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林秀香也不用去廠裏坐班,時間大把的有,買音響的時候老板客氣,還給送了個大喇叭,她就拿着大喇叭在樓下站着。
林父林母開始不同意,覺得林秀香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林秀香堅持,他們也沒辦法,只能支持。
怕曬着林秀香,林父去老友家裏扛來了他們幾個釣友釣魚用的大傘,專門給林秀香遮陽。
趙姑媽一家,“……”
“胡鬧!老林腦子糊塗了,怎麽由着秀香胡來,父女倆這是胡鬧!”趙姑父早上本來要上班的,直接給羞回了家。
看着在一邊垂淚的老妻,實在也說不出幾句重話,只能扭開臉自顧自地口氣。
臉都丢盡了!
“媽也是,你編的那些事,說出去咱們趙家難道就有光了?現在還惹得林秀香發瘋!我都沒臉出門了!”趙姑父心疼老妻不說,但輪休在家的趙家兒媳婦卻忍不了。
林秀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都離婚了,外頭傳得也難聽,但他們還要做人,還要上班的!
哪怕門窗緊閉,但窗外音響聲音開得極大,趙姑媽編的那些話,一聲聲傳進屋裏來。
聽到趙姑媽“有理有據”地編排林秀香跟別的男人這樣那樣,趙家兒媳婦嫌惡地撇開了臉。
她們婆媳婦的關系一般,剛嫁進來的時候,因為夫妻關系好,趙姑媽沒少從中挑撥,背後也沒少說她的小話,有幾次還被下班回家的她堵了個正着。
只是當時堵着了,卻并不太清楚趙姑媽具體說了什麽,現在聽了外頭傳來的聲音,趙家兒媳婦甚至懷疑趙姑媽也是這樣編排她的。
因為那一陣子,周圍嬸娘大媽們,看她的目光也十分一言難盡,有些看到她過來,還會竊竊私語,讓人心裏不舒服極了。
正想着,窗外聲音突然一停,趙家幾人才松了一口氣,就聽到大喇叭裏林秀香依然清脆的聲音,“六月十四號,我,林秀香還在江南片區出差替廠裏跑業務呢,趙姑媽您大半夜鑽林子就算了,怎麽瞅見個人影,就說是我呢?”
大半夜,鑽樹林,這都是趙姑媽編排林秀香的話,林秀香原封不動地給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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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比起趙姑媽的胡亂編排,林秀香說的可都是有實證的,她不光在出差,她還替廠裏拉了單子,林秀香雖然沒在廠裏坐班,但這兩天廠裏說的可都是她的戰績。
沒辦法,在廠裏訂單低迷的情況下,林秀香一拉就拉了好幾家批發站和供銷社,雖然頭次鋪貨量不大,但一季度呢,一年呢?
廠裏領導可是點名表揚了林秀香的,林秀香的行蹤,一查也都查得好。
“丢人!丢死人了!”趙姑父怒拍沙發扶手,臉色難看。
雖然知道林秀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有些事吧,男人一聽就不自覺地會上心,就算他自己知道趙姑媽是清白的,但旁人會怎麽看?
林秀香說完,停了一下,又放錄音機,等趙姑媽說完一句,她就擺證據反駁再反問上一句,直問得屋裏趙姑媽臉色發白,冷汗涔涔。
這一天家屬院的人可算是看了一場大戲,別看她們當時聽趙姑媽編排的時候,聽得特別起勁,也沒少說林秀香的不是,但林秀香這麽剛,她們看趙姑媽的熱鬧也看得挺起勁。
至于再像以前那樣私底下說林秀香這啊那的,打心底還真有些不敢。
你瞅瞅林家那架式,慣姑娘都沒邊了,趙姑媽好歹之前跟林家還是親戚,可你看現在。
真要跟林秀香對上了,別指望林父林母能賣你們這些老同事的面子,她們也沒趙姑媽那邊厚的臉皮,現在還能穩得住。
趙姑媽不是厚臉皮穩得住,是她完全不敢跟林秀香正面來,畢竟她說的那些全部都經不起推敲,而比起造謠的本事,林秀香竟也不比她差多少。
好在林秀香擺明了就是故意那樣說來惡心人,只說趙姑媽如何,奸夫卻完全是虛無的存在,大家一聽就能聽出來。
但聽得出來又怎麽樣,誰的想像力不豐富,随便腦補一二,再幾人湊到一起說說,就夠趙姑媽難堪的了。
“你幹嘛去!”趙姑媽哭着,突然看到兒媳婦沖進卧室,很快收拾了個行李出來,忙抹幹眼淚問。
趙家兒媳婦看了眼趙姑父,又看了眼趙姑母,“我丢不起人,回娘家去住段時間。”
還好她和丈夫結婚後一直忙工作,暫時還沒有生孩子,不然的話,她都不知道怎麽跟孩子解釋今天發生的一切。
兒媳婦氣沖沖地走了,趙姑母求助地看向趙姑父,但趙姑父也只是對她冷冷一哼,轉身就回了卧室。
趙姑媽能怎麽辦,只能捂住臉繼續哭。
林秀香也沒累着自己,挨個把趙姑媽的話解釋完後,又給趙姑媽播了一遍她自個唱的大戲,就鳴金收兵回家歇着去了。
趙姑媽以為林秀香這是消停了,沒想到林秀香連播了三天,哪怕第二天趙姑父就請了中間人去林家說和,林秀香也沒接受說和。
這種事就沒有說和的可能,趙姑媽不是愛說嗎,林秀香要讓趙姑媽以後說誰都不敢說她。
趙姑媽這幾天都有些神經衰弱了,趙姑父已經不管她了,不管怎麽樣,飯要吃班也還是要上的,趙姑媽基本就躲在家裏不敢出去。
第四天林秀香就沒去了,她帶着苦補了幾天基本功課的夏衛疆和蘇雪蘭出差去了。
等陳向東從別人嘴裏知道家屬院這邊的事找來的時候,林秀香已經出差兩天了,這兩天趙姑媽都沒敢出門。
“叔叔阿姨對不起,我今天才知道這事,對不起。”陳向東滿心惶恐地向林父和林母道歉。
林秀香那天那樣明确地拒絕自己,陳向東雖然說知道自己首先要把父母的問題解決,但不代表他真的對林秀香的話一點也不不介意。
被喜歡的人直接拒絕,到底還是挺傷人心的。
陳向東只能借工作來平複心情,又加上林秀香處理果斷迅猛,流言飛快地止住,幾乎沒人敢說,更沒人敢到陳向東面前說三道四,就這樣陰差陽錯地拖了幾天才知道。
林母看着陳向東,越看越喜歡,小夥子長得精神,不說別的,光是家庭就甩出了趙文生一大截。
你說陳向東以前對象處了好幾個,這都什麽時代了,年輕人戀愛自由,也沒見陳向東鬧出什麽不好的事來,人都是處處不合适就散了的。
而且陳向東這兩年一直專心工作,也沒相親處對象,擺明了心裏惦記着林秀香呢,這不就證明人小夥子挺專一的嘛。
“不關你的事,快坐快坐,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還拎這麽多東西幹什麽。”林母給陳向東倒了杯水,滿眼是笑。
本來林秀香來這麽一出,林母正心急着,女同志這麽剛猛可不是好事,怕林秀香因此嫁不出去。
正好陳向東又幾天沒來找林秀香,林母以為他們是黃了,心裏可惜得不得了,又不敢問林秀香。
現在陳向東一來,林母心就放回到肚子裏了,“小陳家裏幾口人呀?”
林父在旁邊一聽,這不對呀,怎麽就查上戶口了,趕緊扯了把林母,催她趕緊去上班,自己在家招待陳向東,“小陳,配電間的工作怎麽樣,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
……
出差可不是個輕松活,尤其現在交通各種不方便,坐火車的時候還好,等轉車到了下面的縣市,夏衛疆和蘇雪蘭都歇菜了。
一個暈車加水土不服導致上吐下洩,從衛生院吊水回來後,倒在床上起不來,另一個也是暈車嚴重,吐得面色蒼白,吃什麽都沒胃口。
“組長,我緩緩就行。”蘇雪蘭勉強喝了半碗白粥,見林秀香一直忙裏忙外地照顧她和夏衛疆,心裏十分內疚。
林秀香也很無奈,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兩人身體這麽不抗造,但都這種情況下了,她也不是剝削人的黃世仁,只讓他們兩好好休息,業務她先自己跑着。
“工作的事不急,你在招待所看着些夏衛疆,要是他還不好,得送大醫院去。”林秀香叮囑蘇雪蘭,蘇雪蘭不敢給林秀香添亂,乖乖點頭。
夏衛疆一聽到要去大醫院,臉色就是一白,“組長,我寧願病死,我也不坐客車去市裏。”
反正都是死,他要選擇在招待所床上舒服地死。
“……”林秀香看着他,滿臉無奈,“做為一個男同志,你給我争點氣!趕緊好起來幹活!”
夏衛疆不敢吱聲了,林秀香又叮囑了蘇雪蘭幾句,自己收拾利落,就出了門。
這次林秀香出來,是來推銷廠裏與京市光源研究所共同研發出來的紫外線殺菌燈,她的目标也不再是批發站和供銷社,而是醫院和需要用到這些燈具的工廠。
當然,這是林秀香自己定的額外任務,她們先下鄉鎮,基礎任務還是走訪批發站和供銷社。
本來基礎任務是交給蘇雪蘭兩個的,但他們都病倒了,只能林秀香自己跑。
跑了兩天,蘇雪蘭好了些,夏衛疆也緩了過來,不需要人盯着,林秀香再出門就帶上了蘇雪蘭。
蘇雪蘭已經做好了做銷售就要受氣賠笑臉的打算,甚至知道她調到銷售部後,還有親戚說她要出賣色相的都有。
但現實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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