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僵而不死
清晨,一條小墨蛇慢慢從玉盒裏鑽出, 變成了青年的模樣。
沉青才剛把玉盒收好, 屋門就被幾個人撞開了。
李村長兇神惡煞地領着幾個村民闖進來,在看到屋子裏的沉青後一愣。
他顯然是沒想到沉青還在房間裏, 臉上的兇氣未消, 錯愕就已浮了上來。
他身後的村民嚷嚷道:
“他怎麽在這?”
“不是他殺了王利嗎?”
沉青聞言挑眉:“王利是誰?”
李村長:“……”
他沒吭聲,把其他村民撥了出去,然後啪地一聲關上沉青屋門, 在外面上了鎖。
門被鎖上後, 雜亂的腳步聲慢慢遠去。沉青好整以暇地等了一會,外面果然又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他的屋門再次被打開,小玲低着頭走進來, 把一碗清湯素面放到了低矮的小桌上。
“謝謝, ”
沉青喊住了她,“請問外面發生了什麽?”
小玲頓了頓, 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沒說話。
沉青:“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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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默不吭聲地退出去了。
沉青在屋子裏吃完素面,左右環顧了一下,最後悄無聲息地從窗子裏翻了出去。
村子裏的人都在往一個地方趕去,沉青隐去身形跟在他們後面, 發現出來的都是男人, 偶爾在瓦牆院落裏見到的年輕女人也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被随意呼來喝去。
村民們很快在村口的老樹那裏集中, 從他們的議論中沉青得知村民王利死在了離自己家半個村子遠的一間廢棄的空屋裏, 死時身上還有幾張嶄新的鈔票,正是白天沉青給村長的錢。
他偷了村長的錢,卻又不知怎麽死在了那個地方。村民民聲激憤,一致認為是沉青這個外地人殺了王利,簡直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家夥趕過去把他砸死。
沉青:“……”
老樹下擺了兩張桌子,李村長爬上桌子,在人群中大聲喊了幾聲,大概意思是先把外地人關着,等安葬了王利再來處置他。
他在說話的時候經常撓撓自己的脖子,可能是覺得癢。沉青擡頭,看見老樹下有一雙血染的腳晃晃蕩蕩的,時不時從村長後頸掃過。
村長的話安撫了其他人的情緒,村民慢慢散去。沉青收回視線,轉身回了屋子。
在經過一片田地時,他看見田邊蹲着昨天見到的那個瘋女人,女人一下下揪着田邊的雜草,嘴裏反複嘟囔着一些沒頭沒尾的話。
“吊死了,吊死了,死了,死了……”
她笑嘻嘻地拍手,蹦起來轉了一個圈,又跑到另一邊去了。
——
王利的死在村裏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沒見什麽人傷心。沉青在屋子裏被鎖了一天,聽到李村長和幾個人商量着要在晚上把王利用棺材收拾着帶到山上埋了——人死後當晚葬下,這是他們村裏的習俗。
到了晚上,李村長和幾個中年男人趁着夜色匆匆離開。他們來到王利家裏,收拾出了他生前用過的東西,連東西帶王利一起裝進了一口薄棺。
幾個人扛着棺材往山上進發,李村長在前面拿着手電筒給他們照路。
夜晚風涼,吹的幾人身上的棉衣瑟瑟作響。在最前面擡棺的劉柱忽然喊了聲停,扭頭道:“你們……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響?”
“哪來的聲響,瞎扯!”
李村長道,“快點,咱們要趕在九點前回去!”
“……”
劉柱不吭聲了,低着頭繼續往前擡步。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背後有什麽細碎的聲音……就像指甲在棺材裏的抓撓聲。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步子一僵,其他人剎步不及,差點連人等棺一起翻倒。
“劉柱你tm的!”
在後面擡棺的趙富一口磕在棺材上,氣得破口大罵,“你小子今天怎麽回事?!”
“不,不行。”
劉柱道,“我不在前面,我要到後頭去!”
“唧唧歪歪這麽多事!當老子——”
“吵什麽!”
李村長道,“換,趕緊換。別耽擱了!”
“……”
趙富憤憤不平地和劉柱換了位置,幾個人再次往山上趕去。之後再沒出什麽岔子,他們順順當當地埋了王利,趕在九點前下了山。
月亮慢慢爬上中天,山崗間的新墳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嗚嗚的風聲。
一個人影悄悄潛上山崗,帶着布袋和鐵鏟來到剛埋下王利的土坡前,他往手心裏吐了口唾沫,一鏟子紮進了土層裏。
那個人正是趙富,疏松的新土被他飛快地鏟開,露出了地底下那口薄棺。
趙富撬開棺蓋,匆匆瞥了一眼棺底的王利,跳下去開始扒拉自己看得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往布袋裏塞。
月光照進棺材底部,趙富把王利僵硬的手撇開,不知為什麽他覺得王利的指甲好像長了不少,十指鋒利,泛着一股鐵青。
“什麽玩意。”
他嘟囔了一句,把能扒拉的東西都扒拉走了,綁好了布袋袋口。
烏雲遮住月光,四周黑暗下來。趙富莫名覺得背後毛毛的,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鐵鏟,準備爬出土坑。
啪。
就在這時一只指甲鋒利,冰冷鐵青的手猛的從棺底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
趙富愕然地擡頭——看到了一雙大睜着的,血絲密布的雙眼。
——
深夜的窗外似乎有誰叫了一聲,隔得太遠而迷糊不清。十多分鐘後,小玲從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跌出來,扶着牆踉踉跄跄地往跑到了院子裏。
她蹲在黑黝黝的院落,捂着臉無聲地哭了出來。
吱呀——
沒有上鎖的院門似乎是被風吹動着緩緩打開,院門後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像一塊冰冷的黑色幕布。
小玲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走過去把想把院門合上,然而無論她怎麽推,院門都死死地卡在那裏,無法移動分毫。
她望着院外,眼底露出茫然的神色。片刻後扭過頭,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屋裏。
屋子裏的一盞燈打開,過了幾分鐘又關上。整個院子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噶——
半關着的院門被什麽東西頂開,一個僵直的黑影跳進了院子裏,筆直地朝向了一個方向。
——第二天,村子裏的人發現又有人死了。
趙富,還有村長和他的兒子一個不剩,至于那個住在他們家的外鄉人……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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