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本以為雍晉一時興起要給他戴的玩意兒是在手上的,卻不曾想,那是挂在他腳脖子上。赭石色的編織繩,挂着一個翠綠的珠子。珠子涼絲絲的,在他腳踝上晃悠着。他瞧着那款式,恍惚間覺得是大蛇變小蛇,纏到他腿上來了。

分明是長鞭的同款式,用途不一致罷了。待木屐套回他的足上,他便識趣地将腿從人身上撤了回來。雍晉喜淨,他怕木屐的髒污蹭在那西裝褲上,平白又被人掐一頓臉,這人脾氣不好,得罪不得。

老實挪回位置上,這二人倒是正經起來,中間隔着生疏的距離。全然看不出剛剛一個坐另一個身上,眼神裏的鈎子都纏在一塊了,前邊開車的陳副官隔着後視鏡看,都覺得車裏氣氛實在熱情。

車子搖搖晃晃,停在梨園門口。天還未放晴,陳副官撐開傘迎着雍晉。周君本想自己打傘,怎知雍晉執着傘,卻朝他招了招手,這是讓他過去了。周君心裏覺得不妥,遲疑間雍晉喊他:“周先生,過來。”

無可奈何,只好躲入雍晉傘下,帶去不少濕涼的雨意。雍晉沒對他作出暧昧動作,隔着合理間距,只将傘延稍稍朝他一傾。戲園子裏意外地沒多少人,他們入了官廂,戲還沒上。屁股剛坐下,便有跑堂的過來與陳副官耳語。

陳副官緊跟轉述,雍晉神色自若,只點點頭,便起身步出官廂。周君坐在位置上吃茶,瓜果鋪滿一桌,茶水杯是青花瓷的。捧在手裏小巧輕盈,他慣來愛這些,覺得是很美的。将茶杯一放,喝的多了難免下腹鼓脹。

他起身要出廂房,卻被陳副官攔了一攔。周君好脾氣地道明自己的去意與三急,只見陳副官招來一個跑堂,命人帶路。周君心中不悅,面上也不言明。只在解決後,讓跑堂不用跟着。他是客人,不是犯人。

誰知回去的路上倒迷了路,像是命中注定一般,那日他該是要到那間屋子前的。梨園名角木離青,戲好,人美,風靡萬千。那是紅得上了報的,周君自然是知道這樣的人物。當紅戲子背後省不得靠着幾尊大佛。

周君不曾想,其中一尊竟是雍晉。那雕花镂空的木窗,裝潢是極好的。大概是人紅,待遇也好,休息間也風雅。房旁栽了一株梨花,風落雪白滿地。窗裏那唱玉堂春的蘇三還未上妝,自身的頭發就很長,緞子似地披在胸前。

木離青執着一把折扇,展開半遮臉面,腕上紅袍戲服半折,露出的一雙手,極白極軟,十指芊芊紅蔻。像是唱了一段,聲腔婉轉動聽,隔着回廊的距離,周君都被唱酥了耳廓。

想看好戲,周君也光明正大地看。他拭幹回廊的紅木扶手,一撩長袍,便坐了上去。然而木屐又壞了事,從他足上落了下去,敲在地上像給蘇三配了一聲快板。又那麽地突兀,驚破屋裏人的纏綿對視。

周君提着袍子下擺,面上尴尬之色淺淺。他擡眼望向屋裏,聽力極好的雍少将已立在窗前,朝他看來。

他想是跑還是不跑,他又無做錯事,為何要跑。于是隔着梨花,他朝那對人一笑,便單腳落了地,伸着腿尋鞋。踩着地上梨花,碾了碾,他打算走了。這戲看完了,也該走了。雍晉來看情兒,帶上他又是算什麽事。

想看争風吃醋?臉也忒大。

他忘了他已經迷路,兜兜轉轉竟繞回了官廂。雍晉早已坐在桌邊,手裏是打開的懷表,滴答滴答。袖子旁挨着周君剝開吃剩的花生殼,再旁邊便是那支珠花了。也不知是怎麽着,周君往外邁的步子停了停。

陳副官瞧見他,便快步上前邀他入座。于是周君不緊不慢地走着,步子拖得長長,蹉跎極了,仿佛裏頭有千般不願。臨靠近時雍晉擡起手,那是光潔的掌心,牽住了他的右手。

Advertisement

步子又輕快起來了,許是因為被人拖着,急促地敲着地面,咚咚咚地,是戲開幕的聲音。他坐回位置,又不是他的位置。緊緊挨着雍晉的椅凳,袖貼袖,肩靠肩。臺上鼓鑼越發密集,只待獄官一聲開嗓。

周君本是端莊地坐着,可這看戲的地,椅子無靠,于是越坐越歪。等身着紅衫,頭面珠翠閃閃的蘇三出場時,周君已半個身體前貼在桌子上,疊着雙腿,同坐不直似地,支在桌上磕瓜子。

他這下倒離清貴冷冽之流遠了,瓜子嗑得咔咔響。眼神偶爾落在蘇三,偶爾又回頭瞧瞧雍晉。心裏似乎有許許多多的嘀咕,卻只能說給自個聽。

大約是直白的眼神惹惱了少将,他被人捏着下巴,從桌上拖到懷裏。蘇三挂着鐵鏈在臺上開腔哀怨至極,唱着自己的冤苦。周君下唇還黏着一片瓜子皮,卧入了雍晉懷裏。

薄薄的殼身貼着微肉的下唇,雍晉盯着他半天,這才用拇指拭去瓜殼。唇肉被壓了壓,稍稍泛白。還是好看的顏色,雍晉卻若有嫌棄說了聲:“髒。”

周君臉一下紅了,那是丢臉的紅,氣惱的紅。眉眼腮頰也像是上了妝,灰藍的珠子揉了暖色,又可愛好看起來,像顆裹着藍色糖紙的巧克力。他從雍晉的懷裏氣鼓鼓地逃了出去,猛灌了一碗茶水,皺眉道:“這裏的東西不好吃,也就這奶香瓜子很不錯。”

臺上的蘇三,唱着玉堂春在監中将眼望穿,一雙眼一對手搖曳着,分明是朝那邊望了一波。可惜美人有意君無情,兩位君都挺無情。木離青只看見其中一位回了頭,也不知說了什麽,他的雍爺便往前靠了靠。貼得很緊,像是吻了。

木離青心神不寧,險些把詞唱錯。只逼着自己不再看向那邊,穩住腔調,穩穩妥妥地把戲接着往下唱。

他們吻了嗎,他們沒有,只貼得很近,近得有心人都想當然了。雍晉只是捏着一片雪白糕點,往他嘴裏塞着。姿勢近了些,暧昧了些。糕粉落在周君的嘴角,點心化開了,嘴裏全是甜的。他舔着糕粉,一雙睫毛垂了下來。

長度喜人的眼睫,缱绻地掩着,發着抖。于是雍晉又朝前貼了貼,像是逗弄一樣,朝他眼皮上吹了一下,纖長的睫毛更加抖了,他把眼睛閉了起來,又睜開。如同才發現人太近了,看着雍晉的眼,兩個人的嘴隔着一片糕點的距離,只差朝前一遞。

雍晉卻又一點一點地退開了,纏在他身上的氣息熱度,絲絲縷縷地被人收了回去。心裏落了空,搖晃心神,他險些追了上去,丢人現眼。

像是沒看出他的失态,雍晉不知從哪拿出一方新帕子,給周君擦嘴。面上含笑道:“你出門該多備幾張帕子,擦嘴。”周君任由人擦拭幹淨了,才道:“明明是你喂的不好,要多練練。”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