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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皇後十多歲相識,到如今也十幾載。皇後善妒,但凡他寵幸過的宮人,鮮少能逃過皇後的眼睛,之後要麽被貶進浣衣局,要麽無故失蹤。

他其實也不大喜歡那些女人,呂氏如何處置,他從沒說過一句話,裝作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呂氏是他發妻,度量小不打緊,好歹是同甘共苦走過來的,他願意縱容着。

起步過來拉過呂氏的手,面上攢出柔和的笑,“讓針線司的人送過來就是了,皇後何必親自來送?累着了朕要擔心的。”

呂氏搖頭,面上溫和,“為了陛下,本宮不覺得辛苦。“

帝後感情和美,宮婢們也看着高興,辛四四适時退到旁邊,同祿中景站在一處。

祿中景別有深意看她一眼,小聲道:“孟宮人歇宮後,到我這裏來,我有事同孟宮人商議。”

辛四四微微額首。

歇宮後,辛四四簡單擦擦身子,換上平時穿的宮衣,跟時宜說了一聲,就出了處所。

從宮女的處所到宦官住處,要轉過阆苑。她正走着,忽聽有人喚她,“大姑。“

辛四四回頭,卻是個陌生的面孔。那宮婢急走兩步到她面前,府了俯身,“婢子名喚紫玉。”

辛四四哦聲道:“你是哪個宮裏服侍的?找我有事嗎?“

紫玉點點頭,從袖口中拿出封書信,遞過來,“婢子是世子推薦進宮的,在太後殿服侍。這是昨日世子寄回來的信,是給大姑的。“

辛四四不明白,為什麽孟扶蘇給她的信會落在紫玉手裏。就算紫玉是孟扶蘇送進宮的,也不至于親近到這種地步。再說,孟扶蘇和自己名義上是世叔侄關系。二叔寫信給自己的侄女,大可以正大光明的,何必這麽偷偷摸摸。

紫玉見她站着不接,抿唇道:“大姑不要多問,婢子不能在這裏停留時間太久,但是婢子絕對不是壞人,大姑不用懷疑婢子。”她将書信塞進辛四四手中,四處看看,這才轉身繞進樹木蔥茏的小道裏,不見了蹤影。

辛四四站了許久,才恍悟過來,忙找個石桌坐下,将書信拆開。

書信中沒有多少字,只說了近些時候帝朝的戰況,還有幾句相思之語。辛四四想起孟扶蘇的臉,心裏踏實不少。雖然內容不多,看得出是用心寫的,沒有半句廢話。孟扶蘇的手分外美好,羊脂玉似得,握起劍來也好看,寫字的時候也好看,給她上藥的時候也好看。辛四四握着信頹了好久,覺得自己怎麽會喜歡一個男人的手喜歡的着了魔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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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病态了。

不知何處傳來鹧鸪鳥的叫聲,辛四四被打亂思緒,這才想起祿中景的話。忙起身收了信,理理衣服往宦官處所而去。

這天似乎是真的變冷了,辛四四停在祿中景的門外,縮縮脖子,瑟瑟着把手掖進大袖。看看時辰,都是該睡覺的時辰了。

伺候祿中景的小太監是祿中景半年前收的幹兒子。太監自進宮淨身那日,就是個六根不全之人,不男不女也沒有後。在宮裏,位分高的太監都有收幹兒子的習俗,也不過是可憐之人互相尋求些平常人家的天倫親情罷了。祿中景的幹兒子自然跟着他姓祿,祿中景給他起名兒的時候,正好是在八月中秋,祿中景便把中秋簡單一湊,就喚他祿中秋了。

祿中秋在外頭等着祿中景歇宮,沒成想幹爹沒等到,等到了個大姑。他挑着宮燈朝辛四四走過來,待看仔細了,上前屈身,“大姑是來尋我爹的麽?“

辛四四瞅着他,問他,“你爹是祿中貴?“

祿中秋忙回,“是,不知大姑找我爹有何事?“

辛四四嗯一聲,“今日在禦花園,祿中貴祝福我歇宮後過來尋他,說是有事吩咐的。“

祿中秋同她苦笑,“幹爹還沒歇宮呢,我也在等他回來。若是大姑不急着回去,就去屋裏等着吧,我去給大姑燒些茶來。“

辛四四揣着手,風刮在臉上一陣陣的疼。進去總比在外頭吹風的好,便點頭:“還麻煩你在前頭引路。“

祿中秋應承着,邊挑着宮燈在前頭走。

祿中景是宮裏的大太監,住的地方要比她們的處所寬敞的多。屋中擺設也十分講究,不知情的人怕是進了房間,要以為是哪個王爺郡侯的房間。

辛四四進門後,祿中秋就去給她燒茶水去了,讓她先坐着。屋裏暖和,沒有外面的冷風凍着。辛四四等了一陣,無人回來,便起來随便看看。

幾杌都是上好紅木所制,八仙桌上擺着青花瓷茶具,案子上是青銅燃香,香味清幽,不是龍涎香。辛四四仔細聞聞,想起這香味是僅次龍涎香的蘇合香。蘇合香是禁中奇香,看來祿中貴果然是得皇上喜愛。

眼光落在不遠處貼牆而放的書架上,每一格都塞着滿滿的書冊子。

她忽然想起,祿中景每次看其他宮侍時的眼神,有清冷,有孤傲。她心裏笑了笑,有些才華的人,大抵都是自負的。只可惜,再好的才華做了太監,也是埋沒了。

走到書架處随手拿了本書看,正看了個開頭,門便被人推開,夾雜着一陣厲風吹進來,刮得書頁啪啪直響。

辛四四忙将書頁合上放回原處,恭敬有禮的走上前去施禮。道:“中貴人安。“

祿中景看看她,“起吧,候着多時了嗎?”

辛四四搖頭,“等了不多時。”

祿中景答應着走到桌邊坐下,指指邊上的椅子,“你也坐,不必拘謹。我叫你來是有件事要問問你。”

辛四四謝了坐,走過去坐下,“中貴只管問。”

祿中景從袖中拿出帕子擦手,“那日,陛下在阆苑散步,瞧着孟宮人了。”

辛四四一驚,難道中貴人找自己是為她和孟扶蘇的事情?輾轉又一想,她和孟扶蘇見面不是陛下準許的麽?她為何要驚慌?垂着眼睑回道:“我只和二叔見面的時候,在阆苑過,不知中貴是想說什麽?”

祿中景将帕子放在桌上,唉聲,“宮人在宮中與男子拉拉扯扯最是忌諱,陛下看到你們二人手挽着手,難免心中不悅。再說,孟宮人和孟大人可是叔侄女,這倫理大防啊。”

辛四四懂了,祿中景這是在告誡她,水性楊花是不行的。她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難怪他總用那種不屑的眼神看自己,原來以為她跟孟扶蘇不清不白。額,她和孟扶蘇的确是不明不白來着。之前不曉得,現在她是知道了。看來以後還得注意些言行舉止,這皇宮裏,指不定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犯錯,想把她壓下去呢。

趕忙起身對祿中景行了大禮,“中貴人的教誨,孟蓁都記下了,以後定會将中貴人的話刻在心上,時時提醒自己不再落人話柄。”

祿中景本來只是想試探試探她的口風。他得确實知道,孟宮人是不是真的對孟大人有違背世俗倫理的感情。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得盡快勸她回頭是岸。若她沒有進宮,只是孟家的四姑娘,他才不會管。可是既然進了宮,那就是宮人,宮人有違背倫理的事情發生,那就是置今上尊嚴不顧。他身為內廷中貴,豈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但現在,聽孟宮人的回話,他的心立時涼了半截。看來,孟宮人的确對自己的二叔有了那種禁忌的感情。該如何處置呢?他第一次犯愁起來。

辛四四到是覺得無所謂,孟扶蘇又不是她的親二叔。以前本來還顧忌着血脈分支,自從知道孟扶蘇甚至連宗家都不是,她便覺得自己喜歡的沒錯。自然不會再去想什麽世俗的眼光。

祿中景眉頭緊鎖的望着辛四四,“孟宮人,你聽灑家的勸,盡早絕了這個念想。以後安心服侍皇上。若是命好,被陛下看中,以你的容貌那是可以和安昭容平分秋色的,灑家覺得你比安昭容更勝一籌。就算不能被皇上喜歡,等熬到年紀放出宮,也能嫁個高官達貴,一生榮華。總好過,被世人唾罵不是?”

辛四四尴尬的笑了笑,“祿中貴說這話,孟蓁就不懂了。孟蓁何時不曾安心服侍今上?再說,孟蓁不想跟安昭容平分什麽秋色。孟蓁只是個宮婢,在其位謀其職,請中貴人放心就是。”

得,合着他苦口婆心說了這麽久,人家小丫頭壓根就沒聽進去一句。

祿中景無奈,嘆道:“我看陛下是喜歡孟宮人的,陛下喜歡的,灑家就是不喜歡也不能不幫。方才歇宮,皇後娘娘把灑家叫了過去,言語間說起來孟宮人,吩咐灑家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孟宮人……”他作勢在脖子上一比,肅了臉色,“孟宮人可懂了?”

皇後竟然想除掉自己,可是為什麽呀?她腦子恍惚一閃,立時悟了。這樁原由多半是日間禦花園皇上對自己的情不自禁。完了,她真是大意,怎麽偏偏就被皇後給誤會上了的。

看她默不作聲,臉色亦是有些蒼白。祿中景暗自點點頭,道相必是怕了。笑了笑,“灑家是冒着生命危險給你通個氣兒,皇後娘娘步步緊逼,孟宮人可是得想好了。要麽盡快得到皇上的恩寵,待封了位分,料想皇後也不能拿宮人怎麽樣了。是吧?”

辛四四兀自感嘆,留在宮裏熱鬧是熱鬧了,可未免暗箭太多容易傷着。早知道會這樣,就應該聽孟扶蘇的去廣陵行館待着。但眼下,她已經沒有退路的。要麽自己偷溜出去,再也不回來。要麽就逆流而上,和皇後戰到底。

可是,皇宮不是孟府,哪能說逃出去就逃得出去。再說,慕容沖已經被賜死,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慕容沖會再來救她一次。可留下來……她又有些悵然。

皇後讓祿中景對她下手,若她不死,皇後雖然不能拿祿中景怎麽樣,可有的是辦法對她痛下殺招。難道想要活命,真的就只能勾引皇上?

她尋思良久,還是猛的搖搖頭,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遑論她對皇上半絲感情都沒有,就算有,依她的性子,也是不願意跟那麽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

真的去勾引皇上,那才真是悲劇人生的開始。搞不好,要比上輩子更慘。她打死都不要。

祿中景看她表情糾結,也不打斷,只等着她作何決斷。

她襟祍上前,“中貴,難道,不能把皇後給您說的話,告訴皇上嗎?”

“大膽!”

祿中景手一抖,辛四四的話差點把他吓死。

“你真是無知。”他對着東面拱拱手,“那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要讓奴才們死,那就跟碾死只螞蟻般容易。你以為你一個奴婢,将這種話告訴皇上,皇上會信嗎?到時候,那就是欺君犯上的大罪,要滅九族的。你一個人的頭砍不足惜,可想過家中之人?”

她到沒想過家中之人,反正爹娘早就沒了,孟府剩下的幾房明裏暗裏不是想趕她出去,就是要殺了她。真要滅九族,他們才是死不足惜,自己是虧大發了。

低頭靜默一會兒,諾諾道:“奴婢省的了,中貴容我回去仔細想想。”

祿中景終于安心了,自己也不用再枉害一個無辜性命。這些年被皇後逼着,暗中結果了多少宮婢的性命。現在年歲大了,夢裏越發清晰的看見那些被自己殺死的宮人,或是怨毒,或是憤怒,或是凄苦,或是絕望的臉。

作孽多了,不得好死,誰不想踏實的過完人生最後一程?

“你去吧,待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可不要想得太久,皇後那邊就算不是我,也會找別的人下手的。”

辛四四點頭,“奴婢省的,謝中貴人指點。”

心事重重的回到處所,時宜早已經酣睡。

夜已深,風也止了,燈火曳曳四處靜寂。

她抱膝靠床坐着,想了又想。祿中景最後那句告誡讓她有些怯意。是,就算祿中景拒絕皇後的旨意,不對自己下手。但皇後一定要她死,就肯定會找別人對她下手。其實有時候,她并不理解後宮這些女人的想法。皇上是這天下的皇上,娶那麽多女人在後宮養着,不過是為了鞏固皇位。其實這些女人也挺可憐,獨守空房什麽的,還為了争寵你死我活。俗話說得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同情歸同情,可是人家都要她的小命了,她總不能坐以待斃。

更漏聲聲,三更梆子響過,辛四四爬上床睡覺去了。五更起來,如同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收拾收拾吃過飯,開開心心的當值去了。

午中,時宜和女侍拎着食盒過來找她,辛四四打開食盒,驚訝道:“你們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的?”她欣喜的從食盒裏捏出根糖葫蘆,放在舌頭上舔了舔。“真甜。”

時宜吃着糕笑,“是闵夙離宮的時候,給我記下了小紙條,上面記着你喜歡吃的東西。不過,你喜歡吃的這個,”她指指辛四四手中的糖葫蘆,“可實在費了我好大的力氣。”

宮人沒有特殊的理由,是不能出宮的。皇宮裏也沒有糖葫蘆,辛四四知道時宜一定是托人從宮外買回來的,滿懷感激的對時宜道謝,“在我剛懂事的時候,我娘給我吃的東西就是一根糖葫蘆。那時候我家鄉蝗災,顆粒無收。很久沒吃過一頓飯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麽甜的東西,雖然後來,我娘也死了。但是,我每次看到糖葫蘆,都會想起她那時候的音容笑貌,她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時宜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才喜歡吃糖葫蘆。将綠豆糕咽下去,安慰她,“雖然你娘不在了,可是還有我們。”

辛四四笑,“所以,我會好好的活下去,這是我對我娘一生的承諾。”

吃完中飯,時宜收拾收拾食盒,拉着女侍走了。辛四四對着天空長吐一口氣,灰溜溜的溜回大殿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站着。她一個上午都在這個角落裏站着,慕容煌似乎也沒有發現她,這讓她心情很好。

只要她不再跟皇上走的太近,拉開距離。皇後知道了,興許會收斂收斂,留自己一條活命。

方才回來的路上,看到了昨日在禦花園跟在皇後身邊的女官,便去籠絡了那個女官,可是送掉了好些貴重的東西。

在她舌巧如簧,軟硬兼施又下了大血本砸進去幾只上好頭飾之後,那女官終于答應會替她在皇後面前美言兩句。所以在人家替她美言的時候,她應該盡量謹守本分,和慕容煌拉開距離。

*****

莫宮人替呂皇後摘去鳳冠,服侍她香湯沐浴。一壁吩咐宮人們在浴湯裏撒花瓣進去,一壁替呂皇後揉捏肩膀。

“方才大殿的女侍過來禀報,說陛下自昨日在禦花園替那女官戴過花後,就再沒有正眼瞧過那女官。依奴婢看,陛下心裏還是喜歡娘娘的。陛下對娘娘的心意,誰也替代不了。不過是個小小的女官,怎麽入得了陛下的眼呢?”

呂氏嗤笑一聲,“本宮覺着也是。那些新冊封的昭容美人都不夠陛下忙的,哪裏會顧得上個宮人。既然陛下沒有那個意思,且傳個話兒給祿中景,讓他暫且盯着,有信兒立刻跟本宮回禀。本宮再決定那個狐貍精是死活。”

“諾,奴婢知道了。”莫宮人輕着力道在她肩上揉捏着,想起在去花房的路上,孟宮人扯着自己怨聲啼啼的模樣,又塞給自己那麽多珍貴之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她仔細查看着呂皇後的臉色,試探道:“皇後娘娘,上個月調到宮裏來負責打掃的小宮女失足落水後,就一直沒有再調度新的婢子。奴婢知道娘娘您是為皇上勤儉持家,只是,清掃女官的職位也不能總是空缺着。”

呂氏慵懶的泡在浴湯裏,只覺得心曠神怡,情緒平和。便軟綿綿的道:“莫宮人可是有人選了?”

莫宮人咬咬唇,讨巧的笑道:“奴婢說了,娘娘可不要生氣才好。”

“你說。”

“諾。奴婢想,娘娘既然擔心那個孟宮人會迷倒皇上,何不去問皇上要人呢?皇上從沒駁過娘娘的話。娘娘将孟宮人要過來,放在自己跟前看着,還怕她會出什麽幺蛾子?”

呂氏皺皺眉,緩緩睜開眼瞧着莫宮人,笑道:“說吧,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了?”

莫宮人忙跪下,“不敢瞞着娘娘,今日确實遇到了那位宮人。那宮人看見奴婢立時就跪在奴婢面前哭,說是不想在大殿待着了,求奴婢過來求求皇後娘娘,調她來宮中伺候呢。”

“哦?”呂氏稀奇萬分,“她跪在你面前哭了?求來本宮這裏伺候?”

莫宮人深深一拜,“正是。奴婢看她哭得肝腸寸斷,于心不忍,就問她原由。”

“那她怎麽說?”呂氏好奇的看着莫宮人。

莫宮人半是笑着,“還不是為了喜歡的人麽。說是在家中有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早已經私定終身。只可惜礙于門戶,不能相守。本來進宮是要被送去和親的,誰知道皇上給留在的宮中做女官。說,只想在宮裏安靜的熬到出宮的年紀,好出宮和那青梅竹馬的哥哥過平淡日子。”

呂氏聽完,笑了笑,“到是本宮多心了,是個癡情的女子。自願要到本宮這裏伺候,相必說的都是實心實意的話。本宮曉得了,待陛下來時,自然會跟陛下提起的。”

莫宮人見呂皇後答應下來,連連叩首,“奴婢先替那可憐的宮人謝娘娘恩典了。”

“行了行了,替我再捏捏吧。”

“諾。”

*****

辛四四像只鴕鳥一樣窩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三四天,莫宮人終于帶着人過來了。說了皇後的懿旨,囑咐完辛四四去了皇後宮要注意的事情。又同祿中景道:“陛下說,中貴人半辦事不利,皇後宮中少了宮婢不增派,要咱們親自過來要人,要罰中貴人的。”

祿中景有些駭然,看似十分平靜,實則手心裏早就冒了一手汗。他沒想到皇後這麽迫不及待的就要把人帶走。不過,他也盡力了,孟宮人是福是禍,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遂道:“莫宮人還是從前一樣得理不饒人,灑家算是怕了你了。”

其實,這樁事看上去發生的十分自然,辛四四可是沒少暗中下功夫的。祿中景把事情告訴她以後,她就開始琢磨了。孟扶蘇教她那些兵書,她也不是白學,立時就想到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留在大殿成天都會跟皇上見面,不論如何小心,都可能遭人記恨。不過好在,第一個記恨自己的就是皇後,皇後位高權重,她只要反過來順勢趨附表明自己的忠心,皇後非但不會記恨自己,還會給她撐腰。總好過被其他後宮記恨,那才是死得渣渣都不會剩下。

但祿中景不知道她打的锃響的如意算盤,只覺皇後過來要人,以後随便從孟宮人身上挑個錯處,孟宮人就小命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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