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懷寧到心怡家裏把自己要走的事情告訴她。當天越然也剛巧要去,三人坐在懷寧以前卧室的床上,心怡勸道:

“在這好好的,去什麽望川呀,這麽多年你都沒離開過我眼皮底下,走那麽遠叫我怎麽放心。”

“就是呀。”越然也勸道:“姐,我們兩從小就在一起,你一走,我就更孤單了。”

懷寧道:“我是看那邊更有發展,何況這麽多年都在彤城,我也想到外面看看。”

“在彤城有什麽不好,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咱們家在這裏都有人,不比外面有發展,你要幹什麽,叫越然和恒銘說一聲,他還能不提拔你。”

懷寧心裏一陣刺痛,道:“怎麽好意思麻煩他呢?我就是想趁現在還年輕出去闖蕩一下,再不走,就真的要老了,想出去都不行了。”

“你才多大,現在就說老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一輩子在家平平安安的有什麽不好。”

“反正我一定要走,你們別攔着我。”懷寧堅決的道。

越然道:“姐,你為什麽要走呀?是不是有什麽事呀。”

心怡道:“就是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我看你這幾天也不太對勁。”

懷寧忙笑道:“你們說什麽呀,我就是在這呆煩了,想換個地方。”

心怡無奈道:“你這孩子真是的,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懷寧低頭不語。心怡起身道:“我做飯去了。”

“我幫你吧。”懷寧道。

“你別去了,和然然說會兒話吧。”臨出門嘆道:

“這一個比一個不叫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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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出去後,越然問道:“姐,你一定有事,要不然怎麽突然就要走,你從來就沒提過。”

懷寧笑道:“我只是想換個環境。”

“姐,這麽多年從來就沒見你交過男朋友,上學的時候那麽多人追你,你就是一個也看不中,他們暗地裏都說你冷若冰霜。為什麽呀?”

懷寧笑道:“不為什麽呀?他們才入不了我的眼呢?”

越然笑道:“你就狂吧,我就不信一個都沒有。”

懷寧嘴硬道:“就是一個都沒有。”

越然神秘的道:“少騙我,當年我聽人說看見有一個男生送你回宿舍,快說,是誰呀,是不是咱們學校的?”

懷寧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了,又立刻笑道:“哪有哇,我怎麽不知道。”

越然道自顧道:“那是不是你第一個男朋友。”

懷寧只得無奈笑道:“是吧。”

“那後來呢?”越然追問道。

“後來?沒有後來。”懷寧略帶憂傷的道。

越然見此關切的道:“姐,你一直一個人是因為他嗎?”

懷寧低頭道:“算是吧。”

“那你就沒有想過再找一個嗎?”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心裏就再也裝不進別人了。”

聽懷寧說完,越然的臉色也凝重起來,許久問懷寧道:“姐,你說人一輩子可以遇到兩段感情嗎?”

“怎麽不可以呢?”話剛出口,突然間懷寧想到她是不是在說恒銘。

越然道:“我一直覺得一生之中上天只能恩賜給人一段真正的愛情,只有那麽一個人,他全心全意的愛你,你也全心全意的愛他,除了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給你刻骨銘心的感覺。良駒死後,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覺得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愛任何人。為了順應父母我嫁給了恒銘,我也嘗試過要愛他,他對我很好,可是我覺得他似乎根本就不想愛我,我只是把他當做自己的一個朋友,他似乎也把我當做一個朋友,我想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好,我也可以永遠的把良駒靜靜的藏在心裏,可是現在……”越然仿佛還想再說下去,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懷寧試探道:“你是不是和恒銘有什麽不對勁了,你別多想,他一定還是喜歡你的。”

越然道:“不是因為他,他最近是有一些不對勁,好像總是躲在我,可是我不是因為這個,我是因為別人。”

懷寧這才放下心來,問道:“因為別人,什麽人呀?”

越然忸怩的道:“姐,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覺得他和良駒特別的像,你說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想象的兩個人呢?”

懷寧道:“怎麽個像法,長得像?”

越然道:“不是,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只是他一直寫信給我。”

“寫信?”懷寧詫異道:“什麽年代了還寫信。”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和他倒是覺得挺談得來的,他的一些想法,措辭都和良駒像極了,就連寫信的信封都和他一樣,他們都喜歡用淡藍色的。”

懷寧見越然一臉的幸福,勸道:“我這麽覺得這件事這麽邪呀,你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多半這人是個騙子,對你居心不良。你和我說說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越然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今年三月份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也沒寫寄信的人是誰,信裏說他注意我很久了,很想和我做朋友,但是因為我已經結婚了,怕別人誤會,就只能寫信給我,裏面還夾了一只風幹的鈴蘭花。我也奇怪,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我除了你,恒銘還有我爸媽,幾乎不和其他人來往的,他是怎麽認識我的。而且他怎麽會知道我喜歡鈴蘭花的。後來大概每個星期我都會收到一封,我也想和他談談,就是他從來都不寫地址,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不久就在信裏給我一個郵箱,我也把我的郵箱地址給他,以後就互相寫信,我發現我們真的有很多共同的地方,和他挺開心的。”

懷寧憂慮的道:“那恒銘呢?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想叫他知道,免得他疑神疑鬼的。”

“他懷疑你?”懷寧問道。

“也不是,但是我偶爾提到良駒他好像總是有些不高興,他可能是在意我和良駒的過去。可是人已經死了,他又何必和一個死人過不去,他和良駒過去不是很好嗎?我真的搞不明白。我也沒有打算怎麽樣,不過是一個人太寂寞,找個人聊聊罷了,又沒有什麽不可見人的。”

懷寧道:“現在網上的什麽人沒有,你還是小心為好,你這個人想法又單純,叫我怎麽放心。”

越然道:“姐,你也別把人想得都那麽壞,他又沒有騙我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嗎?”

懷寧道:“他現在是沒有騙你什麽,難不保以後,一共才認識幾天,你以後要多留個心眼,騙錢倒無所謂,就怕有別的。”

越然向懷寧打了一下道:“姐,你瞎說什麽呀。”又道:

“不過姐,和他的感覺真的和我當年和良駒很像,這麽多年了,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感受到了。那種虛幻的,缥缈的,不真實到極致的,但是你就是深深的陷在裏面不可自拔,覺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擁有了全世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所求。”越然的臉上戴着淡淡的微笑,久久回味着自己遙遠的幸福。

望着越然的神情,懷寧想到了當年,她站在家裏的窗前,從後面抱着恒銘,把自己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聽着外面的海浪聲對他道: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在乎。”

她留戀當時的感覺,對越然道:

“越然,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可憐,你那麽愛良駒,但是他卻離開了你。可是有時候我又非常羨慕你,因為你曾經那麽的幸福,曾經有一個人那樣的愛你,你也那樣的愛他。雖然那很短暫,但是卻足夠叫你回憶一生。如果我愛的人也能那樣愛我,我真的什麽都可以不在意。”

越然道:“他不愛你嗎?”

“我不知道。”懷寧輕聲道,思緒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越然對懷寧道:“姐,或許我們都是同一種人,認準了一件事情就永遠都不會改變。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新的愛情,不要痛苦一輩子。”

懷寧笑道:“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是不願意改變的人,我的愛情也許永遠不會有結果了,不過我希望你能改變,我真的想你幸福。”

越然道:“我知道,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懷寧流下淚來。

當天心怡留下懷寧,到她房間問道:

“你和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走呀?”

懷寧道:“您就別問了,我想換換環境。”

心怡柔聲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呀?你和我說說。”

懷寧道:“真的沒有什麽。”

心怡見問不出,又問道:“是不是因為什麽人呀?”

懷寧眼睑低垂,手指擺弄着床上一串鑰匙上的一只小銅鞋,緩緩道:

“您真的別問了,我真的不能說,您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情的,我會好好的。”

心怡嘆氣道:“你長大了,什麽事情也不能都和我說了。你有你的主張,我也不逼你了,就是你記得好好照顧好自己,不在跟前,我心裏不踏實。”

心怡拉了她一只手道:“要說你從小到大沒少受苦,還沒生下來你爸爸就不在了,你媽走的又早,我把你接到身邊,也沒少教你受你姨夫的氣。就指望你長大了有個好歸宿,誰想是”說着流下淚來。

懷寧連忙道:“姨媽,你別這麽說,沒有你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我這個人呢?你的恩情我一輩子也不能報答。”說着也哭起來。

“你這孩子,都說不準這麽說了,你還說。”又道:

“你和然然就是愛認死理,人和人能不能在一起要看緣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像然然和陳良駒,到底是有緣無分,人力是強求不了的。倒不如自己想開點,将來沒準還能遇見更好的。你從小就多災多難,老天爺不會忍心叫受一輩子苦的。”

懷寧知道她的事情心怡已經不能替她分擔,即便在小的時候也是一樣,但是她很感激,她由始至終對她投注的母親一樣的關愛。曾經她是她除了恒銘最親的人,想到如今自己即将要離開,離開這座承載着她所有回憶和親人的城市,離開恒銘,離開眼前這已經是她唯一的親人,心裏也酸楚起來,連忙用手揩幹淚水。

懷寧将越然的事情告訴了心怡,心怡驚道:

“然然也真是的,過了這麽多年她這麽就是忘不了那個陳良駒呢?”

懷寧道:“這也不能怪她,畢竟他們曾經很相愛,人總是忘不了過去,我只是怕那人別有用心,沒事情最好,就怕有個萬一,您多看着她點,千萬別叫她知道。”

心怡道:“我知道,就是叫恒銘知道可怎麽好。”

懷寧道:“越然不過和人通通信罷了,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他也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回去後懷寧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給恒銘打了一個電話,對他道:

“越然最近在網上和一個人走的很近,我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可靠。我怕她遇見壞人,已經和姨媽說過了,但是始終還是你和她最近,我想你對她也應該負有一定責任,就是不要叫她知道。”懷寧沒敢提越然說那人像良駒的事情。

聽恒銘道:“你現在是要把一切都托付出去,然後自己可以無牽無挂的離開,你不覺得這樣也太不負責任太自私了嗎?”

“我繼續再留下來才是最自私,這樣對誰都好。”

“你現在是要我對她負責,不用再對你負責了是不是?”

“我從來就沒有叫你為我負責過,本來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沒有人逼過我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一直都是你在付出,而我從來就是無情無義。”

“我不知道,總之從開始一直就是我主動,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自己最清楚。”

“現在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嗎?”

“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

聽恒銘那一邊很久沒有聲音,懷寧道:“如果越然真的又找到了真心喜歡的人,你能不能放過她,畢竟每個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權利。”

“你這是什麽意思?”

“別誤會,我不是變相叫你離婚,這些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你我心裏都很清楚,越然不過是作為你打敗陳良駒的戰利品而存在的,這樣對她太殘忍,也太不公平,如果她能得到幸福我也會心安些。”

“那樣的話,你會回來嗎?”

“說真的,我不相信你真的會,但是我相信你還是一個有良知的人。我想我不會再回來了,忘掉過去需要很大的勇氣,也要很長的時間。”

懷寧捂住嘴,盡量不叫他聽見自己在哭,靜了一會道:

“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問你和越然共眠的感覺嗎?因為我怕有一天你會真的喜歡上她,你們才是真正的夫妻,到時候我只能離開。現在好了,我可以解脫了,你保重吧。”

懷寧那邊說着挂斷了電話,恒銘把手機狠狠的向地上一摔,瞬間摔得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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