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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玘要我做什麽?若我能做到,絕對不推辭!”
這一回,白玉煙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賀若玘沒有失望,倒有一絲欣慰。煙兒雖心性純良,卻也并非蠢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輕易答應。這樣也好,多一絲警醒,以免被人哄騙。
賀若玘抿唇,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似乎方才那一聲只是一時沖動所言,猶豫再三卻還是欲言又止。
白玉煙歪了歪頭,她這人性子大大咧咧的,喜歡直來直去脾氣豪爽的人,對于如賀若玘這般嬌嬌弱弱一碰就碎,內心又多愁善感的人簡直沒轍。
“阿玘,有什麽難處麽?”
賀若玘一雙沒有血色的嘴唇被她咬得充血一般緋紅,襯得這一張病弱的面容,竟然有一種引人施虐的脆弱美感。若是心中有什麽歪心思的人只怕當場就要失态了。
可惜,這裏只是一處荒無人煙的山谷,而看見這一副美色的,只是個一心向武不解風情的女子。
“當年...我的母親也不是完全抛下我,她給我留下一枚戒指,因為無甚稀奇,所以沒有引起父親的注意,也沒有被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奪取。”
“我打小孤苦無依,只得借着戒指懷念母親,幻想着若是她還活着,我該會是何等幸福。”
白玉煙捏捏她的手,賀若玘回她一個淺淡的笑。
“只是,我怕對那戒指太過關注,引得他們心生惡念,将之搶去惡意毀壞,便只得偷偷摸摸的藏着掖着。出嫁之時也不敢帶在身上。”
“如今,我既準備離開吳家,我想...将那戒指取回。吳家之中沒有什麽可讓我留戀的,只有這戒指,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白玉煙心裏很是憐惜,雖然妄議別的母親不太好,但她對于這位母親的做法是不太認同的。
有什麽過不去的坎,讓她抛下女兒自我了結呢?她就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女兒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會受多少苦麽?
可是,對于阿玘來說,這位活在她幻想之中的母親,應該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吧?白玉煙也無法就這般叫她放下。
若是前世的這個時候,她的确還是對母親抱有幻想和期待的。不論如何,就如白玉煙所想的那般,都是母親支撐着她在吳家活下去。可惜,賀若玘諷刺一笑,可惜正是這一枚戒指,打碎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讓她的支柱在一瞬間崩塌,從此真正孤苦伶仃行屍走肉一般的留在世上。
如今她還用着這個所為她母親的姓氏,也不過是因為用得習慣了,懶得改罷了。
“我自小經脈堵塞,不能習武,方才為你療傷的那一點小能力,是我閑暇無意間琢磨出來的。只能療傷,并不能用來強身健體,且每一次使用耗損都會極大。”
賀若玘一邊說着,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複又睜開用力握着白玉煙的手,目光堅定而又帶着祈求:“所以,我想請你陪我去吳家,偷偷将那枚戒指取出。”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是過分,可我,真的別無他法了。”
“好!”白玉煙也不遲疑:“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一時沖動,惹得你現在無家可歸,我就幫你去取戒指将功贖罪,你很不必這般覺得不好意。”
賀若玘搖頭:“你将我帶出那沐劍山莊,已是大恩大德,又為我解了打小纏身的毒,更是救命之恩,如今我還這等要求于你,實在是厚顏至極。”
“好了好了,”白玉煙右手指尖抵住左手掌心,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又拍拍她的手:“我們也不必這麽互相自責了,相逢一場,不過拔刀相助。阿玘既喚我一聲煙兒,有事相求,我自是義不容辭。只當是姐妹見互相幫助就是了,如何?”
賀若玘牽起一笑:“好,就當是姐妹互助。”
“說來...”白玉煙撓撓頭,“阿玘看着這麽嬌小精致,竟比我大兩歲呢,我還以為終于能有一個妹妹,沒想到,我還是最小的。”
白玉煙天賦異禀,打小習武就比別人快幾步。
同輩的師兄弟們還在苦練那一絲虛無缥缈的氣感時,她便已能在谷中飛檐走壁摘花逗鳥了。
到了十六歲更是甩開同輩一大截,一舉從一流高手的行列跨入宗師境。此事傳開,整個武林都為之震動,簡直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若非這般天資卓然,太爺爺也不會破例将傳男不傳女的家傳絕學焱火赤心決和赤心佩傳于她。
武林上對她的質疑自然是不少,還有一大票人躍躍欲試上門向她挑戰,以圖揭穿她的“謊言”,并借她之名揚名天下。白玉煙自然是絲毫也不懼,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可算是最舒心的一段時間了。
後來...後來與她有婚約的風淩山莊大少爺趙移峰之母害怕她實力越來越高強,她兒子鎮壓不住,早早提出要履行婚約,想要将她套牢了,提前舉行了婚禮。沒想到這個趙移峰竟然在外面有了紅顏知己,還叫人家未婚産女。
哼,不娶是他的損失,她才不稀罕這種實力還不如她的人做她夫君呢。
若說趙移峰自覺配不上她才去找女人來提升自信,白玉煙也是信的。
算了,不提也罷。
白玉煙平日打交道的宗師境高手年紀大都老大不小了,她也不常與那些實力平平的同輩人相處,因而知己好友大都是些年紀遠遠大過她的忘年交。
如今偶然結識了賀若玘這位與她經歷相似的姑娘,她還以為終于能有一個妹妹。
誰知道,這位嬌弱的小妹妹年紀比她還大呢。
賀若玘心下一算,比她小兩歲,煙兒才16歲?
凡俗武林的宗師境高手,實力等同于修真界築基期修士,十六歲的築基期,哪怕在中等修真界,也是天之驕子,怪不得會養成這般鋒芒畢露意氣風發的性子。
只是,賀若玘又有遲疑,煙兒這資質,若是那個家族的人倒也不算稀奇。但看她運功路數以及行事都與一般武林人士一般無二。若真是那個家族之人,不可能會如這般行事。那個家族怎麽會允許族人流落凡俗呢?
賀若玘試探道:“想不到煙兒不過碧玉年華,武功便有如此造詣,也不知何等優秀的世家宗門才能培養得出來。”
白玉煙聽她這麽一句狀似無意的話,又想起了她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的阿爹阿娘,神情暗淡下來,望着這片陌生的山谷,勉強道:“我家,只不過是一處尋常的山谷。我這一身武功在也不過班門弄斧罷了。”
白玉煙不肯說,賀若玘眉尖微蹙,難道先前她的猜測是真的?煙兒真是家中遭逢變故,被人強行傳送出來的?
賀若玘将這些疑惑埋入心底,也不再提及此事,以免勾起白玉煙的傷心之事。
“如今天色已近黃昏,此處幽谷荒無人跡,若再晚些,只怕就要露宿荒野。我知道出谷往東走,有一處集鎮。現下動身,還趕得及在日落之前到達。”
賀若玘擡首看了看天色,輕咳兩聲說。
白玉煙從思緒中抽離,暗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抑郁寡歡,這完全不像是她了。阿爹阿娘也不願意看到她這樣的吧!
還是打起精神來,自怨自艾不是辦法。
白玉煙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吧。”白玉煙呼出一口氣。
看了看身上這一身鸾鳳嫁衣:“我們這樣子會不會太顯眼了?”哪有穿着喜服到處亂跑的新娘子,這樣跑到大街上,定然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江湖上的消息向來是傳得飛快的,像方才這般搶親之事,這會兒只怕早已穿開了,她們二人這一現身,消息靈通的人必然就會知道她們的身份。
她倒是無所畏懼,但阿玘要脫離家裏,實在是不好暴露行蹤。
賀若玘見她眼裏露出淡淡的擔憂,心裏一暖,煙兒啊,可真像一個散發着光芒的小太陽,時時刻刻都亮着暖着。
若是就這般将人丢了,她會心疼的。
賀若玘提議道:“我們趁着天黑進去,找一家不起眼的成衣店買兩套衣衫換下,梳洗一番,再去客棧。”
白玉煙點頭:“好。”
說完,将放在一旁的紫夷花用葉子包好放進懷裏,随後将賀若玘一摟一環,帶着人往來時的方向出谷去。
一邊施展輕功點踏着草葉樹枝,一邊說:“阿玘,你來說怎麽走?”
賀若玘愣了一瞬,才将僵硬得無處安放的雙手環在白玉煙的脖子上,手掌輕輕貼着細長脖頸的兩側,感受着下方一陣又一陣血液的跳動。
“好,”賀若玘将頭一偏,輕輕靠在白玉煙的肩頭:“三息之後,左轉...”
“看見右前方那一條小路了嗎?沿着那條路走...”
“前面三岔口往右...”
伴随着細膩柔和的聲音,幾乎融為一體的紅色倩影翩然而去,在這一路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天蹲在評論區/咬手絹,大寶貝兒們出來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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