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跳脫

林戰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趕回來的時候, 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

一推開家門,就看見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天的女孩兒, 坐在堂屋的桌前,手下按着一個本子,歪頭咬着筆帽,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暖橙色的夕晖裏,女孩兒時而苦惱,時而壞笑……是小狐貍一樣狡黠的壞笑。

男人纖薄的唇瓣禁不住勾了起來,徹夜未眠又奔波了一天的疲憊, 在看見她這副生動的模樣時, 盡數褪去。

他擡步走了過去,并未放輕動作,女孩兒卻因為太過入神, 直到他走到跟前都完全沒發覺。

林戰修眉微挑, “在寫什麽?”

“啊——”蘇桃尖叫着捂住本子, 驚慌失措地朝他看來,“你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戰眯了眯眸,在她捂住的瞬間飛快掃了一眼本子,一邊嘴角微勾:“剛回來,你心虛什麽?”

他尊重她的隐.私, 本來是沒打算看的, 但是她這個反應,就讓人很……心癢了。

女孩把本子捂得更加嚴實了,整個人都快趴到上面了。

“沒沒沒什麽, 我就是在寫日記,你你不能看的!”頓了頓,她又紅着臉問:“你看到多少?”

林戰伸手拍了下她的發頂,不由好笑。

“別慌,我也只看到了……”他一邊回想一邊說:“‘唱歌’、‘女裝'、‘手铐’、跳脫……”

林戰本來覺得這些詞沒什麽,而且也不明白其中的聯系,但他每說一個,女孩兒的眼睛就更瞪大一分,臉也更紅。

說到第四個詞的時候,直接被打斷:“不不不,你看錯了。喂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能這樣,別人的日記是能随便看的嗎?不準回憶,趕緊給我忘掉、忘掉!”

蘇桃合起本子,表情是明晃晃的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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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尖都紅得快滴血了。

林戰黑眸眯了眯,長睫一眨又一掀,眸底盡是寵溺和無奈道:“好,已經忘了。”

蘇桃這才不再炸毛了,她朝男人哼了一聲,收起紙筆,拿回房間鎖上了。

再走回堂屋,蘇桃發現林戰正在吃饅頭。

他這人,也不知道哪裏養出來的一身矜雅的貴氣,吃個饅頭也吃得特別賞心悅目。

蘇桃眨了眨眼,“都快吃晚飯了,你還吃這個?”

林戰咽下嘴裏的食物,才看着她微微勾唇:“沒時間了,我吃完就走。”

“啊,這麽趕的嗎?”

“嗯。”

“那你……”

蘇桃想說,既然沒時間,就不要趕回來啊,這樣多辛苦?

但是一想到他早上說的,要回來看她的那句話,剛剛平靜下來的心髒又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起來。

林戰看着女孩兒的耳朵尖再次一點點變紅,嘴角的弧度更大。

“心疼我的話……”

蘇桃反應迅速:“誰心疼你啊?”

“所以,你還是比較想要我回來,看你一眼?”

蘇桃:“…………”

默了好一會兒,蘇桃才想到一句話堵他:“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是我想的人,很美。”

“…………”

蘇桃此刻的表情,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她呆呆地張着小嘴:不是,大佬,這兩天你的打開方式是不是有點不對啊?

自從昨天承認自打嘴巴之後,騷話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一句又一句的。

若不是那把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無謂,那副表情始終不改清冷漠然,蘇桃真的會懷疑大佬也被人魂穿了的!

蘇桃錯愕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林戰吃完了東西,擦了手朝她走來。

修長好看的手掌伸向她的頭頂時,蘇桃以為對方又要給她來個摸頭殺,誰知頭發一松,別着額發的一個發卡被他拿了下來。

蘇桃微怔。

林戰漂亮的指節一彎,手腕一轉,把那個發卡給收了起來。

“心疼的話,把這個送給我吧。”說的是祈使句,卻不經她同意,自己收起來了。

簡直就是惡霸強搶行為!

蘇桃被他這一番操作給整懵了,瞪大眼睛剛想說什麽,男人将她散下來的頭發撥到耳後,随即腳步一轉,“我走了。”

蘇桃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然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所以,是……睹物思人的意思?

片刻後,蘇桃捂住發燙的雙頰,原地蹲了下去。

狗男人……又撩完就跑了。

這次行動很重要,也很艱難,林戰選了最得力的兩個隊員,老三和老七參與行動。

三人一起在山裏晝伏夜出,隐蔽行動了足足兩天三夜,才收集齊全了他們所要的信息,并未驚動敵人一絲一毫。

三人連夜潛匿出山,回到農場暫歇時,老三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個困擾了他兩天三夜的一個問題。

“隊長,你一天看掌心幾十次,到底在看什麽?”關鍵是,每次看完,嘴角都會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都納悶慘了,“你畫了縮微地圖在手裏?”

林戰修眉一挑,“沒有。”

老七給兩人倒了水,遞給林戰時,也十分好奇地湊過去,“那你在看什麽?”

林戰也沒有隐瞞,大大方方攤開掌心。

老三和老七看清那東西,兩人的頭頂緩慢而整齊地打出了兩個大大的——?

老三:“我沒看錯吧,這是一個……珍珠發卡?”

老七:“女人用的?”

林戰:“嗯。”

老三:“你怎麽會有這玩意兒?”

老七想到一種可能,但沒開口。

而老三直接習慣性進行推測了:“這是在山裏撿的?犯罪分子裏面,有女性?而且是一個關鍵人物?”

說着,他一拍大腿,忽然恍然大悟的樣子:“所以,老大,你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幾天,就老是拿出來看?”

老三覺得自己的推理能力簡直更上一層樓,正得意的不行,就發現,自家隊長正神情冷淡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個傻子?

老三結巴:“怎、怎麽了?”

林戰将發卡收進胸口的口袋裏,淡淡道:“我家屬給的。”

“啊哈?”老三徹底呆住。

這他媽……他沒有在做夢吧?!

他們隊長,執行任務中!時不時就拿着媳婦兒給的發卡出來看,還看得出神?還邊看邊笑?

他們隊長,那個冷心冷肺,把文工團的女兵都看成男人的老、和、尚,春心動了???

雖然老早知道他們隊長取了媳婦,但因為那張冷閻王臉,大家的想象裏,隊長和媳婦的日常相處,應該是隊長每天冷若冰霜,小媳婦兒每天都會被他吓哭那種吧?

為什麽忽然就感覺隊長成了一個癡漢?

老七就淡定多了。

他之前就想到過這種可能,只是聽見自家隊長自己說出來,還用那種帶着點小驕傲的語氣說出來,他也有點被震到了。

這種隐晦的、春心蕩漾的小炫耀,他……太懂了!

所以,最近‘又’發生了什麽?

林戰說完那五個字,就不再理兩人,徑自離開:“我先回家,你們把資料整理一下,白天的時候開會。”

竟是連休息都不願多休息一會兒,就要回家去看家屬了麽?

老三還處于目瞪狗呆的狀态,老七便應下了。

等人走了,老三才反應過來,特別佩服地拍着老七的肩膀,說:“老弟,你也太淡定了吧?”

老七笑了笑,想深藏功與名。

老三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靠啊——隊長這樣子你都能淡定,你別是傻了,沒反應過來吧?”

老七被他拍得一個踉跄,忍不住怒吼:“你才傻,老子這是麻木了好吧?”

“啊?”老三愣了下,感興趣地問:“怎麽說,隊長這樣子你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老七搖了搖頭,扶額。

作為一群兄弟裏面,唯一的‘情場老手’——這個稱號源于他談過兩次對象,雖然都沒有結果,但足以讓萬年單身的大家都刮目相看了。

但老七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因為這個稱號被自家隊長刮目相看?!

一開始,他可能是被隊長當成了情感咨詢師了。

‘女孩子主動親你原因會是什麽’、‘女孩子總是想方設法牽你的手表明什麽’、‘女孩子總是對你放電怎麽辦’這樣的問題,每次見面必問。

若不是每次隊長提這些問題的時候,都是一臉的性冷淡,他真的會懷疑他們家隊長被敵方的特務給冒名頂替了啊喂!

然後他小心謹慎地出的答案,當然都是:‘她看上你了’,‘她喜歡你啊’,‘那就電回去’,這樣的答案。

然而,每次隊長看他的眼神,都宛如在看一個傻子。

後來,他記得那是隊長召集人手,開始籌建農場的前一天晚上。

隊長去了礦場,給他們布置完新任務後,把他單獨留下了。

沉默良久後,他在滿腹疑惑中,聽見隊長說:“昨天差點失去她了。”

他吓了一跳,忙問怎麽回事,才知道原來是小嫂子進山遇虎,差點喪命。

黑暗中,男人表情深沉,眸光幽遠,也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我發現,我不能接受失去她的事實,也不想再有昨天那種悔恨的心情,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把她留在身邊。”

老七還記得當時自己的驚詫,因為有之前的交流,他知道他們兩個是假結婚,一年後就離那種。

他沒想到,才半個月,他們隊長就淪陷了。

那次以後,老七本以為,自家隊長該轉頭去追求小嫂子了吧?

誰知,他卻選擇藏得更深。

只是不瞞着他老七罷了。

所以現在,老七雖然驚詫,卻能表現得淡定,是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而他說的麻木,是因為早就見識過隊長深沉的情意了。

炫耀一個發卡算什麽。

農場都是為她才建起來的。

還有更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呢,只是他不好說出來。

驚詫則是因為,隊長好像和小嫂子有了新的進展了?

可喜可賀……個屁啊,作為唯一知道內情的人,他勢必又要被炫耀一臉了。

他容易嗎他?

他可是談了兩次戀愛都失敗的單身漢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蘿呀、鴿子精咕咕咕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鴿子精咕咕咕 90瓶;菀菀一笑 10瓶;ENINEI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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