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7 7】

世家底蘊深厚,總以氣度教養淩駕于人, 背地裏說人壞話還被當事人逮住, 夏擇不覺尴尬, 反而好整以暇地上前一步:“太貪心了不好,春少爺,這句話, 你以為呢?”

已經有了最好的未婚妻, 還要勾搭溫家出色的長女,夏擇眼神輕蔑,挑釁般地直視來人的眼。

春承氣極反笑,渾身冷傲的氣勢越發凝重,她笑聲清朗,握着貓耳罐的指節一寸寸泛白, 可見其惱怒。

至秀舍不得她為無關緊要的人妄動肝火,便要開口, 就見春承邁着兩條長腿在她面前站定, 玉質的藥罐子被塞到她懷裏。

貓耳罐是已故的春夫人親手所制,春大小姐既占了原主肉.身, 連同這習慣也繼承了大半。

曉得她有多愛惜這罐子,至秀只能好好捧着。

她站在那,含笑望着春承, 清澈的眼睛怎麽看怎麽動人,春承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挖牆腳的人明目張膽跑到她面前叫嚣,春承極其看不上這位夏家二少爺, 是以說出口的話委實不客氣:“我原以為夏少爺知禮守禮,不成想,縱是底蘊深厚的夏家,也難免出一位不懂禮數自命風流的浪蕩子。

放眼京藤,誰不曉得秀秀是我未婚妻,而你,見色起意,妄圖挑撥是非,身為學長,不顧念同校之誼,身為夏家子弟,罔顧春夏兩家手足交情。

太貪心了的确不好,夏少爺紅口白牙颠倒黑白,行小人之舉,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明日清晨,春某必當攜未婚妻拜會世伯,世兄……好自為之。”

蛇打七寸,夏擇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算你狠!”

“站住!”

一聲冷喝,夏擇腳步一頓,沒耐煩道:“你還要怎樣?”

春承冷面寒霜:“夏世兄,下不為例。若再被我看到你糾纏我家秀秀,春夏兩家的合作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春夏兩家的合作是你說了算的嗎?”

“笑話!你以為我是誰?你又以為你是誰?”春承神色睥睨,瘦弱的身軀迸發出強勢威嚴:“春家只我一個繼承人,夏家可不止一個少爺。沒了二少爺,還有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夏擇,你莫要以卵擊石,惹急了我,便是世伯來了都不會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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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說得夏家二少爺成了大街上不值錢的小白菜,夏擇強忍下一口惡氣,揮袖離開。

頂級世家少爺的明争暗鬥,這熱鬧難得一見。

夏家虎踞陵京,身在京藤的夏二少爺成了無人敢招惹的存在,別人怕他,春承根本沒把人放在眼裏。

春夏兩家井水不犯河水,更有當家人昔年交情橫在中間,夏沉淵一心要還當年的人情,爹爹與夏家合作,合作可有可無,畢竟春家根基在南方,但這世道,沒人嫌銀錢燙手。

春夏聯手,乃雙贏局面。而這合作,更是夏沉淵暗中懲治燕家,借此從爹爹手裏換來的。

夏擇身為二少爺,有一個經商天賦極高的大哥頂在上頭,關乎家族生意的核心,便是想觸碰都隔着層層阻礙。

春承這回沒打算留情面,她看得出來,夏擇懷恨在心,道貌岸然,其實就是個貪色的僞君子,對于這類人,她絕不會客氣。沉吟半晌,主意已定。

衣袖被人輕輕扯動。

她回過頭。

至秀莞爾:“不餓嗎?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春承被她笑容驚豔,糊裏糊塗和308寝室的女孩子圍坐在一桌,等她回過神來,至秀已經端着飯盒為她打飯去了。

前一刻面對夏擇霸道強硬的春少爺,這會吃口飯都得等着未婚妻忙碌,對上周绾等人的打量視線,春承如坐針氈,手不時揪着貓耳,抱着藥罐子心裏念叨着秀秀早點回來。

周绾幽幽道:“是我的錯覺嗎?阿秀未免太寵着你了。”

她用了一個‘寵’字,王零深以為然:“春同學莫要辜負阿秀才是。”

“我還從來沒見過她對哪個人如此上心,阿秀知禮儀,懂進退,喜歡她的人不少,然她只惦念你一人……”陳燈話語一頓,意有所指:“春同學,還和溫老師有聯系呢?”

“……”

春承提了提金絲眼鏡,鄭重道:“我和溫老師清清白白。”

“哦。清清白白。”王零笑她:“有多清白?”

懷裏還揣着給溫亭的回信,春承臉不紅心不跳:“以前我當她是老師,如今勉強稱她為友。再進一步,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她不願敗壞溫亭的名聲,言辭多隐晦。可在座的女孩子都聽懂了。

“那阿秀呢?”

308的女孩子誠心誠意為朋友好,不惜為了秀秀見縫插針地對她進行‘拷問’,春承不氣不惱,笑得春風洋溢:“秀秀,是我的妻呀。以後我們成婚,還得給諸位發喜糖呢。”

“統共就一年時間了。”王零手裏握着筷子:“男人成了婚,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也不少。世家少爺愛玩的更多,不知春少爺是哪種?”

春承淺笑:“我是秀秀喜歡的那種。”

論口才,論機變,反應過來的春同學腦子轉得比所有人都快,不管多麽尖銳的問題,在她這兒,都能轉化成一腔真誠。王零嘆服:“春少爺,言出必踐才行。”

“不信的話,諸位拭目以待就好。”遠遠瞧着人群裏那道窈窕身影,春承快速迎上前,那丁點的郁悶,在見到未婚妻後,煙消雲散。

松鼠桂魚、水煮魚、酸辣土豆絲,還有一道鮮美的菌湯。

飯菜上桌,至秀坐在她身側。

308寝室的女孩子此時吃得差不多七分飽,趕在平時,早該為小情侶騰地方,這會三人不急着走,慢悠悠坐在那磨蹭,就想看一看,春同學和阿秀的相處日常。

春承旁若無人地和未婚妻共進晚飯,小聲誘.惑道:“要不要吃魚?”

至秀忍笑,心道:你自己愛吃魚,就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喜歡。她口味本來清淡,自從喜歡上了春承,漸漸地也開始接受其他口味。

她笑了笑,眉眼彎彎:“要!”

小塊魚肉被她夾了過去,沒一會,春承又問:“要不要喝菌湯?可好喝了!”

“你要喂我嗎?”

“可以呀。”春承躍躍欲試。

周绾看得牙酸,勾了勾王零的小拇指,王零意動,輕聲道:“阿秀,春同學,我們臨時有事,就先走了。”

陳燈耳朵尖紅着:“我…我也臨時有事。”她按捺着不去看美如冠玉的春同學,背影看起來有些狼狽。

308寝室的女孩子紛紛受不了逃離,春承握着白瓷勺小心喂到至秀唇邊,神情頑皮促狹:“快嘗嘗,趁沒人看着。”

至秀笑着啓唇裹了那瓷勺,菌湯着實鮮美。大庭廣衆親近至斯,說不上來的,有種偷.歡的刺激。

“好喝嗎?”春承捏着瓷勺舀了一勺送進嘴裏:“咦?怎麽喝起來比方才更好喝了呢!秀秀,你說為什麽?”

“你又在逗我。”至秀羞得擡不起頭。

“那你告訴我,我就不逗你了。”

至秀偷偷和她十指緊扣:“你覺得好喝,是你喜歡我。這下,你滿意了嗎?”

“滿意。”春承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換你來喂我。”

“什麽?”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至秀小聲道:“你想吃哪道菜?”

“我想吃你。”

啪嗒!筷子掉在飯桌,至秀嗔惱地瞪她,春承挑眉:“我想吃你手邊那道番茄炒蛋,你夾給我好了。”

“都……都給你吃好了。”至秀慌亂地将菜碟推過去,一頓飯吃得心緒跌宕起伏。

走出食堂時,她一聲不吭,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春承拐去桃林。

傍晚的桃林,處處透着昏暗,枝葉遮蔽下,春承坐在桃樹下的長椅,出其不意地挑起未婚妻的下颌,眼裏彌漫着異樣神色。波光流轉,看得至秀暗自心驚。

“你說,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我天性風流?溫亭如此,夏擇如此,就連你那些室友也是如此,那你呢?秀秀,我在你心裏,是不是有朝一日也會負了你?”

“你……覺得很受傷嗎?”

“有點。”

至秀仰頭看她:“大概……是你看起來就像個多情種吧。”

“我可真無辜。”

“無辜?”至秀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瞧着四下無人,身子前傾靠在她肩膀,聲音悶悶的:“那你沒有和溫小姐藕斷絲連嗎?”

“的确有過幾封來信。”春承本來就沒打算瞞她,從懷裏掏出給溫亭的信:“你若不信,大可拆開一看,就知我有沒有異心了。”

“我不看。你說沒有就沒有。”

春承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察覺到懷裏人的掙紮,她悄悄吞咽了口水:“別動。秀秀,你看着我。”

至秀咬着下唇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她。

“秀秀,我不喜歡溫亭,我喜歡你。”

“你那位筆友呢?你也不喜歡嗎?”

“你都說了是筆友,我為什麽要喜歡?”春承輕柔地嗅着她脖頸的香氣:“先前我給遠舟送了封信,約她夏至在湖心亭一聚,原本是想把她介紹給你,順便再拜托她為我解惑,但我遲遲未收到她的回信,她應該是惱了。”

“那……”至秀咬了咬牙,阻絕了那聲不争氣的輕哼:“你一個‘男子’,邀約同校的女同學……”

春承從她脖頸處移開:“所以,我寫了一封致歉信,鄭重地向她道歉。她們都是朋友,唯有你是我枕邊人,我…也是秀秀的妻。”

“是、是嗎?”至秀難耐地抱緊她,學着她方才的模樣在春承脖頸肆意點.火,溫柔的氣息撩.過細膩的毛孔,春承心.猿.意.馬,亂了呼吸。

“這樣……舒服嗎?”

“不、不舒服。”

“你也會不舒服嗎?”至秀在她側頸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語氣十分嗔怪:“那你方才……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春承啞口無言。

少女面.紅.耳.熱地從她腿上乖乖坐回長椅,想到自己對春承做了什麽,一顆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急切地要從其他事轉移心底的窘迫羞澀:“我不喜歡溫亭和你來往,不喜歡夏擇看我的眼神,這兩件事,交給你處理,你能做好嗎?”

“能。”春承站起身,長袍随風而動,她看着少女泛着粉意的頸子,眼裏漫着笑,俯身在她耳邊道:“讓我親一下。”

微涼的吻落在發.燙.發.軟的耳垂,蜻蜓點水,至秀強撐着沒失态。紛亂的情愫堪堪堵在心口,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盼望着這個六月早點過去。

春同學慢慢挺直腰杆,俨然偷.腥的小貓心滿意足地彎了眉眼,滿肚子壞水慢慢淌出來:“秀秀…還能不能站起來?”

至秀羞惱地別開臉:“你這樣子,好過分……”

“我還有更過分的,要不要試試?”

話音剛落,少女一聲低呼,人已經被攔腰抱起,她攬着春承脖頸,大着膽子在她下巴留下淺淺的牙印。

春承笑得滿面溫和:“秀秀是在給我抓癢癢嗎?”

至秀小臉紅得像天邊的火.燒雲,軟聲道:“要你管。”

行至十幾米,她腿腳稍微緩過來便不肯要春承抱,站穩後掏出錦帕為她擦拭額頭虛汗。

兩人誰也不提之前的調.情,至秀心疼地皺了眉:“才走多遠就累得出了汗,以後可怎麽行?”

“還…還是行的。”

“什麽?”

春承臉頰浮現可疑的紅暈:“有秀秀在,秀秀醫術高明,我很快就會好的!沒什麽,不要問了……”

至秀料定她又說了不正經的話,羞于刨根問底,話題岔開:“要去書室嗎?我有信送。”

“信?”春承跑遠的思緒拉回來:“你那個筆友?”

“是呀,許你有筆友,就不許我有嗎?”至秀逗她:“不放心我?是想要看看我寫了什麽嗎?”

“沒!不敢!”哪怕醋壇子翻了又翻,春承還是不敢惹她生氣,她們兩人都有筆友,真說起來,秀秀信任她,反過來,她更要信任秀秀才行。

“正好我也有信要送,一起去吧。”

“好呀。”至秀站在那不動。

春承一怔,繼而笑意盈盈,白皙的指節搭過去:“來,我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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