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8 2】
在春承和至秀滿心期待後天約會時, 躺在病床的楊政憂郁地望着窗外月色。
死裏逃生, 見識過那人下手的狠辣,再回憶她往昔的善解人意,七尺男兒臉色駭得湧現蒼白。
他忘不了,他永遠也忘不了至秀同學一刀挑斷他手筋時的無情,她的目光比刀子還要教人膽寒,冰冷決絕,容不得他半點反抗。
這一切回想起來,簡直太夢幻了。
在寂靜無人的窄巷, 他是真得想嘗嘗少女新鮮的味道。
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了, 至秀同學和春同學有了首尾, 他做夢都想和春同學用同樣的東西,包括女人。
然而事實教會了他低頭, 逼.迫着他求救。
太可怕了。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 視線落在被包紮好的手腕。
醫生能做的都做了, 傷得有多重他心裏和明鏡似的。
他伸手碰了她的肩膀, 她就狠心廢去他一只手, 這樣的人,誰還敢不要命的招惹?
或許有敢招惹的人, 但不會是他了。
楊政不甘心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春同學不信他的話,他還能怎麽做呢?哪怕在離開前讓他看清未婚妻的真面目也好啊。
眼珠子不安分地亂轉,他陡然想到一人,唇角慢慢浮現一抹笑——名門至家的大小姐, 他得罪不起,總有人能得罪起。
疲憊虛弱的傷患放下心底沉重的大石,緩緩合上眼……
天光乍現,光明沖破層層黑暗,喚醒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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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谧祥和的京藤,桂娘按時從床上起來,洗漱過後端着水盆往外走。
腦海想的卻是昨日見到的血腥一幕。
她唇角微翹,沒想到,她家的少奶奶還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以筆友的身份和少爺來往,不打沒把握的仗,哪怕面對心懷歹意的男同學,也能利用自身的優勢化險為夷并且處在絕對主動的位置。
那一刀稱得上快準狠,不愧是學醫之人。
老爺放心将少爺病弱的身子交給她醫治,看來已經窺到了一些,抑或少奶奶拿命做了保證。
穿着學校發給女雜務工的衣服,桂娘簡單練了一套拳法活動筋骨,手裏拿着飛刀掂量再三,試了試手感,眨眼薄薄的柳葉飛刀疾馳而去!
她笑着将釘在不遠處的飛刀取回,不知怎的,念起這幾日跟在她身邊纏着學飛刀絕技的徐小姐。
書香門第的徐家,徐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老爺子要知道孫女寧願荒廢學業也要跑來找她,動了肝火,怕是少爺都得跟着受牽連。
她捏了捏發.脹的眉心,實在不知從蜜罐長大的徐小姐到底看上她哪點?
若說容貌,她的真實容貌當世惟有老爺和少爺見過,被刻意僞裝後的這張臉委實算不得漂亮。
若說能耐,想要從從容容學會這手飛刀,訣竅能教得她都教了,天長日久,水滴石穿,需要下狠功夫。
徐小姐早過了習武的最佳時間,且天生不是練武的苗子,與武無緣。
礙于身份,她不便把人得罪狠了,于情于理,遠了,近了,都不行。
昨兒還被哄着嘗了好吃的桂花糕,今天要她冷着臉把人趕跑,算什麽事?
那就是個孩子。
她能和孩子計較嗎?
那是個孩子,哪怕徐浣真得對她存了那種心思,她一個心有所愛的長者,難道還要陪她胡鬧?
不行的。
她搖搖頭,出門往食堂買飯。
怕什麽來什麽。
穿着中文系校服的女學生驚喜地朝她揮手:“姐姐?”
桂娘眉梢微動,想着想着難得地笑了出來。
世家小姐行事天真無畏,不論做什麽都是朝氣蓬.勃,一往無前。
一聲姐姐,輕而易舉地沖破了身份桎梏,年齡桎梏,輕輕松松化解了她有意無意的疏遠。
好笑,也無奈。
她擡腿走過去:“徐小姐怎麽這麽早來用飯了?”
徐浣拎着買好的小籠包:“昨夜吃得少,睡醒就餓了。姐姐想吃什麽?我請你呀。”
“這怎麽好意思……”
“無礙的。”徐浣拉着她手腕,肌膚相觸的瞬間桂娘不動聲色避開。
徐小姐面色如常:“我請你吃蟹黃包、喝小米粥好不好?算是…謝師禮?”
“一介下人,當不得徐小姐師父。”
“可在我心裏,姐姐不僅是姐姐,也是師父啊。”
怕她拒絕,徐浣正色道:“姐姐教我防身的功夫,換一頓早餐,還是我占便宜。”
說不上來為什麽見到這人會格外親切,以至于屢次熱面貼冷臉。
自幼受寵的徐浣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麽的人,那日初遇,這個神神秘秘的女雜務工在危險來臨時将她從汽車前救下,那時候她就明白,她想對她好了。
是感激,是驚豔。
感激她的救命之恩,驚豔她一身俊俏功夫。
莫說女子,就是換了男子都不見得有她千鈞一發救人的風采。
以至于躲在暗地看她用一把飛刀驚退賊寇,驚豔升騰為熱.慕。
後來得知這人是春學弟充當第二條命的影衛,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身手這樣好。
“姐姐,我喊你姐姐,你不介意吧?”
桂娘垂眸:“不敢。”
“來啊姐姐,我們一起共進早餐。”徐小姐眸子洋溢出的真誠使人難以狠心拒絕,桂娘只好答應。
“聽說春學弟的同學想不開要自殺,姐姐以為呢?依我看,那叫做楊政的,不見得有這樣的勇氣。”
“不是很多人在說,是因情所困嗎?情能一把雙刃劍,成就與摧毀,皆在一念之間。”
“哦?如此說來,姐姐是有喜歡的人嗎?”徐浣目不轉睛望向她。
桂娘握着勺子,憶起過往種種,眉目溫柔:“有,我很愛她。”
“這樣啊……”
談話戛然而止。
兩人慢悠悠對付桌上的早餐。
解決了三個小籠包,擦拭過唇角,徐浣問她:“今天我有時間,還能繼續和姐姐習武嗎?”
“當然,這是我答應徐小姐的。”
須臾,徐浣眼前再度變得敞亮,心裏也跟着敞亮:“不會很麻煩你嗎?”
“不會。”
聽到想聽的回複,徐浣笑盈盈道:“我昨天新學了一種新式糕點,有機會做給姐姐吃。對了,明天周六,姐姐不用在校忙碌,想不想出去玩?”
“不瞞徐小姐,少爺出門在外,我得時刻陪在她身邊。”
“春學弟有至學妹陪,姐姐陪着算怎麽回事?不如這樣,他們去哪裏玩,咱們也去哪裏玩,互不打擾,豈不兩全其美?”
“這……”
“就這樣說定了,行嗎姐姐?”
毫無選擇餘地的桂娘緩緩阖眸:“行吧。”
上完今日的最後一堂課,春承背著書包捧着貓耳罐快人一步地邁出教室。
欄杆處,少女踩着紅色高跟鞋優雅寧靜地候在那,見了來人,唇畔揚起明媚淺笑:“我來接你了。”
她接過春承手裏的小藥罐,看到這一幕的男同學歡快地吹了吹口哨,春承冷眼望過去,同窗們認慫地笑着跑開。
她清了清喉嚨:“什麽毛病?下次他們再敢這樣,我替你教訓他們。”
“他們也沒壞意。”
“正是這樣我才沒計較。”春承不服氣地捏了捏她指尖:“你怎麽回事?向着誰說話呢?”
“向着你呀。”
“哦,那你這是睜眼說瞎話。”
至秀搖晃她的左臂,學着她的口吻:“你這是冤枉好人。”
“我冤枉好人?”她輕.佻勾唇,剛要有所動作,秀美聰敏的女孩子踩着高跟鞋從她身旁跑開。
“哎?別跑啊!”春承三兩步追上去,牢牢攙扶好她:“扭了腳怎麽辦?你還是老實點,我不逗你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走到半途,至秀抿了抿唇,大着膽子問她:“我今天……好看嗎?”
“好看。”
“……”
春承收回落在遠處的視線:“嗯?怎麽不說話了?”
至秀将手從她掌心掙脫出來:“你根本就沒看。”
“誰說我沒看?我走出教室的第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提了提金絲眼鏡:“真得很好看,好看到見到你的時候我都有些害羞了,不敢認。這麽美得女孩子竟然是我的女朋友,我太幸福了。”
“沒騙我?沒哄我?”
春承耳尖泛紅,別扭地揉.了.揉.女朋友柔軟的頭發:“騙你做什麽,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嗎?”
“實話嗎?”至秀羞澀地綻開笑顏:“是實話就好。”
她悄悄勾了對方食指,溫柔調侃:“春承,原來你也會害羞啊。”
“當然!是人都會害羞,我臉皮有那麽厚嘛,怎麽就不會害羞了?”
至秀身子站定不肯再走,迎着她疑惑的目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一本正經:“臉皮很薄,還很嫩,嗯,我試驗過了。”
“……你要不要這樣幼稚?秀秀,你也太幼稚了!”
某人故作嫌棄地和她十指相扣,嘴上不饒人:“走出門去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是我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不能幼稚成這樣。”
“你不喜歡?”
溫溫軟軟甜如蜜的嗓音鑽進心坎,春承沒好意思昧着良心說不喜歡,眉毛一皺:“哎呀,你話好多,啰嗦!”
少女低了頭,沮喪道:“這麽兇做什麽……”
“兇嗎?”被捉弄了的春同學琢磨着該怎麽服軟,擡眸就見女朋友露出得逞的笑:“笨!逗你你聽不出來?”
嚯,膽肥了呀。春承眼睛微眯,心癢癢的。
大庭廣衆之下什麽也做不了,她冷哼一聲:“回家再收拾你。”
至秀被她看得渾身酥.酥.麻.麻的,趕緊收斂了得意忘形的神色,乖乖巧巧走在她身側,輕輕搖晃她手指:“消消氣?”
呵!
曉得她大小姐的脾氣冒了出來,至秀開始發愁回家後如何逃過一劫。
她慢騰騰地,到了家門也舍不得挪動步子,春承本就在逗她,這會見她當了真,心裏笑彎了腰,表面一派淡然,長眉上挑:“秀秀,你屬烏龜的嗎?”
“你才屬烏龜,就知道欺負我。”情不自禁地橫她一眼,眼波流轉,漾起萬千風情,春承呆若木雞,眼睛都看直了,見她如此,至秀臉皮一熱,慌亂踏進小院。
反應過來的春同學緊随其後,不時囑咐着:“慢點!小心腳下!”
踩着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的,她真沒見過幾個。
吃過晚飯抱着枕頭偷偷跑來的春大小姐被擋在門外,負責守門的丫鬟書墨聽從自家小姐的命令在書房锲而不舍啃書。
至秀從浴室出來,發絲浸着潮氣,紅潤的臉頰被白蒙蒙的霧氣熏得粉.嫩可人。
垂眸望了眼胸.前高高低低的起伏,她難為情地抿了抿唇,這具身子終于要繼續發育了嗎?
能夠長高她很開心,可……
感受着某處一陣陣的脹.疼,羞得臉紅如霞,幾次拿起床邊的小衣都任性地不願穿。
一想到春承還在外面,她懊惱地解了浴袍,小聲抱怨:“好麻煩啊!”
屬于成長的煩惱二次降臨,因着心上人的原因,因着少女的矜持和自尊心,哪怕想要偷會懶避免被束縛生出的痛感,這會也得任勞任怨地依着禮數穿得規規矩矩。
房門打開,春承敏銳地察覺到秀秀心情不是很好,瞧瞧這幽怨的小眼神,哎呦,我怎麽得罪她了?
特意洗得香香地跑過來,被晾在門口吹了好一陣的風,進了門竟然不受待見,這打擊不可謂不大。
插.好門栓,看她還愣在原地,至秀擰眉:“想什麽呢?”
“想你啊。”春承繞到她身前,一臉關懷:“是哪裏不舒服嗎?”
就是不舒服,至秀哪好意思和她說?她搖搖頭:“你去鋪床,容我喝杯茶。”
“哦。”
茶香四溢,似乎那些煩心的愁緒也跟着飄遠,意識到不該遷怒春承,她放下茶杯,起身邁過去踮腳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睡吧。”
春承從頭到尾都是懵的。
怎麽了這是?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一臂之外的女孩子翻來覆去顯然也無法安睡。春承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小心試探:“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至秀翻身和她面對面,借着暗夜手指撫.摸她的臉:“我哪會生你的氣,我是有點胸.悶……”
“咦?”春承被她摸.得心.猿.意.馬,她是女子,前世今生都年長至秀兩歲,細細沉吟,再聯系秀秀無處不透着羞赧的反應,心裏有了大致判斷。
擔心判錯了,她又問:“是病了?”
“也不是。”處在夜晚的人往往要感性一些,至秀愛極了她,且這樣的事也沒法和外人說,思來想去,她小聲道:“就是這裏,有點.脹,有點疼,偶爾還悶悶的……”
“哦,果然是在長身體啊。”
聽她說得理所當然,至秀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青春期的苦惱一股腦倒出來和她說,聽得春承又心疼又想笑。
關了燈誰也看不見誰,她索性提議:“不想穿就不要穿了,多難受。”
“可我怕你不規矩……而且,這樣子,不大好。”
“不規矩?”春承沒法反駁:“那我,那我打地鋪去!”
“我怎麽舍得……”
“這不行那不行,你可不要說要把我趕回西院吧?”
“你來都來了,我……”至秀嘆了口氣:“好煩啊。”
“別煩別煩,唉,我這就回去,你想怎樣就怎樣,明天起床我再來喊你?”
漫着香氣的嬌.軀毫無預兆地撲到她懷裏,春承背脊一僵:“秀秀,你這是?”
“不想要你走……”
春承被她哄得眉開眼笑:“好,那我不走。”
閉眼恢複冷靜後,至秀蹙眉坐起身,一臉不服:“你就不會有這樣的苦惱嗎?”
“我?以前的我當然會有,不對這具身子已經過了令人苦惱的階段了。”
從小女扮男裝,身材自然趕不上秀秀。
“好吧,那你閉上眼。”
春承不敢怠慢,乖順依言而行。
輕微的簌簌聲在寂夜響起,少女解開束縛,重新裹好睡袍、系緊衣帶,回到原位躺平:“好了,你睜開吧。”
睜開眼睛,一如既往屬于夜晚的黑。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仔細看過去,隐約能看到秀秀的臉,想着她裏面空蕩蕩的,春承不争氣地脖頸都染上緋.紅。
“好點了嗎?”她問。
“嗯…沒那麽悶了。”經此一事,至秀膽子似乎大了點,微微靠攏過去,紅着臉存心作弄.她:“你…是不是又在不正經地想我?”
“你怎麽知道?”
“……”
好容易積攢出的一丢丢大的膽子就這樣被吓沒了,至秀防狼似的和她拉開最大距離。
春承一巴掌拍在腦門,企圖補救:“我剛才說錯話了,我沒亂想,你信嗎?”
“信你個大頭鬼。”
啧,都學會罵人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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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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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