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都沒留下
“南非……”小元一臉是淚,看着南非哄着豆豆的背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泣不成聲:“我對不起你……我去晚了……沒救到……我沒救到豆豆……”
小元的話,讓屋裏随後而來的張大夫夫婦都驚愕原地。
而南非,似乎并沒有聽見這話,只是身影略微一頓之後,依舊還是之前的樣子緊抱着豆豆,柔聲哄他:“沒事了沒事,我們回房,不理他們,回去我好好陪你,豆豆乖……豆豆乖……”
小豆豆很乖,埋在南非懷裏不哭不鬧,亦如往昔在南非懷裏熟睡時的模樣。
小元跪在地上,怔怔的盯着南非進入房間的背影,半天回不過神來,張阿嫂看南非進屋去了,這才忙伸手将小元扶起:“這……這都是是怎麽回事?豆豆……你跟豆豆不是都回來了嗎?”
小元忍不住的一直低泣着,秣陵在旁仰頭看着夜空,長長的吸了口氣才啞着嗓子道:“我是在林王府的後門外,接到他們的,可是那時候……豆豆就已經……已經沒了呼吸了……”
張阿嫂臉色驚變,低呼一聲,也猝然滾濕了眼眶:“怎……怎會……?”
張大夫也驚愕不已:“這豆豆不是他上官家的孩子嗎?林王妃!林王妃怎麽忍心對他下這樣的手?”關鍵是……豆豆他才兩個多月大啊……
“是李嬷嬷……”小元哽道:“豆豆沒有南非就一直哭鬧,李嬷嬷哄不好他,我趕去的時候,李嬷嬷的手正……正死死捂着豆豆的嘴……”一個人大人都受不得,只一個差錯便可沒了性命,更何況是個孩子?
回想着那時的景象,小元都渾身戰栗不止,如果不是得李管事相助,只怕,他連豆豆都帶不來……
房間裏,南非抱着豆豆坐在床邊,掌心一下一下輕拍着豆豆的小屁股。
豆豆躺他懷裏,臉上的顏色一片蒼白,緊閉的雙眼,卷毛又卷又長,小臉圓嘟嘟的,腮幫子都是那麽軟嫩,讓人想要伸手去捏。
好喜歡。
可是再喜歡南非也從來不敢去捏豆豆的腮幫子,因為小孩的腮幫子過于嬌嫩,被人捏了之後管不住口水,口水流出嘴角會粘了孩子一嘴都是,所以豆豆從生下來後就一直都是那麽幹幹淨淨從來不淌口水的。
想着豆豆以前陪着自己時的那些古靈精怪,南非眼眶瞬間滿是水漬,豆大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從臉頰滑落,滴在豆豆的臉上,動了唇,卻一個字也說出來,最後只能抱緊了豆豆,關在屋裏嚎啕大哭……
房間裏傳來的聲音,讓衆人全都只能站在門外,誰都不敢進去,這一晚何其漫長,悲凄壓抑在空氣裏面,直讓人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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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又黑,房間裏的聲音才慢慢消去。
小元悄悄推開門看,床榻上,南非抱着豆豆已經睡了。
張阿嫂給大家做了點粥,讓大家墊墊肚子,可是端了碗,卻又誰都吃不下去,最後張大夫嘆:“秣陵,乘着南非睡了,你去把孩子抱出來火化了,好讓孩子早些入土為安吧”
秣陵擰眉并不作答。
小元一聽要把豆豆火化,當即就又紅了眼眶:“可是……南非醒來找不到豆豆會……”
“沒辦法了”張大夫嘆:“最近天氣炎熱,不早些把豆豆火化了,他的屍身會壞的”
小元再說不出話來,只擰了眉悶在原地。
秣陵端完快速的喝了碗粥,仍舊是一言不發,只起身進屋。
房間裏,南非抱着豆豆,說是睡了,不如說是昏厥更為實際,秣陵伸手去将豆豆抱起,再看了眼雖心裏不忍,但也無法,最後還是抱着豆豆轉身出去……
南非昏睡很久,才睜眼醒來,剛起身坐在床頭,便要伸手去摸身邊的豆豆,可是那一瞬間卻猝然驚住,猛然低頭一看,床榻上哪裏還有豆豆的身影,當下就讓南非沒了自控,滿屋子的尋找豆豆,像發了瘋似得……
小元聽見動靜,忙推門進來,可還沒來得及說話,南非便猛然朝他撲去,抓着他問:“豆豆呢?我的豆豆呢?豆豆呢!!!”
南非臉色慘白,模樣有些猙獰,眼眶裏都是血絲,小元被他這個樣子吓得怔怔愣住,好半響才道:“秣陵抱……抱走了……”
話音才落,南非便一把甩開小元,撒開腳步直接朝外沖去,院子裏看見張阿嫂的身影,南非一把抓了張阿嫂死勁搖晃着他就問豆豆在哪裏。
張阿嫂被南非吓得臉色發白哆哆嗦嗦才脫口道:“秣陵把他抱去了焦爐,他們在焦爐!”
“焦爐……”怔怔的念着這兩個字,反應過來秣陵透明要做什麽,南非大叫一聲不要,就跟發瘋了似得拉開大門直接沖了出去,小元跟張阿嫂都沒能将他抓住。
焦爐,南非以前聽過,那是火化死者的地方,位于玄武大街那邊,所以……所以秣陵他是要燒了豆豆……
這個結果,讓南非心驚膽戰,一點也不敢遲疑直朝焦爐方向跑去,可是氣喘呼呼的來到這邊時,在焦爐的門口,南非還沒進去,就在門口遇見了秣陵。
看見秣陵,南非也顧不上喘息,兩手抓了秣陵就急忙追問:“豆豆呢!豆豆呢!”
“你……”秣陵怔楞,只說了個字出來。
南非焦急還想要在追問時,卻猝然看見秣陵手裏捧着的東西,那是……一個骨灰壇……
呆呆的楞了很久,南非不可置信,雙手将那骨灰壇接過,抱在懷裏,一下子就軟了身體猛然朝着地上跪去。
“南非!”秣陵大驚,怕他受不住忙将他扶住。
南非卻是跪在地上,抱着骨灰壇痛哭:“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把豆豆燒了……你怎麽能這麽做……”
“南非……!”秣陵無奈,也被南非的樣子逼的眼角濕潤:“豆豆死了,他死了!你難道想讓他連死了都不安息嗎?我火化了他,只是想讓他早些……”
“沒有沒有沒有!!!”南非大喊,雙眼瞪秣陵:“豆豆他沒死!他沒死!他……他只是……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南非……”秣陵心裏哽痛,伸手将人抱着,還是哄道:“是……是……豆豆只是睡着了……我們不吵他了好不好……”
南非只任秣陵抱着,聽了這話,當真是溫順下來:“恩……不吵他睡覺,我們回家吧……我們回家……”
秣陵點頭,擡手給南非擦去臉上的眼淚,将他扶起,小心的護着朝着張大夫家的方向而去,從前晚上将豆豆帶回來後,南非的樣子就讓秣陵心驚膽戰,卻也無法,直到這會子,看他抱着骨灰壇居然還能露出笑意的樣子時,秣陵已經徹底無力,只希望能哄好了他,回去讓張大夫好好給南非看看。
正午時分日頭正毒,南非抱着壇子,突然扭頭朝秣陵看去:“你脫件衣服給我好不好?”
秣陵也不多問,當即脫下外衣,哪知道南非卻是用他來将壇子裝住,而後滿意的拍了拍:“這樣抱着,毒日頭,就嗮不到豆豆了”
秣陵看着,聽着,心裏哽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人的步子穿出玄武大街,四周的人群卻突然被前方湧出官兵分開兩邊靠攏,擁擠的街道一下子變得格外人山人海,喧鬧異常,街道的前方遠遠傳來的是唢吶和鑼鼓的聲響。
南非如若珍寶的抱着懷裏的湧衣服裹成的包袱,聽了動靜遠遠的擡頭張望,一張蒼白瘦弱的臉頰,清晰的挂着之前的淚痕,睫羽濕漉,病态中反添妖冶之感。
“南非!南非你小心點別被沖散了!”
面對這突然的情況,秣陵緊緊抓着南非的手,一點也不敢松開,四周的百姓聽着那越來越近的唢吶鑼鼓聲,全都好奇的想要沖出去看個究竟。
而南非卻只小心翼翼護着懷裏的東西,掌心輕輕拍了拍低聲哄道不怕。
不一會,前方的隊伍終于出現衆人的眼中,那是一支迎親的隊伍,紅豔豔的一整片,都顯得是那麽氣息洋溢,秣陵拉着南非,擡頭看了一眼,見得馬背上一身喜服的領頭男人是誰時,整個心裏,瞬間湧起熊熊怒火,恨不得撲上去将人拉下來狠狠的揍個半死。
上官浩氣什麽時候回來的?
居然一點風聲也沒有,可是今天卻在這裏大肆迎親?
豆豆昨夜才剛過世,他怎麽就能……像不知道一樣?
秣陵心裏憤然,可此時卻無計可施,四周人群越用越多,人山人海吵鬧異常,秣陵被擠在人群連想要緊緊抓住南非的手也明顯開始吃力:“南非!跟我走!快跟我回家!”
南非愣愣點頭,似乎也怕這樣的擁擠會傷到懷裏的東西,轉身時,卻因為看見馬背上的人而有些怔楞,還沒反應過來,卻被身後的人群用力一推,頓時硬将秣陵跟南非推了出去。
百姓太多,維持秩序的士兵應接不暇,才剛按住了這邊,另一頭突然而來的猛力,讓士兵一個措手不及,只能眼看着秣陵跟南非被衆人狠狠推出人群,摔倒在地。
摔了地面,南非疼的倒吸冷氣,可睜眼時看着懷裏的東西在剛才被自己摔了出去,慘白的臉上頓時滿是驚慌,不管不顧就只在口中一直喊着豆豆,猛然沖上前去,将包袱重新撿起。
秣陵還沒起身就被維持秩序的士兵抓住,又看的南非那不顧後果完全忘了周圍的樣子,猛然使力掙紮開,便沖上前一把将南非抱住:“南非!你怎麽樣!怎麽樣沒事吧!”
南非任他抱着,兩手小心翼翼護住懷裏的包袱:“豆豆不怕,沒事了沒摔着沒摔着……”
懷裏的,是豆豆。
南非似乎只記得了這個。
有士兵上前要将透明兩人給轟趕出去,南非卻害怕他們是要搶自己的豆豆,只兩手死死抱着,想要躲開,這廂拉扯着,那迎娶的隊伍也随之而來,馬背上的人猝然看見南非時,眸色明顯怔住,下意識的拉住缰繩。
鑼鼓聲突然在耳邊響起,把南非給驚吓住了,慌亂着想要躲開,卻在猛然擡首一臉的戒備的時候,只因為忽而看見前方,那騎在馬背上一身大紅喜服的男人而猛然震住。
馬背上的上官浩氣,也盯着南非,只是相比南非那震驚的模樣,他卻一臉平淡,微擰了眉,雖對南非此時的模樣滿是狐疑,可看着守護在南非身邊的人時,又一臉寒霜。
盯着上官浩淇看了半響,南非似乎才傻呆呆的認出他來,顫着唇,如若小貓在叫一般低聲喊道:“浩淇……”是上官浩淇的名字。
上官浩淇擰了眉宇,對士兵吩咐:“把他們趕出去”而後打馬就走。
南非楞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從自己眼前過去,而後在剛被人抓住之時,南非卻突然大力掙開對方,朝着上官浩淇的方向跑去,舉高着手裏的……豆豆……
“豆豆……豆豆……你看……是豆豆啊……”
上官浩淇對他不理,幹脆移開眸光,跟在上官浩淇身後的士兵看這情況全都紛紛拔刀上前将南非攔下,而後不知是誰,突然從上官浩淇身後出來拔刀一揮,直接劃破了南非手裏的東西。
咣得一聲,從裏面掉出來的小壇子猝然摔了一個粉碎,裏面的白色粉末瞬間灑了一地……
不再預料中的結果,讓衆人都楞了。
上官浩淇也面帶狐疑,卻不帶其他動靜,
南非自己也被傻在原地,只是怔怔的愣着,看着滿地的粉末被風吹得到處都是,而後猝然睜大雙眼,啊的一聲抱頭驚叫出來。
秣陵也白了臉色,甩開幾人急忙上前将南非抱着,南非卻在一直抱頭尖聲厲叫。
上官浩淇微微一愣,想要下馬詢問情況,身後卻有人在催促,扭頭看了馬車的方向,只看見,車門裏,南宮曜越臉色發白的看着自己,擰了眉,上官浩淇只當對南非視而不見,一聲令下,帶着隊伍便又朝前行。
無數的馬蹄踏過豆豆的骨灰,如同踩在南非的心口,讓南非叫喊着,想沖上前去,卻只能被人拖出隊伍,視野中,豆豆的骨灰被踏的四處亂舞,一丁點……也沒有給南非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一次性虐完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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