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掖庭陪駕
豆豆以前的衣物,南非幾乎全都燒了,只留下了那張用來包裹豆豆的小棉襖,南非還是沒舍得燒,鄭闵走時又給南非畫了兩幅豆豆的畫像,一副是豆豆熟睡時的模樣,一副是豆豆笑靥盈盈的模樣,三幅畫都挂在南非的寝殿裏面,而那個裝着豆豆衣物灰燼的骨灰盒,則是放在這三幅畫底下的案桌上。
能夠作為宮中畫師,鄭闵的畫技絕對清湛,只是區區的三幅畫,便已經将豆豆的精靈淘氣完全的勾勒出來,活靈活現,仿佛像是比藥石還靈,南非只要看着,心裏的晦暗就會消減不少,尤其是那副豆豆笑靥盈盈的畫像,更是讓他喜歡,從墨汁幹了以後,總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小元在旁着,總忍不住啧啧稱奇:“大少爺的畫工真是精湛,另人稱奇”這豆豆給他畫得……像是活了一樣……
最讓人稱贊的是,他居然只憑南非的口述中便能将豆豆的模樣畫出來,這種畫技有幾個人會的?
“大哥自小便喜愛繪畫,弱冠時便已經畫的一副好畫了,後來多年的四處游歷,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麽高人指點,人看着比以前潮氣了,畫技更見精湛”指間一一摸過畫像上的小人,南非的一雙眸裏帶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眼中看見的并不是畫,而是自己當初活潑淘氣的小豆子一般:“還記得,我沒去林王府之前大哥還曾給我畫過一副冬景圖,那副畫也是極好的,雪景甚美,只是有一年子,我跟阮微怄氣的時候,那幅畫被阮微燒了,原本還想着等大哥什麽時候回家了,再讓大哥給我畫上一幅的,可是後來發生的事讓我什麽都顧不上了……”唯一一次見得大哥還是上官浩淇陪着自己回家的那一次,若不是想着要避開上官浩淇怕撞上了出什麽事,那一次大哥也不會才回家幾日,都還沒與自己說上什麽話,便又匆匆走了……
小元微嘆,拍了拍南非的肩膀:“現在大少爺就在宮中當差,你還想要什麽畫像都可以直接找他,不怕……再沒有時間了……”
南非長長一嘆:“僅這三幅畫像,我就已經很喜歡了,其他的都比不了”
殿門外,宮人将香拿了進來,小元接過,點燃了香後,便雙手給南非遞上,南非看了一眼,接過香,看着豆豆的畫像,默了好半響後,才終是開口:“是爹親不好,不止沒有保護好你,連你僅剩下的骨灰也保護不了,是爹親對不住你,你放心,他們欠得,爹親早晚都要讓他們盡數歸還,只是你……這一世沒投到好人家,下一世一定要找個好人家……”這一世的父子情雖然短暫卻是永生難忘,如果可以真希望下輩子還能再做父子……
心裏長嘆,南非深深吸了口氣,而後才朝着豆豆的畫像鞠了三個躬,便将香插在骨灰盒前方的香案上,直到此,心裏一直哽着的石塊似乎才落了地。
小元在旁陪着,附和道:“豆豆這麽可愛,将來不管是投在哪家,一定會備受家人疼愛的,你也別太挂心了”
南非點頭:“之前聽的大哥說道,豆豆如今入了皇家宗祠,不管怎麽說,也是有牌有位,我自然是安心了”只是不知道,這種大事,皇上怎麽就會突然認了,還一點消息都不透給自己……
想到此,南非就覺得心裏盡是狐疑,輾轉難解,一整日都是這事。
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怎麽能為自己做到這步?竟認了一個跟他毫無關系的孩子?
他跟上官無玉到底是什麽關系?能因為上官無玉的話而做到這步……還是說其實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這可能嗎?
似乎有些荒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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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複姓是個忌諱,更何況如今國姓是白……
那難道是……他用了假名?
但也不至于吧?
越想越亂,南非及覺得自己頭都暈了。
入了夜時,南非才剛用了晚膳,便有太監前來傳話,傳召南侍人于掖庭池伴駕侍寝。
聽得這個,南非怔楞許久,都沒回神,最後還是被人催促着才踏上了前來接他的禦攆。
深夜時,前往掖庭池的禦攆由四個太監相擡,前後共有六人陪伴,小元随行在側,許是第一次走夜路離開蓮廷宮,心裏總覺得有些發毛,最後忍不住嘀咕道:“這前往掖庭池的路怎麽這麽僻靜啊,怪滲人的”尤其是夜風一陣陣的吹,凍的臉頰異常冰涼。
四周安靜得除了蟲鳴,便是衆人的腳步聲響與禦攆晃動的咯吱聲響,此番小元嘀咕出聲,自是清晰異常。
負責來接南非的太監名喚曹剛,聽得小元的嘀咕,曹剛笑笑道:“現下時日轉涼了,這條路夜裏走着自然是清冷,奴才們也第一次走這條路,腳下生疏怕滑腳摔了侍人,便行得慢了些”
禦攆上,南非也是心裏緊張,掌心全是冷汗,這道口谕來的突然至極毫無征兆不說,南非心裏也愈發惦記之前大哥說的那事,心裏一時間極為複雜,可是又想向他問清楚豆豆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會在突然聽的曹剛的話,總想着要轉移自己注意不再亂想,便也開口問了:“怎麽?皇上平時不是在這裏招人陪駕的嗎?怎麽會是……第一次走呢?”
曹剛道:“侍人有所不知,皇上召人一般都是的露阊殿召見,這掖庭池是年前才剛修繕完畢的,今個兒還是皇上頭一次在這裏召侍人陪駕”
南非點頭,沒在說話,只不知道是不是在夜裏吹了頗久的冷風,這會子只覺得渾身發寒陣陣打顫,忍不住就拉緊了身上的衣衫。
小元看他拉緊衣衫,幾乎把身體都縮成一團,擡手抓了南非的手握住,冷冰冰的觸感讓小元擰緊了眉,當下便朝曹剛道:“曹公公,能在快些嗎?我們侍人身體底子差,夜裏受涼容易惹病”
曹剛還沒答話,南非便搖頭了:“沒事,我還忍得了”
“還怎麽忍呢”小元擰眉:“您這手都冷得像冰一樣,要真凍壞了,明個兒準得發燒,一病倒就又得養着好些時日了”
曹剛聽得一愣,忙應着是,催促衆人加快腳步。
來到掖庭池時,遠遠的,南非便看見了殿門外站在燈籠下的人影,只是夜裏似乎凍的太久了些,禦攆即将停下之時,南非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凍的打顫,有些恨不得趕緊鑽了到暖呼呼的被窩裏面捂着不肯出來,低頭朝着兩手裏面喝了口氣,耳邊就聽的那有些熟悉的略尖的嗓音突然響起。
“奴才季長鑫參見南侍人”
“是你……?”看清楚這人是誰,南非驚詫得睜大雙眼。
季長鑫???
這個名字,讓南非徹底驚愕的扭頭看他:“怎麽是你?”
季長鑫只是笑笑,起身朝南非道:“皇上已經在裏頭等候多時了,侍人請入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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