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受傷
薛開平緩緩放下手機,身子逐漸放松直至完全靠在椅背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暖流湧遍他的全身。這是自責過後的雨過天晴,也是波瀾不驚下的暗流湧動。沈況,沒有讓人失望。
坐在一旁的吳美玲一動不動地盯着薛開平,不開口詢問也不作任何別的反應,那一道目光直勾勾地望進對方的心裏。薛開平挂上電話終于回望過去,低聲開口:
“白露昨晚在沈況家,這倆孩子……”
薛開平的話還沒完全說完,吳美玲便厲聲打斷:
“什麽?白露昨晚在他家?不行,這絕對不行。”
她的話語充滿震驚,但也不完全是意外之餘的震驚。一旦人們意念中的猜測變成赤裸裸的現實,總歸讓人難以接受。吳美玲盡力把思維發散,任何能夠觸及的角落都不放過。她希望薛白露和林家凱徹夜長談,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人生哲理,總之是好的契機。同時她也絕對不希望那個人會是沈況,沒有女人會對着丈夫婚外情人的兒子喜笑顏開。即使是這個自诩心如鋼鐵的女人,也絕對不會。
薛開平眉頭緊蹙,但還是試圖用自己的語言把這些關系分開來:
“沈況是沈況,我是我,白露是白露。他們都已經不小了,早就過了自己處理感情的年紀。真要把兩人硬生生分開,這就是你要的結果?讓白露和林家凱重歸于好,這就是所謂的大團圓結局?我們為人父母,總不能讓兩個孩子一輩子活在我們的禁锢之下。”
一個男人,一個犯了錯的男人,更重要的是這個錯誤至今沒有被原諒的男人。當他試圖站在公正的角度來評判外人的行為,他曾經所犯的錯誤往往會被再三提及。尤其是他歉疚的對象不是別人,就是眼前怒目而視的伴侶。此時,無論他的語言多麽深刻婉轉悠揚動聽,在人看來都是十惡不赦的胡說八道。
“這耳光扇得真夠響亮,我告訴你,沈況一天是那女人的兒子,他就一天不可能跟我女兒在一起。至于你,趁早給我滾遠,最好滾回她的身邊。”吳美玲說到最後一句,簡直是怒不可遏,以至于她直接拿起右手邊的東西就往丈夫臉上扔去,完全沒有注意這是一把什麽樣的兇器。
鮮紅的液體從男人的指縫中不斷溢出,順着臉頰形成一道道密流,最終彙集在下巴處。這慘象的形成有些緩慢,又帶着非比尋常的殺傷力。“砰通”的聲音直擊大理石表面,吳美玲還沒意識到這剎那間發生的一切,直至血滴低落地表彙成小攤的形狀。
薛開平忍住疼痛不開口,但臉色卻開始逐漸泛白。吳美玲吓得傻傻呆在原地,積攢許久的眼淚最終噴薄而出,情态急轉直下。突然之間,她嚎啕大哭起來:“你怎麽了,開平你怎麽了,讓我看看。都是我的錯,我們去醫院,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她慌慌張張拉着薛開平往外跑,完全忘記自己腳上還穿着居家拖鞋,出門前只是順手拿上了包包。薛開平一生不吭地跟着身旁的女人,他似乎沒有見過妻子如此失魂落魄痛哭流涕的一面。即使是知道薛白楊出事的那天,也沒有流露出面對死亡的恐懼感。
吳美玲害怕薛開平就這樣死了,即使這兇器只是一把普通的剪刀。
任何關于血的場景,總是容易讓人聯想到死亡的字眼。
市中心醫院的急症室門口,靜坐着許多和吳美玲一樣心急如焚的家屬。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因為吳美玲的低聲抽噎顯得格外另類。悲傷郁積已久,爆發的時刻也是很有威懾力。
等待檢查結果的時間格外漫長。在這期間,吳美玲身旁的座位已經換了三位不同的家屬。即使是在親人命懸一線的生死關頭,她們仍舊不忍心去無視這個傷心的婦人。
第一位家屬是一位中年婦人,四十左右的年紀。她告訴眼前的人,急診室裏躺着的是自己的丈夫,車禍過去了三天,自己就在這裏寸步不離地守了三天。她希望丈夫睜開眼的那一刻,有自己陪在身邊。
第二位家屬是一位年輕的女子,二十多歲的年紀。本該容光煥發的臉孔此時卻是毫無氣色。她告訴眼前的人,急症室裏面躺着的是自己的父親,癌細胞擴散。她說要坐在這裏陪着父親,也許這會是最後一面了。
第三位家屬是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她輕輕拍着吳美玲的肩膀,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很久之後吳美玲才知道,這位老太太當時剛剛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
“哪位是薛開平的家屬?薛開平?”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開始尋找病人家屬,吳美玲聽到聲音迅速回答:
“是我,我是薛開平的妻子。”
“薛開平的家屬?病人的情況暫時比較樂觀,傷口觸及眼角但沒有傷到眼球。由于傷口有些深,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手術之後我們會将病人轉入普通病房,請家屬盡快辦理住院手續。”
吳美玲原本懸着的一顆心頓時着地,欣喜的神色不自覺漫上眉梢。薛開平還在急診室的時候,薛白露便發現了家裏的異常,尤其是地上一小灘血跡,觸目驚心。
昨天晚上,她做出了瘋狂的舉動。不管是沈況有意無意的撩撥,還是自己情難自禁的回應。總之,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開始,她或許找到了新的方向。
沈況起身離開時,她也慢慢睜開眼睛。早在一個小時或者更久之前,她便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周遭陌生又熟悉的一切,若有似無地提醒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沈況蠻橫無理卻又堅持不懈的追求,沈況嬉皮笑臉卻又愛意滿滿的問候,沈況痛徹心扉的決絕卻又悔不當初的渴望。
沈況,沈況,沈況!
昨天,擁抱着她的是沈況。在這寂靜無聲的黑夜,他再一次用自己的死皮賴臉戰勝了薛白露的刻意僞裝。
薛白露害怕面對沈況直視的眼神,也沒法忍受空蕩蕩陌生的房間。等到她想起回家這件事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記提前給父母交代。而另一邊,她的父母卻正飛奔往醫院的路上。
安靜地躺在地面甚至開始幹涸的血跡,以及空蕩蕩毫無回聲的房間,告訴薛白露,出事了。昨晚為了平靜自己的思緒,她默默把手機關機了,直到此時才想起還有這回事。果不其然,幾十個未接電話全部來自父母。可想而知,兩人當時的心情該有多麽着急。
最近一通未接電話是十分鐘之前,媽媽打過來的。
薛白露撥通電話之後,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些什麽。父母之間的小吵小鬧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那件事情發生後。媽媽再也沒有對爸爸擺出好臉色,但是無論怎麽兇狠的吵鬧,也從沒讓人聯想到血腥事件的發生。
她匆匆忙忙趕到醫院,吳美玲正呆坐在長廊上,神情與之前相比有了較大的緩和。兩人同時等着薛開平從急症室出來,吳美玲也将醫生先前的話盡數轉達給薛白露,所幸人并無大礙。
“媽,你和爸到底怎麽回事?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爸就算被判刑也該有個期限吧。何況今天,你……”薛白露沒有說完,或許是怕自己的過分指責更加激起母親的怒意。可出人意料的是,吳美玲并沒有奮力反駁而是一副後悔不已的模樣。薛白露便再也說不出口了,這其中的故事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吧。
半下午的時候,薛開平終于從急診室轉到普通病房。薛白露和吳美玲忙上忙下,唯恐出現什麽纰漏。病房內只有一張陪護的病床,薛白露本欲留下,到最後卻被吳美玲推搡着走出醫院。
醫院的夜晚不似白天那般喧嘩吵鬧,寂靜的長廊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森。吳美玲和薛白露并排走在長廊上,細碎的腳步踩踏着零碎的月光,渾身像披上一層銀色的外衣。
“我和你爸談戀愛的時候,家裏也是一百個不願意,這麽多年過來了,反倒覺得很幸福。一直到那件事發生以前,我都認為我的選擇是對的。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沈況是個好孩子,家凱也是好歸宿。無論你最終選擇和誰攜手下半輩子,當媽的自然會為你祝福。我耿耿于懷的也不過是你爸,活了半輩子卻做了這麽一件丢人的事。
我一直是恨他的,恨他打破了我們家寧靜的生活,恨他讓我這麽痛苦。可看到鮮血流出的那一刻,我覺得我又是愛他的。這種愛也許不是轟轟烈烈的,但至少是互相體貼的。以前他總會買好早餐叫我起床吃飯,這段日子他不敢喊我,總感覺有些不習慣。
我在急診室門口等他的時候,心裏很亂。憑什麽我吳美玲要忍氣吞聲地去原諒一個出了軌的男人,可是看到身旁來來往往的人,才覺得過程也許并沒有那麽重要。至少,我丢出的剪刀沒有讓他失明、半身不遂或者丢掉性命。在死亡面前,什麽都是珍貴的。我大概是可以原諒他了,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原諒他。
白露,媽媽求你一件事,和沈況分開吧。我不想看着我的女兒卻又想起另外一個女人,這件事無論過了多少年,都會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永遠沒法根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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