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等賀若玘完全走近,白玉煙已經将人提溜了過來。

吳佩娥的頭被她抓着懸在了冰盆上方,只要一用力,她的頭就會被按進冰盆裏,與冰塊兒和針進行親密接觸。哦,對了,若是不小心嗆進去幾口冰水,中了其中的春.藥,那可怪不得她們了。

“你放心吧,”賀若玘猶如惡魔一樣的聲音如跗骨之蛆一般源源不斷的鑽進吳佩娥的腦袋裏:“不過是些冰渣和針,不會破相的。”

“你的這張漂亮的小臉蛋不會有事,只是會覺得細細密密的癢,會覺得有點疼,會忍不住拿手去抓去摳。那些春藥也會通過傷口一點一點的滲透進你的身體裏。”

“那是西房春,你還記得嗎?你精心得來的最烈性的春.藥。我現在還給你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她不高興!西房春是什麽,她還不清楚?這明明是她專門為這個賤人準備的東西,可是這個賤人現在什麽事都沒有,而她卻要承擔苦果。

為什麽?她明明親手為她灌下了藥,為什麽那天在喜堂上沒有發作?為什麽她現在還能活蹦亂跳?

一想到這東西會用在自己身上,她就怕得要死!

不,她寧願死,在這麽多人面前被人這般羞辱,她寧願去死!為什麽不給她一個痛快?殺了她多好...

吳佩娥甚至已經恨上了自己的父親母親,為什麽她們要答應将這些東西拿來?就不能放任她淹死嗎?就算要安撫她們拖延出救她的時間,難道就不能拿旁的東西冒充嗎?

為什麽要将西房春拿給她們...

痛苦只是在一瞬間,痛一痛,眼睛一閉一睜興許就過去了。然而在那之前的無盡恐懼,心境上的潰敗,才是最折磨人的酷刑。

賀若玘深谙此道。

所以她将這些痛苦和後果細細的講給吳佩娥聽,卻又遲遲不動手。漫長的時間讓吳佩娥忍不住去幻想那些折磨,讓她沉浸在自己給自己制造的黑暗之中,漸漸淪陷,再也爬不起來。

看着吳佩娥的眼神從抗拒,恐懼,害怕到漸漸變得空洞無神,賀若玘很滿意。

可是,光是這樣還不夠。

一個人在黑暗和壓迫之中是會變的,或許會陷入更深,變成其中的爛泥永遠沉寂。又或許,會蛻變會成長,變得強大一飛沖天。

她曾經是後者,現在,她要阻止吳佩娥變為後者。

那瓶子裏的東西,當然不是真正的春.藥,一個母親,哪怕要救自己的女兒,又怎麽可能為自己的女兒準備這種東西?

那裏面只是一種顏色與春.藥相似的蒙汗藥,目的自然是為了蒙騙她們。

只是,她算錯了賀若玘根本不需要春藥,也不需要武功,她的神識就是最厲害的武器。

先前在客棧之中,她已經将前世的魔功撿了起來,現下雖然還未成氣候,但用來對付凡人卻是綽綽有餘。

她以神識将魔氣導入藥中,又落入盆中,吳佩娥只要沾染上一星半點,她的這一生,就完啦。

她不是常常罵她廢物嗎?好,她就讓她嘗嘗,真正的廢物究竟是什麽滋味。

還有吳堡主,最有天賦,最得意的女兒變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廢物,到時候,他還會像現在這般對其寵愛有加嗎?

真是,非常的期待啊。

“阿玘,”白玉煙見賀若玘遲遲不動,以為她下不去手:“需要我代勞嗎?”

賀若玘擡頭,見白玉煙有些擔憂的望着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煙兒,即使在做着這些看似狠辣惡毒的事,那一雙眼睛也仍是一如既往的澄明清透。

恍惚間,賀若玘有些淺淺的自卑升騰。她早已被深淵的淤泥沾染得渾濁而黑暗,這樣幹淨美好的煙兒,她真的配得上嗎?她心裏的那些小心思,真的能成嗎?

賀若玘的心中百轉千回,垂下眼眸狀似遲疑的說:“我,可以。”

那只柔弱的手緩緩向吳佩娥的腦袋伸去,只要她往下一按——

“姑娘手下留情!”

“住手!”

“不要!”

“啊——”

一個陌生的聲音與吳家堡衆人的大喊和吳佩娥的尖叫聲混在了一起,企圖阻止賀若玘的動作。

賀若玘被那一個陌生的聲音吸引,就在分神的那一刻,吳堡主猛然發動,早已蓄勢待發的雙腳狠狠踏地,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向三人所在的地方沖過來。

他的目标,不是正要受苦的女兒吳佩娥,而是沒有武功,身體柔弱的賀若玘!

然而,吳佩娥的頭終究還是被按進了水裏,被兩只手。

白玉煙以為賀若玘真的分心,沒有顧上吳佩娥,就怕這個女人真的輕輕松松的被人救下,眼疾手快的往下一按,才發現賀若玘手上的力氣分毫不減。

兩人為這一掌的默契相視一笑。

随即,白玉煙松手,攬住賀若玘的腰肢将人往懷裏自帶,悠然的躲過吳堡主的攻擊,還重重的在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死死的埋在冰盆裏的吳佩娥頭上狠狠一踩,讓她紮得更深。再借着腳踩的力道騰空而起,一腳迎上突然出現的那人打來的一掌。

那人與腳掌相接一番,才發現這一腳根本沒有用力,白玉煙反而借着這打來的掌力向後急退,向着來時的方向幾番跳躍,只不過眨眼,兩人便消失不見了。

“姐!”

吳堡主,陌生人,白玉煙三人的交鋒不過瞬息,等那兩個女子消失之後,吳家堡的人才想起查看他們的二小姐吳佩娥。

向那邊看去,只見吳佩娥的腦袋深深的埋在冰盆裏,生死不知。

所有人一湧而上。

那個一擊未得手,落在木道上的陌生人離得最近,兩步上前将吳佩娥的腦袋從冰盆裏扶起來,卻見她雙眼緊閉,臉色青紫,一張原本清麗的容貌浮腫,上面還有一些細細密密的冒着血絲的傷口。

簡直不成人樣了。

“如何能對一個姑娘下這麽重的手?”陌生人一臉疼惜:“那兩個女子實在是太狠心了。”

丢失了那兩個人的蹤跡的吳堡主這才蹲下來,顫抖着雙手将吳佩娥小心從陌生人手裏接過,緩緩的探向她的鼻子,還有氣!

“快!”吳堡主将人橫抱起來,“快将二小姐送去藥堂,再去一個人加快趕過去,讓大夫準備着!務必将二小姐醫好!完完全全的醫好!”

吳家堡的人開始加速運轉起來。送人的送人,善後的善後,忙得不可開交。

吳堡主将女兒交給兒子,自己則留下來招呼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多謝公子拔刀相助!”

“若不是公子出手,我的女兒,只怕,只怕就要被那兩個惡毒的女人殘害致死了!”

“堡主客氣!方才之事,我想任何一個江湖中人都會站出來制止的。況且,若非堡主武功蓋世,那兩個女子也不會這麽快逃走,小子并未出力,不敢居功。”

陌生人客氣道。

吳堡主問:“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當,不敢當,小子姓鳳,名平秋,郭嘉縣人士,久仰堡主大名!”

“鳳公子客氣了,老夫不過略有薄名,當不得久仰二字。”

“鳳公子救我女兒的性命,老夫感激不盡,不知公子可否賞臉,來我小寨一敘?老夫為鳳公子接風洗塵。”

“這...”

“怎麽,鳳公子可有什麽難處?”

“不,既然堡主盛情,鳳某便觍顏上門,卻之不恭了。堡主不要嫌棄鳳某吃得太多就是了。”

“鳳公子請——”

“堡主請——”

...

白玉煙帶着賀若玘并未走遠,她們看似往來時的鎮上去,實則在前面拐了一個彎兒,又偷偷借着山林的遮擋又回到了吳家堡,潛入了吳家堡內部。

在賀若玘的指揮下,白玉煙穿過重重關卡,來到一處偏僻破敗的小院,這裏就是賀若玘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吳家堡的人,恐怕打死也想不到這跑走了的兩人竟然沒有離開,反而大搖大擺的進入吳家堡,回到了賀若玘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幾天不在,這裏已經積了些許灰塵,院裏的花草枯敗,稀稀拉拉的,完全看不出美感,比野外無人打理的荒草地好不了多少。

小院裏還保持着賀若玘出嫁時的模樣,窗戶上的紅色囍字耷拉着,被風吹得一晃一晃,房間裏的東西東歪西倒,一看就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混亂。

那個陳舊破爛的梳妝臺上還放着一個白瓷碗,裏面的水漬已經幹涸了,殘留着一些灰塵和渣子。

白玉煙将賀若玘放下來,賀若玘向前走了兩步,望着房間裏的陳設,恍如隔世。

不,已經是另一世了,她重生在喜堂之上,而上一次見到這間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賀若玘心中五味雜陳,好像心中有許多感慨,但又好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白玉煙沉默着,沒有出聲。

賀若玘以為白玉煙會問些什麽,只是她等了許久,一句話也沒有等到。

當她回頭的時候,卻下了一跳。

她的煙兒,那個在喜堂上對她說別害怕的煙兒,那個成天笑嘻嘻的煙兒,那個絮絮叨叨的煙兒,那個會對欺負她的人發火的煙兒,竟然...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精盡人亡!

要親親,要抱抱,要誇誇!

(/≧▽≦)/~┴┴

ps:明天恐怕無法照常更新,會晚一點(沒準會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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