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節
,放在一塊石頭上,三下五除二去了衣服,将螭吻珮也摘了藏在衣服下面,擺出一個要紮猛子的姿勢,叫道:“我來了!”
一擡頭,卻不見了胖頭,他的位置只有一個未來得及平靜的漩渦,還有一串串的泡泡和蕩漾的波紋。
潭水十分清冽,稍淺些的地方可一眼看到底,連剛才胖頭站立的石頭都十分清晰,不過後面即是深水區。兩人以前經常在水裏玩做迷藏的游戲,公蛎也不以為意,一頭紮進水裏,用腳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潭水深處游去。
一直潛行了有兩三丈,仍然深不見底。公蛎心想,胖頭不可能游這麽深,便折身返回,冒出頭來,笑罵道:“有種你別躲啊胖頭,我們倆比賽,只要你能抓到我,我中午請你吃紅燒肘子。”
水面靜悄悄的,胖頭也不知跑哪裏去了。公蛎估計他偷偷躲在哪個大石頭後面,更加想要賣弄,肆意地變化着姿勢,游得又快又好,若不是忌諱畢岸,恨不得化為原形游個痛快。
游得興起,不知不覺到了潭心。公蛎探出頭來叫道:“看我的,我給你來個海底撈月!”一語未了,忽然一陣恍惚,腦袋熱熱的,十分舒服,但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公蛎換了個姿勢,臉朝下漂浮在水面上。忽覺身下水流異動,原來潭心的水正在旋轉,慢慢形成一個水桶粗的漩渦,旁邊還有兩個深而細的小漩渦,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個張着大嘴巴的巨大骷髅,想要把他吞噬。
公蛎的眼皮沉重的擡不起來,不過本能卻告訴他絕不能在水裏面睡着,便奮力擺動身體,竭力想擺脫水流的卷動。掙紮之際,那個大漩渦之中突然伸出無數只白骨森森的手,拉扯他的尾巴,掐他的身體。公蛎腦袋的突然針刺一般疼痛,手腳抽搐,猶如一片落葉悠悠跌落潭心深處。
公蛎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潭邊的大石頭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來的。而那個倒黴的胖頭,面朝下趴在一塊石頭上,正一口一口地往外吐水。
公蛎一骨碌爬起來。活動了下手腳,發現渾身上下完好無缺,并無任何不适,若不是身上的短褲還是濕的,真懷疑自己有沒有下水。
胖頭卻仍然昏迷不醒。公蛎毫不客氣,一腳踩在他後心上。胖頭哼了一聲,呱呱吐出一大灘水來,有氣無力地睜開一只眼看了看,又閉上了:“我這是做了淹死鬼了?”
公蛎不耐煩道:“淹死鬼說了,他不喜歡長得醜的死胖子。”
胖頭笨拙地從石頭上翻将下來,一邊自行按壓圓鼓鼓的肚皮,一邊嘿嘿傻笑:“多謝老大。幸虧你水性好。”公蛎本想否認,想想又算了,附和這胖頭嘿嘿幹笑了兩聲,對着潭心的一汪碧水發呆。
若不是自己身體有問題,就一定是這潭水有古怪。游水本來如同走路吃飯一般稀松平常,怎麽會突然出現幻覺,手腳無力沉入水底呢?
公蛎調整氣息,周身運轉了一遍,确定身體無礙,這才放下心來,朝周圍看了看,疑惑道:“畢岸呢?”
胖頭嘔得臉色蒼白,一張肥臉皺着像個苦瓜,啧啧道:“怪不得沒人來這裏游泳,原來真有水鬼!我剛才,就這麽一下子,就被拉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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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有些心驚,臉上卻若無其事,嘲笑道:“自己笨就承認好了,別賴水鬼。”
胖頭費勁地蹲下,揉他的腳脖子,嘟囔道:“你看你看,不是水鬼抓的是什麽?”果然他的右腳腳踝處一個淺淺的環形壓痕,像是被捆綁了之後留下的痕跡,以手觸之,還有一些滑膩膩的感覺。
公蛎忙看向自己。奇怪,自己的腳脖子好好的,一點痕跡也沒有:“你這個,是水草吧?”
公蛎認為是水草,胖頭堅持稱是水鬼的手,但要重新下水去看,誰也沒這個膽量。兩人正在研究,只聽畢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走吧。”
畢岸攀着樹根,輕松地從鷹嘴岩上一躍而下。胖頭谄媚道:“畢掌櫃,發現什麽了?”
畢岸雙唇緊閉,一言不發。公蛎嘀嘀咕咕道:“有什麽了不起,哼!”穿上衣服,偷偷将螭吻珮帶好,扭頭便走,胖頭趔趔趄趄跟着後面。
三人爬上堤岸,爬上一塊相對平坦的大石,不約而同向下望去。如今已經正午,太陽當空照射,明亮而刺眼,但鷹嘴潭依然冰冷冷的綠色,特別是潭心,深如墨色,透出一種不可預知的陰森感。
公蛎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畢岸突然以腳尖點擊地面:“張鐵牛是從這裏入水的。”
這塊石頭前低後高,頂端部分向水面伸出,下面便是深水區,若是游泳紮猛子,再好不過,當然,若是想害人,這裏也是推人入水的最佳位置。
但石頭上并無任何蛛絲馬跡。公蛎不明所以,想問又覺得丢面子,索性裝出一副深沉的樣子。
倒是胖頭問道:“是不是被人推入水的?”
畢岸搖搖頭:“很難說。他自己失足落水也不是不可能。”
公蛎忍不住嘀咕道:“你怎麽斷定他從這裏落水?”
“他的鼻子嘴巴裏,”畢岸用劍尖挑起石頭距離水面較近部位的灰黑色苔藓,“都有這種藓。而這種藓,只有這塊石頭上有。”原來這種藓是黑藓的一種,叫做鬼面藓,放大了看,葉面頂部一大兩小三個黑點,一端有白色齒狀,形似骷髅,十分少見。
公蛎和胖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藓,爬在石頭上将腦袋探下去看。苔藓很小,無花無葉,只能勉強辨出片狀的黑點。公蛎不服氣道:“這種藓雖然少見,也不是沒有,怎麽就認定他是從這裏落水的?”
畢岸忽然抓住胖頭的腳脖子,将他頭朝下投入水中。胖頭毫無防備,吓得哇哇亂叫。公蛎猛地跳開,擺出一個打鬥的姿勢。
胖頭的腦袋在距離水面一尺的地方停下了。畢岸喝道:“看看石壁上有什麽。”
胖頭戰戰兢兢睜開眼睛。
石頭上除了胖頭剛撓的印子,還有數條深深的撓痕,有長有短,自上而下延伸至水面以下,露出苔藓下灰黃的石頭。畢岸沉聲道:“上面縫隙裏有他的指甲,你留意一下。”
胖頭認真一看,果然,一片折斷的指甲嵌在縫隙中,還帶着一絲血肉。
可以想象,張鐵牛被推入潭該多麽絕望,用盡全身的力氣希望能抓住着力的東西,竟然将指甲生生折斷在石縫裏。
公蛎提出異議:“他家離這裏不遠,很有可能是偷偷來玩耍失足落水的。”
畢岸不理,只管對胖頭道:“将指甲取出,再看看下面還有什麽?”
胖頭依言,小心地取出指甲,凝神朝水下看了一眼,又是驚叫又是舞動雙手,帶得畢岸一個趔趄,不是公蛎上前幫忙,只怕兩人都要落水了。
原來石面上小到難以分辨的鬼面藓在水下長大了許多,有依附在石頭上的,有懸浮在水中的,一張張鬼臉清晰可見,配上周圍伸展的細小葉片,如一串骷髅拉着手在跳舞。但它們只長在陰影下,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一個都沒有。
畢岸和公蛎手忙腳亂地将胖頭拉了上來。胖頭腦袋充血,臉漲得像個紅燒過的豬頭,一屁股坐到地上,懵了一會兒,将斷指甲交給畢岸,心有餘悸道:“那些鬼面藓,我以前怎麽沒見到?”
畢岸小心地用劍刮下陰暗處的鬼面藓,同指甲一起包在手絹裏,道:“這種藓,長在陰寒之地,常見于墳冢的棺材板上,見不得陽氣。能長在這裏,要不是此處的風水有了問題,便是有人施了法術。”
公蛎只想早早離開這裏,埋怨道:“你怎麽知道其他地方沒有鬼面藓?說不定張鐵牛就是晚上熱得睡不着了,去河裏沖涼,一不小心掉水裏淹死了。你別想當然啦。”
畢岸轉過頭,正視着公蛎:“剛才你突然沉入水底,是不是頭疼?”
公蛎拍了拍腦袋,滿不在乎道:“沒事,也就一會兒工夫。”
畢岸道:“一會兒工夫,足以淹死一個人。”
胖頭反應慢,并不理會兩人講什麽,插嘴道:“這裏陰森森的,大白天都不見有人來,張鐵牛一個殘疾人,半夜三更的來這裏做什麽?”
畢岸慢條斯理道:“要是有人或者有東西帶他來呢?”
公蛎心裏愈發不安,小聲道:“什麽?”
畢岸微微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看到這些鬼面藓,我想同我們正在調查的血珍珠一案有些關系。”
公蛎一聽到血珍珠,頭都大了,糾正道:“注意,是你們,不是我們!調查血珍珠一事,同我和胖頭沒一點關系!”他拉起正在幹嘔的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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