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葉零的秘密(三)

黑暗中，鐘離宇感覺頭昏昏沉沉，身下冰涼堅硬。慢慢挪動肢體，緩緩睜開眼。光線進入，讓他一陣恍惚。擡手遮擋，愣了0.1秒，猛然炸醒。

壞了！

他從地上跳起，環視四周。億鑫鑫果然不在了。他低估了她在受驚時的爆發力。

“人呢？”他問海馬。

“……跑了。”

“怎麽不攔着她！”

“我也昏了，只不過比你醒得早。”

“她去哪了？”海馬昏了，不代表監控系統癱瘓。

“你自己看吧。”

海馬調出20分鐘前的視頻，那是億鑫鑫受到驚吓後，震昏所有人的時間。從記錄裏看，她被吓得不輕，全身亂舞，尖叫了好一陣才停止。憤怒的指責海馬：“你太惡心了！”

罵過幾聲，見沒人理她，這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鐘離宇，她頓時明白過來，洋洋得意的笑道：“還是我厲害！”

她蹲下身，用手捅了捅鐘離宇，見人沒反應，她凝神靜了片刻，突然受驚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後腿去。

看到這，鐘離宇的心剎時懸起，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視頻中傳出海馬的聲音：“鐘離也昏了？！你可真厲害，我很久沒全腦暈了。”

億鑫鑫沒理會他的贊揚，一臉惶恐爬起，自言自語:“他會殺了我！”

“失誤而已，他沒那麽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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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我……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會殺了我！”

“你……‘看’他了？”

“他也‘看’過我的！”

“他‘看’你是職責所在，你‘看’他……他的工作會涉及很多機密。你冷靜點，只要你保密，我可以不告訴他，你‘看’過他。”

億鑫鑫沒有受到安慰，反而更加激動。“你不懂！他想殺我！他一直都想殺了我！完了、完了……我得找葉零，只有她能救我……”

話音未落，視頻中的鐘離宇身體動了下，一手扶着頭，似是不适，緩緩坐起。億鑫鑫大驚地倒退，于此同時鐘離宇又倒了下去。億鑫鑫怔愣片刻，撒腿就往外跑。

劇終。

回到現實，海馬無奈道：“我也昏了兩次。”

鐘離宇的臉色，露出前所未有的陰霾。“幫我定位她現在的位置。”

“搶了單人機，剛起飛，應該是往你家方向去了。”如果她沒改變主意的話。

鐘離宇面色鐵青，邊往外追邊說：“黑掉系統讓它降落。”

“那是聖母星的軍用飛機，我沒那個權力。”

“擊落它。”

“你真要殺她！”

“迫降的程度。”

“呃……已經出射程範圍。我可以幫你人工攔截。”

“人工？”

“她不是去找葉零嗎。我可以連線你家，讓葉零穩住她。”

“……”

——

鐘離宇趕到停機坪，莉娅一幹人衆還昏着。這就是億鑫鑫搶飛行器的手段。他的資料中，億鑫鑫不會駕駛軍用機，看來逃命是可以激發潛能。估計她是從誰的記憶裏得到了駕駛技術和開啓使用權限的方法。這也是讀心術的另一個好處，能快速獲得知識與寶貴的經驗。

鐘離宇同樣發動一架小型機，單獨追去。途中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分析現狀。

時間那麽短，億鑫鑫能知道些什麽？她非常害怕卻沒有四處張揚，而是直接找葉零，表示她不想把事情擴大。這一行為，沒讓事态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

鐘離宇的住所，占地面積七千多平米。現在最廉價的就是地皮，除非你喜歡熱鬧，住在人口密集區，否則随随便便就能擁有上萬平米的住地。

鐘離宇是政府要員，安保設施占了很大面積，光院牆就有八米厚，裏面安置了各種攻防設施。

院牆內是很大面積的綠植區，都是矮小的品種，水循環系統，把這裏養的郁郁蔥蔥，一派惬意悠然。而地下，卻是各種重型武器，逃生用品，所以地上不能種植紮根過深的植物。真正住人的屋子只有五百多平米，地上兩層，地下一層。

葉零回到家，開啓清掃模式，讓家政機，打掃衛生。一直處于全封閉狀态，并沒有太多灰塵。他們走時以為要10年後才會回來。

這兩天，葉零忙着把屋子恢複人氣，定購新鮮食材，以備鐘離宇回來好有的吃。

一切正常運作後，葉零終于閑下來。無所事事的她，上網查看他們不再期間，還用哪些特別的蛹化人誕生。

她需要的資料按照她輸入的時間段羅列出來。不多，就兩個。億鑫鑫是其中之一，屬于已知的稀有等級，具體待定。

另一個是男性，蛹化類別是很普通的貓科。異能是體味誘惑。看到‘危險，需要隔離’的标注時，葉零緊張起來，剛要查看詳情，外線的通訊信號接了進來。

是鐘離宇打來的。接通，沒等她開口對方搶先道：“億鑫鑫偷窺了我的記憶。她技術不熟，斷章取義，以為我要殺她。現在開了一架tm-237飛行器來找你。關掉防控，不管她說什麽，先安撫住她，等我回來。”

鐘離宇鮮少有這麽急的語速，把葉零說懵了。

“葉零？！”

被他一叫，葉零醒過神，懵歸懵，還是聽清他的話。“明白了!”

通訊中斷，也沒心情看那個人的資料。急忙關掉防控的‘申請流程’，以防億鑫鑫慌不擇路，沒有發出進入申請，被系統當成入侵者打下來。

等待時，她才遲鈍的想到，為什麽億鑫鑫要來找她？她們根本沒見過面。生死關頭不是應該找信任的人嗎？

滿腹疑問的七分鐘，難熬的像是一個月，監控系統終于有了回應。兩分鐘後，她在內院空地看到眼淚汪汪的億鑫鑫，跳出機艙，哭的那叫一個楚楚可憐。一見她就往她懷裏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你可一定要救我呀！鐘離宇為了你要殺了我！”

億鑫鑫一句話就把葉零準備好的說詞噎了回去。

“為了我？他怎麽可能為了我殺你。”葉零說的心虛。她不擅長說慌和掩飾心事，這也是鐘離宇不放心她跟外界接觸的原因。好在億鑫鑫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個……”億鑫鑫離開她的懷抱，抹了一把眼淚，讓模糊的視線變清晰。

“我……我是不小心知道你的秘密。他一直都很擔心出現比他更好的控腦者，洩露你的秘密。現在他的擔心化為現實，我就是那個現實！”

這已經不是斷章取義的程度。葉零深感惶恐，不等她開口，億鑫鑫先聲奪人：“我保證不說出去，你保證他不殺我。怎麽樣？”

看着迫切得到承諾的億鑫鑫，葉零懸起的心，又放下，轉而變成內疚。這個無辜的女孩，因為她飽受驚吓。于心不忍，思量一下措詞，才說:“我答應你。但是你要知道，他真要殺你就不會讓我關掉防控。不然像你這麽橫沖直撞，早就被打下來了。”

“那……那是他需要我！”

“你看，你也說了，他需要你，怎麽會殺了你。”葉零也沒細想億鑫鑫為何會得出這麽個矛盾的結論。

億鑫鑫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自己也琢磨起來。

鐘離宇不久後趕到。他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又不能用讀心術，億鑫鑫對他滿身戒備，他只好盡量顯得友善，心平氣和的詢問。

葉零充當中間人，簡述了一下情況。鐘離宇聽後，承諾：“你願意保密，我自然不會對你怎樣。”

“不行！你太老奸巨猾了，我不相信你。還有你……”她指向葉零：“雖然你答應會保護我，但太傻，會被他忽悠過去。”

太傻？葉零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這樣說。

鐘離宇：“你想怎樣？”

“只要是用我的命做交換，我就不會相信你。換成物質之類的，倒是可以考慮。”

這是什麽邏輯？變相要封口費？葉零理解不了。

鐘離宇不動聲色，順話問：“你想要什麽？”

“我要住在這。”

意料之外的提案，葉零詫異的打量她。

億鑫鑫：“我是不會去海馬城的，天天對着個腦子，太惡心了。反正這幾個月我都跌歸你管，幹脆住你家，和她住一起安全。”億鑫鑫笑眯眯看着葉零：“你答應保護我的，兩地分居怎麽保護呀。我可是為了你在欺瞞政府。”

葉零語塞，似乎真是她讓她做了違背原則的事。她投降了，但她不能做主，和億鑫鑫一起看向鐘離宇，等待他的結果。

鐘離宇若有所思地打量億鑫鑫，見她一臉志在必得樣子，答道：“可以。但這裏不是你家，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我們需要商讨一下細則。”

大方案敲定，億鑫鑫入住鐘離宇家，這讓葉零有種夢游的感覺。從億鑫鑫的角度來說，她的要求不算過分，可她畢竟是個女人。長期以來都是她和鐘離宇居住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個女人，葉零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去給億鑫鑫收拾房間，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只是識趣的給兩個人留出商讨細則的空間。

——

會客室

鐘離宇開啓密談系統。他先落座，再次打量恐懼感蕩然無存，卻全身戒備的億鑫鑫，對她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億鑫鑫遲疑地挪到鐘離宇對面的沙發坐下，中間隔着茶幾。

鐘離宇語氣溫和的開口：“有話就說吧。”

“說？”億鑫鑫一副她很意外的表情：“你這是在問話？你把我領到這不是為了襲擊我，‘看看’我到底知道多少？”

“你希望我那麽做？”

“不。”

“所以我沒那麽做。”

“我的盾比你厲害，你想做也做不來。”

“這是我家，你總有休息的時候。”

“沒錯，所以我願意攤牌。節省彼此的時間和麻煩。不過信息挺雜的，都是片段，從哪說起好呢？”

“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态度。之前你很害怕，來這後就變得有恃無恐，篤定我不敢把你怎麽樣。”這是一話兩問，億鑫鑫态度大變，有可能是她自己想通了什麽，也有可能是用能力從葉零哪獲得新信息。

億鑫鑫挺起胸堂，盡量讓自己顯得有氣勢。表情難得嚴肅的開口:“因為我發現你除了戒備我的能力，你更需要我的能力，幫你守住末日白星。”

“你知道了。”

“沒錯，我不止知道她是變身型雙性人，我還知道她就是末日白星。”

屋內的氣氛因她的話變得異常沉悶，億鑫鑫平日的呱噪輕率蕩然無存，聲調也降了兩度，嚴肅的說：“你為了保住這個秘密，連自己兒子都殺了，所以我很害怕。後來我理清了頭緒，你殺他，是因為他能力不足，只是一個知情人。我不一樣，我能力比他強，有利用價值，但你也在糾結我的可控性，一直帶着是殺是留的心裏栽培我。嗯……”億鑫鑫歪頭想了想，發現沒什麽遺漏的，總結道：“這就是我知道的。”

最大的秘密被發現，鐘離宇反倒平靜下來，許久松口氣，緩緩開口：“謝謝。”

“啊？”億鑫鑫被謝的莫名其妙。

“謝謝你沒有把事情傳出去。你有很多機會這麽做。莉娅、葉零，還有乘坐tm-237逃走的時間，都可以往外發送消息。”

“我……當時很混亂，說與不說都很害怕。”

鐘離宇猜到了，但他依舊感謝她做了最明智的選擇。但有一個細節他要糾正。“關于連城的死你顯然沒‘看’全，我不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殺他，而是他知道後要把葉零當武器，消滅永和以外的所有國家。”

“再次統一不好嗎？”

“不是統一，而是消滅。”

“哦！明白了。”億鑫鑫安了心，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下來。

鐘離宇繼續解釋:“要想屏蔽記憶型控腦者的記憶很難，就算僥幸他沒發現自己被洗腦，但下一次不知何時又會從葉零那裏探得真相。他的性格就是喜歡挖人隐私。生物部在研究葉零體質失敗後，很想從她過去的記憶中找尋突破口，我告訴過他們，她就是個實驗體，并不清楚細節。可有些人仍不死心，會委托我以外的控腦者伺機查探。”

“永和的生物部可真沒用。”精神放松，億鑫鑫開始有心情說風涼話。

“末日白星就是永和生物部制造的。”

重磅消息，億鑫鑫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件事說來話長。”

往事不堪回首，鐘離宇決定賭一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