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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昏迷了一整夜,亦燒了一夜,渾身玉白的肌膚被染上了一層桃色,王太醫讓藥童熬的湯藥每隔一個時辰便送來一碗,只是喂進的藥卻不過小半碗都不到,最後還是戚望之發了狠,撬開了嬌娘的嘴,把湯藥吞喂進去,如此到了一早,病熱也不過稍稍退了一些。

戚望之不是那種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多情人,他的性格冷靜到近乎冷酷,能守了嬌娘一夜對他而言已屬不易,把手放到嬌娘的額頭上摸了摸溫度,見并無昨夜那般滾燙,便放了心,起身去梳洗了一番,之後打馬回了王府。

昨天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何事至今無人知曉,衆人只隐約聽說是太子和豫親王兩人都喝醉了酒,發生了小沖突,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往大了說,那是豫親王不敬,竟敢沖撞太子爺,往小了說,人家一母同胞的兄弟喝多了酒起了沖突不過小打小鬧,一覺醒來人家還是嫡親的兄弟,打折了骨頭還連着筋。

豫王妃卻覺得此事不是那麽簡單,單單昨夜魏氏從宮宴失蹤,且沒有回府,這事就透着古怪。

見戚望之回府,面容有些憔悴,眼睛裏帶着血絲,豫王妃一愣,之後忙迎了上去,目光躍過戚望之探向他的身後,之後微微挑眉,斟酌了說詞,溫聲道:“爺,怎麽沒見魏側妃?是被貴妃娘娘留在了宮裏嗎?”

戚望之瞬間神色陰沉下來,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涼茶,仰頭一飲而盡,之後才道:“她昨個被個不長眼的宮女沖撞了,受了些驚吓,如今正在別莊休養,近日不會回府了。”

豫王妃面上浮現憂心之色,忙問道:“怎麽遇到這樣的事了,魏側妃如今可好?要不要我過去瞧瞧?要我說,爺還是接回來的好,別莊那裏到底是久不住人,那些下人哪裏能伺候周到。”

戚望之擺了下手,沉聲道:“不必了,昨夜就使人接了她的大丫鬟過去伺候,她休養好了,自是會回來的。”

豫王妃見戚望之神色有些不耐,便住了嘴,薄唇勾起幾分笑意,柔聲道:“爺可要去內室休息一會?我瞧着您這眼睛都泛起了血絲,想必是昨夜擔心魏側妃沒有休息好吧!”

戚望之目光微凝,打量了豫王妃幾眼,直到她笑容微斂,才淡聲道:“不必了,我回去太極院了。”

豫王妃裣衽福身,送戚望之出了院子後,眼底的笑意便流瀉而出,一貫平淡的語氣都染上了幾分笑意,端着茶盞輕輕一抿,眉宇之間帶着幾許得意,笑道:“有道是紅顏禍水亦薄命,此話當真不假。”

李嬷嬷眼底帶着疑色,低聲道:“您是說魏側妃她不好了?”

豫王妃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撥弄這腕上的嵌貓眼鎏金玲珑镯,哼聲道:“好不好的倒不清楚,不過這人是不會在回王府了,我這心病,總算是了結了,當真痛快。”

“王爺适才還說等魏側妃休養好了,便會回府。”李嬷嬷低聲提醒道。

豫王妃薄唇一掀,冷笑了起來:“只怕她沒命回府。”說着,頓了頓,壓低了聲線道:“昨個宮裏出了大事,這事怕是與她大有幹系,若不然,她怎會擇這個時候病了,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您是指太子爺和王爺起了沖突這事?”李嬷嬷睜大了眼睛,暗道,難不成太子爺醉酒後失了态,把魏側妃當了宮女狎玩,結果被王爺撞見了?這才起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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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覺得渾身發冷,那股子寒意通過骨頭縫滲入五髒六腑,讓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豫王妃輕點了下頭,不自覺的眯起眼睑,臉上帶着釋然的笑,她萬萬沒有想到,魏氏這個心腹大患竟如此簡單的就倒了下去,不得不說,老天果然是眷顧她的。

“不用理會她了,她既院子在別莊養病,那就讓她一直病着就是了,免得她回府過了病氣給大家。”豫王妃想了想,又道:“然娘還需盯緊着些,我瞧她面色可不大好,蠟黃蠟黃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苛待了她,一會使人請太醫來瞧瞧,那些補湯藥湯萬不能斷了才是。”

“主子放心,老奴一直使人盯着,王庶妃補湯每日三頓都按時喝了個幹淨,就是那些藥湯,她好像有些抗拒,許是年紀還輕,吃不得苦味。”李嬷嬷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來,眼縫中流露出的精光讓人瞧了便膽顫心驚。

豫王妃微微蹙眉,說道:“不知道又想玩些什麽花樣,藥湯萬萬不能斷了,早先李太醫囑咐過的,還有,讓大廚房的人把補湯熬的在濃些,這有孕初期,自是該好好滋補才是。”

“只怕到時候滋補過了,對胎兒不見得有益處。”李嬷嬷想了下,輕聲說道,王妃到底是沒有生養過,這胎兒若是滋補太盛,生出來便會過分肥大,雖說如此,生産時會造成王庶妃難産,可對同樣對胎兒也無益處,弄不好會一屍兩命,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

豫王妃卻是冷笑起來,微眯起了眼眸,陰沉沉的道:“無礙,只要能把孩子生出便可,若不是父親執意要送然娘入府,我尚且還能等上一等,現如今,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她若是能生下小郎君,我便賞了她體面,把孩子先抱過來養着,至于記名一事,日後在議就是了。”豫王妃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真的生不出孩子,雖是打着抱養的念頭,可卻不代表她會輕易讓一個庶子占了嫡長子的名頭。

李嬷嬷打小伺候豫王妃,細一琢磨,便知了她的意,卻也覺得如此甚好,畢竟若是真記名在了王妃身下,将來王妃生了嫡子,可就失了先機。

“如此老奴就讓人把補湯幹料加重。”

嬌娘養病在別莊的事情終究沒有掀起多少風浪,畢竟前有太子被斥閉門思過,後有豫親王稱病謝客,這二件事對于京都的官員來說似乎都透着古怪,加之聯想起中秋宮宴太子爺與豫親王的沖突,這事便越發的透出離奇,讓沉浸朝堂的文武官員都摸不出頭腦來。

作為官場中人,不是沒有人把豫親王府魏側妃休養一事與太子閉門思過一事聯想在一起,只是細細一琢磨,不免覺得可笑,不過是一個側妃罷了,便是豫親王的側妃又能如何,皇上總不會因此而斥責太子爺的,更何況,真若是牽扯了那魏側妃,如今便不是養病,而是悄然病逝了。

嬌娘自戚望之離開別莊後一直處于昏睡中。

一日,二日,三日……直到第五日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只是腦子裏一片混亂,并未第一時間察覺她并不在墜玉閣。

銀寶四人因不放心讓旁人守在嬌娘身邊,便分了二組守夜,白日正好輪到了同貴與同喜二個。

“我渴了。”嬌娘嗓子幹澀的發疼,舔了舔嘴唇,嬌娘輕輕的說道,聲音幾乎低至不可聞。

同喜卻是個警醒的,下意識的擡頭看去,這一看,驚得一個趔趄,之後穩住身形,忙道:“主子,您可算醒了。”說着,原就紅腫的眼睛又冒出兩汪淚泡來。

“水。”嬌娘嘴角輕輕動着。

“主子您等着。”同喜慌忙的點着頭,又退了驚住的同貴一把,慌慌張張的倒了一碗溫水,又試了試水溫,這才端了過去。

同貴小心翼翼的扶着嬌娘,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邊流淚,一邊哽咽道:“主子,您吓死奴婢了。”

嬌娘近乎貪婪的喝着碗裏的水,足足喝了半碗才搖了下頭,秀長的娥眉輕蹙:“我睡了幾天?”

“算上中秋節那日,足足有六天了,若不是太醫說您退了熱便不會有大礙,奴婢當真……當真不活了。”同喜哭道,一抽一抽的,險些倒不過氣兒來。

嬌娘阖了阖眼,依舊發幹的嘴唇勾了勾,問道:“這是在哪?”

“這是郊區的別莊,主子,中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王爺您說是被宮女沖撞了,可奴婢瞧着,這哪裏是沖撞了,分明是想要了您的命。”同貴皺着眉頭,聲音冷冷的。

嬌娘輕呼出一口氣,黑眸中冷凝一片,如深水寒潭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聲音亦輕而冷:“爺怎麽說就怎麽是,此事不要在議了。”紅唇輕彎,扯出一抹譏諷的微笑,她居然沒有死,居然還有太醫來診治她……果然是上蒼垂憐,看不得她活活冤死,嬌柔的眉目之間染上幾分陰霾,嬌娘緩緩勾起了蒼白的唇,配上那無一絲血色的嬌顏,呈現出一抹脆弱的笑容,卻妖嬈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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