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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扶蘇急着要将辛四四從宮裏接出來,不是沒有理由的。柴尤送回來的信裏,紫玉提到辛四四被皇後調去了皇後宮做清掃女官。
南朝皇後善妒不是什麽秘密,幾乎整個南朝都知道皇後獨斷後宮,但凡進宮的家人子,就算是得了寵幸,到頭來也不過是打入冷宮的結局。
被皇後注意到,只怕慕容煌對辛四四怕是有了別的情意。他也不願意這麽想,或許是礙于他,慕容煌上些心,才惹得皇後不悅。但無論是哪種原因,他都覺得不能讓辛四四卷進去。
遠在千裏之外的孟扶蘇是什麽想法,辛四四是猜不到的,依舊每日清掃,離皇後能有多遠有多遠,小心翼翼的都讓皇後忘記宮裏還有她辛四四這麽一號人了。
但事情總有湊巧不湊巧,時宜領着女侍過來皇後宮,說是奉太後吩咐,要叫辛四四去太後殿說話。
呂氏顯然是吃了一驚,坐正了身子問時宜,“母後怎麽忽然想起來要找孟宮人說話了?”
時宜回道:“太後娘娘說,皇上近來時常去阆苑散步,聽說孟宮人也每晚都在阆苑跳舞,讓婢子問問皇後娘娘,是不是皇上喜歡上了孟宮人?若是如此,希望娘娘能盡早下碟,讓孟宮人入主後宮。”
呂氏一聽,惡狠狠的等了一眼莫宮人,心裏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莫如竟敢胳膊肘子往外拐,本宮是白白養了只白眼狼在身邊了。
莫宮人被呂氏眼神一掃,頓時冷汗吟吟,忙跪在地上告饒,“皇後娘娘,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呀。”言罷轉向時宜,“宜宮人,太後是不是對孟宮人和皇上有誤會?孟宮人自願請旨到皇後這裏來伺候,就是為了避開皇上,又怎麽會和皇上有瓜葛呢?還望宜宮人讓太後明斷才是。”
時宜忍不住在心裏瞪她,面上恭敬道:“這事已然不是一天兩天了,皇後娘娘貴為六宮之主本該有所察覺。不過是陛下看上個宮人,太後娘娘說,若是皇後早些發現,她哪能插手呢?不過既然皇後沒能早早看出皇上的心意,她是皇上的母後,理當為皇上分憂。”
呂氏手指緊緊掐在手心裏,怒氣不打一處來,恨恨道:“大膽,一個宮婢也敢在本宮面前這般放肆?太後年紀已經大了,掌管後宮之人是本宮。這種事情,你切回去告訴太後一聲,就說本宮自會妥善處理,至于孟宮人,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稍後本宮自會親自帶孟宮人過去給太後請安。”
時宜忙俯身,惶恐道:“奴婢只是照實傳達太後娘娘的話,皇後娘娘恩惠無疆還望饒恕婢子言過之處,那婢子就告退了。”
莫如伏在地上,心裏也是發慌。誰承想,孟宮人是面上一套背後一套,竟然會趁夜勾引皇上。她只怪自己糊塗,那個進宮的女人不想爬上皇上的床,麻雀變鳳凰?怎麽看她哭哭啼啼的竟然就信了。現在惹怒了皇後,她真是前途黑暗。
呂氏将小幾上擺放的茶盞狠狠擲于地上,碎掉的殘片四處崩散,打在莫宮人的額頭上,莫宮人額頭頓時流出鮮血,沿着眼角低下。她也顧不得疼痛,拼命地磕頭求饒,道:“皇後娘娘何不将孟宮人叫來大殿審問?若是真如時宜說的,奴婢就算是親手也要講孟蓁那個小賤人勒死,等奴婢替殺了她,再自行了斷。也算對得起皇後您的恩德了。”
呂氏只覺得胸悶難當,審問她是一定要審問的,區區一個婢子竟敢在她面前勾引皇上!袖袍一甩,“去,把孟蓁那個賤婢給我綁來!”
辛四四還不知道,時宜為了幫她好心辦了壞事。她的小命已經被人送到了黃泉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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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上了霜,被太陽照的泛着銀光,辛四四小心掃掉臺階上的霜,吩咐旁邊的婢子,“你們去把宴臺上掃掃去。”
幾個宮婢拿着掃帚要走,正碰上氣勢洶洶往這邊趕來的莫宮人她們。忙低頭讓開了道行禮請安。
辛四四瞧着莫宮人臉上還有血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又看莫宮人臉上一團怒氣,忙将手裏的掃帚倚在欄杆上跑過來跪下請安。
“莫宮人安。”
安?莫宮人在心裏冷笑,額頭上的疼痛時不時的襲來,疼的她直想哭。她服侍皇後那麽多年,皇後還是第一次這樣對她。上前兩步伸手就是一耳光結實的打在辛四四臉上,挑着眉瞪她:“賤婢!”
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襲上心頭,辛四四捂住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無緣無故被打,還是當着這麽多宮婢的面,若是換做平時,這口惡氣她如何能咽得下?但現在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婢。
低着頭,忍氣吞聲道:“奴婢犯了何錯惹得莫宮人這般生氣?還請莫宮人明示。”
“我問你,你為何勾引陛下?你以為憑你的身份,區區總兵之女,就想着爬上筆下的床做這後宮的主子?不自量力!”
辛四四只覺得是在好笑,她什麽時候爬過慕容煌的床?這樣栽贓陷害,她以後豈不是成了衆人的笑柄?遂擡了頭,看着莫宮人,質問道:“莫宮人何出此言?奴婢萬沒有那種非分之想,若不然也不會請求皇後來這裏伺候。奴婢自問盡忠職守,自來這裏做了清掃女官,再沒有跟皇上見過一面。莫宮人若這般誣賴于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欲加不欲加,你且随去去皇後面前說個清楚吧。”
辛四四是被小太監綁來大殿的,呂氏端莊的坐在鳳榻上,桃花點綴在眉間,芙蓉面上絲毫沒有笑意。她看着辛四四,恨不能把辛四四那張臉劃爛。但太後有令要帶孟宮人過去,她只能忍着心裏的怒氣。
辛四四看皇後面色不善,來時又挨了莫宮人一耳光,心裏早就有了譜,道皇後面前要如何應對她已經琢磨的差不多少。
呂氏理理鬓發,不急不緩的開口,“與陛下夜夜在阆苑相會?孟宮人唱的真是出好戲,瞞的本宮好苦啊!”
辛四四忙搖頭,“皇後娘娘您誤會奴婢了。奴婢從未在阆苑見過陛下,奴婢不敢瞞皇後,奴婢确實每天晚上都會到阆苑小坐,但奴婢指天起誓,真的從未在阆苑見過陛下,還望娘娘明察啊。”
尤氏拍案而起,“你是說本宮冤枉你了?”
辛四四牙一咬,“是,皇後确然冤枉了奴婢。若皇後娘娘不信任奴婢,大可去找陛下問問。或者,奴婢進宮本就是為和親,如今反正奴婢也不用去暨國和親了,請皇後娘娘高擡貴手放奴婢出宮吧。”
尤氏看着跪在地上毫無畏懼的辛四四,半晌緩緩坐下來,面上表情有些疑惑。心中暗暗計較,這孟宮人看上去不似說謊,亦或者,太後不知道其中原因,既然孟宮人心意堅定,何不就帶去太後殿對質,也讓太後絕了這個念想呢?
呂氏給莫宮人遞個眼色,“去,帶她下去收拾收拾,換了衣服送去太後殿。”又盯着辛四四的臉瞧了瞧,“太後問話的時候,你可得想好了在回答。莫說了不該說的話,到叫人覺得是本宮不通情達理了。”
辛四四兀自捏着把冷汗,皇後沒有動怒就說明她還有翻身的機會。遂拜了拜,回道:“奴婢曉得的,皇後娘娘放心。”
宮婢将她帶出去梳洗換衣,呂氏擰着眉頭道:“莫如,這個孟蓁留在宮裏早晚是個禍害,一定要想個法子給本宮把她除了。”
莫如立在原地,聽呂氏這麽一說,計上心來。本來收了孟宮人幾只珠釵,也沒想到幫她讨了恩典竟然會讓自己攤上這麽大的事。誰樂意給自己找不痛快?皇後不喜歡孟宮人,順着主子的意才是奴才該做的。
遂上前一步,矮身回道:“皇後,奴婢記得前些日子安國夫人進宮來小坐麽?”
安國夫人是皇後呂氏的八姐,雖是同父同母,二人的命運卻是相差甚遠。呂氏貴為皇後,她卻只是個小小的衛尉夫人。
呂氏略一思忖,點頭道:“你這麽說,我倒是記起來了。八姐說她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整日惹是生非,讓本宮替他尋個媳婦管着。唉,本宮又不是官媒,如何替他尋得?”
莫宮人忙接話道:“正是如此,眼下不正好就有一個人合适嗎?”
呂氏頓悟,莫宮人的意思是讓她賜婚孟宮人給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外甥。她略一思忖,覺得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皇上後宮已然夠多,若将孟宮人賜婚出去,正好也省了她還得提防皇帝身邊的宮女了。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管她心裏有誰,本宮都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宮裏。這事你去安排吧。”
莫宮人點點頭。
把這麽個禍害精弄出宮,對她也是樁好事。
辛四四被帶到太後殿時,太後正在小憩。守宮的宮娥吩咐她們在外頭等候,便進去禀報去了。未幾,時宜領着宮娥們出來,看到站在殿前的辛四四,沖她眨眨眼,笑道:“太後娘娘等着你呢,快些随我進來吧。”
辛四四戰戰兢兢的點點頭,随在時宜身後往內殿走。
自艮莨道如今,她統共不過見過太後兩次,對太後的印象不是很深,但覺得太後是個慈愛的婦人,應該是個好說話的。
時宜在她前面俯俯身,“太後,孟宮人過來給您請安了。”
太後依舊閉眼休息,并未睜開眼來,聲音似乎是分疲勞。
“哦,賜席子吧。”
時宜回頭沖她笑笑,吐吐舌頭走到一邊,吩咐道:“給孟宮人擺席子。”
辛四四謝過太後恩典,走到席子處坐下,等太後問話。
太後輕輕打開替她揉捏肩膀的婢子的手,緩緩睜開眼來,“哀家聽說,孟宮人和陛下時常相見?”
辛四四忙惶恐的站起來,恭敬地跪下,“回太後娘娘的話,奴婢不知道謠言是從何而起,但奴婢自去了皇後宮中,沒有再見過陛下。”
太後面露疑惑,“哦?”
辛四四再是叩首,“奴婢鬥膽回太後娘娘,奴婢對皇上只有仰慕和佩服之情,萬不敢有男女之愛。還望太後娘娘明鑒。”
“哦?是嗎?”太後側目看看時宜,表情甚是疑惑。時宜也有些急了,只恨不得上前去把辛四四揪起來問個明白,只是這等場合,她身為宮婢不能造次。只得忍了又忍。
辛四四點頭,毫無畏色的擡起頭來,“是。還望太後娘娘不要誤會奴婢。”
“既然如此,倒是哀家做錯了。你回去吧,以後安心伺候皇後吧。”
“是。”
時宜同她一起退出來,不解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惋惜道:“孟宮人,好不容易我才說服太後的,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就白白丢了呢?害得我着急。”
辛四四琢磨過味兒來,笑道:“原來是你請求太後的。”又是疑惑,“可是,我并未同陛下再見過面,為何……”
“是祿中貴說的。陛下每天晚上都會去阆苑散步,咱們坐下人的旁的學不會,可最是會查言觀色。怎麽做能讨主子的歡心是捉摸了大半輩子的事情。祿中貴說,陛下每次去阆苑,都正巧是你在阆苑跳舞之時。”
不用時宜再說下去,辛四四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算是知道着謠言是怎麽來的了。心中暗自盤算,這阆苑以後是不能去了。沒成想自己思念孟扶蘇而跳的舞,竟然惹出這麽一樁誤會。
臉色變了變,勉強扯着嘴角對時宜道:“原來是這麽一樁事情,我以後一定會注意,不會再讓這種誤會發生了。謝謝時宜你提點我。”說罷俯俯身,便提着裙擺跑了回來。
她以為這樁事情就這麽結束了,終于舒了口氣。豈料早上才上職嗎,就看見許多宮婢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辛四四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打聽。那些宮婢們一個個都用可憐的目光看着她,不願同她說話,她才靠近,大家就都散開,各人忙各人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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