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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過了明日,這丐幫便是我囊中之物,到時一切真相大白,別人自然也不會再被你放在心上。”

悅寧頓時覺得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這種冰冷粘膩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全冠清見到悅寧厭惡的神色,目光變得危險起來,他伸手摘下了悅寧發髻上的白玉簪。這支簪子由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雪白晶瑩,觸手溫潤,簪頭包着作成祥雲狀的金絲,底下墜着一只指甲大小的小兔子,眼睛點着米粒大的紅寶,極為精巧,是悅寧的心愛之物,時常戴着。

悅寧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全冠清拿着簪子把玩片刻,将它收進了自己懷裏,着然後自我感覺良好地對悅寧微笑着說:“這支簪子先由我保管,等到日後全某上門拜會長輩時,自會奉還。”悅寧聽得臉色一白,恨不得立刻揮劍殺了這個家夥。

好在悅寧來歷蹊跷,小小年紀便武功卓絕,平日裏吃穿用度均極為講究,加上她在洛陽鬧出的捉妖一事,讓丐幫中許多人認定她是某個隐世名門出身。

眼下大事未成,全冠清哪怕再色迷心竅也不敢把事做得過了以至節外生枝。拿走了簪子之後,便放下床帳退了出去。少頃便有婆子進來,收拾碗筷,吹滅了蠟燭。

悅寧心裏着急,不斷試着運氣調息,丹田裏卻始終空空如也。在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後,悅寧只能無耐地放棄嘗試。

但在這樣危險的環境裏,悅寧卻不敢讓自己昏迷過去,幸好她自小便用了許多天材地寶調養身體,對藥物的抗性遠比一般人要強,在竭力與藥性相抗之下,竟也保得一絲清明。

漸漸地,悅寧在藥力的作用下陷入了半昏迷中,她的精神極度緊繃,而五感卻不斷放開。

她似乎開始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态,她能感覺到,一陣極輕的風正從窗戶的縫隙中吹進來,院子門口有兩個人呼吸的聲音,院子裏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

慢慢的她的身體似乎泡在了溫水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她的意識開始與夜色溶為了一體,四周的點滴動靜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她就這樣靜靜地聽着晚風吹過樹梢,看着露水落在花草上,看着月落星沉,朝陽初升。忽然心裏一動,丹田裏一絲細微的真氣開始游走,消失的力氣也回到了四肢之中。

悅寧又驚又喜的坐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晉入後天境界,雖然真氣未複,但行動已經無礙了。

能動之後,悅寧立刻從荷包裏取一個小玉瓶,倒出幾粒解毒丹一口吞了下去。這解毒丹對大部分的毒藥藥性都能有所緩解,幾粒服下,雖然沒能全部解了“十香迷魂散”之毒,卻也回複了一部分內力。

想起昨晚全冠清說,今日便會起事,那想必他現在應該已經趕往無錫去了。

昨晚進分壇時悅寧與這裏的弟子大都會過面了,并沒有發現武功高強之人,想來全冠清要在無錫舉事,也會把這裏的人手調走一部分。這樣看來悅寧要脫身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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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寧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冒險一次。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自己則閃身躲在了門後。

院門口的弟子聽到聲音果然進門查看,剛進門,便感到脖子上一癢,一股奇寒猶如冰箭,直向胸膛襲來,接着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悅寧從門後走出,看着地上全身都結了一層薄薄白霜,已經全無生息的弟子,取出寒玉盒收回了冰蠶,接着将大門用力一關,引得另一名弟子警覺地回過頭來張望:“張小四,怎麽了?”

可惜張小四正躺在地上,再也無法回答他了,那名弟子等了一會,見屋子裏毫無動靜,遲疑了片刻後,抽出腰間長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他一推開門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張小四,頓時驚呆了。不等他有所動作,就感到脖子邊一冰,一個悅耳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別動。”他立刻想到了死狀詭異的張小四,頓時不敢在動彈。

寒玉盒子沒有蓋上,冰蠶的寒氣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片刻後那名弟子便已經冷的發抖起來。悅寧将盒子稍稍移開了一些問道:“全冠清呢?”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全舵主四更天便帶着弟子們啓程去無錫了。”

“你們這裏還剩下多少人?”悅寧一驚,接着問。

“還有弟子8人,分壇的副壇主也在。”哪怕沒有被咬,那弟子被寒玉盒子抵着的半邊身子也開始結霜了。

悅寧自己也不好受,畢竟現在她的內力不足,完全抵擋不住冰蠶的寒氣。但為了得到分壇的情報,也只能勉強撐着。

問明了弟子們的分布位置,悅寧發現他們的位置十分分散,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将他們一一制服之後怕是就沒有辦法啓程趕路了,思前想後,悅寧也只能出了陰招。

悅寧脅迫着這個倒黴的弟子帶着自己避開衆人進了廚房,讓冰蠶吐了一口毒液在廚房的水缸裏。

中午,廚房的婆子用這水為分壇的弟子們作了午飯,果然不過一會,吃了飯的人全部都中了寒毒。

悅寧在院中聽到幾聲慘叫,只知道自己成功了。解決了看守自己的人後,悅寧前往副壇主處取回自己被繳的寄情劍。

誰知那副壇主竟然沒死,他拼着最後一口氣打了悅寧一掌,悅寧功力未複,行動不如平時敏捷,雖然盡力閃避但也受了些傷,直接噴出了一口血來。

反手一劍将垂死掙紮的副壇主殺死,悅寧顧不得療傷,直接上馬奔向無錫。

作者有話要說:

☆、杏子林

悅寧尚在路上,喬峰這邊已經和段譽拼上了酒。

喬峰誤将段譽認作慕容複,兩人一口氣喝下了四十斤高粱酒,又開始比拼腳力。那段譽身形潇灑,猶如庭除閑步一般,步伐中渾沒半分霸氣。

這似曾相識的情景,讓他突然想起了洛陽城外那個身姿缥缈猶如仙子的小姑娘。

跑出三十餘裏,喬峰已知自己內力不如段譽,這麽比下去到了六十裏外自己非輸不可,他一向灑脫,看清了形勢便爽快地叫停了比賽。

在弄清了段譽的身份後,喬峰對這個直爽的青年十分喜歡,兩人義結金蘭,成了兄弟。緊接着,喬峰收到包不同等人闖進大義分舵的消息,與段譽一同趕到了杏子林。

喬峰已經知道了慕容複的身份,對他自然不再如原著般推崇,對他那幾個只會給主人拖後腿的家将也沒了好感。

想來也是,作為一個江湖人,他們自然稱得上好漢,可要作為一個開國元勳,這些人怎麽看怎麽失敗,一個與挑糞人對峙罵街,一個只會“非也非也”和人唱反調,靠着這樣的人就想要光複一個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國家,這慕容複不是瘋子,也是傻子。

但喬峰還是下令放包不同一行離開,這時全冠清乘機發難,言語之間先認定了慕容複是殺死馬大元的兇手,再順理成章地指責喬峰意圖放走敵人。

喬峰立刻意識到丐幫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亂已成。

喬峰何等人物,只一眼便看出,雖然有衆多高層參與,但全冠清才是此次變亂的主導。他先以蓋世武功一招制住了全冠清,又以言語迫使心裏有愧的張全祥帶領大義分舵衆人前去解救被囚禁的長老們。

待到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及幾位舵主趕來,喬峰終于扭轉了局面。

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喬峰卻通過“血洗”赦免了四位長老,他的舉動徹底把參與叛亂的高層長老争取了過來,現在堅持反叛的只剩下了一個全冠清。

全冠清面對喬峰的質問,只一口咬定與喬峰身世有關,卻不肯作出詳細解釋。

喬峰心下疑惑,卻也一時耐何他不得,聽得衆位長老話中的意思,眼下丐幫對于自己的身世流言頗多,若是直接殺了此人,難免有欲蓋迷彰之嫌。

思前想後,喬峰決定暫且留他一命,于是下令将全冠清逐出丐幫。

而此時,徐長老、潭公潭婆、趙錢孫、單正父子、馬夫人以及智光大師也紛紛趕到,喬峰的身世終于被曝了出來。

悅寧辛苦趕路,怎耐內力未複,又受了內傷,大大影響了速度,待她趕到杏子林時智光大師已開始講述了。

悅寧被喬峰滿身的鮮血刺紅了眼,知道回天無力,只能靜靜地呆在人群外圍,看着他的信念一點點倒塌,看着他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汪劍通的遺令上,只覺得心如刀絞,幾乎要落下淚來。

此次喬峰并沒有表現出對姑蘇慕容有多少推崇,放走包不同等人也是以丐幫名聲考慮,用仁義二字壓下了反對的聲音。

這樣一來,包庇胡虜的罪名自然也就無法安在喬峰的身上了。但徐長老仍然以馬大元之死與喬峰的身世為由堅持要他退位。

喬峰聽了這許多辛秘,在心中悶了半天的疑團,此時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後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

全冠清道:“不錯。”

“那不知全舵主将我下毒囚禁又是為何?”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從人群後傳來,衆人紛紛避開,一名少女越衆而出。

待看清了來人的相貌後,全冠清臉色一白,吶吶不能言。康敏卻是目光一寒,幾乎不能維持她嬌嬌怯怯的模樣。

來人正是悅寧,她知道此時若再不出聲,這些叫花子們就要把各種罪名都安在喬峰身上了。

在場的人聽到了悅寧的指控後均是臉色一變。喬峰見悅寧腳步虛浮,發髻微亂,衣襟上還有點點血跡,一路踉跄着向自己走來,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幾乎無法站穩的小姑娘。

悅寧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紙,明明是微笑着,一雙杏眼裏卻閃着盈盈淚光:“喬幫主,這厮搶走了我最喜歡的簪子,還說要去我家拜見長輩呢!”

在場的人都有了年紀,聽到這裏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喬峰只覺得熱血上湧,一股殺意瞬間占劇了心頭,想也不想地一掌拍出,全冠清立刻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了起來,直直地撞上了身後的大樹,口鼻中一齊噴出血來。

喬峰上前去在他衣襟內一摸,果然取出了一支白玉簪子,正是悅寧平時常戴着的白兔簪。

丐幫的長老們臉色發紅,齊齊對全冠清喝罵起來,脾氣火暴的吳長老更是要上前直接打殺了他。

悅寧卻把他攔了下來:“吳長老且慢,這人還牽扯到一樁大事裏,待這事完了,再慢慢處置他。”

丐幫正有愧于悅寧,見她發話了,衆人也都沒有異議。

悅寧卻沒有再理會全冠清,而是轉向了康敏:“馬夫人,你口口聲聲說喬幫主是殺了你丈夫的兇手,請問可有證據?”

康敏見悅寧穿着白底撒紅牡丹花的對襟紗衫,襯着一條大紅羅裙,裙上用黑色絲絨繡着大朵的墨色牡丹,裁剪看似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華貴。

雖是發髻散亂形容狼狽,卻仍然掩不住天生秀色,那一身氣度竟是連慕容家的絕色小姑娘也不能奪去她的光彩,心裏又是妒嫉又是憤懑。

看到她輕飄飄兩句話便廢了全冠清,康敏心裏恨毒了悅寧。面上卻一點不露,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時自是難加斷言。但想先夫平生誠穩篤實,拙于言詞,江湖上并無仇家,妾身實在想不出,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誨盜’,是不是因為先夫手中握有什麽重要物事,別人想得之而甘心?別人是不是怕他洩漏機密,壞了大事,因而要殺他滅口?”

這幾句話的用意再也明白不過,直指殺害馬大元的兇手便是喬峰,而其行兇的主旨,在于掩沒他是契丹人的證據。

喬峰緩緩轉頭,瞧着這個全身缟素,嬌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說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馬副幫主?”

馬夫人一直雙眼向地,這時突然擡起頭來,瞧向喬峰。但見她一對眸子晶亮如寶石,黑夜中發出閃閃光采,喬峰微微一凜,聽她說道:“妾身是無知無識的女流之輩,出外抛頭露面,已是不該,何敢亂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懇衆位伯伯叔叔念着故舊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報仇雪恨。”說着盈盈拜倒,竟對喬峰磕起頭來。

她沒一句說喬峰是兇手,但每一句話都是指向他的頭上。喬峰眼見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卻又不便發作,只得放開扶着悅寧的手,欲要跪倒還禮,悅寧卻擡手攔住了他。

“康敏,我問的是你有什麽證據?如果你只有這些無憑無據的猜測之言,誰給你的膽子來質問一幫之主?”悅寧注視着跪在地上的康敏,目光似乎直接穿透到了她的心裏。

康敏見悅寧一開口竟然叫出了自己的閨名,心裏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在場的衆人也有些疑惑,怎的這小姑娘似乎認識馬副幫主的未亡人。

悅寧沒有給康敏思索的時間,繼續逼問道:“還請将證據拿出來。”

康敏見悅寧步步緊逼,咬牙開口道:“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間,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盜。”

衆人都是一驚。有人問道:“偷盜?偷去了什麽?傷人沒有?”

馬夫人道:“并沒傷人。賊子用了下三濫的薰香,将我及兩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輪,偷去了十來兩銀子。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難的噩耗,那裏還有心思去理會賊子盜銀之事?幸好先地人将這封遺書藏在極隐秘之處,才沒給賊子搜去毀滅。”

這幾句話顯是指證喬峰自己或是派人趙馬大元家中盜書,他既去盜書,自是早知遺書中的內容,殺人滅口一節。可說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會知遺書內容,則或許是那位帶頭大俠、汪幫主、馬副幫主無意中洩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悅寧不為所動,只是冷笑地看着康敏。

康敏幾乎要把指甲掐進自己的掌心裏,她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接着說道:“後來在那小賊進屋出屋的窗口牆腳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來是那小毛賊匆忙來去之際掉下的。我一見那件物事,心下驚惶,方知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長老道:“那是什麽物事?為什麽非同小可?”馬夫人緩緩從背後包袱中取出一條□□寸長的物事,遞向徐長老,說道:“請衆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長老接過那物事,她撲倒在地,大放悲聲。

衆人向徐長老看去,只見他将那物事展了開來,原來是一柄折扇。徐長老沉着聲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詩道:

“朔雪飄飄開雁門,平沙歷亂卷蓬根;功名恥計擒生數,直斬樓蘭報國恩。”

喬峰一聽到這首詩,當真是一驚非同小可,凝目瞧扇時,見扇面反面繪着一幅壯士出塞殺敵圖。

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是他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恩師所贈,他向來珍視,妥為收藏,怎麽會失落在馬大元家中?

徐長老翻過扇子,看了看那幅圖畫,正是自己親手所繪,嘆了口長氣,喃喃的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汪幫主啊汪幫主,你這件事可大大的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地方有引用原文,因為覺得這是原著中一個很經典的橋段,不想破壞原本的節奏。

☆、裝神弄鬼

喬峰乍聞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來百感交集。

近十年來,他每日裏便是計謀如何破滅遼國,多殺契丹胡虜,突然間驚悉此事,縱然他一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也禁不住手足無措。

然而待得馬夫人口口聲聲指責他陰謀害死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現,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時之間,腦海中轉過了幾個念頭:“有人盜我折扇,嫁禍于我,這等事可難不倒喬峰。”向徐長老道:“徐長老,這柄折扇是我的。”

徐長老心中也是感觸甚深,喃喃說道:“汪幫主總說将我當心腹,可是密留遺令這件大事,卻不讓我知曉。”

康敏站起身來,說道:“徐長老,汪幫主不跟你說,是為你好。”

徐長老不解,問道:“什麽?”

康敏面色凄然地道:“丐幫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慘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過此劫。”

悅寧冷眼看着康敏表演完畢,開口問道:“除了這把折扇還有什麽?”

康敏搖頭:“沒有了。”

悅寧點點頭:“那麽你發現了扇子也沒有同馬副幫主說起過?”

見悅寧一再強調,康敏感到事有蹊跷,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只有繼續認了:“尚未有時間與先夫說起。”

徐長老見悅寧一直對康敏咄咄逼人,不由得有些不快:“浪姑娘雖然有大恩于丐幫,但也不可對馬夫人如此無禮。”

悅寧笑了起來,并不理會義憤填膺的徐長老,而是繼續問道:“那麽,這把扇子上既沒有落款,又沒有姓名,你又是如何知道這把扇子事關重大?如何知道這把扇子是喬幫主的?”

康敏一噎,頓時感到背上流下一股冷汗,但此時再要改口也來不及了。

悅寧不再理會張口結舌的康敏,而是面向着衆人道:“我此前随丐幫弟子一同前往西夏,卻半路回轉,其實是受了一位苦主所托,要為他伸冤。”

說着悅寧向着單正、智光等人施了一禮:“徐長老請了諸位前輩來,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接下來的事,還煩請諸位做個見證。”

說話間,悅寧突然看向林子的東南角,衆人見狀,都跟着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那裏竟然騰起了大霧,這霧似乎會移動一般,正逐步向着人群聚集處靠近。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時,悅寧突然大聲說道:“陰兵借道,生人毋擾!附近的都退開!”

原本坐在東南處的人群立刻散開,這時場中的人才看清,大霧中竟然有一個東西憑空飄了過來。

悅寧上前幾步,伸手接住了那個東西。等她轉過身來,衆人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這個東西竟然是馬大元的牌位!

見到一個牌位憑空飄來,別人猶可,康敏和白世鏡卻是臉色一變。

尤其是康敏,一見之下臉色煞白,搖搖欲墜。

喬峰卻是暗想,不知妹子這次知道了什麽,要弄出這些手段來唬人。

悅寧見到衆人表情變了,心裏對這個起霧藥粉加漂移魔術的效果十分滿意。将牌位向衆人展示了一遍後交給了康敏,康敏接過後立時覺得一股寒氣從牌位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頓時牙齒開始打顫。

悅寧裝作沒看到康敏的異樣:“在場的丐幫弟子怕是有不少人知道,我的師門頗有些通神捉鬼之能。這位苦主他在十殿閻王中的宋帝王面前,以畢身功德作抵,以來生孤苦為代價,換得一面‘閻王令’,得以滞留人間,以報大仇。”

徐長老與單正等人神色不定,但見衆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按耐住沒有出聲。

悅寧轉向幾位長老:“馬副幫主生前也與我有些交情,既然求到了我面前,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因此我做了點工作,确認他所說無誤,這才來找喬幫主。之後的事情諸位也知道了,我從洛陽一路追着喬幫主到了江陰,卻被全冠清軟禁。”

這時康敏突然軟倒在地,衆人看到她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起一層白霜。站在她身邊都覺得寒氣迫人,不由得一邊退開,一邊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呼。

悅寧乘機低聲對扶着自己的喬峰道:“看着白世鏡。”

喬峰疑惑地看着悅寧,悅寧回給他一個不容置疑的眼神,輕輕掙開他扶着自己的手,上前走向康敏,伸出手來,淩空一抓:“馬副幫主,你的大仇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還請按照陽世的規矩來。”

悅寧面前明明空無一人,可她卻似乎正對着某個人勸說着什麽,伸出的手似乎也抓住了什麽東西。

康敏身上的寒氣突然退了下去,她仍然一臉萎靡地攤在地上,可身上的白霜卻漸漸消失了。

衆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難明的意味,徐長老突然覺得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感到有些不妙。

悅寧從袖袋中摸出一封信交給了吳長老:“這是馬副幫主的屍格,由開封府的仵作親自檢驗,上面有開封府提點刑獄司宋大人的親筆簽名,還加蓋了宋大人的官印。”

吳長老一看之下,臉色巨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幾位長老一見,紛紛圍上去觀看,只有白世鏡站在原地,神色莫明。

見單正等人也都看過,悅寧接着說道:“屍格上寫的很清楚,馬副幫主體內有“十香迷魂散”之毒。他喉部的致命傷也是中毒之後才産生的,因為先中了毒,血流速度變慢,所以傷囗出血極少。”

“這是從康敏房間的櫃子裏找出來的,經檢驗,與馬副幫主體內的毒是一樣的。”悅寧又摸出一個被封條貼着的小袋子,封條上蓋着開封府尹的官印,邊上用小楷注明了小瓶內的藥物是“十香迷魂散”,并寫明了是從何處找到的,那地址正是馬大元鄉下的宅子。

康敏本已緩了過來,可是在見到那個小瓶子後,雙眼一下睜得極大,幾乎要立時厥過去。

悅寧卻突然轉向了白世鏡:“白長老,天上的月亮又圓又白,月餅你愛吃甜的還是鹹的?”

白世鏡一聽,只覺得自己胸口在劇烈顫動,這顆心似乎要從口腔中跳出來,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向悅寧撲去,破甲錐連連晃動,刺向悅寧面門。

喬峰早便被悅寧交待了要注意白世鏡,此時見他暴起發難,立刻迎了上去,左手一掠,将白世鏡的右臂格在外門,右手疾探而出,正好抓住了他胸前“中庭”和“鸠尾”兩穴,一招便将他制住。

白世鏡既被制住,悅寧便不再看向他,轉而對全冠清道:“不如全舵主來為大家解釋一下,你是如何得知密信內容的?馬夫人說她從未看過密信,且只把信交給了徐長老,那全舵主你又是如何知道喬幫主身世的?”

全冠清面色灰敗,口鼻中的血流得滿衣襟都是,此刻他縱有萬般手段卻也使不出來了,只恨自己一時色迷心竅,竟然導致大好的局面功虧一篑。

這時候原本被制住的白世鏡突然大喊起來:“大元兄弟饒命!你老婆偷看到了汪幫主的遺令,再三勸你揭露喬峰的身世秘密,你一定不肯,她…她這才起意害你…”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白世鏡身上竟然也開始結起了白霜,他穴道被制,哪怕拼命運功相抗,也被凍得直打擅。

康敏面色早已驚惶致極,眼見自己搭上的兩個男人都不中用,一時間心裏的憤恨竟壓過了恐懼,她一把将牌位摔在地上,尖聲叫道:“馬大元!你來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膿包樣子!半點大事也擔當不起的膽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因由

康敏見悅寧将衆多隐秘之事一一道來,心裏也相信了馬大元回魂一說,眼見事情已被揭穿,她也不再做出那副嬌怯的樣子,“呸”了一聲,對着喬峰道:“我今天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你這傲慢自大,不将人瞧在眼裏的畜生!你這豬狗不如的契丹胡虜!”

她越罵越狠毒,面龐扭曲目光陰冷,再看不出原先的俏麗模樣。顯然心中已經積滿了憤恨,罵到後來,竟是市井穢語,肮髒龌龊,匪夷所思。

在場衆人已經被康敏的變臉吓住了,白世鏡和全冠清俱都被驚得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斯文雅致的婦人竟然有這樣潑辣悍惡的一面。

智光大師被迫聽了一大堆污言穢語,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

趙錢孫倒是一臉興味,見到譚婆滿臉厭惡的樣子,又連忙換了表情,務必要與譚婆保持一致。

喬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麽粗話都聽得慣了,可這馬夫人的言語,竟有許多是他從沒聽過的。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悅寧是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哪裏能聽得這些,待要出手制住她,康敏卻自己停了下來。

原來,方才消退了白霜又一次出現在了她的身上,康敏被凍得面色青白,嘴唇顫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悅寧上前一揮手,似乎推開了某個東西,接着她向着空中某處說道:“你要是在抓着她,她就要被你的陰氣凍死了。”

悅寧話一出口,衆人臉色都是一變,在尤其是白世鏡,他想到剛才自己身上出現的陰寒之氣,吓得全身都顫抖起來。

悅寧蹲下身子盯着形容狼狽,神情委頓的康敏,慢慢地道:“康敏,你要是再不好好說話,就不用說了,你做的事情瞞得過人,卻瞞不過鬼神。”

康敏恨恨地盯着悅寧,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頭發,緩緩地坐起了身子:“要我好好說也容易,可我身上現在乏的很,喬幫主,不如你來抱我一抱?”

她越說越低,衆人只覺得她說的話膩中帶澀,軟洋洋地,說不盡的纏綿宛轉,聽在耳中當真是蕩氣回腸,令人神奪魂銷。

一時間,杏子林中竟然一絲聲響也無,年紀輕些的都不免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就連喬峰,平生見過的人着實不少了,卻也沒見過如此豔媚入骨的女子,臉上也不由自主的紅了。

悅寧冷笑着對康敏道:“你以為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嗎?你在八月十五的時候做了什麽,後來如何搭上了全冠清,我不說只是嫌太髒。”

悅寧看着康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極為肮髒的東西,也許是她眼中的不屑與厭惡激怒了康敏,她竟然又開始對着喬峰大罵起來。

悅寧眯了眯眼,待要再給她吃點苦頭,喬峰卻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肩。

悅寧擡起頭來看向喬峰,喬峰沖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喬峰心裏明白,這人身上突然結霜怕是悅寧用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法子,此時她身上有內傷,他擔心這法子用多了會對她自己有妨礙,反正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瘋婦罵幾句他也不痛不癢。

悅寧抿着嘴,不情願地退開。

喬峰一聲不響由她罵了個痛快,衆人聽不下去想要喝止這個狀若瘋狂的女人,也被喬峰制止了。

直等到康敏聲嘶力竭,喬峰才開口問道:“罵夠了嗎?喬某今日不過首次見到夫人,夫人何以對喬某有如此大的仇恨?”

康敏一聽,眼神變得危險而又狂亂起來:“我永遠不會夠的!你這個眼高于頂的家夥!今日第一次見到我?哼!當日在洛陽百花會,你就沒有見過我?”

喬峰被問得愣住了,洛陽百花會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他怎麽也記不起來在會上見過她,便道:“那一次馬大哥是去了,可他沒帶你來見我啊!”

康敏暴出了一連串的粗口,之後便将百花會上喬峰如何不将自己放在眼裏,自己又是如何憤恨一一道來。興許是說的順了,嘴下再無顧忌,她又說出了自己如何發現了密信,如何要求馬大元反喬峰被拒,自己如何懷恨在心勾引了白世鏡,又如何殺了馬大元。

說得興起,她沖着白世鏡狠狠地啐了一口:“這老色鬼在旁人面前一臉的鐵面無私,在老娘跟前,什麽醜态少得了?”

明知道她說的是白世鏡,可聽她這樣一說,單正的臉上還是忍不住一抽,突然覺得膝蓋有點痛。

康敏掃了一眼白世鏡面如死灰的樣子,心裏突然一陣痛快,又道:“我叫老色鬼出頭揭露你的身世,呸,這老色鬼居然和你講義氣,被我逼得要自殺也不肯出賣你,好嘛我就放過他,找上了全冠清這個死氣活樣的東西。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麽全聽我的了,胸膛拍得老響,說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單憑這家夥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長老出面。”

聽到這裏,衆人看向徐長老的目光都變了。本來徐長老已經八十多歲,衆人再也想不到這上頭去,但眼看着譚公譚婆趙錢孫三人一把年紀了還情情愛愛糾纏不清,加上康敏所說的前兩人都是她的姘頭,心裏不免感到異樣。

徐長老意識到衆人的目光不善,心知被康敏這樣一說,所有人都開始懷疑自己臨老入花叢,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有一半毀在了這個婦人手裏,一恨不得立時一掌拍死了她。

喬峰心裏的疑惑終于解開,為什麽全冠清出頭反叛自己,白世鏡卻反遭擒獲,他又問道:“我的扇子是全冠清盜來的?”

康敏輕蔑地一笑:“他哪有這個本事,老色鬼死也不肯背叛你,他只好說動了陳長老,由陳長老出面,乘你出門偷了你的扇子。”

喬峰聽了心裏一痛,眼前的人一個個都知道事有蹊跷,甚至明知道自己無辜,卻還是一個個的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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