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2)
跟白慈打過招呼了,但是小樂來的時候他還是很不熱情。
小樂被我領進門時,阿慈當時就從二樓書房裏走出來看了一眼,架勢很像灰姑娘裏的繼母,冷漠的上下掃了小樂一眼,道,“這是初曉倩的兒子?長得還挺高”,然後就回屋砰的一聲關上門。
小樂吵着餓,家裏也沒有存零食的習慣,我只能放他在客廳看電視自己去做飯。
估計是小樂音量開得很大,阿慈中途出來過一次叫他小點聲,結果那孩子也不知道要較什麽勁,拿着遙控器就開始把音量往上調,據阿慈說他還洋洋得意舉着遙控器示威。
那天初小樂把阿慈惹急眼了,等到我從廚房裏出來調停已經來不及了,我看着阿慈直接提溜着他上就了二樓,扔進小黑屋關上門。
其實那個屋子也不算黑,只是平時放着吸塵器和一些雜物的地方,小樂在裏面中氣十足,喊得震天動地,白慈完全不為所動,狠狠的在門上鑿了一拳讓他閉嘴,氣勢冷若冰霜,“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在別人家要懂禮貌嗎?”
這孩子平日裏被姥姥姥爺慣得沒邊,估計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直接就被吓哭了,在屋裏面哐哐的敲門喊“爸爸救命”。說句實話,阿慈雖然有以大欺小之嫌,但在家裏,阿慈的話就是金科鐵律,他的決定就是生殺大權,我哪敢插手。
我只能在門外當和事佬,“小樂,你用英語數五十個數,我就讓你白叔叔放你出來。”
我小心觑着阿慈的神色,他估計也沒想把小孩怎麽樣,沒有表示反對。
小樂不幹,就只要出來,白慈抱着臂倚在門上,一副我看着辦的樣子,老婆我是惹不起的,所以只能拿出爸爸的威嚴,讓小樂屈服。
小樂左等右等最終還是服了軟,一邊哭一邊開始數one two three,間或打一個哭嗝,說句良心話,這個場景莫名有些搞笑,更主要的是,我和阿慈倆聽得還挺認真,一直到小樂數到twenty-nine,然後他就卡住了,卡了半天,吭哧癟肚的問出一句話,“Daddy,how to count 三十?”
我當時正準備說,白慈卻先我一步開口,“thirty。”
我當時驚了一下,阿慈反應過來,表情也有點着惱,瞪了我一眼就回書房了——這也是後來我讓小樂叫阿慈daddy的原因。
(二)
首先,藺家人對數字都非常敏感。
藺懷安十歲的時候,跟妹妹互相出的題目就已經是五秒心算25x31了,初中的時候倆人一起琢磨着研究過無數股票波形,準确記點到可以預測漲跌和價格走向,等倆人長大了,藺懷安不說,他妹妹懷定更是早早就升到高盛經理人,手裏直管幾十億美元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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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這樣的藺家基因,初小樂硬是一丁點都沒遺傳到。
初小樂真正到白慈家裏落戶是在小學二年級期末考試後,直接導火索就是他慘不忍睹滿目飄紅的數學卷紙。對此,初小樂還振振有詞,說是因為考試期間同桌一直在偷吃藍罐曲奇,嚴重影響考試紀律,導致他沒到飯點就餓的不行,所以才影響了發揮。
藺懷安聽得十分想扇他。
再之後,金融大佬藺懷安的暑假日常就加了一項:和初小樂掰扯百內加減乘除。
跟好多洋蔥新聞裏高學歷媽媽教不懂一年級數學一樣,藺懷安深切的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每天下來簡直一場浩劫。有一天晚上,在鬥争一個小時無果後,藺懷安是真的火了,他把初小樂的錯題往他臉上一糊,直接開罵,“七八五十六,八八六十四,這個怎麽就記不住?這有什麽記不住?我講了多少遍了,老師講了多少遍了,你做題是不帶腦子的嗎?”
初小樂被吼得淚眼婆娑,擡頭瞅着藺懷安,憋着不敢哭。白慈在外面被驚動,推門進來,這下可好,初小樂看到救星立馬就嚎上了,喊着daddy緊趕着往白慈懷裏撲。
白慈下意識的矮下`身子接他,誰道初小樂這一下子沖得用力過猛,把白慈帶得一個趔趄,後腦勺砰的一下磕門板上了。
初小樂弄巧成拙,趴在白慈身上被吓懵了。
果然,藺懷安立馬急了,拎着初小樂扔在一邊,趕緊把老婆扶起來問摔着哪沒有。
其實白慈屁事沒有,也就是家裏這倆人覺得他是玉雕瓷塑的,氣不得,碰不得,累不得,成天緊張兮兮的,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揉了揉腦袋,順手給初小樂開脫,讓藺懷安給孩子休幾天假。
白慈發話,藺懷安自然滿口答應,再之後藺懷安正好出差了兩天,本來還擔心白慈照顧不了初小樂,生怕大的小的一起餓死,誰知等他回來的時候,家裏忽然變得一言難盡——
他開門的那一霎那,一只白毛鹦鹉撲騰着飛了過來,站在分水器上朝他喊了聲歡迎回家,地上的初小樂正和一只拉布拉多滾得正歡,聞聲擡頭咯咯的喊了聲爸爸,而白慈當時正站在二樓指揮着工人安貓架,他自己懷裏還揣着一只小奶貓。
對于家裏忽然多出來的家庭成員,藺懷安有點接受不良。
多少年了,他要買只狗,他的阿慈也能左推右阻,最終買了一堆花花草草來搪塞他,誰知他剛走個兩天,他倒是給初小樂直接配了個海陸空的全套,他掃了一眼自家魚缸裏多出來的一對藍鳌,表情十分怨念。
自此,初小樂是徹底浪開了,晚間數學時間也變成了遛狗時間,所有的調皮搗蛋都找到了背鍋對象。藺懷安很氣,覺得白慈這樣就是來打擊革命積極性的。
對此,白慈坐在床上跟他解釋:小動物陪伴有助于孩子成長嘛,學習什麽時候不能學啊,再說你不也一只想養寵物嘛?……哎哎哎,你多大的人了,诶,你往哪摸呢,你別,別鬧……
(三)
帝都一夜大雪,天還沒亮透,白慈就扛着長槍短炮出了門。藺懷安任勞任怨的打着哈氣開着車,車後座睡着颠三倒四的初小樂,他們的此行目的地是故宮博物館。
說起白慈的興趣愛好,那真的比四月天還要難測。
在拍夠了新疆普氏馬、西藏藏羚羊,有一年白慈迷戀上了非洲野生動物遷徙,因為進入全球變暖後,動物遷徙時間不再固定,他還特意加了一個群實時關注動态,一有遷徙就打個飛的去看一下。
算起來,他要去起大早拍故宮的雪,初小樂都長籲一口氣,覺得這是返璞歸真了。
但初小樂一直以為,自己Daddy這種廣泛的興趣愛好,都是自己親爹一手慣出來的,別說只是家門口的初雪,哪怕白慈忽然說想去拍極光,他都能口頭上打call,行動上配合。
初小樂對于自己倆爹的虐狗行為真的已經麻木了。親爹對自己很好,喜歡歸喜歡疼歸疼,但耐性實在沒有幾分,但到了白慈那,他倒是恨不得透支好脾氣,永遠一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架勢。
哦,說到星星,他那個昏庸的親爹倒是真的送過白慈一顆星星。
其實,對于他那個平日低調實際壕到不行的爹來說,買顆星星并沒有什麽稀奇,但是憑帝都那個沒事兒就霧霾的城市,選一個四月份白慈生日當天可以用大口徑望遠鏡能觀測到的,并且需要最少四次行星回歸,精确測量運行軌道得到永久編號的全新小行星,這背後的功夫就變得一言難盡了。
初小樂是不知道他的親爹到底監測了多少年,才能在白慈三十五歲生日那天晚上帶他登上國科天文臺,指給他看那顆叫白慈的星星,然後把證書和行星地圖拍在他的手上。
哦,說了這麽些,初小樂只想說,這個大周末,他明明可以好好睡個懶覺的,他之所以這麽早就被親爹從被窩裏挖出來,就是因為白慈前一天晚上說了一嘴“拍完雪之後我們帶小樂去前門口吃烤鴨吧。”
家邊無名勝,話說初小樂長到八歲還真的沒有去過故宮。
等白慈忙活完,兩個大人終于顧念起自己孩子,拉扯着初小樂打算給他普及一下中國古代文物知識。
這兩個人都是見識廣遠文史娴熟,從多挪了一步的雕龍椅,到癟了一塊的銅仙鶴,說起話來是一場對口相聲,來回抛梗,氛圍是針插不入,水潑不進,初小樂一時竟然覺得自己這個聽衆十分的礙眼。
一直走到故宮的中和殿,初小樂終于忍不住舉手發問了,他指着殿中央高懸的牌匾問那是什麽意思,“這四個字挺眼熟啊,爸,你戒指圈裏刻的也是這四個字對不對?”
那牌匾上刻着允執厥中。
白慈想了一下,臉上難得露出一抹飛紅,然後他低頭用标準答案搪塞:“第三個字念jué,這個成語的意思是,言行不偏不倚,符合中正之道。”
初小樂一臉不知所雲的看着他,握上他的手,摸他手上的素色的戒圈,刨根究底的,問,“那你的戒指圈呢?那個不會是下一個殿的牌匾吧?”
白慈皺起眉,不知該怎麽跟一個八歲孩子解釋。
初小樂表情卻有些見鬼,不解道,“你們倆的難道不是對戒嗎?弄什麽牌匾的名字啊,文創愛好者一起商量着買的故宮紀念品定情嗎?”
允執厥中,惟精惟一。出自《尚書?大禹谟》,這是藺懷安當年求婚的話,也是清末動亂年間,最尊貴也最平凡的男人對摯愛之人大婚時許下的承諾。
藺懷安被初小樂逗笑了,兜了初小樂的後腦勺一下,“臭小子,瞎說什麽呢?”
初小樂被藺懷安打跑了,蹦蹦跳跳的要去看下一個殿的殿牌匾,白慈也笑,走過去并着肩,跟他話起當年,“欸,你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就不怕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嗎?刻名字縮寫字母不是更好懂嗎?”
藺懷安挑了一下眉,随意的攬着他的肩膀,怪道,“你會不懂?”
這話說給別人聽可能不懂,但是說給白慈聽,他從不擔心他不懂。
用心專一,守性不移,戒指如愛情,又不止愛情——堅守中道作比對愛人的承諾,那是一個男人全部的癡情,更是一個男人全部的擔當。
二十幾歲的白慈,徘徊又猶疑,當時他在給他服定心丸,對他許一生一世,說他們堂堂正正。
藺懷安想了一下,捏了捏白慈的肩膀,讨打道,“至于姓氏縮寫什麽的,我們的車牌不就是這麽挑的嗎?我當時要是說戒指也這麽幹,你就算面上不說,估計心裏也要嫌棄死我吧?我還不知道你?”
被說中心事,白慈擡胳膊給了他一肘子,藺懷安愛死他這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忍不住笑,敞開大衣,哈哈的把人抱了個滿懷。
番三
土耳其,安塔利亞。
前院牆的石頭古意盎然,長着的青苔透着一股歲月滄桑的味道,如果這時候有人從窗子往裏看,能看到兩尺見方的雙人床上一個男人正跪着,他整個身子都爬伏了下去,身體舒展出漂亮的流線型。
那一晚上白慈莫名的睡得很不安穩,隔壁家血氣方剛的大公雞清晨四點鐘開始啼鳴,他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又迷迷糊糊的睜眼,入目的卻是藺懷安一雙流淚的眼。
白慈吓了一跳,慌張的從床上爬起來,問他怎麽了。
藺懷安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叫他別怕,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推特怎麽就停更了那麽久呢。
敘利亞激戰正酣,藺懷安又在家裏翻到了白慈的阿語書,他立馬聯想到白慈會去做什麽,之前關注着他還能稍稍安心,白慈這一失聯對他來說簡直是致命的,他在國內就那麽提着心,吊着膽,生怕出一點的意外。
白慈聽懂了他的擔心。他萬事上都一往無前,偏偏感情上是個反刍動物,他皺着眉頭看着藺懷安,好像在看個不知該如何安放的貴重物品。
他嘆了一口氣,褪下自己的睡衣,掀開被子,低頭給藺懷安口`交。
白慈十分認真,沒多久,口得他自己都硬了,他擡起胳膊摸着眼前人的身體,直到攀上他的脖頸,仰着臉,神色癡迷又饑渴的讓他進來。
白慈在性`事上從不委屈自己,他知道如何取悅自己,如何取悅藺懷安。
窗外逐漸明朗的天空,虛攏着如紗的薄霧,過了很久,晃動的大床終于肯停歇下來了,藺懷安趴在白慈身上不起來,捏着白慈的後頸跟他纏綿的親吻,又細碎的落在他的肩胛骨上。
酣暢淋漓的性`愛,不啻于一飨盛宴,兩個人的皮膚似乎都粘連在了一起,黏膩的,不分彼此的合二為一,呼吸間都是全然滿足。
晴朗的星期天,白慈是要逛集市的,他還有一星期的面包和水果需要采購,他想把藺懷安掀開下床,身上的人卻不肯,握着他一把瘦腰還要來第三輪。
他讓他太舒服了,這一生的歸宿之地,他舍不得放開他。
要怎麽形容床上的白慈呢?
性`感,坦白,偶爾害羞,但不扭捏。
藺懷安總覺得,看過白慈床上情态,才算見識了什麽叫活色生香。
跟白慈上床是會上瘾的,他看他在身下活生生的輾轉扭動,看他招架不住的哭叫,他被插射的時候,全身都泛着緋紅自然抽搐,後面劇烈的吸緊,然後,他總會難受一段時間,後`穴不斷的往外排斥,但藺懷安總是能壓制住他,急風驟雨的,頂住他的前列腺繼續厮磨。
那時候的白慈根本受不住一點刺激,眼神失焦的繃緊了身子在他身下頻密的高`潮,前列腺液水一樣一股一股的往外淌,爽得不能自拔。
并且你永遠猜不出他張嘴能喊出什麽,怎麽說情話,怎麽叫`床,有一次他被逼到極處,竟也疊聲喊着老公求饒,但更多時候,他都是彎着眼睛跟藺懷安胡攪蠻纏。
他們感情好的時候,白慈的話會比較多,有一次他們一夜數輪,到最後白慈幾乎被榨了個幹淨,藺懷安仍不放過他,托起他的身子要他主動,白慈奄奄一息的趴在他身上跟他胡言亂語,問他你知道這個姿勢在民國時候叫什麽嘛。
藺懷安往上頂他,催促他快點。
性與裸`體,在白慈身上可以有說不出的聖潔出塵,也可以有說不出的淫靡下流,那樣漂亮的肉`體,天生讓人無招架之力,只消一眼,就能讓人欲`望橫流。
白慈不喜歡這個姿勢,死不配合,顧左右而言他,輕薄放`浪的開口,說臍橙也叫傘把流水,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名字很風雅,我是傘把,你是傘面,流水嘛,這就全看意态了……最後藺先生被他念叨不過,只能翻身在上拿回主動權讓他閉嘴。
直到太陽高懸着将晨霧散盡,白慈總算從床上爬起來了。
他要去一趟考斯特拉集市,他之前被助手帶着去過一次,驅車過去差不多要半個小時。沿海不是沒有小集市的,但是白慈這人就是很挑剔,他一邊嫌棄着本地人市場太小,一邊嫌棄着觀光客聚集處商業化。
藺懷安當然是跟着他一起去的,路上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感慨最多的就是這裏的油價。
“安塔利亞油價也就7毛錢一升吧,讓人出門不開車都覺得吃虧,但是利比亞比這還過分,我當時過去的時候,很多加油站被毀,往來提供油料的油罐車根本就不要錢。”
這種土耳其每周集市,上午十點正好是人流高峰期,他們到的時候,那裏已經排列着一行一行陳舊的卡車和小型貨車,車頭都擺着一張張可以任意伸縮的桌面,上邊擺放着各種貨物,一塊黑板上寫明今天的各種蔬菜價格。
藺懷安覺得,考斯特拉真的很符合白慈的審美——這個集市夠大,整頓得夠幹淨,連擺攤都比其他集市美觀一些。雖然這些對白慈來說沒什麽用,他買東西十分固定,輕易不會改換自己的習慣,就像他挑食材一樣,他不會去捏一捏,掂一掂,他只會幹脆利落的看外表,至于東一口西一口的去品嘗各家的乳酪和橄榄,他就更不會去做。
他們沿着一排一排的伸縮小桌漫無目的地閑逛,在市場的一頭,葡萄酒合作社擺出的攤位處圍了一圈男人,在嘗新鮮登場的玫瑰紅酒,隔壁攤位是個女人,攤上排列着各種大大小小的蛋,再過去的攤位擺的是堆積如山的蔬菜和紫蘇,還有一罐一罐的蜂蜜,大瓶大瓶的橄榄油以及桃子幹、黑麥汁、鮮花和香草、果醬和乳酪——在旭日的映照之下,每樣東西看起來都令人垂涎欲滴。
當時藺懷安攏着白慈,在他身後幫他挑着粉紅色斑紋的洋蔥,很是随意的說了一句,大概意思是看你瘦的,這麽不會照顧自己,等回國了我要好好給你補補之類的話。
話是好話,裏面有拳拳心意,白慈卻掐錯了重點,有些迷惘的回頭,問,“誰說的我要和你回國?”
白慈當時自己本來就很亂。他是個不愛直抒胸臆的人,藺懷安不管不顧的來找他,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他還沒有想到要回國的事情,他羅列了長長的采訪名單,編輯還給他推薦的新欄目,他并不想回去,也不想去面對國內那一堆雞零狗碎的事。
他那句話只是想澄清。他不想讓藺懷安誤會,以為和他上了床,就是下了要回國的決心。
但是藺懷安明顯get不到白慈那前衛的感情邏輯,加上這話說得不作矯飾自然而然,反倒變得殺傷力巨大。
在他眼裏,白慈就是那可以看得到摸得到的心上人,可他但凡想要觀察他的內心世界,就會發現那裏豎着籬笆,柴扉緊鎖,謝絕參觀。
藺懷安不做聲了,幫他提好菜籃,任勞任怨的跟在他身後。
隔閡還在,并不會因為兩個人換了新的經緯就重頭再來。
他們倆人的關系就像白慈該死的的睡眠障礙,病程很長,總有反複。
白慈當天下午是要去跟Wendy碰頭商量調查進展的,但是他做了一個午飯的功夫就不見藺懷安人了。白慈并不愛瞎操心,這要是在國內,他就由藺懷安去了,可是在這異國他鄉,藺懷安語言不通,連個手機都沒揣,就這麽跟他嘔着氣在外面亂跑,這哪得了?
白慈急了,只能延後行程,出門去找。
白慈作為一個溫帶季風氣候裏成長出的孩子,一直都弄不清安塔利亞這近亞熱帶的氣候,海岸線上的數百棵花樹在一夜間競相開放,從馬路上望過來,帆船好像是漂浮在一片粉紅和白色交織的海面上,正搖曳生姿。
白慈沒費太多功夫,稍稍有點打聽了一下,街口賣熱狗的攤主就給他指了方向。
他找到藺懷安的時候,踏正坐在一處堤壩上發呆,他目視大海,臉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他就像是那種很招人疼,等着你去哄的孩子,很乖,也沒有走太遠平白讓人擔心,白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好聽的,可大概是這項技能被藺懷安寬縱得久不使用,一時讓他不知該如何發揮。
他苦惱的想了一下,蹬蹬的跑回家洗了一盆櫻桃。
待到白慈一腳踏進柔軟的細沙,坐到藺懷安的一側,他的腦門已經冒了一層汗出來。
白慈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把那盆洗得水靈靈的櫻桃往兩個人中間一放,幹脆純粹的吹風。
安塔利亞四季風景秀麗,尤以夏秋最佳。他剛來的時候正趕上旅游旺季,川流不息的車流和過度消費的景致讓他莫名有些反感,以往走在這條海岸上,那些原産紀念品的攤位、露天燒烤得拍檔、各色滑水課程、碰碰車游樂場都只能讓他感覺到季節性生意的不懷好意的貪婪。
大概是身邊人不同心境不同吧,碧海藍天,趁着這突如其來的半日空閑,白慈忽然生出一種寧靜安詳,感覺自己都在那脈脈的蔚藍波濤中變得安分守己,無欲無求。
他們身後跑過來兩個漂亮的男孩,一高一矮,看樣子是本地人,白慈咬着櫻桃目光本能的就被吸引過去了,那兩個孩子跑到水邊,大男孩走到前面矮下`身子,小男孩挽起褲腳提着小籃子就爬到大男孩的後背上,整個過程兩個小家夥沒有說一句話,配合得默契無間,高個男孩就那麽背着小男孩往河裏走——
“應該是去撿石頭的,這一帶的石頭貝殼都特別漂亮。”
白慈對藺懷安解釋,雖然藺懷安并沒有給他回應,但他興致挺高,還能自問自答。
“你覺得他倆是兄弟倆嗎?”
“啧,應該是……但也興許不是。”
“我希望不是,是竹馬的話更有感覺對不對?”
他停了一下,忽然有些悵然道,“我要是從小就認識你就好了,還從來沒有人背過我呢。”
藺懷安垂着頭不理他,把無名指上的戒圈撸了下來,在指間轉來轉去,無意識的擺弄着,就不見他套上。
白慈有些氣餒了。
冷戰的藺懷安就是一道超綱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哄好他。
他自暴自棄的抿了顆櫻桃,去了杆,掰過藺懷安的身體就一股勁頭的要往他嘴裏送,櫻桃的果肉在唇齒推拒間被咬破了,涼涼的,流出水靈靈的甜汁水,白慈的臉莫名的紅了,他扒着藺懷安,生出不可說的沖動,想要把他壓進沙灘裏,蠻橫的想要他吃進去。
藺懷安怕他沒輕重的翻下去,一只手暗暗的擋着,有着點摟抱的意思,白慈不管這些,嘴角沾着一點櫻桃汁,甜膩的,清香的,裹着包水櫻桃小小的核,纏綿悱恻的跟他唇舌糾纏。
太甜了。那滋味甜的白慈有些讪讪,他趴在藺懷安的身上,和他呼吸相聞,咬着紅潤的嘴巴,低下頭舔他,小心的嘬那汁水的痕跡,直到把他的嘴唇吮得濕漉漉的,才在喉嚨裏低低啞啞的黏黏糊糊滾出一句話,“不生氣了,好不好?”
白慈這人心事重巒疊嶂,山重水複,很多時候他并不是在玩欲擒故縱,只是他自己內心裏有了沖突,他需要自己消化一下,整理一下。
大概是正午的陽光太炙,藺懷安眯了一下眼,伸手推了白慈一下讓他起來。
他推他,并沒有用力,白慈卻有點怔住了,他懵懂的從他身上爬起來,嗫嚅着,沒什麽反應的看着他。
藺懷安垂着眼睫,不明顯的瞅他一眼,起身在沙子裏撿起剛剛落下的素色戒圈,套在手指上。他嘴角不明顯的勾了一下,然後就直接背對着,蹲在了白慈面前。
白慈沒有妄動。
正午時分,天空由蔚藍轉為熾烈的赤白色,地中海的風懶洋洋的撩人。
藺懷安等的久了,回頭,裝着不大高興的樣子,粗聲道,“上來啊,我背你去撿石頭。”
ps.被人點的梗 寫到吐血 感覺有失水準了 湊合湊合看吧……
番四
(一)
初小樂小時候,還不像現在這麽讨厭。
那樣一個軟綿綿的娃娃,白慈心軟得不行,有一次藺懷安把孩子說哭了,他蹲在初小樂旁邊,手足無措的哄孩子。
“你看,你頭一次做孩子,犯錯也是沒辦法的事,把你說重了是你爸爸的錯,可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爸爸也沒有經驗,你原諒他好不好?”
初小樂的腦回路也是清奇,他哭哭啼啼的問,“你騙人,爸爸怎麽會是第一次做爸爸呢?”
白慈:“……”
(二)
初小樂眼睛大大的,很随藺懷安。
每一次,他可憐巴巴的睜大眼睛抱緊白慈褲腿,無論是求什麽,一次不答應,第二次撒着嬌軟軟的叫Daddy,白慈也就答應了。
以至于白慈做甜點的頻次與日俱增,初小樂的體重也節節拔高。
然後,白慈又會很愁苦的跟藺懷安嘀咕,“你覺得不覺得小樂太胖了?你說他這是随了誰?爸爸媽媽的基因都不胖。”
這要藺懷安怎麽說?他也是生來嗜甜,恨不得白慈天天能洗手作甜點,跟他一起在廚房裏忙活,轉個身就能喂他一口吃的,只能一邊看着股票走線,一邊含含糊糊的說胖點挺好,說明健康。
白慈聞言翻給他一個白眼,道,“跟你的工作睡一宿吧,今天別進卧室了。”
藺先生一臉懵逼:“……?”
(三)
初小樂很小的時候,只要一在家裏長住,藺懷安就覺得憋得慌。
白慈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估計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每天哄完初小樂入睡,這熊孩子總能半夜爬起來過來敲兩個人的房門,第一次白慈忘了鎖門,初小樂迷迷瞪瞪的開門時兩個人正脫的光溜溜的上演全武行,那一聲軟綿綿的爸爸,喊得他差點痿下去。到後來,雖然兩位爸爸總是記得關門,但實在扛不住小孩子外面可憐兮兮的鑿門,尤其白慈激動起來,喘得根本剎不住,緊要關頭讓他停,真的能逼得他渾身顫抖着飲泣。
所以,兩個人就特別期待孩子的姥姥姥爺來接人。
從送小樂下樓開始,兩個人就心照不宣的偷偷對視,腦袋裏幾乎就是被各種廢料熬成一鍋粥,這頭露出虛僞笑容跟初家二老道別,一等車門關上,就是送走了一個祖宗,一刻也等不得的急惶惶的按電梯上樓,每次都差不多能在電梯裏擦槍走火。
(四)
初小樂從小就長得高,三歲那年就超過了門把手,跟其他小孩子站在一起,又胖又壯像個小山,頗有點老大振臂一呼的意思,到了送上學的時候。
藺懷安:“初小樂,你要是敢欺負別的小朋友,你就回家等着吧。”
初小樂不服,“那要是別的同學欺負我怎麽辦?”
藺懷安怒其不争,“你這麽高的個子是白長的嗎?他打你,你打回去呀!”
白慈當天心情很好,聞言涼悠悠的補一句:“打不贏我和你爸陪你一起去學校。”
(五)
初小樂的語文老師說初小樂的作文沒有想象力,讓家長陪同看少兒節目“補課”。
白慈陪着初小樂看了好幾天,簡直要看吐了,正好藺懷安回來了,立馬将重任交接,但是說實話,少兒節目對于藺懷安來說簡直洪水猛獸,看一個小時智商值都不夠他掉的,深以為不能讓他一個人瞎。
最終結果就是,本來津津有味的看電視的初小樂,有了兩個爸爸坐在旁邊,簡直就是在身邊開了活體吐槽彈幕,偏偏這倆大人還沒有自覺,經常出現他親爹枕在他Daddy的大腿上嗑瓜子,剝出瓤來,一遍得吧得一邊往他Daddy嘴裏送,有時還假模假式的趁他盯屏幕時偷偷香一下。簡直喪心病狂。
(六)
藺懷安要是出差,白慈一般會趁着晚上閑下來的時候,在網上開`房間一起看正經電影,一般都是《國王的演講》《美麗心靈》或者企鵝紀錄片之類的。
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那就是在窩在家裏影音室,影片也會換成日本桃色電影,西方的Pornography,美名其曰有“皮膚感覺”,以至于上小學的初小樂都知道,家裏的影音室未成年莫入,那張寬廣的雙人床,呸,雙人沙發不知讓兩個爸爸興起時在上面做了多少少兒不宜的事。
(七)
菜市場這種地方,白慈不太熟。
他只會去超市裏買菜,新鮮好賴全不會看,只會撕開塑料袋往裏面裝,再懶一點,那就是直接下生鮮訂單送到家門口。雖然說價錢往往能彌補一下蔬果的品質,但是對于藺懷安這種連地瓜爐都在家裏預備着的廚子來說,一捆小白菜的老嫩完全影響了他到底是做湯的口感。
藺懷安就接地氣得很,他很喜歡逛菜場,家裏最近的菜市場裏有他相熟的、不會宰他的肉攤,知道煎肉買上腦,鍋包要裏脊,夭出來是切還是爆。他還特別會做面食,醒面發面,和餡順時針怎麽拌能鎖住肉的汁水,讓人一口下去有灌湯包的效果,包子面要多少褶皺……啊,這個當代年輕人看起來有些古老的廚房手藝,就是初小樂那一張養刁的嘴也是不得不服的。
有一次,白慈又一次成功的把杏鮑菇買成了草菇,藺懷安終于有點忍不住,詢問之後,驚知別說是杏鮑菇沒端盤之前長什麽樣,就是三環公寓最近的菜市場在哪裏,白慈都是不知道的。
寵妻狂魔覺得不能這樣了,當天就決定帶白慈去買一次菜,白慈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轉着車鑰匙說買菜這種小事一個人就夠了,藺懷安強過他的鑰匙說開什麽車啊,沒有幾百米的事兒,你自己騎車去。
結果奇葩事就來了,白慈又是找不到地方,又是選不好攤的,他一手穩着共享單車,一手跟藺懷安開着視頻通話,整得整個市場的小攤小販都看着白慈,弄的藺懷安在家焦頭爛額,一路指點,具體到買蛤琍讓老板挑吐好沙的,到買姜買幾塊錢的。
等白慈拎着東西回家,藺懷安一臉複雜的接過,覺得以後還是不要讓他買菜好了。
(八)
藺懷安說過一段曾經讓白慈動容的一段話,也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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