上的關系?難道這個胡卯真的也下過毒?不過,不管那個胡卯到底有沒有下過,眼下孟扶離能臨時拉上個替罪羊,對她都是好事。打住思緒,辛四四回握下孟蘭兒,心思轉動,微微笑道:“還是等二叔查出來,我們再下定論吧。孟萁突然去了,想必二叔心中悲痛不已。唉,我們能少說話便少說話,省的惹得二叔他心煩。”
孟蘭兒嬌柔的點點頭,“蓁娘你說的是。”這才正正身上的大功,安靜的跪坐到稍遠些的跪席上去了。
有蓁娘在旁邊提醒着自己,孟蘭兒覺得凡事都能輕松應對。
*****
“呵,胡卯?!”孟扶蘇恨恨的擡起眼皮望着殿上鞠身行禮的孟扶離,緩緩道,“四爺倒是真敢說出來啊。自我接管孟氏分家,胡卯就安置在你院子裏做了護院。胡卯為人,四爺覺得我是不清楚還是怎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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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離臉上并沒有畏懼之色,頓了頓恭聲道:“世子息怒。扶離自然也不能相信,胡卯在孟府鞠躬盡瘁,又是世子的心腹,扶離也覺得他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是,胡卯他昨夜,已然畏罪自殺,死前親手畫押承認,扶離也是……”
好,好!孟扶蘇緩緩勾勾唇角,孟家分家可真是卧龍藏虎。不過,他眼風冷冷掃過孟扶離,笑了笑,“四爺倒是手腳麻利,怪不得外人都說別看孟四爺醉心書畫,實則是文韬武略。”
孟扶離聽着孟扶蘇的誇獎,心中好不得意。胡卯畫的押自然是假的,畏罪自殺自然也是僞造的。為了除掉孟扶蘇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這些年他卧薪嘗膽,将自己的野心盡數收斂起來,等着有一天厚積薄發,殺他孟扶蘇個措手不及。讓女人掌家本就是個笑話,就算是大哥孟叔衍在世,若長房不能誕下男丁,也必然要從其他幾房物色适當人選過繼。他是幾個兄弟裏最小,又是最聰慧的那個,怎麽能允許掌家落在一介女流手中?
“都是外頭人胡說八道,世子您是最知道我的性子的,争強鬥勝哪裏比得過舞文弄墨風雅?萁娘的死已然叫我難過,為查出幕後兇手更是累的頭發都要掉光了,還是虧得三哥幫忙才查出來真相。此次功臣是三哥我可不敢居功。”
孟扶風在位子上立時覺得如坐針氈。他并不是傻子,看來孟扶離這是打算把自己一起拉下水。擦擦額上滲出的細汗,孟扶風忙站起來,牙一咬,“世子,胡卯如此膽大包天,定然是背叛了咱們孟家。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望世子明斷。”
這個時候推脫怕是也不行了。既然老四要拖着自己下水,眼下是撇不清了,也只好就應承下來。希望世子會考慮到除掉三房四房會動搖分家的根本,而将此事壓下去不再追究。
大殿之中一時靜寂無聲。孟扶風和孟扶離幾乎是代表了整個分家,三房其他男丁自然都是跟三爺站在一塊。孟扶蘇了然點點頭,站起身來對坐在上座的幾位長輩的叔伯揖禮,開口道:“幾位叔伯的意思呢?”
三位穿着儒袍,須發盡白的老頭兒捋捋胡須交流陣兒,皆是點點頭,“依老朽三人的意思,既然胡卯已經認罪畫押并為此自盡而死,世子也就不要再追究了吧。眼下,籌辦萁娘的喪事,讓死者入土為安才是大事啊。”
孟扶蘇拳頭緊握,淡淡道:“既然叔伯們都這麽說了,便這樣行吧。”
*****
月色漸深,府中燈火略約朦胧起來。
辛四四揉着發酸的腿回來房,憫夙伺候她洗完熱水澡,又換上質地綿軟的亵衣在床上躺下。
夜裏,似是有風從門縫裏吹進來,辛四四畏冷的縮縮脖子。耳邊忽然又酥酥癢癢的感覺,叫人難受。緩緩睜開眼來,辛四四搓搓眼,正想叫憫夙進來,迷離中被坐在床前的孟扶蘇吓了一跳,立時驚叫出聲。
孟扶蘇手指在傾瀉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輕輕地扣着床板,一聲一聲的木頭悶響有些詭異。他仔細端詳着辛四四的臉,笑,“我長得很吓人?”
反應過來坐在床邊的人是孟扶蘇,辛四四拍拍胸口,頭搖的似個撥浪鼓,“不是不是,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以為……”她越說聲音越小,慢慢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想到現在是晚上,又急忙擡起頭來,诘問道,“半夜三更的,二叔闖到我的閨房做什麽?”
孟扶蘇好笑的看着她,替她理理耳畔的碎發,想了想,柔聲道:“就是想看看你晚上睡覺有沒有蹬被子。”
辛四四警惕的往後縮了縮,滿臉不相信的表情,“我才不相信二叔你會這麽無聊。”
“不信?”孟扶蘇收回扣着床板的手,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道,“嗯,不信的對。睡不着,過來看看你。今天大殿發生的事情想必你聽說了吧?”
辛四四老實的點點頭,“嗯,都聽說了。怎麽了嗎?”
分家幾個爺個個都有自己的主意,看上去三爺經商,四爺無欲無求,實際上大爺過世後,整個孟氏就是盤散沙,他有心想将這盤散沙往一起捏,可這世上最讓人無可奈何的四個字就是:有心無力。逼經商的三房每年都上繳盈利,又在孟扶離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想着見招拆招,沒準分家還能再多撐幾年。
一切本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若辛四四沒有突然闖進來,一切計劃都不會被打亂。孟二爺救了自己的命,大爺把整個分族寄托給自己,為了保護分家,他不得已只能違背孟二爺的遺言,争取叔伯們的同意。明面上把孟萁作為孟家的掌家培養着,把孟萁放在風口浪尖上。暗地裏對孟薊寄于厚望,希望有朝一日重振分家在南朝的權勢。孟萁或許是因為明争暗鬥死于非命,這本就在自己的預料之中,所以這些年才會事事慣着孟萁,盡心維護着。但眼下,孟萁已死,孟薊卻還沒有能挑起大梁的能力。
接下來,孟府明裏暗裏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辛四四。該何去何從?真的能讓她背負這麽危險的命運嗎?
不能!
從大殿回房直到三更,孟扶蘇思前想後,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才趁着衆人熟睡之中,孤身一人來到辛四四的房中。
即是心中所想,又是有目的而來,孟扶蘇也不打啞謎,直言不諱道:“下個月,你立刻嫁到慕容王府,嫁過去之後,不準你再插手孟府任何事情。我會在你出嫁之後,宣布讓孟薊過繼長房,繼任孟家掌家之職。”
雖然知道,卻也沒想到孟扶蘇竟然及不可耐的三更半夜來宣告此事。辛四四心中略有不爽。
孟扶蘇也不在意,繼續道:“這麽做都是為你好,以後你自然會明白。”說罷,提起挂在床頭的披風系上,“我這就回去了。”
“那世子呢?”
孟扶蘇擡起的腳緩緩落在原地,轉過身來細細看着她,“什麽?”
辛四四嘲諷似的笑了笑,“孟薊掌家之後,世子又當何去何從?衆所周知帝朝左相逆謀叛亂,帝朝皇帝潛逃在外颠沛流離,世子大人交出掌家之位,是要回帝朝?”
孟扶蘇愣了愣,簡單點頭,淡淡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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