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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出嫁前一天,嬌娘回了承恩侯府,把帶來的二箱子物什分別送往了七娘子與十二娘子處。

因七娘子出嫁的匆忙,承恩侯夫人又素來極疼這個女兒,總覺得這樁婚事讓她受了委屈,免不得在嫁妝上添了又添,忙到今日,亦沒有得了空閑。

嬌娘與承恩侯夫人見了一面,便去往了七娘子的院落,剛進了內院,就聽見一陣摔打聲,不由一愣,金寶忙拽過了一個小丫鬟,問道:“怎麽回事,眼瞧着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哪個沒有眼力的還敢惹主子生氣。”

那小丫鬟原是在外院伺候的,後因乖巧伶俐才被撥到七娘子住處,因才來不久,不曾見過嬌娘,乍一看見,不由直了眼睛,她原當十一娘子已是罕見的美人了,不想這位貴人的容貌美得讓人說不出來,想來跟那話本子裏說的仙女也相差無幾了,讓人瞧了這心不由自主的就快速跳動。

同喜眉頭緊皺,清咳了一聲,她亦知她家主子生的美貌,可也沒得這般讓人丢了魂不是。

“你是新來這院裏的?”

“奴婢……奴婢……”小丫鬟磕磕巴巴,雖是羞得臉頰通紅,卻直愣愣的盯着嬌娘,目不轉睛。

嬌娘不由笑了起來,指着這小丫鬟道:“七姐哪裏尋來這麽個寶氣的,當真是逗趣。”

那廂七娘子的大丫鬟君蘭正巧出來,瞧見了嬌娘忙過來福身請安。

“怎麽回事,哪個又惹得七姐不開心了?”嬌娘秀眉輕挑,聲音嬌軟甜糯。

君蘭一臉苦笑,哪裏敢說七娘子的不是,只回道:“主子昨個夜裏沒有歇好,今兒心情免不得有些不好。”

嬌娘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那我來的可不是時候,罷了,我先去珊娘那一趟,一會再過來的。”

屋裏,七娘子聽見了嬌娘的聲音,挑高了聲音道:“來都來了,還走什麽,如今可是貴人,能來我這一趟可不容易。”

嬌娘輕笑一聲,便進了內室,瞧着地面上碎了滿地的瓷器,說道:“明兒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你就是發脾氣也不該摔這些東西,沒得添了晦氣。”

七娘子冷笑一聲:“文伯侯府在喪期未過就敢娶我進門,他們一家子都不忌諱,我又怕什麽晦氣。”

嬌娘啐了一聲,嗔道:“什麽喪期未過,如今已滿了百日,難不成還真叫文伯侯為二姐守上一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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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冷哼一聲,她自然知曉這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如現在這般火急火燎的把她娶進門,跟笑話也沒什麽二樣,二府的體面可被這件婚事扒了個幹淨。

“你來做什麽?瞧我笑話?”七娘子挑起眼睛,哼聲哼氣。

嬌娘沒好氣的白了七娘子一眼,素手一擡,一杯溫茶便送到了她的手中,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瞧着七娘子緊繃的俏臉,不由笑出了聲來,沒等七娘子羞惱,便先開口道:“自然是有要事才來的,若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來瞧你的冷臉子。”

七娘子知嬌娘不會拿這話逗弄自己,今日過府必然是如她所說,有緊要的事要說與自己知曉,當下,也不好繼續冷着臉子,便道:“什麽事?你說吧!”一邊說,一邊把自己手旁的一碟燕窩糕推了過去:“喏,你愛吃的。”

嬌娘彎了彎唇角,捏起一塊燕窩糕,用絲帕墊着,小口的吃了起來,待吃完,贊道:“還是你這的燕窩糕好吃,一會我走記得給我都包起來。”

“德行,感情豫親王府連個燕窩糕都沒得吃?”七娘子輕啐了一句,卻吩咐丫鬟讓小廚房重新蒸了二籠,一會給嬌娘帶走。

嬌娘似真似假的點了下頭,說道:“可不是沒有燕窩糕吃嘛!你是不曉得,豫親王府的節儉一貫是出了名的,哪裏舍得給我燕窩糕吃。”

七娘子一聽這話,“哧”的一聲笑了起來,嗔道:“得了,別拿這話哄我,若說你們王府節儉我信,可若說吃不上燕窩糕,我是一百個不信,母親成日的在我耳邊叨念着,你家王爺可疼你跟個什麽似的,還會在吃食上委屈了你。”七娘子這話說的略帶幾分酸意,同樣是侯府出身,且她還是嫡女,原未出閣時還能有幾分得意,如今,身份卻是要天差地別了。

嬌娘唇角微微一彎,外人都以為豫王疼她如寶,可實際,她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無聲一嘆,揮手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嬌娘身子朝着七娘子的方向傾了傾,壓低了幾分聲音:“旁的我也說不出清楚,只一點,你記着,文伯侯府有位八娘子,你要小心些,二娘出殡那天,她在後花園待客,可連半分作态之意都沒有,只怕在侯府時二姐與她素有嫌隙。”

七娘子眸光一閃,她雖比不得嬌娘幾個心機深沉,可卻不是個傻的,嬌娘這話,總透着那麽幾分古怪。

“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麽?”

嬌娘輕搖了搖頭,說道:“總之你得警惕着些,再者,你這脾氣也得收斂着,這個時候進門,文伯侯和老夫人看着二姐的面上總會是讓着你些,只是時間久了,任他多少情分也會磨滅,你心裏總是要有些數的,文伯侯可不是四哥五哥他們,你惱了可以說撓就撓的人,還有,珊娘同你嫁去侯府,你也莫要一味的拿捏她,姐妹同心方是正道,總比便宜了別人的強。”

七娘子知嬌娘這番話,已算是推心置腹之語,心下不免有些別扭,因嬌娘未出閣時,她們二人一貫是針尖對麥芒。

“我倒是寧願讓珊娘自個嫁過去。”七娘子撇了撇嘴角,且不說文伯侯曾是她二姐夫,就是他那為人,自己也是瞧不上眼的。

“行了,你也莫要說我了,我可聽母親說你們府裏那位王庶妃可有孕了,你進門可比她要早,怎麽就她得了那福氣。”七娘子皺了皺眉頭,想到那豫親王府的水可比文伯侯府深多了,也不知嬌娘這幾月是如何熬出來的。

嬌娘到不曾想七娘子也會關心自己,不由笑了起來,柔聲道:“福不福氣的還得看天意,我年紀還小,着什麽急。”

“懶得管你,反正你心眼一貫比我多,也就是你能在那豫親王府熬出頭來,換做是我,早被啃得屍骨無存了。”七娘子神色複雜,嘆了一聲:“咱們姐妹,命就沒一個好的。”

“這話我們說說也就罷了,你說,可不是成心氣人一樣。”嬌娘瞪了七娘子一眼,鳳冠霞帔,八擡大轎的擡出門去,可是她們求也求不來的。

七娘子哼笑一聲:“得了,我進門還不是一樣要給二姐執妾禮。”懶得在想這些惱人的事,七娘子神神秘秘的對着嬌娘笑了起來,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開口道:“柔娘和瑤娘都要說親了。”

“說的哪個府上?”嬌娘端着蓋碗的手一頓。

七娘子嘿嘿一笑,她慣來就是這樣一個性子,不喜歡別的姐妹越了她去,如今比她後出閣的柔娘和瑤娘說的親事不如意,她自然有幾分得意,一時倒是忘記了自己不願意嫁入文伯侯府的事情,笑呵呵的與嬌娘道:“毅勇國公府和順郡王府。”

“你聽誰說的?這事準嗎?”嬌娘眼底疑惑,順郡王府也就罷了,一貫不得皇上歡心,不過是空有個爵位罷了,那毅勇國公府可算是炙手可熱,能輪得到承恩侯府?

七娘子撇了下嘴角,語帶酸意的說道:“如今你在豫王那裏得寵,自然有人樂意與咱們侯府結親了。”

“毅勇國公府說的是柔娘還是瑤娘?”嬌娘問道。

“說的是瑤娘,不過聽母親說,七姨娘不怎麽樂意。”七娘子臉上帶了幾分諷刺,一個庶女能嫁給小公爺做國公夫人也不知是哪輩子燒的高香,還有什麽可不樂意的。

嬌娘挑起了眉頭,想着原來五姐還給她打過毅勇國公府那小公爺的主意呢!想來是一門好親事,七姨娘怎得還不願意?

“這可是一門好親事,七娘子怎麽想的。”

“還能怎麽想,怕嫁過去守活寡被。”七娘子捂着嘴角樂出了聲來。

嬌娘眨了眨眼睛,朱唇微張,驚疑不定的看着七娘子,好半響,才道:“這話你打哪聽來的?”

“母親說的,毅勇國公府那小公爺在戰場上傷了……傷了那處。”七娘子到底是還未出嫁的小娘子,說起這事免不得羞紅了臉上。

嬌娘嘴一張一合,亦是羞得紅暈滿面,輕拍了七娘子一下,說道:“哎呀!你可別胡言亂語了,若這事是真的,父親能允了這親事?”

七娘子瞪大了眼睛,說道:“怎麽不能允,小公爺又不是沒有留後,瑤娘嫁進去,就是正經的國公夫人,再把小郎君養在齊膝,等那小郎君長大了,襲了爵位,瑤娘就是太夫人了,又不妨礙什麽,這天大好事,父親還能推了不成。”七娘子說道後來,語氣越發的嘲弄起來,一臉冷笑。

嬌娘突然覺得特別的冷,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就是她們的父親嗎?為了承恩侯府的延續,便可以犧牲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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