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 2】
西院, 橘貓懶洋洋地趴着身子睡在門口。
将書包遞給書墨,至秀整斂裙角, 叩門而入。
桂娘守在床前陪着生病的人有說有笑, 手裏拿着一把水果刀,手指靈活地削出漂亮而長的果皮。
削好的蘋果被切成四四方方一口就能吃下的果塊,至秀進去時,看到桂娘正含笑投喂她的心上人。
咽下桂娘喂過來的果肉, 春承開心地笑了起來:“秀秀,快過來。”
至秀頓了頓,眸色沉了又沉,眼見桂娘眼睛清明并無異色,她睫毛微眨,凝在眼底的沉郁瞬息化開。
見她來了,桂娘從容起身:“少爺,少奶奶, 我先退下了。”
春承待她敬重有加:“辛苦桂娘了。”
“無妨, 都已經習慣了。”她照看了少爺十二年,且餘生都要耗費在她身上,所以, 沒什麽辛苦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少爺六歲就被她護在身邊, 縱是留洋都時刻跟在身邊,那些年去了很多地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時常能從少爺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她做這些,也不單單為了少爺,是為了同那人的承諾,為了她臨終時握着自己雙手時的殷切囑托。
有時候桂娘也在想,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來世,值得嗎?
毋庸置疑,答案是值得。
她要和她恩情兩消,她偏不如她願。她要讓她欠她一生,以至于要用來世來還。
桂娘抿直了唇角,恢複一貫的冰冷神态,顧自從房門邁出,離開前,還貼心地掩好門,吩咐下人不得打擾。
至秀誠然是吃醋了。哪怕她曉得桂娘是将這人當作女兒來疼,但春承毫不避諱地與之親近,她仍是不可避免地生出兩分暗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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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春承裹着被子盤腿坐在床上:“怎麽了,一臉不開心?”
至秀柔柔順順地坐在床邊:“好點沒有?頭還暈嗎?”
“好多了。”春承握着她的手貼在臉頰,肌膚相觸,至秀不自覺紅了臉:“你和桂娘,剛才說什麽那麽開心?”
“說你呀。我在和她商量,到時候咱們成婚那天是辦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秀秀,你喜歡哪種?”
“我……怎麽突然談到這個了?”至秀害羞歡喜地親了親她的指尖:“你呢?你喜歡哪種?”
春承揚唇:“中式有中式的好,西式有西式的好,咱們已經有一次東方傳統的婚禮了,我想試試西式的,可我又想看你穿前世那身紅豔嫁衣,所以很苦惱,不知道怎麽選。”
“其實沒必要苦惱。”
說到談婚論嫁,至秀輕輕倚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中式也好西式也好,咱們可以舉辦西式婚禮,然後再把喜服一并做了,禮成之後你想看我穿紅嫁衣,我再單獨穿給你看。這樣可好?”
“甚好,還是秀秀聰明。”春承老老實實裹着被子:“這樣靠着累不累?不如你也上來,我…我有些話說予你聽。”
“這……”至秀心跳如鼓:“什、什麽話一定要到床上才能說?”
“聽話,上來嘛。”
見她身子僵直,春承轉而壞笑:“我又不會對你怎樣,別怕。”
以前這話至秀信了十成,可這會,她咬了咬唇,低聲道:“不對我怎樣,你還想怎樣?”
“什麽還想怎樣?”她此時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盡被人知曉,更不曉得接連與她通信的7773遠舟筆友,恰是她放在心尖寤寐思求的未婚妻。
“秀秀,上來呀,你不是想知道我瞞了你什麽嗎?我好容易鼓起勇氣和你坦白,你不能打擊我的。”
“可是……可是我坐在這裏,難道你開不了口嗎?”至秀一方面羞于面對她,另一方面卻委實不願拒絕春承向她坦誠的那顆心。
做了什麽不要緊,有多壞也不要緊,春承實打實認認真真對待她們之間的感情,這才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
少女的嬌羞忐忑以及所有的慌亂被推到懸崖邊,春承指尖動了動,身子偏過去刻意在她耳畔吹了口氣:“別想了,上來。”
誘.惑至極的嗓音崩斷了至秀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她軟着腿腳脫了鞋子,怯怯地坐在床榻,不敢離春承近了,又貪戀她的氣息。
兩相掙紮時,春承長臂一撈,将人撈進懷:“怎麽膽子這麽小了?”
因為你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規矩呀。
至秀四肢綿.軟地被她裹在錦被,春承盤腿坐在那:“我和秀秀,是這世上最親密的關系。我這句話,對嗎?”
“對……”
明知道她要說什麽,至秀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還有什麽比費盡心思挖了坑,自己跳下去更使人哭笑不得?
她很怕春承聽到她砰砰的心跳聲,越在意,感官越敏銳。
竭力克制着身體因為靠近而生出的細微觸動,偷偷趁着春承凝神思索的空當,長舒一口氣。
那些婉轉低回的聲音如清泉緩緩蔓延……
“那天早晨我看似冷淡不理人,實則是做錯了事不敢面對秀秀……”春承小心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把誤會解釋完整:“給你塗藥的當晚……”
至秀呼吸紊亂,耳朵紅得要滴血,忍不住暗道:她是瘋了不成?做什麽要催着春承和她解釋這些?
年輕的小情侶依偎着坐在床榻,一個紅着耳朵講,一個紅着耳朵聽,容貌登對,舉止可可愛愛,吐息之間,蘊合了成人獨有的纏.綿.情.愫。
聽到後面那幾句,至秀低哼一聲埋入‘始作俑者’的脖頸,扯了她的被子蒙住快要冒熱氣的腦袋,呼吸急.促,羞惱地咬了咬春承鎖骨:“不…不要說了……”
吃痛之際春承更溫柔地安撫她的情緒:“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沒辦法抗拒怎麽辦?
此事說來的确羞恥,一覺醒來我也懵了,早晨見了你,更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你來我夢裏,我是……我是歡喜的。”
她喉嚨幹啞,因了懷裏人時不時的顫.動慢慢挑起了暗.火,不自在道:“秀秀,你這樣悶不悶?要不要出來?”
“不!我不出來,你好壞!”
春承下意識吞咽了口水,劉海被細汗打.濕,暈開三分淩亂的美感:“你、你要一直躲我懷裏嗎?我……我想要你。嘶!別咬,疼疼疼!”
滿面羞.紅的少女從她懷裏出來,眼睛蒙着一層水霧:“你再…你再亂說,我還咬你……”
春承耳朵尖紅着,細細瞧她絕妙的風姿,語氣幽怨道:“秀秀,你屬狗的嗎?”
“誰讓你……誰讓你亂說?不怪我。”
“可那——”
唇瓣被溫軟的掌心捂住,至秀顫聲道:“求你了,別、別說了,讓我靜靜。”
“……”
房間一瞬靜谧,越發顯得呼吸聲撩.人.悸.動。
一刻鐘後。至秀松了手,疲憊地靠着她:“春承,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想那樣對你。”
少女沉默半晌:“若不是我,若換了溫小姐,你也想嗎?”
春承額頭貼着她的額頭,輕聲道:“不會。”
“那你之前如何也不肯說,這會為什麽肯說了?”
“怕你生氣不理我呀。”春承笑了笑:“不過還是要多謝遠舟點醒了我。她問我是不是真的愛你,是不是堅定不移地相信你也愛我。
秀秀愛我我是知道的,你不喜我有事瞞你,為了給你充足的安全感,我只能冒險把那些話說出來,秀秀,你會怪我嗎?我這樣子,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至秀伸手碰了碰她肩膀的咬.痕:“還疼嗎?”
“疼呀。可疼了。”
“那我……那我給你吹吹?”
其實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清楚,春承看着她,那雙清澈溢滿柔情的眼睛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答案,她笑容璀璨:“好呀。”
柔軟如花朵的少女呼吸灑在泛疼的左肩,那些疼痛被溫柔驅逐。
“還疼嗎?”
“不疼了。”
至秀顫着手為她攏好裏衣,瞥見蜿蜒起.伏的鎖骨清晰的牙印,她憐惜道:“以後我再咬你,你記得推開我。”
“那多沒意思?”春承輕輕挑起她的下颌:“這也是情趣,不是嗎?”
此情此景,至秀唯有讨饒的份,親昵地撫了撫她的側臉:“你老實點,我還沒嫁給你呢。”
“嗯,遲早的事。”
“你那天有句話我左思右想不明白,你能幫我解惑嗎?”
“什麽?”
“讓人慢下來的是女人,讓人快起來的也是女人。這句話,作何解?”
春承冷不防鬧了個大紅臉:“你确定要聽嗎?”
她貼過去三言兩語講明白,至秀悔不當初,羞極惱極,趁着還有力氣說話,索性一股腦想問的全問了。
她磕磕絆絆道:“你…你怎麽懂這麽多?我、我想知道,女子和女子,是怎麽…怎麽……”
“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春承攤開掌心,壞心眼地問她:“秀秀,你看我這雙手,夠長嗎?漂亮嗎?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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