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白慈九月中旬到了海港城市安塔利亞。
去之前,喬喻打來電話,問他就算要去散心,可以去北歐,為什麽要去中東?白慈有備而來,把理由一二三四羅列得清楚,喬喻聽後十分無奈,只好跟他強調說不許去熱戰區,白慈滿口答應,說他只會在土耳其安塔利亞活動,但喬喻還是憂心忡忡,念叨着土耳其也并非淨土,這一年也發生三起恐襲。
思想過度的人,行動總是軟弱,白慈幹脆不去想太多,聯系好房東,找好翻譯,就奔向了新生活,最開始的一星期他的确是在玩,這裏氣候溫暖,适宜人居,他的房子距離海港只有幾百米,他溜達着去買菜買魚的時候,讓人完全想不到據此十數公裏以外敘利亞正炮火連天。
白慈用最快速度熟悉了當地情況,學習阿語,就收束心思開始重新工作。在外人看來,中東新聞一直以半島電視臺報道為最,但是,阿拉伯各國幾個月前對卡塔爾進行制裁,首當其沖的就是半島電視臺,白慈沒了辦法,只能根據土耳其當地新聞确定局勢。
之前他在國內一直是國關專欄作家的身份進行撰稿,其中大多都是觀點類文章,現在他都轉變為采訪、敘事類,他的調研範圍很廣,主要集中在評估區域差距,難民問題,弱勢群體和邊緣化群體,為此甚至參與當地的NGO的許多志願活動。
因為語言的限制,白慈把案頭工作做到了極限,不厭其煩的和自己翻譯兼助手探讨溝通,到後來他就甚至找了個會土語的自由記者。那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孩子,畢業于享譽全球的哥大新聞系,專注調查性報道,當時她剛好途徑土耳其,因為出于女性身份的安全考慮,和白慈搭過一段時間的夥。
她很喜歡白慈的稿件,怕他去發cold email ,自告奮勇的想做他的國外媒體的介紹人,白慈婉言謝絕了。
其實,在白慈出發前,陸桓朝出于保證他安全的意思,逼着他以自由撰稿人身份和國媒通訊社分站簽訂過合同,白慈也清楚,國內媒體發布把關很嚴,他的一些稿件不一定會被采用,采用也不一定會原文采用,但他不介意這個。
出國的這段時間,他每天堅持在推特和fb上po些照片,有資訊,也有思索,他不做daily news,到後期,有無數媒體從衆多轉發中追根溯源找到他,有申請授權的,有找他做體驗紀錄片,做專訪做直播的,白慈同樣都拒絕了。
他無心出名,無心被人圍觀。
他來到新的環境,只是想試探自己的極限,想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如何做出最迅速的判斷和最準确的回應,他想要看到這個世界的邊界,同時希望永遠看不到這世界的邊界,他想知道世界上其他人在做什麽,其他人的關系是怎樣連接的,他在億萬人中的角色是怎樣的?那些最優秀的大腦在思考什麽?那些最批判的人在批判什麽?
11月,白慈跑去了敘利亞。
雖然喬喻和白慈強調了無數遍熱戰區不許去,白慈還是聯系到國媒的工作人員,跨越了敘利亞的北境。國媒在敘利亞有聯絡站,當時的中國記者叫李岩。
因為媒體的駐外資源分配并不充足,有白慈的編輯牽線,李岩沒怎麽猶豫就讓白慈留下來了,事實上,敘利亞雖然是熱戰區,他們的日常報道并不集中在前線,單位會考慮安全因素和報道價值,并不會輕易放工作人員去前線,更多時候,李岩的采訪都在後方,畢竟戰争不光有打仗,還有後方的政治,後方的民衆。
當時美俄大打輿論戰,相互占位,迎來所謂的決戰,11月6日,當局武裝發言人稱這兩日交戰激烈,雙方死傷慘重,很有可能在這幾天進行總攻。
當時李岩和白慈都認為這是很重要的新聞,就決定去前線去采訪,他倆臨時雇了一個願意去前線的司機和一個攝像,都是當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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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若要問白慈去前線當晚他想了什麽,他可能什麽都想了,也什麽都沒想,他當然會擔心危險,但是更多的是激動和期待,前線是什麽樣的?他會看到什麽?阿布卡邁耶會解放嗎?政府軍會贏嗎?而恐懼和後怕,那都是他從敘利亞回來之後的事情了。
第二天,他們很早就出發,在交火區20公裏左右的地方,有一個檢查站,李岩朝他們亮了身份,說了幾句話就過了,那也是個後方補給站,白慈看着停着不少的汽油、牲畜。再往前線靠近,交火區附近五公裏地方是一家戰地醫院,當時他們剛趕到的時候正好有一個戰鬥小組正在把彈藥裝車,李岩進到醫院裏去了,白慈留在外面幫了那群人一把手,他們皮卡裏裝着好幾把沖鋒槍,一把狙擊槍,還有幾個火箭彈。
他們一行人很快就開走了,其實那時候就能隐約聽到炮火聲了,白慈他們穿好防彈衣、戴上頭盔也準備出發了,只不過司機忽然害怕,他說不能再往前了,他還有女兒。白慈點了下頭,就上了駕駛座,防彈衣很沉,人擠在車裏很難受。開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當局武裝陣地,雙方在互相開火激戰正酣,他們在交火區的側面,那個距離什麽也拍不到,他和李岩就決定繼續往前走,一直到武裝人員那裏。
白慈不敢說他看見了戰争。
短暫熄火的間隙,他站起來看過一會兒,對面的阿布卡邁耶在不甚明朗的天空下看得十分清楚,但是肉眼根本看不到那邊的人,炮彈爆炸後升起的煙柱,随着風慢慢變形,消失。
是李岩把白慈拽倒的,剛倒下,白慈就看見其他士兵迅速卧倒,他面前的掩體上面彈起一層黃土,是對面子彈打過來的,真真切切,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李岩壓在他身上,他聽到這邊也開始反擊,一時間槍炮聲密集。
2017年11月8日,敘利亞政府軍黎巴嫩真主黨及其盟友武裝當天攻下極端組織的最後一座主要據點,阿布卡邁耶。只是那天後來李岩并沒有再繼續前進,進城太危險了,極端組織的困獸頑抗,不一定會遭遇什麽。
白慈後來還去了幾處難民營和急救區,當時感觸很大,最有印象的就是,急救區的擔架上都是鮮血淋淋的,地上都是血水,那股血腥味混着消毒液的味道,很古怪,還有那裏的那些小孩子,十五六歲就拿着槍上戰場了,剩下的孩子生存條件很差,唯一比較好的就是烈士子女還能穿着相對好的衣服。
照片都是白慈離開敘利亞邊境後才上傳網絡的,那些照片涵蓋了戰争現場到采訪的受難平民,他其實還錄了許多現場視頻,但他知道喬喻偷偷關注着他,他當時并不敢直接發出來讓她擔心。就像所有敘利亞戰争tag一樣,他那幾條發布的很是克制的信息還是很快引發了關注,也就是幾個小時,喬喻的電話隔着幾個時區打了過來,她在哭,一邊哭一邊罵他是不是把她的話當了耳旁風,難民都急着跑,他卻偏要上趕着往前湊。
當時他已經一連幾天開車到了安塔利亞。
當地時間早八點,他落下了車窗,空氣裏有海的味道,連微風的移動都是那麽輕緩而慵懶,他沿着蜿蜒的海岸線一路驅車向前,超過大大小小的成群結隊的各式旅行車。
他本來是有幾分迫不及待的,可電話裏的喬喻實在是哭得太厲害了,白慈只能在臨近的景點停了車。他走去海岸邊,用中文不斷安撫自己的母親,那天陽光很好,海灘上還沒有過度的人潮,充氣橡皮艇随意放置着,纏綿的浪花悠哉悠哉的拍擊着沙灘,遠遠看起來像是哪位靜物大師的畫作。
等白慈撂下電話後,他伸了個懶腰,就那麽安安靜靜的曬了會兒太陽,他想念那個遙遠又悠閑的自己了,他想,他今天可能需要一張吊床,一池可以遁入的游泳池和一整個空閑的午後,思緒輾轉到這兒,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喊他,喊的是阿慈。
幾乎是下意識,他回頭,卻在回頭之後愣住。
很多年後,若有人問到白慈最喜歡哪個旅游城市,白慈都會說是安塔利亞。
群山,沙灘,棕榈樹。
我從戰亂、不幸、地獄中歸來,
而你,讓我一腳又踏回了人間。
end。
番外(一)初曉倩(上)
初曉倩是個挺有意思的姑娘。
她150的個頭,80斤都不到,穿上高跟鞋也就勉強到我胸口。
我倆是父母介紹相的親,他爹是證監會副主席,我爹是泰安證券大董,同混一個圈子,我倆家庭結合是強強聯手,氣死旁人的典型。
在以前,我一直以為這種父母高官家裏的孩子,應該都是那種步步妥帖帖不越雷池的,畢竟
在這個一塊手表都能拉下一個高官的年代,幹部子女哪個不是低調做人、悶聲吃肉?初叔說
他女兒很乖,我當時就勾勒她的形象:上學時
品學兼優,畢業後相夫教子,婚姻裏賢良內助。
事實證明,當一個父親對女兒過分寵愛時,評價總是會有點奇異。
首先,初曉情身體真的差。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相親飯桌上,第二次就成了醫院病房,我一手捧花一手提籃的去看望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扶着床把手咳得地動山搖。
我聽說她從小體弱多病,出生時也不叫這個
名。十二歲那年算卦,說原名不吉利給改一個,初叔初嬸花了好多錢,天幹地支五行八卦的算了一通,可算敲定了一個。
可是他們忘記考慮他們女兒這個不确定因素,到了民政局辦事窗口,他們女兒突然作妖,非要自己命自己管,自己名自己取。
她一通哭鬧預謀己久,名字都預備好了,拍板叫了初曉倩。
我是不知道十二歲的小姑娘是觸到了哪一片柔軟心腸,會起一個這麽婉轉多情的名字,但這個名字跟她本人實在是反差太大。
估計也是因為沒有聽從大師的勸告,所以她
直長到22歲也沒見身體好得怎麽樣,止痛藥和消炎藥在她的日常裏如同磕糖,要是再挨個凍那就是一準的感冒肺炎支原體,吃藥能就可以
吃到手抽筋。
但是她是真的頑強,那天她意猶未盡的咳完,紅着眼圈對我說,“我剛看到一個太漂亮的護士小姐姐,我太激動了。”
她不是蕾絲邊。
只是很熱衷看美女,尤其喜歡盯着姑娘的腿看,好色程度我一個男人都望塵莫及。
她說每次一想到90後這幫姑娘們都已成年,楚楚待泡,我就生出一股豪氣幹雲的沖動來,我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強壯的男人,青年時左擁右抱,中年時廣蓄後宮,老年時爬珠穆朗瑪,一不小心還能讓姑娘給我懷個兒子。
她身殘志堅,有這樣的理想我也很為她感動。
她大學都沒念下
來,辦了肄業在家呆着。按她的話說那個三流大學不如不念,每次坐在教室聽課她都怕自己腦溢血,幻想能有一輛救護車呼嘯而來把她一頭送進急診室。
但她也沒在家當米蟲。我也有工作的,我是個試裝師。她如是說。
我覺得我大概是老了,竟然不知道現在互聯網發展到還可以有如此職業。但在我看起來她的工作實在很清閑自在,就是幫賣家試試衣服拍
拍照片,負責漂亮就可以了。照片裏的她很上相,大概是因為夠高,竟然給了她一種已經突破160cm的錯覺。
但她賺錢也就是圖個玩。
一般情況是她還需要她母親大人搭一點,才夠
她每月給慈善捐款的數額。
對,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很喜歡公益慈善活
動,尤其是對兒童類病症的慈善機構研究頗深,她秋天身體稍微好一點的時候還會去做做義工。
那些也不過是幾管口紅幾貼面膜幾瓶香水的錢
而已,她說,你看,就是因為我家裏條件好所以我就是住在醫院裏也不會怎樣,但是有很多孩子生病,他們就成了整個家庭的負累,而據我觀察,要救一個孩子,是逆天改命之難。
她從小衣食無憂憂,大概是因得這一身病痛,讓
她對這世間如此敏感。
14年冬天,她當時要去四川做公益。我正好有
幾天的空閑,就陪看去了。
事實上,我不覺得我倆之間有男女之情,要算頂多是兄妹之情。
她喊我哥哥,也就真的的只是當哥哥,對她來說
我還沒有走過路過的長腿美女吸引力大。
她身體弱,加上初叔的的情分我也總是下意識多照顧她一點。說實話,我自己雖然有個妹妹,
奈何妹妹與我年歲相差太小,剽悍得我都耐地她不何,從小到大只會藺懷安藺懷安的叫我,我實在沒有做哥哥的感覺
。
一路上,她跟我聊了很多慈善話題。她說,她
這一次之所以要親自來,是因為她之前的四川特校的中間人,上了法院列入的失信被執行人
名單。
哥哥,你說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啊?那些
孩子的錢他們也要昧,他們不怕将來下地獄嗎?法院也是的,只有名義上的懲處,根本沒
有點實際功效,那些人最會鑽營了,好多明星大佬都是他們的聯系人,遇遇到真心慈善的就詐錢,遇到想逃稅的就一起狼狽為奸……哥哥你還不知道吧,企業可以通過公益性團體的捐
贈抵扣所得稅,好多明星做公益都只是為了抵稅,順便給自己立人設,名利雙收,真是過
分!你要是想正兒八經的捐錢一定要先跟我打聽打聽,千萬別被人騙了。
她喋喋不休的唠了一
路,最後都給我聊困了。
我們住在一個小縣城的一處賓館裏,她住在我
隔壁。晚上十點左右,她一通敲門,聲音激昂得宛如嚎叫。我開門我問怎麽了,她說屋子裏有蟑螂。
我無奈,只能去她房裏英雄救美。
我們是在殺蟑螂的時候遭遇了地震,當時我就伏守在立櫃邊上拿着紙杯想來個扣殺,結果地
震就那麽幾乎沒有緩沖的來了。
她四體不勤,平日平地都能摔個好歹,偏偏也
是她,眼看着櫃子壓下來,忽然腿腳靈活的奔過來把我推開。
一切來得都那麽快。
電燈忽閃了幾下,四壁就那麽朝我們傾倒下來,我當時被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砸中,直接肇暈了過去,等到恢複點意識,是聽到初曉倩在喊
我。當時我的身體被壓到變形,渾身沉重,也不知哪裏受傷,我迷述糊糊的蘇醒,應了她一聲。
聽到我的聲音,她很激動,她說太好了,你還活着。
她這個姑娘比我想象的堅強多了,她沒有哭,
還能分出精力鼓勵我,說不要怕,上面有個出風口,我們暫時還悶不死
。
我啼笑皆非,但是的确沒什麽力氣了,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候我有強烈的預感我是出不去這裏了,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當時我的肝髒被穿透了,但凡救援人員再來晚一些,我便是性命不保
。
當時我想的只有曉倩。
我要把這個姑娘活着送出去,她這麽年輕這麽善良,不能白白死在這裏
。
感謝我有把手機放進睡衣口袋裏的習慣,通訊
訊號一聯通,立刻有救援信息發過來,我打開GPS撥通了電話,請求最快救援。
做完這些之後我真的是沒力氣了,便對曉倩交
代了幾句,大概是我的話裏透露的信號大駭
人,初曉倩整個人都有些慌,開始拼命的叨逼叨。
她跟我說了初戀。她一邊咳嗽一邊辛苦的說,
估計塵土沙礫把她嗆得夠嗆,她說哥哥,你知道,我和我初戀可戲劇了,跟演電視劇一樣,我跟他高中在一起的,我倆成天吵吵鬧鬧的,有次我倆鬧別扭,他跑去爬山,結果丫一
不小心摔死了。
這結局猝不及防,讓我擡了擡頭。
我翻出手機來,費力的在黑暗中定焦,開始給
遠在美國的一個人轉賬,我動用了好幾張卡,那些幾乎是我可以網上轉移的最大數額。
她繼續說,似乎也觸到了自己的愁腸,我一直有生殖沖動,就想要個孩子,說着嘆了口氣,
你說,我要是給他生個孩子多好啊。
她話音剛落,一通美國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手機來電界面活躍的跳動着,上面聯系人的名字寫着兩個字:阿慈。
那一刻,我幾乎想哭。我生得無趣,死也無
妨,可是他給我打電話,我忽然覺得哪怕是死神向我舉起了屠刀我都可以再喊一句停一停。
我克制的接通,肺部被擠壓得讓我每吐出的
一個字都顯得艱難。我忘記了我對他說了什麽,我本想我這樣也算死而無憾了,可他偏偏最後
跟我說那以後保持聯系。
我就是毒瘾發作的患者,白慈的這句話就是一管推進我靜脈裏的針劑。
我挂斷了電話,初曉倩問我,那是誰?
我說是我前任,叫白慈。
她問我,你的阿慈,他帥嗎?
我說他很帥,還很酷。
她說,那麽我們聊聊喜歡的人吧,想一點沒那
麽痛的事情就好了。
我不太想說,我再喜歡白慈那也是過去式了,
我現在只有性伴侶,可那并不是什麽喜歡的人
。
我說我胸口壓得慌,說不了太多,最後就成了
她說我聽。
大概是我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腦回路,但我
總覺得她和阿慈可以聊得來,都是一肚子的奇
談怪論,作起來都活像個祖宗,不是我等凡人
可以妄自揣度的。
她說她成年不久,家裏過年的時候就有七大姑八大姨惦記着幫她相親,說要找個男人照順她。她們打量我活像打量一塊上秤的豬五花
,還鹹吃蘿蔔淡操心,怕我身體太差生不了孩子在婆家受欺負。現在的女孩聽到這話應該都是叛逆的,被激的也要堅持不結婚不要孩子大筆賺錢找到人生意義,但她的叛逆完全不同,她想的就是:我一
定要生個孩子你們看看!
我就是吃不胖,我要是再胖十斤有個胸,就親
自上陣去騙孕了,找個帥老外,将來就生個小
混血,我看好多國外好多高職女性這樣,多
酷!
我想說你可省省吧,你英語都說不利索,還還想着釣老外。她卻似乎能接到我的腦電波,自問自答的說,也是哦,這樣太不道德了,不是仙
女應該做的事情。
當時她說,要是能出去,哥哥你能給我一顆精子嗎?我看你條件也挺不錯的,也省的我再找。
我當她在說孩子話,沒有理她。
她卻在那孜孜不倦,哥哥你看,我倆都共患難
了,一生能有幾個人能那麽倒黴跟你碰上同一場地震還壓在同一塊磚下。
我說,你知知道生孩子代表什麽嗎?你以後還要不要好好嫁人?
她想了想,緩緩道,我身體不好,我生命裏追求的事情,和你們不一樣。你知道嗎?我爹媽
一直商量要二胎來着,這政策可算開放了,結果二老生不出來了,但是我可以啊,我現在生個孩子,他們還能替我養養,再過幾年,估計他們照顧自己都費勁了
。
我說,你是有什麽先天性疾病瞞着我嗎?
她卡了一下,有些慌張的解釋,我的确有,但
是已經控制住了,我爸爸不是有意瞞你的
......我無奈,艱難的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指這個,我沒在怪你。
番外(一)初曉倩(下)
後來她拿着病例單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靠在病床上工作,她期期艾艾的挪過來,告訴我她有家族遺傳性硬化症。
我當時就愣住了。
在我有限的醫學知識儲備裏,這種病幾乎屬于不治之症,少數患者幾年之內就會死亡,我雖然知道她身體弱,但是卻不知道已經弱到這個地步。
她似乎已經适應了這種詫異又痛惜的目光,穩穩當當的在我面前娓娓道來。
她說,“我第一次發病是在十歲,當時就是很正常在操場上跳皮筋,本來都好好的,忽然就摔在地上起不來了,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我有這個病的,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媽媽不是我親生媽媽。”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面容上有淡淡的憂愁,那感覺就像是系不好鞋帶的孩子陷入了某種困擾之中。
“我當時就想,既然我有這個病,那為什麽爸爸媽媽還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呢?斬斷這個疾病的鏈條不好嗎?為什麽要一代一代的這麽折磨下去呢?
“但是我爸爸當時就趴在我的病床旁,當我四歲孩子一樣,給我講了一個好不負責任的雞湯故事,他說好幾百年前英國也有一對很相愛的夫妻,那個妻子也有這樣的病,但是夫妻倆還是勇敢的決定誕下後代。他們一共生下了三個女兒,雖然這三個女孩兒壽命都不長,但這三個女兒都成了很厲害的作家,她們的作品你也都看過的,他們的大女兒寫了《簡愛》,二女兒寫了《呼嘯山莊》,三女兒寫了《艾格尼絲?格雷》,所以曉倩你看,每個生命都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對不對,每個生命都可以很有意義,無論她們活多久……”
初曉倩說到這時,忽然哽咽。
她咬着嘴唇,用手輕輕蓋住了眼睛,我不敢說話,等她吸了好一會兒氣才把眼淚憋回去,然後繼續道,“我爸爸媽媽的确沒有征詢我的意見就把我帶到這個世上,但是如果我有選擇權的話,有人提前問我願不願意的話,我一定會說我願意啊,我願意用二十幾年的時間看看這個世界,我願意來人間轉上這麽一圈,做想做的事,見想有趣的人,我也希望自己能像所有女孩那樣有個孩子,在有限的時間裏陪他長大,告訴他這個世界很不錯,很值得到此一游。”
我也說不清她哪裏打動了我,但是我的确開始考慮她的建議。
我說,你這樣懷孕初叔初嬸不會同意吧?
她為難的點點頭,求我在她父母面前替她遮掩。
我想了想,試探的問她要不要假裝先結個婚,也好讓她安心懷胎生産。其實我當時是有我自己私心的,我爹媽催婚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我覺得能擋一陣也是好的。
初曉倩考慮了一下,說,那等我生完孩子,恐怕要麻煩你做一下抛妻棄子的渣男了。
我們并沒有上過床。
說實話,她長得太小了,跟小定一樣,我總覺得跟她戀愛是在戀童,畫面想都不敢想。
好在她也沒打算跟我上床,很直接的跟我說你給我個精`子就成。
她體質太差,連生理周期都不準。為了增加受孕成功率,我倆的精`子卵子都是體外培育受精,然後再植入她子宮內的。這項技術其實國內有關衛生部門也能做,只是國內麻煩,說什麽違反倫理問題和相關法律,所以我倆決定瞞着親朋避走國外。
當時雙方父母都以為我們好事将近,是去國外度蜜月,誰能想着真的只是單純的造孩子。
她從醫療室裏出來的時候,額頭上還挂着冷汗,她朝我開玩笑,哥,你說咱倆搞這個代孕太不标準了,你提供精`子我還不給你錢,我懷孕也還沒有工資。
我還是有些心疼的,她那麽小,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我說,你放心,他長大了我會供他衣食無憂。
她卻輕輕的蹙了下眉,說,那将來你那位回來,你不可以跟我搶孩子。
我憂慮的看她,其實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的阿慈會不會回來。
五月初,雖然早有察覺風向不對,但是我還真的沒有想到他們連個招呼都不打的,在高速上直接扣了我的車,把我關了拘留。并且他們明顯跳過了初叔,以至于我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事情來得突然,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天,當天晚上我跟着我爸去初叔家吃飯,我說我打算去幫忙救市,飯桌上反應一致,除了我爸沒人支持,初叔尤其反對。
其實我當時已經下定決心,只是有點沒信心而已。
那天走的時候,我大概是随口問了一遍初曉倩的想法吧,那孩子忽然亂七八糟的說了很多,我估計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但是有一句倒很觸動我,她說,我雖然學習不好但也聽過一句話:位卑不敢忘國憂。
我那一整天都有點魂不守舍,但她說完這句話,我轉過頭去看她。
她的眼睛那麽亮,夜色都無法隐沒那裏的光,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說,“的确是學習不太好,背錯了,是‘位卑未敢忘憂國’。”
八月初,我從美國回來,我跟曉倩坦白,說恐怕沒法等到她生完孩子了。
說這話,我其實是非常內疚的。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我這樣的反悔,無異于逼她卸甲,又逼她上戰場,真的是混蛋到了極點。
但她居然點了下頭,說我能理解。
她問我,是你的阿慈要回來了吧?……這件事是我挑起來的,那我來退婚吧,我是女孩子,我爹媽那裏我可以搞定,我想你爸媽那裏也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女方四月身孕,其實已經開始顯懷了,本來應該是兩方家庭馬不停蹄籌備婚禮的時候,我們找來雙方父母談的卻是要退婚。當時的人仰馬翻我實在一言難盡,我只能說初曉倩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女孩子,很難以想象她那個瘦小柔弱的身軀,竟然能爆發出那麽大的毅力和勇氣去保護她腹中的孩子。
我後來趕在我爸把我的公司收購之前,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了她未出世的孩子。
她臉上挂着彩,居然還可以對我沒心沒肺的笑,說,我發現,跟你這種俗不可耐的成功人士打交道,原來還挺有好處的。
這算什麽好處呢?我傷心的看着她,我笑不出,苦笑都笑不出。那一刻,我真的由衷的希望這個女孩可以一生平安、喜樂、無傷無痛。
曉倩懷小樂的時候真的很辛苦。
她身體不好,還有潛伏硬化症,下肢本來就很容易麻痹,到最後兩個月的時候,她幾乎沒辦法獨立站起來,每天她都是在拼着一條命在做醫生安排給她的定量運動。
我那時候其實已經回到南京泰安工作了,等到十一月份抽空去看她的時候,我幾乎不敢認她,她的肚子好像是一夜間膨脹起來的,沉甸甸的墜在瘦弱的身軀上,讓人看了就心驚肉跳。還有她的臉,手臂手指,雙腿雙腳都浮腫得厲害,哪裏還有以往網絡照片上半分美麗的樣子。
她卻毫不在意,滿臉都是期待新生命降臨的幸福樣子。
其實,我當時是覺得哪裏不太對的,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沒有什麽不對。
孩子是曉倩的,我從來沒動過念,我只是想像個哥哥一樣看護着這個女孩,想着如果孩子生下來,曉倩若是難以撫養我很願意幫忙。
也是到後來,我才意識到,男人在女人懷孕時,并不會像母親一樣有強烈的、具象的、将為人父的意識。孩子是曉倩的,在她懷孕的時候,我從未覺得那也是我的孩子。
但血緣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轉年二月份,孩子足月落地,母子平安。我看到襁褓中的小樂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個流着跟我一樣血脈的孩子,那種親緣的連接,真的很難以讓人抗拒,我捏他身上紅彤彤的肉,聞他蜷在手心裏的奶香,心裏忽然生出了滔天的喜悅。
我當時就把孩子認了下來。曉倩很是意外,但是還是很開心。
當時我父母全都從南京趕過來看孩子,初叔初嬸也圍着搖籃床,輪番的去抱那個小生命。我當時坐在曉倩床頭給她削蘋果,我想,就算這個女孩不得厚愛,天不假年,小樂至少也可以替她慰藉二老了,也是了卻她一樁心願。
曉倩最終其實沒能陪小樂多久。小樂三歲的時候她就住進了海濱的療養院,當時初叔的意思是讓孩子也過去陪着她,但是曉倩說不要,療養院裏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小孩子家家的平白沾了病氣,話雖然是這麽說,其實當時醫生診斷結果是她視野出現偏盲和進行性硬化加重——她已經快看不見了,她也不能再抱他了。
正常來說,人的內在組織和外部肌肉到三十歲才會到達人生的峰值,三十歲之後心髒的泵血峰值逐漸下跌,身體的血管關節心髒瓣膜慢慢硬化,才會逐漸的失能失明失智,喪失體力聽力記憶力,直到衰老死亡。
可是,初曉倩和她母親一樣死于二十七歲,沒能活足半個完整的生命周期。
她的墓園就選在她療養院所在的海濱城市,墓碑照片是她試妝照中她最滿意的一張,笑顏純淨明亮,可見品相極佳的人類靈魂,底下墓志銘是她選的一首海子的詩,她稍稍改了一下:
我來人間一趟,
我要來看看太陽。
番外二
(一)
阿慈不喜歡小孩。
他第一次見小樂的時候,小樂只有三歲,那段時間初嬸生病住院沒法照顧他,這熊孩子就臨時寄放在我這,雖然我已經提前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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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