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亡者戰書（中）

倒落的身子，被一雙手臂穩穩接住。恢複傭人模式的人偶們，紛紛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鐘離宇冷冷地把他們掃視一遍，表示拒絕，讓他們去書房待命。自己把淩霄抱到最近的一個房間，關門，半分鐘後出來。淩霄昏睡在躺椅上。

鐘離宇來到曾經被人偶聚集過的房門前。門被電子鎖鎖住，叫門也沒人開，他用主人的高級權限解除鎖定。進屋一看，發現億鑫鑫躺在床上睡着了。這倒是方便了。

兩分鐘後，他退出房間，億鑫鑫還睡着。

來到書房，八個人偶分站了兩排，都是一副聽後差遣的模樣。鐘離宇關上門，打開牆上的開關，牆壁分式左右，露出隔間的電子設備，開始逐一檢測人偶。

這麽多年他也不是白活的，破解一套人偶系統，輕而易舉。

每個人偶，從軟件到硬件他都檢查了。所有人偶的硬件核心處都粘着一個微型程序貼，形成外挂機效果。

摘除芯片貼的人偶，只是人偶，檢查不出其他問題，他将他們打發走。

書房一下寬敞起來，顯得空蕩蕩，靜悄悄。他一個人坐在辦公椅上，對照桌上的芯片陷入沉思。

這些芯片預置的程序會在特定情況下被啓動，而那個特定情況就是有人試圖從外部破解人偶系統。

不管是誰觸發程序，系統選擇播放留言的對象都是他，或者億鑫鑫。同樣的內容，根據不同的對象，設定了不同的表達方式。目的是确保他能收聽到，億鑫鑫只是個保險措施。

疑問來了。是誰在人偶身上做的手腳？人偶運到的當天就已經檢查過，雖然沒拆機，但這種芯片貼用外部安檢儀是可以掃描出來的。當時為什麽沒有發現？如果是在之後的日子裏才被貼上，做這件事的人會是誰？每一個進出這個家的人，他都會用讀心術進行暗查，沒發現可疑目标。

知道當年真相的只有他和億鑫鑫，觸發芯片程序的是淩霄。在發現事态不對後，他第一時間就檢查了這兩個人的記憶。

淩霄出于厭煩億鑫鑫利用人偶愚弄他，苦于不知道終止口令，才私自破解人偶程序，行為邏輯合理。

億鑫鑫也被人偶吓到，在她看來，這是他蓄意整她，變相地逼她做精神訓練。她早言明，不要學讀心術。所以她很生氣，見人偶陰魂不散地堵在門口，她就給他打電話。發洩似的指責完，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就挂斷電話。之後，躺在床上生悶氣，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他是先接到億鑫鑫的電話，後看到淩霄的簡訊，這才急匆匆趕回來。兩人記憶都無不妥之處，對芯片貼的存在，也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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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一切不是億鑫鑫惡作劇，那只能認定這是來自對手的挑釁。布朗格已經死了五百多年，是有人假借死者故弄玄虛，還是當年的事另有隐情？

不管做這件事的人是誰，有一點很奇怪。兩個？為什麽是兩個？當年他只藏匿了塵犧一人，另一個從何談起？是對方以為他拿走兩個？還是另有所指？

這多麽疑問羅列出來，除了疑惑，更讓人毛骨悚然。原來他的家并不安全，對方的手早已伸過來掌握一切，所以才用這麽麻煩，又有不确定性的傳話方式。

一段話拆成八份，只要有一個人偶出現意外，就會導致留言缺失。不是對方做事有疏漏，就是在向他炫耀實力。掌控全局的實力。

“……我現在有事，過段時間，我再來接他們兩個。”

刻意現身，又告訴他一時半刻不會來，沒有具體時間，分明是煎熬對手的心理戰……

“碰！”

房門被人無理地推開，一個嬌小的身影闖進來，打斷他的思緒。

億鑫鑫睡到自然醒。發現人偶恢複正常，詢問之下得知鐘離宇回來了，就來找他。

她見他面帶愁容，哼道:“陰謀被我識破，喪氣了！還說不讓我四處宣揚，你自己設置的鬼命令，淩霄都知道了。”

對她的冷嘲熱諷，鐘離宇并沒有生氣，用一貫平和的語氣告訴她：“我已經讓他忘記布朗格的名字。”

億鑫鑫一愣，随即明白過來，不屑地“切”了一聲。又想起什麽，問:“佐伊呢？也删了？”

“你認為是佐伊做的？”

“要是你親自做的，會把數量弄錯！你手裏只有一個葉零……”

她見鐘離宇沉默不語，回味剛才的問話，似乎事有蹊跷。“不是佐伊做的？那是誰？”

“你覺得呢？”鐘離宇反問。

億鑫鑫凝眉，思索一陣，突兀地想通什麽，眉頭一展，語氣不善道：“少來這套。想誘惑我使用讀心術，我才不會上當呢！真有問題，你自己查去。哼！”

億鑫鑫甩頭，一副姑奶奶不陪你玩的架勢走了。

房間又靜了下來，他又成了一個人。這麽多年，他都是獨自面，早已習慣。如今懸而未決的事終于有了轉變，他該為之激動？興奮？還是顫粟？

這些年，随着地位的鞏固，很多事他都游刃有餘，如今……哈！他苦笑。

畏懼？

退縮？

消極？

力不從心？

這可不行。被這點小伎倆動搖意志，還有什麽資格坐在控腦部部長的位置，還有什麽資格保護那個人。他得振作起來。

輕觸桌面，升起一個觸屏界面。他在上面輕點幾下，密室系統被啓動，不用擔心再有人闖入。

他離開辦公桌，進入隔間，又從那裏進入更深層的密室。三十多平米的房間，布置的像個陳列室。裏面存放的都是有年頭的東西，不值錢，甚至有些是過時的兒童玩具。在外人看來，只會認為這是物主個人念舊，但礙于身份，羞于示人的私人藏品。只有他知道這些都是幌子，他真正要隐藏的，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記事本。

書架上，從一排本子中抽出他需要的那個，又從另外兩個架子上分別找出一根筆和一副眼鏡。坐到靠牆的椅子上。屋中沒有桌子，筆記本的外皮有一定厚度，放到腿上照樣可以寫字。

奇怪嗎？在科技這麽發達的時代，他居然用紙筆做記錄。

一點也不奇怪，任何數據都有被竊取的可能。紙制品可以大大降低風險。這裏沒有監控，他可以在這安心的寫東西。

科技的發展讓造紙技術精進到，讓這個五百年前的記事本依舊如新。

打開記事本，篇篇都是稚氣未脫的字體，但當他戴上眼鏡，幼稚的字體消失，原本的空白處，浮現出剛勁有力的成熟文字。小小的戲法，兩種不同的化學墨水，肉眼看去，就是一本孩子練字寫的日記，戴上特定的鏡片，可視內容發生改變。

鐘離宇并沒有立刻寫些什麽，而是先翻閱起之前的記錄內容。那是五百年前羅列的，與布朗格有關的一切。

永和最高機密檔案庫中也有一份，但沒這份內容多，也不是這種記錄方式。這份是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整理的，那時的上層，覺得他想多了，剔除了一部分內容，所以兩份資料略有差別。

這些內容他早已爛熟于心，只是因為今天的事讓他又忍不住翻閱起來，企圖從中看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愚人節，說些什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