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時白番外三
時白看見那個站在一輛路虎車前沖着自己微微招手的陸之南的時候。
第一反應是:
嗯,是個有錢人, 早知道就不給他付房費了, 心疼。
走的越來越近, 陸之南的臉和車也越來越清晰,時白心裏只剩下一句話:
好帥。
——說的是車,當然,人也帥。
陸之南看着時白發着光的眼睛, 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笑道:“你來開?”
時白搖了搖頭,可憐兮兮的說:“不行,還沒考駕照。”
陸之南一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深深地看了一眼時白,意味深長道:“…那就等你有駕照了,主駕駛座就是你的位置。”
時白心裏默默道:等我有駕照了,誰知道你又成哪位少爺的顧客了。
果然是“含蓄浪漫派”的顧客, 随便一句話都說得像個情話似的。
時白坐上副駕駛之後,系上安全帶, 然後扭頭問道:“可以放歌嗎?”
“當然可以。”
車子緩緩上路, 時白調了很長時間,眼神忽然定住了。
“你有這首歌啊。”
陸之南扭頭一看,是一個純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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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麽了,你喜歡?”
時白點開音樂,印第安長笛蒼涼而又空靈的聲音響起。
空氣都變得有些悠長肅穆。
時白輕聲回答道:“喜歡, 第一次聽就喜歡。”
陸之南看向時白,他已經輕輕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表情是似乎能穿越時空的寧靜悠久。
時白聲音很輕,似乎又很悠遠:“第一次聽的時候,想的有些多。還想過和父母開着越野車,穿過沙漠戈壁,車內就放這首歌,車窗外,殘陽西落,黃沙滿天。那時候父親雖然跟不上節奏,可能也會瞎胡跟着晃悠,然後母親就坐在一旁普及這首歌背後的故事,說父親不應該晃得那麽開心…”
音樂聲依舊雄渾壯闊,只是慢慢地,長笛悲怆的音色絲絲展開,侵入四肢百骸。
時白慢慢的睜開眼睛,他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了:“只是後來,父親和車已經都沒有了。”
母親也……病了。
陸之南安靜的聽着,他只覺得心髒微微發疼。
他不知道,北北的家庭曾經發生過什麽,但這樣的北北,讓他覺得心疼。
然後陸之南聽見時白忽然笑了一聲,生硬地轉移話題:“對了,我們是要去哪裏看流星雨來着?”
“郴山。”
“那麽遠啊。”
陸之南解釋道:“如果離市區太近的話,光污染太嚴重,空氣狀況也差,看流星雨的效果也不好。”
“那我們還要爬山嗎?”
“不用,越過環山公路,找一塊空曠的地方就好。”
“哦…”
陸之南看見時白眼睛你看下窗外,一副十分迷離的模樣,溫聲道:“累的話,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可能會睡得比較晚。”
時白愣了半響,臉色白了一下,紅了一下。
意思是…呃…今天晚上會折騰到半夜嗎?
時白瞬間覺得氣氛都尴尬到無法進行談話了,只好閉上眼睛裝睡。
但他實在太累了,昨天晚上又學習了三部鈣片和十個發型設計的視頻,現在靠在軟軟的座椅上,只覺得一陣倦意襲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時白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有些黑了,他向右手邊看去,可主駕駛位置上已經沒有了人。
推開車門出去,只見陸之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搭好了帳篷。
而在帳篷的旁邊,還放着很大一張軟墊子。
陸之南正蹲在墊子旁邊,不知道在整理什麽。
“醒了。”陸之南看見時白擡頭朝他笑了笑。
時白看了一眼搭好的帳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你怎麽不叫我…我應該和你一起做的…”
陸之南道:“見你睡得很香,不想去打擾你。餓嗎?”
時白摸了摸肚子:“……有點。”
陸之南遞給他一包牛肉幹。
時白接過牛肉幹,忽然發現,路之南指尖有些發綠,是青草汁的痕跡。
時白往地上一看,只見陸之南剛剛蹲的地方少了一大片草。
“你剛剛在割草?”
“嗯。”
“為什麽?”
陸之南道:“看流星雨的時候不能在帳篷裏,但如果躺在外面,草太多的話,蟲子蚊子也會多。”
其實主要是覺得你可能讨厭蟲子。
最後一句話陸之南當然沒有說出口。
時白心道:這陸先生…含蓄浪漫地也太典型了,明明是為了找他來做那種事情的,但是所有細節都處理得這麽好,像真是和戀人認認真真來看流星雨一樣…
但是這樣…真的很容易給他們這種剛入這行不久的小新人錯覺啊。
時白深吸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割。”
其實也沒什麽好割的,這時候陸之南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軟墊的一圈兒都沒有雜草了。
天色越來越暗了,陸之南和時白并肩坐在墊子上,擡頭再看向天空的方向。
今天天氣很好,月暗星密。
哪怕還未見流星的蹤影,時白仰頭望着這一片繁星夜空,身旁和着些清風蟲鳴,單單是如此,就覺得歲月靜好,沉浸其中。
只是…有些冷了。
時白來時只穿着一件白色體恤,在此時炎夏天氣,并未不妥,只不過他們現在在山上,夜色幽深,溫度便自覺的降低了,山風拂過,略加陰涼了些。
時白不自覺地搓了搓胳膊。
“夜裏山上涼,你帶外套了嗎?”陸之南問道。
“…沒有。”
陸之南微微蹙眉:“那你那麽大的背包裏放一些什麽?”
“……食物。”時白臉色微微紅。
其實裏面除了食物,自然還放了安全套,潤滑劑,濕巾紙巾和pos機。
他自然是不曾想到,陸正南不過是打個野炮,前半部分都做得這麽有情調。
畢竟周哥說,流星雨其實很難看到,地點方位,天氣,任何狀況不對,都可能白跑一趟,至于這位顧客說是要去看流星雨,可能只是個……聽起來文雅點的說法罷了。
然而片刻之後,只聽見身旁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随即,肩膀處蓋上了一個休閑外套,時白怔了一下,他甚至感覺得到這個外套上還殘留着溫暖的體溫。
“胳膊。”陸之南笑着提醒他。
時白順從地擡起胳膊。
陸之南細致的幫時白穿好外套,整個過程中時白的動作都有些遲緩,好像沒緩過神來一樣。
陸之南幫他拉上外套拉鏈,擡起頭,發現時白正靜靜地看着他。
這裏沒有燈光火光,連月光也分外黯淡,但陸之南卻十分清楚地看見星光映在時白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長長的睫羽輕輕顫抖了一下,仿佛灑下了碎鑽。
但他就這樣安靜看着陸之南,不知名的情緒在他澄澈的瞳孔中流淌,像一只乖巧而茫然的小奶貓。
他分明什麽也沒有說,可陸之南就是覺得。
——這是他的珍寶。
陸之南只覺得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然後他輕輕地輕輕地湊了上去,吻上了時白的唇角。
時白眼睛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了一下,随即乖巧的合上了。
然而時白所預想的接下來的動作,并沒有進行,一吻過後,陸之南溫柔地放開了時白。
時白有些疑惑地看向陸之南。
陸之南伸出左臂攬住時白的肩膀,陸之南的動作有些僵硬,心跳飛快,耳廓也不由自主的泛了紅,他輕咳了兩聲,似乎有些緊張道:
“……看流星。”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兩人就這樣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誰也沒有說話。
但是時白卻覺得,這個人的體溫透過外套,輕柔的鋪灑在他每一寸肌膚裏。
……有些奇怪。
但出奇地令人感到溫暖。
時白低着頭想。
“流星!”陸之南忽然喊了一聲。
時白慌忙擡頭去看,但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陸之南嘆了口氣:“過去了。”
時白一臉懵:“……過…過去了?”
陸之南看着時白臉上失望的表情,不由得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流星雨大部分都是一顆一顆過,過得很快,但還是會出現的,躺下來認真看吧。”
“躺…躺下來?”
陸之南說:“嗯,躺下來的話,視野會更開闊,會很驚豔的。”
陸之南選擇這個地方,并不是山頂,而是山腰上一處空曠的地方,然而聽着陸之南的話的躺下來,只覺得視野忽然開闊了很多,夜空完全展現在眼前,只是靜靜的看着,便覺得自己好像與那天空都要融為一體了。
這裏安靜地過分。
只能聽見風吹動草的聲音,和草叢中蟋蟀的叫聲。
以及,身旁躺着的這個男人,清晰的呼吸聲。
這裏也沒有燈光,沒有火光,漆黑,寂靜。
不自覺的就讓人心情沉寂下來。
時白覺得自己的呼吸聲都不由得地放緩了。
恰在這時,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
在漆黑如墨染的夜空中,那個細長的光影顯得尤為亮眼,然而稍縱即逝,只留下一抹驚豔。
陸之南輕聲說:“來了。”
陸之南話音剛落,時白便看見接二連三的流星劃過天際。
流星雨并非像是曾經在電影裏看到那樣鋪天蓋地傾瀉而下。
而是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一顆,兩顆,三顆。
有的時候一分鐘可能過兩顆,有的時候兩分鐘可能才會出現一顆。
每一個都是稍縱即逝,在夜空中劃下長長的星痕,更顯得珍貴而绮麗。
時白不由得看呆了。
他一生從未看過如此美麗而絢麗的風景。
“好漂亮。”時白驚嘆着扭過頭去看陸之南。
然後恰好,對上陸之南帶着淺淺笑意的眼睛。
流星雨讓這郴山上方的星空顯得如此绮麗絢爛。
可陸之南卻沒有擡頭看夜空。
時白不知為何,就這樣靜靜地和陸之南對視,就覺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然後陸之南輕輕的牽上了時白的手。
時白怔了一怔,他感覺那只幹燥而溫暖的手緩緩收緊。
陸之南的身後是萬丈星空,流星雨急速劃過天際,留下一兩顆殘影星痕。
而陸之南就這樣握着他的手,靜靜地看着時白,然後他輕聲道:
“北北,我喜歡你。”
時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也許是星空太過美麗,也許是陸之南的聲音太過溫柔,也許是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過深情,也許…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給時白說過這樣的話。
——我喜歡你。
以這樣如獲至寶的語氣。
就在這一刻,這一秒,時白只覺得一股暖意從心髒湧向四肢百骸,然後他整個腦子都不會思考了。
時白輕輕湊過去。
親吻了陸之南。
就像剛剛陸之南親吻了他一樣。
只聽見這個男人的呼吸聲,驀然變得急促。
時白不知為何,大腦卻變得愈加清明起來。
他想起來阿好眼神恍惚的模樣。
“小白你知道嗎,我最讨厭的是那種故作浪漫的客人,真的很容易……讓人産生錯覺啊…為什麽那麽簡單的事情,非要弄地那麽複雜呢…真的很痛苦…”
阿好說的,是那個讓他心甘情願付了房費的男人。
時白只覺得心髒忽然一悸,一種莫名的悲痛撲面而來,胸腔那裏悶悶地發疼。
然後他又想起了雨哥當時婀娜地走過來,塞給阿好一杯雞尾酒。
口氣慢不經心的,甚是撩人:“我說啊,阿好就是多愁善感,客人怎麽對我們,我們自然要怎麽對客人了,幹嘛想那麽多,客人說一句愛你,他就真的愛你了嗎,哪個男人在床上不說情話啊,幹我們這行的,最怕拎不清身份,想了不該想的事,做了不該做的事。”
所以,陸之南…
你就是那樣的客人嗎?
一陣無法言說的酸楚從心髒席卷而過。
陸之南,陸之南!
時白幾乎心髒鈍疼地想:你憑什麽,憑什麽對一個微不足道的男公關這麽好?憑什麽,憑什麽那麽容易就能說出我喜歡你?
時白還是經驗少,換做店裏任何一個“少爺”,就算是最傻最傻的阿好,也不會認為一個僅僅想要“故作浪漫,制造氣氛”的客人會費心費力地把人帶到遙遠的山上,看一場美麗的流星雨,更不會有客人會用那種認真而真摯的眼神,去說一個幾乎簡潔到蹩腳的“我喜歡你”。
然而時白什麽也不知道。
他只認準了,陸之南是一個客人。
他更是分明感到了剛剛那一瞬間的,讓他感到手足無措的心動。
然而他又及時的把那份心動狠狠的掐死在搖籃裏——用一種幾乎是憤恨的态度。
他更願意成為雨前輩藍前輩那樣的人。
時白真的是一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
在所有的理論知識都知道後,第一次可能會失敗,第二次就不會了。
然而現在,他打算認真的做一個專業的MB,一個雨哥所推崇的——
無情無義的婊.子。
時白及其輕緩地,用不太靈活的唇舌撬開了陸之南的牙關。
陸之南身子忽然也僵住了,他感到這位少年的手指從他身上掠過,手法青澀得過分,幾乎像小孩子無意識的抓撓。
少年微微仰着頭,眼神閃爍,臉頰通紅,明明是羞赧得不行的樣子,但是少年卻偏偏一字一句認真道:
“陸之南,抱我去帳篷。”
在這一瞬間,陸之南只覺得大腦一片轟鳴。
這是最青澀的勾引。
然而欲望在這一瞬間被勾了起來,理智卻在苦苦支撐。
少年又輕輕叫了一聲:“…陸之南。”
小貓一樣輕輕的撓癢着陸之南的內心。
“轟——”
搖搖欲墜的理智大廈轟然倒塌,欲望與渴求如潮水般,猛然而至。
陸之南把時白抱了起來,手指都微微顫抖着。
似乎他懷裏抱着的,是絕世珍寶。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就是藏不住手裏的存稿…… _(:з」∠)_
最後一波真的周四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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