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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那邊給懷寧打來電話說陳文彬想見她一面,到了地方陳文彬笑道:
“一直都想見見你。”
看他如今的樣子并沒有絲毫身陷囹圄的悲哀,仍舊是像在他的私人天堂一樣,神态自若的接待一個第一次見面的訪客,懷寧不得不燃起一絲欽佩,心裏道:
“這樣厲害的角色,恒銘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陳文彬道:“他和我說過離開你就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的年華都消失了,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實,他還說我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麽是感情。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看來他倒是很有眼光,你可以這樣情願的默默跟着他這些年的勇氣,光是這樣看來也不簡單。”
“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會做那些事情,今天也不會死。你就絲毫沒有負罪感嗎?一個對親生兒子都如此冷漠無情的人,你有什麽資格去評價別人。”懷寧不喜歡別人和她提起恒銘,這樣她會忍不住哭起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是無論我怎樣的忏悔,一切已經改變不了了,很多事情或許都是命運。”
懷寧曾經用相似的話勸過恒銘,可是在她自己身上卻不行,面對着這個導致恒銘一生悲劇的人,她無法平靜下內心的波瀾,懷寧激動的道:
“你現在說命運,他的命運根本就是你造成的。他已經不在了,你竟然還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講什麽命運,命運不應該叫他來承受這一輩子的痛苦。”懷寧怕她再不離開會忍不住大哭起來,對陳文彬道:
“你找我來就是要說這些的嗎?如果是我該走了。”
陳文彬懇求道:“我希望孩子生下來你能讓他姓陳。”
“這個當然,但是不是為了你。”
陳文彬看着她的身影,心裏對恒銘有燃起一絲歆羨,過去他曾經以為他和他沒有什麽不同。
冬天已經到了,只是還沒有下雪,瓦礫山上一片沉寂和陰冷,或許是因為這裏太過蒼涼,連上方天空的顏色也顯得異常的青暗。懷寧穿着一套黑色登山服,身後背着一只黑色的登山旅行包,胸前抱着一件被綢布包裹住的什麽東西,剛好抵着她的肚子。孩子已經快八個月了,每走幾步都要停下來喘幾口氣。
她來到山頂,從書包裏拿出了鐵鍬,水泥一些東西,好長時間才挖了一個三尺見寬的深坑,其實她不想挖得太快。他拿出恒銘的骨灰,案件審理完了恒銘終于可以火化。懷寧用自己的一件淡粉紅色絲綢睡衣把盒子一層一層包裹好,用繩子紮緊,接着又在外面套上自己一件黑色的羽絨服縫成的大袋子,一邊包一邊道:
“看我對你多好,給你包了這麽多層,這樣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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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眼淚又落下來,人已經不在,可就連這僅存的一絲青灰也将要離去,究竟什麽可以永恒?懷寧呆呆的靜了很久,又打起精神在把第二層捆好,然後包了防水布料,最後将這一層一層的離愁安置在一只銀盒子裏,再用防水布料包上好幾層。懷寧迅速的把土填平,她不願意意識到這是永別,她在上面立了一塊長方形的小石碑,上面只寫着:
陳恒銘和許懷寧
自此以後一切似乎都結束了,越然再也沒有消息,心怡由懷寧資助以豫興的名義建立了一家孤兒院,她終于找到了永久的寧靜。懷寧一直住在山上的房子裏,除了接兒子上下學她幾乎不出門,過起了隐居的生活。她還在寫作,期間出了幾本書,對于趙洪濤,她很少來往,但還有聯系。她并沒有恨他,因為自從恒銘離開以後,她實在是再也燃不起任何強烈的感情了。
懷寧終于明白為什麽越然過去喜歡隐居起來,因為她們都想停留在屬于自己的世界裏,這裏沒有外界的幹擾,只有屬于自己的人與夢。直到如今她也不相信恒銘真的已經離開了,盡管她總會去看他,她總覺得或許有一天他還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深秋的清晨,懷寧仍舊穿着黑色的登山服,背上背着一個和自己穿着一樣衣服的五六歲的小孩子,看上去眉眼很像恒銘,當時查出來知道是男孩的時候,她很擔心他會太像自己,不過還好命運給了她一絲安慰。她知道終究有一天兒子也會離開自己,她注定還會是一個人,可是終究有一段回憶,一個人是只屬于她的,而且會永遠陪伴着自己。
小男孩伏在媽媽的背上問道:“媽媽,我爸為什麽喜歡呆在這兒呀?”
“這裏很安靜,再也沒有人來打攪他了。”懷寧道。
十八歲第一次遇到他
二十二歲作了她的情人
三十二歲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和他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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