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回到公司,恒銘剛剛坐下,徐銳良就過來道:

“彭榮長打電話來了,他說您手機沒開,叫您晚上去藍水湖的別墅去一趟。”

“有什麽事嗎?”

徐銳良極力壓低了聲音道:“可能還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最近也奇怪,不知道是誰吧十年前的那件案子翻出來,說當年吳的死是有人故意指使肇事司機,最近又舉報說彭榮長貪污受賄,包庇咱們公司非法經營和走私,這不太好,上面好像已經在察了。”

“過去又不是沒查過,怕什麽?”見徐銳良一臉緊張的樣子笑道:

“瞧把你吓得,有什麽大不了的,每次都說要查,都是風聲大,雨點小,沒事的。”

徐銳良道:“可聽說這次和以前不同,據說彭榮長已經被……要是真的有什麽,咱們也要盡早想對策。”

恒銘兩手抵在辦公桌上支住額頭,閉眼道:

“有什麽對策,真到了那一天,誰也逃不過去,聽天由命吧。”

徐銳良關切道:“我看您最近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該休息幾天。”

恒銘道:“這裏裏外外就沒有一件叫人省心的事情。”

“和許小姐吵架了?”

恒銘道:“你說我這有多少煩心的事情呀,她還來添亂。”

“您不如把實話告訴她,她會體諒您的。”

恒銘嘆道:“這些事這麽能叫她知道呢。”半晌又道:

“國外招标的事情要加緊辦,其他的項目寧可先放下,這個一定不能出差錯,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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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生應了聲“是”,又說了些具體細節後就出去了。

恒銘仰頭躺在椅背上,久久望着外面的灰青色的天,當初為了收拾他父親留下的殘局是不得已為之,以後因為各級的關系,尤其是彭榮長,已經是覆水難收。懷寧常常提醒他要和彭榮長劃清界限,即便有些事情實在推脫不得,也不要過格,說像她姨夫這樣的人早晚要出大事情,每次聽她這樣說,自己心裏異常的沉重。不是沒有想過後果會怎樣,只是一直在逃避。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都能暗中壓制下去,這次卻總有不祥之感,自己心裏也發慌,感到前路茫茫。

晚上恒銘和彭榮長一習親信聚集在藍水湖的別墅。這棟房子是彭榮長一個情人住的地方,幾處外宅裏這裏算是住的比較頻繁的,房子是轉紅色,方形窗戶鑲金黃色護欄,屋後是露天泳池。客廳天花板周圍鑲金,正中挂一只金黃大吊燈,地下鋪着翠綠地毯,上面一套紅木鑲金靠背椅,其他各種玉器,青銅,陶瓷擺了一片,牆上挂着水墨和油畫,整個布置的倒像是個暴發戶。彭榮長眼神有些渙散,臉色雖然沒有什麽改變,但聽聲音也有些醉了,想必剛從酒桌下來,談到一半兒,彭榮長往水晶煙灰缸裏磕了磕暗灰,把煙卷支在旁邊道:

“總說要察我,多少次了,倒要看看誰能察得了我?不過你們也小心點,近來不要太肆無忌憚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收攬些總好。”又向恒銘道:

“這次倒也奇怪,檢舉的都是你,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恒銘道:“我也奇怪,吳穹的事情過去多少年了,又有人提起來。”

彭榮長道:“那都是小事,這麽些年早死無對證,就是別的幾件事是關鍵。”

這時有人道:“這回說的是陳董,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用不着連累我們也不做生意吧?您幾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少做一點可就活不下去了。”

又有一個也道:“就是,也要替我們想呀。”

彭榮長氣道:“都少說這些混賬話,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有事,我也保不住,我有事,他也保不住,到時候你們還想摘幹淨嗎?”

其他幾個也不說了。恒銘素來讨厭和他岳父這些人見面,最看不慣彭榮長現在這樣唯財色是命,為了收斂錢財,周圍頗聚集了衆多無賴之徒,整日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給人一種及時行樂,時日不多的勢頭。恒銘不做聲,手裏轉動着茶杯,低頭看裏面飄動的綠茶葉子。送走了其他人,彭榮才留下恒銘道:

“我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識過,想搬到我。”說着“哼”了一聲。

恒銘道:“要麽建新發電站的事情還是公開招标,暫時不要再讓天宇接手了。”

“我怕什麽?我偏要讓那些人看看,我彭榮長還在彤城還沒怕過誰。”彭榮長強硬的道。

恒銘不再說話,見他如此風口浪尖上還是肆無忌憚,強作鎮定,心先灰了一半。

彭榮長道:“你和越然還好吧。”

“還好。”恒銘輕聲答道。

“我到了這時候官再高也就這樣了,辛苦打拼了一輩子,到如今才覺得人生苦短,該逍遙逍遙,男人一輩子沒有幾個女人活得都沒意思。”笑笑向恒銘道:

“不過你可不能跟我學,我就然然一個女兒,她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憑你現在的地位,我也不敢叫你将來就她一個,逢場作戲也就算了,不過你要是虧待了她,我可不會放過你。”

恒銘心裏一怔,心裏道:“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和懷寧的事情。”看上去倒也不像,想必是有些醉了才突然冒出這些話,當下才放下心來。接着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彭榮長終于有些支持不住,對恒銘道:“我先睡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說着打着哈欠上樓去了。

恒銘見天色還早,就約馮豫興出來喝酒。馮豫興可以算是恒銘在大學時代唯一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和懷寧的事情從開始就沒有瞞過他,當年也和懷寧成了莫逆,畢業以後作了骨外科醫生,和當時的女朋友結了婚,現在有一個六歲的女兒。雖然各自工作以後來往少了,但是見了面倒還是像當年一樣可以推心置腹。豫興感到的時候恒銘正坐在吧臺旁喝一杯冰酒,豫興在旁邊坐下,要了一杯白蘭地道:

“今天快下班了又趕上一臺手術,剛做完還沒到家就讓你叫過來,什麽事呀?”

恒銘将被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閉上眼睛半晌道:

“你說這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豫興笑道:“你這是跟哪個呀?”

“你說呢?”

豫興道:“怎麽,沒感覺了還是她逼你和彭越然離婚了?”

“也都不是,現在我就是猜不透她到底想幹什麽,最近又問我将來怎麽辦,我不能和越然離婚她一早就知道,一直就這樣相安無事不好嗎?”

“那還不是要你離婚,女人一過了三十歲就開始有危機感,總覺得你要嫌棄她,天天神經兮兮的,何況是懷寧,她自己又沒有名分,當然怕你哪一天始亂終棄。”

恒銘道:“我看也不像,要這樣她早就直接和我說了。當初剛和越然結婚的時候她也提過,這麽多年她也沒再提過,她也和我說她不在乎。”

豫興道:“那是沒辦法才那麽說,哪個女人能真不在乎。二奶都盼着扶正,人家可是一開始就跟着你,你倒好,找了別人,這邊又不放手,她心裏能不委屈嗎?我記得當年你岳父辦五十大壽,那時候你和彭越然結婚也有三五年了吧,當時我見她遠遠的看你和彭越然的樣子,都快哭了。”又道:“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彭越然又是她妹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要是總看着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受得了?”

恒銘擺弄着酒杯發呆,酒杯表面磨出一個個多邊形,向四周反射出光來。

豫興沉默片刻問道:“恒銘,你說實話,你現在和懷寧還有當初的那種感覺嗎?”

恒銘想想道:“差不多吧,和當初也不太一樣,倒也沒覺得什麽。”

“就是覺得還像戀愛的感覺,不是老婆。”

恒銘道:“都有吧。”又向豫興道:“你怎麽了,和慧心出問題了?”

豫興笑道:“沒什麽,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覺得所有的感情已經變成了一種親情,當初的那種激情太遠了,可能還是像你們這樣一直做情人的好。”

恒銘道:“這不是情人和夫妻的事情,能有一個貼心的人不容易,你要珍惜她。”

豫興道:“你說哪去了?我知道慧心跟我這麽多年不容易,我不至于那麽糊塗,就是有時候覺得有點兒過于平淡了,當初在一起的時候覺得能永遠這樣,到底還是有淡的時候。”說完把杯子裏的就喝了一大口,朝恒銘的肩膀拍了一下道:

“倒是你,懷寧是個好女人,跟着你這麽多年不容易,你就遷就她一下。”

恒銘道:“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怎麽和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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