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單都梵音（五）

此時的單都主城內，一位戴着雄鷹面具的男人挺身而立，站于庭院之中，等着他的結義兄弟前來。

單都主處理完事務匆匆歸家，見院中站了人，便揮趕了下人，說道：“還以為你去趟天城要十來日，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兩人相視而坐石凳中，只聽面具男人說道：“事情辦完自然回來，單都之事更為重要。”

“大漢有什麽吩咐？”

“叫我們盡快拿取滄水之石，助他早日找到天門。”

單都主嘆了口氣：“天城內亂不止，加上與中原抗争無力，想必大漢也是心煩苦悶。目前中原武林已經全部達到單都，我安排他們在單閣暫住，你下一步可要出面？”

“會面一事我會讓老頭去做。”

“你不打算親自要回浮雲征？不見你親自出來，他們怎麽心甘情願拿出滄水之石？”

面具男人搖搖頭，“就算是我跪着出現到他們面前，也不可能拿回來。眼下滄水之石早已經成為了中原武林之物，豈容咱們随手要回？”

“不是還有風玄子這個把柄在我們手中？”

“此人只能綁架一時，若說拿他換浮雲征，應該還不到資格。”

單都主一聽便臉色不好了，照着他這樣的說法，豈不是這輩子都沒辦法拿到滄水之石了？

“放心，我已有計劃，屆時還望大哥你能配合我。”

“我也必須協助你奪得滄水之石，這是大汗的命令，不過有任何事你都要先與我商量，不能亂來。”

“這是自然，整個單都的安危都掌握在我們二人手中，我不可能棄你不顧。”

單都主親口聽出了他的保證才安心下來，又想到某處，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口氣詢問道：“假若他日奪取滄水之石失敗，單都或可自願……”

帶着雄鷹面具的男人一聽這話，像是觸碰到底線一樣，手下的桌子應聲而碎：“你在說什麽！”

“我……沒什麽。”單都主遲疑了許久，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陪我吃頓飯吧，咱們多長時日沒有共飲美酒了？”

“大哥，今日我還有事未做，等改日計劃成功，我再來與你不醉不休。”

他起身離開，單都主甚至沒勇氣叫住他，只得看着他的背影嘆着氣，貼身的奴仆為他端來茶水，見一地的碎石粉末，多嘴問了句：“枭主似又不悅？”

“他這兩年何時悅過？有時真讓我覺得畏懼。”單都主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管，随即往內院走去了。

午後，蓮霧和邴江在城中找尋大半天，用上了全部本事，終于在一個小村鎮上尋到了當日與于歸游梵的一面之友。

“呼延浩。”

正提着一斤豬肉準備回家的呼延浩，聽見有人在背後喊他的名字，不禁停下了腳步，而且喊得還是漢人語言，在這單都他可沒有漢人朋友。這一回頭，就見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在他身後站着，清秀好看的打扮，非常斯文。旁邊那人與他則是相反，隐藏不住的霸道氣息，這兩人都是漢人打扮，細細的瞧，也記不起他們到底是誰。

“你們二位是？”

“我們受子衿所托，就是前日歷你遇見的那兩位朋友，不知你可還有印象否？”

呼延浩摸摸胡子，這事是不能忘的：“那找我是什麽所托之事？”

蓮霧擺出文人風雅，問道：“不知能否一聚單閣？子衿在那裏等着你，閣中備好了美酒，你一同前去，咱們可暢飲一番。”

“是嘛？甚好甚好，我現在就有空。”呼延浩一口白牙笑得燦爛，這人嗜酒，給錢都不一定願意走。

“這邊請。”

邴江看着蓮霧熟悉拐人的方法，心裏感到十分佩服，想當年我好像也就是這麽被一拐就給拐走了的。

呼延浩一進單閣，便一眼瞧見恰好站在院中等人的于歸游梵，他大聲喊了兩聲“好友，好友”，豪爽之氣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有些不明就裏的還以為是來找茬的，但後面跟着雙木吟和業火教兩位教主，方才知應該是自己人。

一番熟知後，他們想向他了解單都七十二教之狀況。

“那便坐下說吧，這事一言兩句不能夠說清楚。”

在呼延浩口中的七十二教，确實與顧岩幾年前所聽到的不謀而合，單都建立二十四年，七十二教則成立于單都建立後的第二年。因教派成立之初共有七十二名成員，故以此命名。這七十二人并非什麽能人志士，許多還只是有三腳貓功夫的流氓混混和醫者，部分是老教的廢棄弟子，無所而去才來投奔枭主。當年的西域教派雖然不景氣，但是總歸有一些是上得了臺面的，所以從不把這等雜流小教看在眼中。過後十餘年時間裏亦無所作為，只是在兩年前突然一蹿而起，不僅七十二教中的弟子各有所成，就連幾個相當大氣的門派都被枭主帶頭給滅了，那場西域的內鬥延續了整整一個年頭，至去年起方才安定，可活下來的那些人基本都進了七十二教，也因此它現在是西域的唯一教派，想加入者需得入單都戶籍，這同時促進了單都內部的繁榮，越來越多的能人異士也願意紮根單都。

“不知你可知曉，枭主是如何得到另一塊滄水之石的？”

呼延浩抱歉般搖搖頭：“單都規條衆多，我不能犯。而且滄水之石十分神秘，又怎麽是我等小百姓能夠知道的？”

衆人心照不宣，也不再強迫。

“但作為你們在單都唯一的朋友，我還是規勸你，莫要和七十二教起正面沖突。”呼延浩說道：“天城中，也就是我們大汗居住之地，單都主和枭主都是聽命于大汗辦事，滄水之石或許還跟他有關。如果是關乎到大漢王權，你們中原也不需要蹚渾水，要是為此引發了兩地戰争，可別被你們的皇帝給怪罪了。”

林言想了想，說道：“這些年中原和西域兩地常年交鋒，這位大汗，權謀之心不小啊。”

最後一句說的隐晦，該明白的都明白，呼延浩微微抱拳說道：“我只曉得也就這麽多啦。”

他又從凳子中站起來，四處觀望說道：“這便是中原武林嗎？好恢弘的氣派，果然看上去大家都是人中豪傑。”

這話說的真誠，可謂是拍了個不小的馬屁，其他人對他的印象也由壞轉好，紛紛抱拳回禮。

“呼延浩，這次多謝你相助。”游梵亦對他抱拳說道。

“不需客氣，我本就有意結交中原武林同好，只是礙于身份限制，不知日後我是否可以常來單閣？和諸位切磋一下武藝呢？”

“當然沒問題，就是不知道我們還能再此待多久？風玄子還在等着我們。”

提到師兄，杜雨歇心中一嘆，只不斷祈求他之平安。

忽然，呼延浩心神一震，哇哇叫道：“這下要死了，我要死了！啊啊1”

他甚至顧不上說一句道別的話，轉身跑得比兔子還快，手上的豬肉被一甩一甩的，相當喜感，可也因為跑得太過于突然，遺留在桌上的長槍都忘記拿了。

游梵正欲拿起給他送過去，卻見顧岩扇子一攔，直對于歸問道：“此人……”

“如何？”

“沒什麽。”顧岩微微笑着收起折扇，故意走到游梵身邊，快速的說了幾個字，才放他離去。

憑着多年來的合作與默契，于歸，蓮霧和邴江三人都察覺到他有話未說，顧岩這個人心思缜密，有些沒有依據的事情很少展露他人面前，只得等他弄明白了，才能一問。

跑出單閣之外的呼延浩只瞧見了一條後擺影子，游梵急急而追去，這人武功不差，居然連輕功都是一等身手，也可能是因為真的有急事，所以跑起來就跟要飛走一樣，小和尚不熟悉路線，在後面花費了不小的功夫才勉強跟住了他。

呼延浩來到一座村落房屋前，似乎看見他連拿着鑰匙的手都是抖的，游梵藏匿于樹叢之內，隐了氣息，想要看看他為了何事着急。

“咯吱。”

房門打開，裏面出來個紅衣姑娘，赫然就是那天所見之潑辣女子，只見兩人對上了眼，那名女子就大喊了一聲：“你怎的現在才回來？又去喝酒啦？”

話剛落下，手中掃把随之而降，一把打在了呼延浩肩膀上，力道可不小，差點讓他松開了拿着豬肉的手。

“玉兒，玉兒，我沒喝酒呢，這是……這是今天的肉，你可別折騰我了。”

呼延玉兒這次停了手，還是不放心的追着他問：“以往你都是準時回來的，偷酒喝也不會忘了時辰，怎麽今天晚了這麽久？是不是除了喝酒，還去找別人姑娘啦？”

“你這小鬼，胡說什麽呢？哪裏有姑娘給我找？”

“上次不就看你在賓客香園流連嗎？不是看小姐姐，就是看小哥哥了？”

呼延浩直抵住額頭，兩人好一陣拌嘴，等呼延玉兒進去生火做飯時，游梵才從樹叢中走出來，看見他時還有些驚訝：“游兄，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劍來啦，跑得這麽快。”

呼延浩一身亂摸，才發現長槍忘記了，臉面止不住的尴尬。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啦，抱歉抱歉，最近期末了，事情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