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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丐幫八年,自以為丐幫在自己手中蒸蒸日上,不想卻有半數長老對自己心有不滿,一時間他頗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陳長老早在喬峰問起扇子時便已站不住了,見康敏把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知道這回難以善了,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一旁的單正、譚公譚婆等人尴尬無比,原本他們應了帶頭大哥的請托前來配合丐幫清除遼國孽種,誰想這一切竟然都是由一個瘋狂的婦人一手策劃,原本想要清除之人卻是無辜受累。

衆人對視一眼,心裏都後悔不疊,暗自埋怨自己不該聽信一面之辭,以致陷入現在這般局面。

這裏面又以智光大師為甚,智光大師是有道高僧,戒律精嚴。誰知今夜先是被迫聽了康敏花樣百出的罵街,接着又被灌了一耳朵這婦人的紅杏出牆史,現在連自己的俗家好友也隐隐牽連其中,他恨不得立刻飛回天臺山去。

怎奈喬峰身世是由自己親口所說,眼下不等這事了結他也脫身不得,只得苦着臉站在原地,一遍遍念着心經。

喬峰素來于屬下極有恩義,才德武功,人人欽佩,本來悅寧證明了馬大元之死與他無關應該是件大好事。但是又同時得知他竟然是契丹後裔,遼國和大宋的仇恨糾結極深,丐幫連年與契丹相抗,弟子中死于契丹人之手的,歷年來不計其數。由一個契丹人來做丐幫幫主,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但要說将喬峰逐出幫去,卻是誰也說不出口。

單正等人既已知道自己為人利用,算是間接害了喬峰,可話既出口,再後悔也收不回來了,丐幫幫主之位事關重大,他們這些外人也說不出讓喬峰繼續擔任幫主的話來。

一時間杏子林中一片靜寂,唯有各人沉重的呼吸聲。

悅寧見衆人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擔心這邊再拖延下去就要和西夏人撞上了,有心讓丐幫的人自生自滅去,開口打破了沉默:“馬副幫主到底命喪誰手,大家想必已經清楚了,作為他的兄弟,為他報仇雪恨你們想必是不會推辭的吧?”

幾位丐幫長老聽了,面有愧色,向着悅寧深深一拜:“丐幫又欠了姑娘一次,姑娘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放過兇手。”

悅寧側身避開不受他們的禮,卻向着牌位道:“馬副幫主安心了吧?”

悅寧話音剛落,衆人便清楚地看見,康敏身邊的牌位上竟憑空騰起一陣煙霧,這煙霧漸漸消散,自剛才起便一直存在的陰寒之感也漸漸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辭位

眼看馬大元之事已經了結,喬峰朗聲說道:“各位還有什麽話說?”他的眼光從在場之人面上一一看去,衆人紛紛移開目光,默然無語,竟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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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等了一會,見無人作聲,說道:“喬某的身世來歷,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然有這許多前輩指證,喬某須當盡力查明真相。這丐幫幫主的身分,自當退位讓賢。”說着,伸手到右側褲腳外的一只長袋中抽出一根晶瑩碧綠的竹杖來。

喬峰雙手持杖,高高舉起,說道:“此棒承汪幫主相授,喬某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賢願意肩負此職,請來領受此棒。”

喬峰連問三遍,卻始終無人答話。

實在是喬峰在丐幫素有威望,此時手持竹杖當衆而立,端得是氣宇軒昂,威風凜凜。哪裏有人敢上前去,只怕往他身邊一站,立時顯得自己如同跳梁小醜一般。

喬峰見無人答話,只好自己換了個方式:“既然無人來領,那這打狗棒便請徐長老、傳功長老以及新的執法長老共同保管。日後定了幫主,由你們三位一同傳授不遲。”

徐長老本以為今日所圖之事已經無望,沒想到喬峰竟然争也不争直接放棄了幫主之位。不由得喜出望外:“那也說得是,打狗棒法的事,只好将來再說了。”上前便要去接竹棒。

宋長老卻忽然大聲喝道:“且慢!”

徐長老愕然停下:“宋兄弟有何話說?”

喬峰方才為幾位長老受刀流血,赦了他們背叛的大罪,已經徹底收服了幾位長老。眼下康敏的陰謀已被揭發,明擺着喬峰是受了陷害。哪怕是汪劍通遺令,說的也是當喬峰做了對不起丐幫之事,方可廢去他的幫主之位,現在證明一切與他無并,卻仍要除了他的幫主之位,這讓許多向來忠于他的幫衆大為不服。

宋長老領頭一說,四周便響起了一片應和之聲。

奚長老大聲道:“誰願意跟随喬幫主的,随我站到這邊。”他與宋長老、吳長老一道,走到了東邊。跟着大仁、大信、大義分舵的舵主也帶着屬下幫衆站了過去。

全冠清與康敏的私情被揭出,他已經廢了,他手下的大智分舵衆人站在中間猶豫不決。徐長老、傳功長老以及大禮、大勇分舵的舵主站在原地沒有動。

眼見丐幫一分為二,徐長老心裏一動,眼下勢成騎虎,如果不能把喬峰下臺一事做實了,自己怕是再無出頭之日。

他咬咬牙,大聲說道:“衆位兄弟,喬幫主才略過人,英雄了得,誰不佩服?然而咱們是宋人,豈能聽從一個契丹人的號令?喬峰的本事越大,大夥越是危險!”

奚長老聞言,氣得臉色通紅,怎耐徐長老在幫裏輩分極高,他不便出口反駁,只把自己憋得幾乎要內傷。

悅寧卻不管這些,她冷笑一聲,擡起下巴示意衆人去看被扔在一起的康敏等人:“你這老頭好沒道理,就算喬大哥是契丹人,他也不是今天才變成契丹人的。他當了八年的幫主,也沒看出來你們哪裏有危險?倒是這些地地道道的宋人,通奸殺人不說,還要嫁禍自已兄弟,把丐幫的臉都丢盡了。”

悅寧此話一出,東邊便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徐長老面上一陣紅一陣白,臉色精彩極了,他自恃身份不想把話說絕,不想悅寧牙尖嘴利,說得自己一時竟無法反駁。

眼見那些原地不動的弟子開始動搖,他也顧不得臉面了,向着衆人大聲說道:“大家都是盡忠報國的好漢,難道甘心為異族的奴隸走狗?”這話說的極重,一時間連東邊的人群裏都起了騷動。

單正智光等人對視一眼,心裏大搖其頭,暗道這徐長老今日行事實在是大失風範,竟然當衆與一個小輩争起權來。

此時人群裏的騷動已經變成了拳腳相向,一時間便有數十人混打起來。眼看就要變成一場內鬥,喬峰喝道:“衆兄弟停手,聽我一言。”他的聲音透着威嚴,人群之中紛争立止。

喬峰三言兩語彌都消了一場紛争,見衆人此時都面有愧色,想來就算自己走了他們也不會再起争執,便抱拳向衆人行了一禮:“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衆位兄弟,咱們再見了。”

此刻沒有康敏在一旁以言語逼迫,喬峰也沒有立下不傷漢人性命的誓言,只是将手中竹棒一擲,人已揚長而去。

悅寧連忙跟了上去,走前對着上前接棒卻被震得手臂發麻的徐長老冷笑一聲:“恭喜徐長老,鑽營布置了這許久終于得償所願,我且看着,丐幫落到你這種人手裏能得什麽好!”

見悅寧喬峰紛紛離開,一直在當布景板的段譽也想跟着,可沒走三步,想到身邊的王語嫣又遲疑了起來,思量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喬峰憑了一口氣一路奔出杏子林,待到這口氣一消,卻茫然起來。

他自幼時起,父母師父乃至朋友,無不對他赤心相待。

這兩天裏,卻是天地間風波突起,想自己一向威名赫赫,至誠仁義,卻被人污作賣國害民,無恥無信的小人,他心裏混亂已極。

一會想着,倘若我是契丹人,這十餘年裏,我殺了不少契丹人,破了不少契丹的陰謀,這豈不是大大的不忠?我父母為人所害,我卻認殺了他們的人為師,認他人為父母,這豈不是大大的不孝?我這樣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倘若我是契丹人,那我自然也不姓喬了?我親生父親給我起了什麽名字?看來我不但不忠不孝,還無名無姓。

思來想去,一時之間只覺得這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沒有容身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蕭哥就要踏上“探索發現之旅”了。

☆、回家

蕭峰出了杏子林,思來想去,一時之間只覺得這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沒有容身之處。

在路邊呆立了許久,卻忽然聽到了悅寧呼喊自己的聲音。

喬峰回身望去,見悅寧騎着馬向自己追來,記起她身上有傷,急忙迎了上去:“妹子身上有傷,千萬小心。”

悅寧正翻身下馬,聞言嗔道:“大哥記得我身上有傷,怎的還把我一個人扔在林子裏自己跑了?”

喬峰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還沒謝過妹子周全,昨日若不是妹子,大哥恐怕已身敗名裂。”

喬峰何等心智,那康敏的設計漏洞百出,丐幫裏衆多老江湖卻是示而不見,一力拿着自己的身世作文章,居心何在,喬峰心裏自然清楚萬分。

若不是悅寧鬧了這麽一出,那殺死馬大元的罪名定是要安在自己身上了。

悅寧抿嘴一笑,“我進林子時沿路做了點小機關,效果不錯吧?”說着又摸出了裝着冰蠶的袋子,把這只晶瑩透明的蟲子展示給喬峰看:“這是我在天山得來的,昨天可多虧了它,康敏差點被它吓死。”

盒子一打開,喬峰便感覺到一股冰寒之氣撲面而來,只這說話的功夫,就看到悅寧白了一張小臉,立刻明白了馬夫人與白長老為何會突然身上結起白霜來。連忙伸手抵住悅寧背心,一股渾厚的內力緩緩流入悅寧經脈。

感覺到背後一股極為舒适的暖流緩緩注入,悅寧低下頭,俏臉一紅,連忙蓋上了盒子。喬峰已經覺察到悅寧經脈有些損傷,幹脆讓內力在悅寧經脈中游走了一圈方才收功。

喬峰收功之後,看着悅寧面色緋紅,才反映過來自己的舉動有些突兀,不由得咳嗽了一聲:“妹子的內傷看來已無大礙,不如就此別過…”

他話還沒說完,悅寧就猛地擡起頭來,臉上紅暈退盡,雪白一片:“大哥為什麽要趕我走?”

喬峰苦笑起來:“眼下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契丹人,不出兩天,這個消息便會傳遍江湖,界時我就是個人人喊打的胡虜賤種,妹子跟着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悅寧哼了一聲:“我才不管別人怎麽看,大哥你是契丹人也好,宋人也罷,我只知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漢子。”

喬峰這兩天來受盡了懷疑與背叛,悅寧的話像一股暖流,讓他心裏一陣妥帖,這兩日的痛苦煩惱頓時一輕。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你還小,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只要和契丹人扯上了關系,不但你的名聲完了,還會帶累了父母,萬萬不可如此。”

悅寧認真地看着喬峰:“我知道宋人仇視契丹人,可這又如何?這件事若是真的,那本就是宋人做的不地道,說起來大哥才是受害者,造成今天的局面又與大哥有什麽關系?若是假的,那就更沒什麽要緊了。就算是我爹來了,對大哥的人品心性也只有喜歡的,他一向随性,名聲什麽的他才不會在意。”

喬峰心裏一熱,伸出手揉了揉悅寧的頭發:“妹子的心意大哥知曉了。眼下我打算回家一趟,我的身世,我父母一定最清楚不過了,還有我的玄苦師傅,他們一向對我慈愛有加,定然不會隐瞞我。”

悅寧聽了心裏一凜,這才想起,接下來的劇情就将會是當年曾參與此事的人一一遇害,喬峰被指為兇手。

雖然原著裏對這幾個人的死寫的不明不白,但從蕭遠山的話中可以清楚的看出,至少趙錢孫不是他殺的,并且他認為趙錢孫是喬峰所殺,在那之後他又說譚婆、譚公是他所殺,但事實上譚婆是與趙錢孫一同被殺的,而譚公則是自盡于喬峰面前,那麽這裏就出現了一處BUG。

由此悅寧猜想兇手或許不只一人。在少林寺中,蕭遠山之所以認下殺人之事,不過是他認為那些沒有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是蕭峰所殺。

蕭峰殺了趙錢孫與智光是事出有因,畢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任誰都不能說他什麽。

但若喬氏夫妻也是蕭峰所殺,不免讓人覺得他殘忍嗜殺,忘恩負義。說不定聚賢莊之戰又要重演,為了保護兒子,蕭遠山幹脆自己全部認了下來。

原著裏對兇手沒有任何正面描寫,留下了重重疑團,單就喬氏夫妻與玄苦之死來說,當時蕭遠山藏身少林,如果兩處都是他行兇的,那麽就是他要先走上一個時辰下山殺了喬三槐,然後走一個時辰上山報信,而那些接到報信前去喬家救援的僧人還要花一個多時辰下山,這樣就和喬氏夫妻的死亡時間對不上了,這也是困擾了悅寧許久的地方。

喬峰見悅寧低頭不語,以為她沒明白自己言下之意,摸了摸腮邊新長出來的胡渣,卻不知道該怎樣與悅寧解釋。

喬氏夫妻都是普通的農民,自己年近而立尚未成親,這猛的帶回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怕是父母都要誤會。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多費些口舌,只怕悅寧年輕面嫩下不來臺。

這廂悅寧思來想去,覺得與喬峰一起行動目标太大,兇手能掐準時間行兇,怕是早就關注着喬峰的行蹤了,倒不如自己先走一步,快馬加鞭說不定能趕到兇手前面。

打定了主意,悅寧擡起頭來,面對着喬峰略帶尴尬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如果大哥不方便,我不去就是了。”說着把手中的缰繩遞給喬峰:“大哥有正事要辦,這馬給你用。”

那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雙濕漉漉的杏眼可憐兮兮的盯着喬峰,喬峰似乎看到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奶狗,心一軟,差點就要改變主意。

最後關頭,還是理智占了上風,眼下自已在江湖上人人喊打,還是莫要帶累旁人了。喬峰硬着心腸告別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飛身上馬離去。

喬峰從前是丐幫幫主,行走江湖時當真是四海如家,各處都有丐幫分舵可以提供食宿。可現在,為了避免麻煩,卻只能處處避道而行,盡量不與幫中舊屬見面。這樣走來不過兩日,便用盡了身上的盤纏。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賣了悅寧送的馬以作盤纏。

這天,喬峰終于到達了少室山角下,喬氏夫妻居住在少室山之陽的一處山坡旁,離這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這裏是他少年時的居所,四周景物依舊,此時走來心裏感慨萬千。想到自己身世之迷就要揭曉,以他平日的鎮靜沉穩,也不免心中惴惴。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樁命案

剛靠近山坡,喬峰就聽見山坡上傳來了刺耳的嘯聲,其中還夾雜着連綿不絕的暴響。

喬峰臉色一變,顧不得去想為什麽悅寧出現在自己的舊居,運起輕功向着聲響處疾奔。

沒等他抵達,嘯聲已經停止。

喬峰心裏一驚,将內力運轉到了極致,直接躍過籬笆跳進了院子。當他看到地上那個纖弱的身影時,呼吸頓時一滞。

小心地扶起悅寧,見她面如金紙,一動不動,唇邊的鮮血刺痛了喬峰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頸側,發現還有脈勃,喬峰松了口氣。

他以掌心抵住悅寧後心,緩緩為她注入內力。片刻後,悅寧咳嗽一聲睜開了眼睛。

喬峰急忙問道:“是誰?”

悅寧微微搖頭:“他蒙着臉。”接着吃力地指了指屋子,“大叔、大嬸…”

喬峰一聽,瞳孔瞬間緊縮起來,他将悅寧抱起大步走進小屋,卻在卧房前站住了。

只見卧房內喬氏夫妻橫卧在地,動也不動。

喬峰将悅寧小心地放在床上,蹲下身子扶起了母親,發覺她呼吸已經斷絕,但身體仍是溫熱柔軟,顯然是死去不過半個時辰,再看父親也是一樣。他又是驚慌,又是悲痛,擡頭看向悅寧。

悅寧已經服了傷藥,面色好了一些,見喬峰虎目含淚看向自己,心裏一痛:“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

喬峰心裏雖然悲痛,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怪你,是我自己慢了一步。”他抱着父親的屍身仔細查看,發現他胸口肋骨根根斷絕,是被武學高手以極厲害的掌力擊斃,再看母親屍首,也是一般無二。

悅寧低下頭,輕聲道:“與大哥分別後,我回想當晚的情形,越想越覺得不對。那封密信上并沒有寫明有何人參與了當年之事,可徐長老卻能把趙錢孫和智光大師找來,可見這其中那帶頭大哥出力甚多,他寧願花大力氣找來那些當事人也不敢自己出面,定是擔心大哥知道真相後會找他複仇。那晚智光大師曾說過,大哥的父母是見過帶頭大哥的,他還曾與他們一百兩銀子。我擔心那帶頭大哥會為了保守密秘對你父母不利,所以才又趕了過來。”

喬峰滿臉都是眼淚,喃喃道:“我父母都是極老實的農夫農婦,怎會引得武林高手向他們下此毒手?那自是因我之故了。”越想越傷心,不由得抱着父母的屍身放聲大哭。

這才不過幾天時間,悅寧已經是第二次見到喬峰流淚了。悅寧看着痛苦的喬峰心裏恻然。

方才悅寧趕到喬家時,喬氏夫妻剛剛死去,遲了一步的悅寧正好把一個蒙面的灰衣人堵在了院子裏。

雖然那人蒙了臉,但從身形上可以看出絕對不是與喬峰身形一般無二的蕭遠山,這就證明悅寧的猜測是正确的,兇手其實不止一個人。

至于之後蕭遠山在少室山上認了殺人一事,恐怕一部分是環境所迫,有些人确實是他所殺,而另一些人的死因他則相信了傳聞,認為是喬峰殺了,出于保護兒子的目的,他背了這個黑鍋。

另一部分便是賭氣了,既然你們都說契丹人兇狠殘暴,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栽在我頭上,那我認了就是,你們又能拿我怎麽樣。

至于這親生父親殺了從小疼愛自己的養父母一事會給喬峰帶來多大的傷痛,蕭遠山怕是根本沒有想到。

想到這一次,至少喬峰不用再承受這種痛苦,悅寧便覺得輕松了一些。

見喬峰哭得傷心,不由得勸道:“喬大哥,你這樣傷心,大叔大嬸哪怕走了也會不安的。你還是給他們收拾一下,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喬峰自幼硬氣,極少哭泣,今日實在是傷心悲憤到了極點,自己僅遲了一步,便再也不能見爹娘一面,否則爹娘見到自己如今長得如此雄健魁梧,定然好生歡喜。想到此處,淚如泉湧,難以抑止。

聽得悅寧相勸,他抹了一把眼淚,點點頭。正待說些什麽,悅寧突然臉色一變:“快,兇手往少林方向去了,玄苦師父有危險!”

喬峰聽得悚然一驚,連忙放下父母屍身站了起來。方才乍見父母亡故,悲痛之下方寸大亂,此時悅寧一說,陡然間他已想明白了幾件事:

那兇手殺我父母,并非時刻如此湊巧,恰好在我回家之前下手,他是早有預謀,怕是還有後着。眼下知道我身世真相之人,還有一位玄苦師父,須防那兇徒向他下手,把罪名栽在我身上。

想到這,他不由得五內如焚,但悅寧為了自己身受重傷,若是萬一自己想錯了,兇手去而複返,那悅寧豈不是任人宰割?不由得遲疑起來。

悅寧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沖着他一笑:“大哥放心,我無礙的,兇手打傷我以後我立刻閉氣,他以為我死了才走的,所以他絕不會再回頭來這裏的。”

喬峰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你自己小心,我上山看看,盡快回來。”

悅寧點點頭:“大哥千萬小心。”

喬峰點點頭,拔腿便向少林寺飛奔而去。見喬峰離開,悅寧強撐着的那口氣一松,直接“噗”地一下噴出了一口血來。

原來,悅寧先前受的傷便沒有完全恢複,來到喬家時正好與要離開的兇手迎面撞上,悅寧強提真氣,一連攻出了四十九劍,僅僅使兇手受了點輕傷,自己卻被兇手一掌打在肩上,內髒經脈皆被震傷,眼下新傷舊傷加在一起,若不是悅寧身上有靈藥,現在只怕已經昏迷了。

悅寧從袖袋中摸出個小玉瓶,倒出一粒綠色的丹藥。頓時一股奇香撲面而來,只是聞着便覺得精神一振。

這是悅寧來到天龍世界後花了好些功夫才配好的“碧凝丹”,因配料珍貴統共也只有十幾粒,若不是眼下情況危急,她還舍不得動用。

丹藥将将下肚,一股熱氣便從丹田緩緩升起,悅寧連忙運轉真氣,随着這股熱力,在經脈中緩緩推動。一連運行了幾個周天,經脈內腑中的刺痛方才漸漸消失。

那兇手實在是悅寧到天龍世界後僅見的高手,只是眼下還不能确定到底是慕容博還是玄慈。

玄慈一向假仁假義,他能放任葉二娘在江湖上興風作浪,殘殺無辜嬰孩,為了自保殺人滅口也不是做不出來。

慕容博更是數十年如一日,以挑起各種紛争為已任,眼下有此機遇,肯定會出來蹦跶。細想起來同,這兩個人都有動機,也有時間作案,同樣可疑。

這時屋子周圍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喊道:“喬大叔可在?”聽聲音來的不止一人,悅寧心裏一動,這些僧人來的這樣快,反而使玄慈的嫌疑大了起來。

畢竟慕容博藏身少林,為免引人注意,所扮的肯定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若前往少林報信,等那些僧人層層彙報上去,再調派人手下山所需時間定然不短。

但如果是玄慈就說得通了,他只要回到寺中吩咐一聲,說是收到報信要派人前往喬家救援,哪還會有人去問方丈,這信息從何而來?

不過這次有悅寧打岔,喬峰沒有救下阿朱,自然也就沒有為了解救丐幫中人浪費許多時間。是以喬峰比原著提早到達少室山,又有悅寧拖延時間,一來二去喬峰竟然與前來喬家的僧人錯過了。

既然送上門來了,那不用白不用。悅寧三言兩語化解了這些僧人的疑惑,拿出銀子毫不客氣地指使他們下山去購置喬家夫婦身後之事所需的物品。

這些僧人裏領頭的人顯然頗有些地位,一來不好與一個受傷的小姑娘計較,二來也确實可憐喬家夫婦,竟也真的留了人幫忙操持起來。一直忙到天黑,将諸事一一齊備,又為亡者念了一篇往生咒,方才告辭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撿到阿朱姐姐

等到夜裏,喬峰回到小屋,竟然帶回來一個受了重傷的和尚。

悅寧一看便知定是阿朱喬裝改扮的,心裏一嘆,想不到原著的慣性如此強大,喬峰竟然還是碰上了阿朱。

喬峰回到家裏,見家中已經布置出了靈堂,父母也已被放入了棺中,心裏不由得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眼下此外并非久留之地,喬峰也只能在屋旁的菜園裏将父母掩埋了,又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八個響頭,心中暗祝:“爹,娘,是何人下此毒手,害你二老性命,兒子定要拿到兇手,到二老墳前剜心活祭。”

待他處理好一切回到屋內,悅寧已經除了阿朱的易容,為她上好了藥。

她傷勢嚴重,悅寧不但為她用上了譚公送她的寒玉冰蟾膏,還用上了自己的碧凝丹,也不過暫時保住她一條性命而已。

喬峰進屋後見到床上躺着的人,不由得驚道:“阿朱姑娘!”

阿朱睜開眼睛,沖着喬峰笑了笑:“喬幫主。”她傷勢極重,這麽一句話已經讓她費盡了力氣,說完複又閉上了眼睛。

悅寧擔憂地看着阿朱的樣子,低聲對喬峰道:“這位姑娘傷太重了,她又沒有內力,這些藥只能暫時吊着她的命,要想治好她,恐怕要找到極高明的大夫。”

喬峰見悅寧小臉蒼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上前将她扶到屋外坐下:“你傷還沒好,別費神了。”

悅寧搖了搖頭:“我沒有大礙,倒是那姑娘,不及早醫治的話,怕是撐不了多久。”

喬峰面色歉厭,嘆息道:“倘若不是我多管閑事,任她自來自去,她早已溜走了,決不致遭此大難。”接着便将自己在少室山上所遇之事一一道來,末了喬峰道:“我這就帶她去鎮上找大夫。”

悅寧低下頭淡淡地道:“一般的大夫還不如我呢,她這樣的傷勢,連寒玉冰蟾膏和我的靈藥都只能吊一口氣罷了,鎮上又怎會有能醫治她的大夫。”

喬峰愣了愣,不由得喪氣道:“那該如何?”

悅寧見喬峰沮喪的神色,自阿朱出現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突然一松,一陣讓人無力的絕望慢慢地充滿了心間。自己努力了這麽久,也不過是個妹子,現在CP出現了,以後喬峰身邊怕是再沒有自己的位置了。這樣想着,她幾乎無法忍住眼裏的酸澀。“大哥真的要治好她,不惜一切代價?”

喬峰見悅寧問的奇怪,但還是點頭:“她所受重傷,皆因我而起,義不容辭,我定要将她治好。”

悅寧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說:“‘閻王敵’薛慕華在游氏雙雄的聚賢莊招開英雄大會,要商讨怎麽對付你,如果要找大夫,他恐怕就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了。”

喬峰聞言一喜:“這薛神醫行蹤不定,眼下既然知道了他在聚賢莊,那阿朱姑娘定然有救了。”

悅寧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此刻她真的有些絕望了,暗想:只這麽一面,你便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他們聚在一處商讨怎麽對付你,你卻偏偏自己送上門去!”悅寧幾乎把自己的指甲掐進掌心裏。

悅寧低着頭,喬峰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只是在心裏暗想,連薛神醫和游氏雙雄都要發英雄貼對付我,可見我現在在江湖上的名聲已經壞到了何種地步。

喬峰自踏入江湖以來,只有為友所敬、為敵所懼,哪有像這幾日中如此受人輕賤卑視,此時氣得狠了,将心一橫,激發了英雄氣概,說道:“我明日便帶着阿朱去聚賢莊,為她找薛神醫治病!”

深吸了一口氣,悅寧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那倒不必要大哥出面,大哥只需要将阿朱姑娘帶到山下,我可以替大哥将阿朱送進聚賢莊。”

其實對悅寧來說,更好的選擇應該是上擂鼓山去找蘇星河,但阿朱的傷勢實在太重,哪怕有碧凝丹吊命,怕也是支撐不到抵達的時候。

喬峰搖了搖頭:“那薛神醫有些怪癖,凡是請他醫治的務必要好言相求,還要教他一兩招功夫,阿朱姑娘的傷是因我而起,怎麽能讓妹子去受這種委屈。”

悅寧輕笑一下:“大哥放心,我與那薛慕華有些淵源,他必定不對會我多做難留。”

喬峰一愣,有些将信将疑:“妹子怎會與薛慕華有所關聯?”

“這個就是薛慕華的師門長輩所贈,真要論起來,我還是他的師姑呢!” 悅寧取出绀青色的小荷包一晃:“大哥将我們送到聚賢莊山下,我送阿朱姑娘上去,免得與那些人多做糾纏,若是讓大哥送去,勢必要與那些人起沖突,要是誤了阿朱姑娘的傷反倒不美。”

之前喬峰一時激憤想要硬闖,現下被悅寧一說,冷靜下來也覺得她所言甚是。便也點頭同意了:“也好,一切以阿朱姑娘傷勢為先。我這就去鎮上找個車來。”

喬峰辦事一向周到,不到一個時辰,不但準備好了馬車,連聚賢莊的所在也打聽地一清二楚。阿朱的傷耽誤不得,兩人即刻起程向着聚賢莊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

聚賢莊離少室山距離不近,且阿朱傷重,兩人并不敢一味趕路。

路上武林人士漸多,顯然都是去參加英雄大會的。喬峰形容出衆,實在太過醒目,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好與悅寧換了位置,悅寧駕車,自己則避在車內。

途經一個小鎮,喬峰見天色已晚,知道悅寧自己也是內傷未愈,便作主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将阿朱送到床上休息,悅寧見阿朱的臉色越加灰敗,雙頰都凹陷下去,擔心這樣下去喬峰又要損耗內力為她繼命,決定去鎮上藥鋪為她配一些藥,好歹吊住她一口氣。

等她将藥熬好回到房間,卻聽見喬峰正在為阿朱講他小時候的故事。

原來喬峰見阿朱重傷難愈,雖有靈藥吊命卻仍随時可能斷氣,抵不過她的癡纏,只得把自己幼時的事情當作故事講給她聽。才将将講了一半,悅寧卻端着藥輕輕進了房間。

阿朱受了重傷,又被床帳擋住了視線,并沒有發現悅寧進來。

喬峰卻是在悅寧甫一靠近房間便已知曉,見到悅寧進來,不由得皺起眉頭,臉色尴尬。

悅寧卻仿佛沒有覺察到他的尴尬,無聲地對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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