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既然極為了解闵知行的行蹤, 又知道他來找梁大,如果假設梁大并非真兇而是被設計陷害,那能做到這個的,那的确有一人符合。

梁鄒。

梁大的那個義弟。

焦昀和侯大人都想到這點, 侯大人皺着眉,他想不通一件事, 據聞梁鄒出镖時腿傷到無法起身, 那如果镖行想要開下去需要有人撐,那他殺了梁大又有什麽好處?

可梁鄒的嫌疑卻的确大。

侯大人沉默良久,看向說完過往這些事再未開口的梁大:“你說的本官明白了, 只是再沒找到第二個嫌疑人之前, 你作為第一嫌疑人也是最後見到死者的人。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你當晚的确殺了人, 但你也無法暫時洗脫嫌疑。所以,按照規定, 你需要被收押, 直到查明真相。”

梁大垂着眼, 從侯大人他們找來說出闵知行死了,他就有所準備:“草民, 願意随大人走, 只是草民這邊還需要些時間。”

侯大人嗯了聲:“本官會留一個衙役在此,等本官等人離去,你天黑時去衙門。”

梁大沒意見,侯大人看向四周留哪個衙役時犯了難。

衙門最近太忙,留下哪個他其實都不太願意, 可若是不留下萬一讓梁大跑了。

焦昀開口:“大人,要不我留下吧。”他還只是一個學徒,效用甚微,倒不如留下來。

至于侯大人的擔心他也看出來,不過即使留下一個衙役,憑梁大的身手,他若是想跑,別說一個衙役,就是這次來的幾個全都不是他的對手。

侯大人顯然也想到了,曾經可能是镖行大當家的後補,即使如今廢了一只手身手也不俗。

侯大人想了想,應了:“那就昀哥兒留下。梁大,你可有意見?”

梁大自然沒有,如果逃了,那他這輩子都只能是逃犯;他沒做過的事,那他就不會認。

侯大人這邊忙,他很快帶人離開,剛回到衙門就選出兩人前往青州府查梁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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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書院那邊,焦昀要留下看守梁大。

婉娘看時辰還早,幹脆回去做鹵肉飯,她給了焦昀幾錢銀子,囑咐他晌午應付一下,傍晚帶聶小柏來攤子吃飯,之後再一起回去。

焦昀自然沒意見,他并未一直看守梁大,而是坐在門外的石階上打發時間。

梁大繼續打掃,等掃完之後,去找了山長,安排下一個人的交接,因為是臨時找來的人,梁大還要負責告知他需要每日打掃何處,怎麽打掃以及一些書院的雜事。

一直等天快黑的時候,焦昀坐在門口,身後有門打開的聲音,他回頭,就看到梁大背着一個很輕的包袱走出來。

梁大走到焦昀近前,低頭瞧着這個孩子,表情有些複雜。

他原本以為這孩子會亦步亦趨跟着他看守他,就像他真的是一個犯人般,畢竟如果找不到真兇,那他會坐牢的可能性極大。

梁大遲疑許久,還是沒忍住問出來:“你……為何信我?就不怕我跑了?”

焦昀站起身,拍了拍身後的衣服,道:“也沒什麽,那天你瞧見那個孩子快磕到石階立刻去救,你并不認識那個小孩,可依然冒着被看出身手的情況下救了,你是個好人。”臉上有疤、身手不俗,如果當時焦昀他們是以貌取人的人,當時怕死會以為對方是江洋大盜或者潛逃的犯人什麽的,畢竟身手這麽好卻只在這裏掃地太不符合常理,也會因此給梁大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梁大想到這種可能,可他還是出手救了。

梁大張張嘴,許久才啞聲道:“謝謝。”他這些年幹過很多活計,但因為臉上這道疤受到過不少盤問。

這孩子還是頭一個明明看到卻并未露出太過害怕或者被他吓哭的孩子。

焦昀笑笑,“能再等我一下嗎?我跟聶小柏商議好要見他,一會兒就好。”

梁大應了,自然沒意見,他等了他快一天,不過半會兒的功夫,他等得了。

聶柏昶這一整日都在期待天黑,等夫子終于下課,他幾乎是收好書籍放進布兜內,挎在身上就飛跑出來,等到了書院門口,他怕極昀哥兒沒在那裏。

等打開門,看到等在那裏聽到動靜回頭朝着咧嘴一笑的昀哥兒,聶柏昶一直提着的心,重新落回心底。

聶柏昶快走幾步,到近前,才輕喊了聲:“昀哥兒。”

焦昀看他跑得一腦門喊,拿衣袖給他擦擦,“你跑這麽急作甚?我答應了你還能不等你?好了,走走,娘今個兒傍晚擺攤,我們去吃鹵肉飯。”

他攬着聶柏昶的脖子,兩人個頭差不多,哥兩好的模樣讓一旁的梁大神色都放軟了。

焦昀哄完,這才給他介紹:“這是梁叔。”

聶柏昶一向聽焦昀的話,他說是叔那就是叔,乖巧喊了聲:“梁叔。”雖然詫異為何只是一日這個在書院掃地的大叔成了梁叔,可昀哥兒說什麽都是對的。

梁大輕應了聲。

焦昀帶着聶柏昶跟着梁大一起朝衙門走,因為是同一條街,等到了衙門口,焦昀和聶柏昶一直目送梁大進.去,揮着手,直到看不到,兩個小孩才朝鹵肉攤去。

一路上聶柏昶按照之前的約定把在書院的事都事無巨細小聲和焦昀說了,焦昀特別配合。

這一番相處,聶柏昶這一整日忽上忽下的心,終于落在實處,有種真切感。

焦昀和婉娘收攤後送聶柏昶回書院,聶柏昶雖然依依不舍,怕讓他們擔心,還是頭也不回進了書院。

只是站在緊閉的門口還是久久沒能離開。

焦昀和婉娘回去的路上,原來一直沒察覺,突然少個人,總覺得……還真不太習慣。

可日子還是要過,接下來的幾日,焦昀白日裏去衙門報道,跟着陶仵作學東西,到晌午先去書院門口接聶小柏一起去攤位,之後等傍晚離開衙門坐牛車回松郡村。

侯大人派出去的那兩個衙役是在差不多七八天後重新回到松郡村。

只是兩人卻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梁鄒死了。

還是在闵知行離開青州府後當天晚上就病情加重發了高熱天沒亮就沒了,而當時闵知行甚至還沒趕到松郡村。

如果是這樣,那梁鄒派人設計殺死闵知行再嫁禍給梁大的可能性就極小了。

兩個衙役還帶回一個消息:“大人,我們詢問了闵老爺子,他說并未聽梁鄒提過讓梁大回青州府接任镖行的事,因為梁大病情嚴重,但是據說當時梁鄒要去談一樁生意就走了。闵老爺子這些年已經不管家裏藥鋪的事都交給闵知行管理。加上半年前闵玉瑩沒了後,梁鄒又時常出镖,闵老爺子就接管兩個孩子,沒閑心管他。據說他平時這樣一走也是一兩個月,因此闵老爺子并未察覺他已經出事,也就沒讓人管。”

侯大人皺眉,“平時也這樣一走就一兩個月?”

兩個衙役颌首:“對,闵老爺子是這麽說的,還說闵知行這兩年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時常不着家,但是藥行的生意卻是蒸蒸日上,不僅如此,甚至還越開越大。”

侯大人沉默下來:“可還有別的?”

兩個衙役搖頭:“別的就沒了,我們确認過,梁鄒的确是沒了,當時很多人都看到,當晚請了很多大夫救命都沒救過來。對了,我們找人畫了闵知行的畫像一并帶了回來。”

兩個衙役呈上畫像,雖說梁大認識闵知行,但已經過了十年,他只見了闵知行一面,從他的敘述畫出來的闵知行的畫像并不太像。

可青州府不同,那裏幾乎很多人都認識闵知行,找個見過闵知行的畫師畫很容易。

焦昀一直在一旁聽着,覺得這事怕是難辦了。

梁鄒死了,那梁大的嫌疑簡直無法洗脫。

畢竟,如果殺死闵知行的兇手可能只是偶然行兇或者只是求財,過了這麽久,那找到線索的機會簡直比登天還難。

如果要去青州府尋找線索,路途太遠,更是難辦。

侯大人也想到這點,頭疼不已。

可再難辦,也要硬着頭皮辦。

侯大人:“你們把畫像拿去畫出多份,開始找找有沒有見過闵知行的人。”也只能從這裏瞧瞧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焦昀也上前要了張:“我讓娘貼在攤位上,吃東西的人多,難保有見過的呢。”萬一真能找到點線索也算是能幫上忙。

侯大人自然沒意見,梁大知道梁鄒死的時候在牢房裏許久都沒出聲,他無聲擺擺手,只是原本一直挺直的背脊卻是彎了下來。

沒有第二個嫌疑人,那意味着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焦昀拿着畫像回到婉娘攤位時蔫頭耷腦的,婉娘邊盛飯邊看過去:“怎麽了?”

焦昀找了繩子在畫像兩端穿個洞,把畫像栓在鹵肉攤支撐的一根棍子上,邊回答婉娘:“去青州府的衙役回來了,說梁大的義弟死了,這是拿來的那個死者的畫像,我跟大人要了一張,瞧瞧能不能找到點線索幫上梁大。”

婉娘那天也見到梁大救那個孩子,也擔心好人沒有好報,自然沒意見,還在每個來的客人過來時,邊盛飯邊指了指畫像,拜托他們想想見沒見過這個人。

客人都很給面子,只可惜,還真都沒印象。

焦昀也曉得是大海裏撈石頭,畢竟闵知行剛來就死了,昌陽縣幾萬人,但是他可能就待了一兩日,見過他的屈指可數,即使真的打過照面,這都過了這麽久,怕是也早忘了。

一整日下來都沒什麽效果。

侯大人那邊也在派人尋找,依然沒什麽消息。

第二天焦昀依然晌午的時候過來,這時候已經沒什麽人,還剩十幾份鹵肉,他剛到沒多久,聶柏昶也小跑着過來,看到焦昀,喊了婉娘一聲,就蹭到焦昀身邊。

焦昀問了他幾句,聶柏昶一一回了。

他每日最期待的就是這段時辰,能跟昀哥兒說上話,被昀哥兒詢問上幾句,就覺得仿佛一整日都有精神。

只是剛說到一半,突然有客人來了。

婉娘剛給兩個孩子盛好飯打算讓他們去吃,看到兩個姑娘過來,愣了下,連聲詢問了句:“兩位姑娘打算怎麽吃?”

兩個姑娘像是一對主仆,婢女打扮的姑娘低頭瞧了瞧,那香氣的确是很好聞,她回頭确認看了眼身後的女子。

女子身上很香,穿着繁複的羅紗裙,手裏拿着一把骨扇,遮住半張臉,露出的一雙眼妩.媚風情,大概察覺到焦昀看過來的目光,她睨過來時,眼角彎了彎,帶着笑意,同時對婢女應了聲:“買兩份。”

婢女應了後問了價格給了銅板後,就打開帶來的箱盒,從裏面拿出幾個精致的碗,一字擺開:“老板娘,我們帶走。”

婉娘回神很快應了聲,就開始給盛。

而另一邊焦昀卻是盯着女子,總覺得有點眼熟,尤其是這一笑。

他仔細想想,終于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女子,之前楊二夫人出事的那天,他就蹲在隔壁賣絹帕的攤位上,當時這女子經過,手指上不像是這次染着豔麗的緋.紅色,而是與楊二夫人一樣的绛紫色,當時這女子也是拿着骨扇遮住半邊臉。

焦昀想起來後本沒打算多看,剛要收回目光,想起來畫像,探出頭,對剛把碗放回箱盒的婢女,“這位姐姐,你見過這人嗎?”

婢女大概沒想到會被一個孩子喊姐姐,捂着嘴笑了,“你這小孩倒是嘴甜,何人啊?我瞧瞧。”她順着焦昀的手轉頭去看,等看清楚後,又忍不住皺着眉仔細看了幾眼,随後詫異一愣,回頭去看她身後的女子。

焦昀一直注意着她的模樣,聞言眼睛發光:“姐姐,你認識他?”

“這……”婢女遲疑,詢問女子:“姑娘?”

捏着骨扇的女子也看到那畫像,垂眼,半晌擡眼,瞧着焦昀:“奴家倒是……見過幾面。”

焦昀一愣:見過幾面?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如果闵知行只是待了兩日不可能用幾面來說,那就是……闵知行很可能以前也來過昌陽縣?

焦昀被這個意外之喜砸到,剛想再繼續多問,随後想到這裏不是問話的地方,剛好這時陶仵作過來,他趕緊擺手:“先生!過來!”

陶仵作腳下速度很快,本來正惦記鹵肉飯,等聽到焦昀附耳說的,詫異之下看向女子和她的婢女:“這位姑娘……你确定見過他?”

女子颌首,上下看了眼陶仵作,附身施施然行了一禮,眉眼帶着笑:“回先生的話,是見過的。”

女子聲音酥軟不少,連婉娘也忍不住擡眼看她一眼,又瞥了眼陶仵作,很快收回目光。

陶仵作擔心錯過這次機會怕是找不到別的線索,幹脆請她去了對面茶樓詢問幾句話。

等陶仵作再出來時,匆匆跟婉娘和焦昀打過招呼,就帶着女子和她的婢女去了衙門。

焦昀吃過鹵肉飯和婉娘聶柏昶打個招呼就去了衙門。

他惦記詢問的結果,匆匆走了後,留下婉娘和聶柏昶瞧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回過神。

聶柏昶很快也告別婉娘低着頭回了書院。

焦昀去了衙門很快從衙役口中知道剛得到的線索,那個女子的确是風塵女子,她見過闵知行幾面,并非一次見的。

闵知行來過她那裏幾次,大概半年來這裏一趟,出手很大方,按闵知行自己與女子說的,他是做藥材生意的,青州府的。

這樣都對得上,而陶仵作他們也從女子口中知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兩年前,闵知行頭一次去青樓見到女子那次,闵知行是被吳氏藥鋪的當家陪着一起來的。

這個新出現的人成為意外之喜,很快就開始帶來吳老板盤問。

吳老板一開始否認認識闵知行,直到提及女子吳老板才又改口說認識,其他的一概不提。

可有了這個突破口,加上闵知行這兩年每次來都會去一趟吳氏藥鋪,侯大人通過闵老爺子提及這兩年生意開始好起來這個關鍵點開始暗查,沒幾天,終于讓他們找到一些緣由。

在這些緣由下,吳老板終于認罪。

原來這吳老板和青州府一家藥行的老板合謀用一些很便宜但是也能入藥治病的野草代替很珍貴的藥草半真半假參在一起治病,他們選用跟珍貴藥物相似的藥材替換,再加上真的有這種藥用價值的藥草,兩樣等同于一樣,蒙混過關,拉低成本。

因為野草長得快,雖然效果減了大半,但也有用,他們嘗到甜頭,就開始暗地裏合夥用這手段發往各地。

其中鬼針草也是其中一種。

野草瘋長,野火燒不盡,兩家秘密合作,由吳老板在昌陽縣暗地裏用作假,再發到青州府,由青州府那邊的藥鋪發往各處。

兩年多前,青州府孟家藥鋪接了個大單子,因為價值不菲,派去的地方又遠,所以聘了梁家镖行送貨。

剛好當時闵知行要去同一處進貨,拿了不少銀錢怕被土匪打劫,就同他這個妹婿一起走了一趟。

闵知行自幼跟着闵老爺子學認藥材藥草懂藥,他偶然發現端倪,一發不可收拾。

闵知行瞞下這一切,暗地裏來了一趟昌陽縣,接觸到吳老板。

也就是第一次吳老板帶闵知行去女子那裏時的那次,闵知行故意托大,告知吳老板,孟家在青州府到底賺了多錢卻給他的極少,再花了一大筆銀錢買通吳老板與他合作。

轉頭,闵知行拿着證據就找上孟家,讓他這兩年免費給他供藥草。

孟家怕被揭發出去這是死罪,只能忍下這一切。

只是兩年來,闵知行胃口越來越大,讓孟家不堪重負,找到也同樣早就疲于應付的吳老板想辦法。

原本兩家還沒找到機會,闵知行這次又惦記上那些野草種子,想自己拿來單幹,他過來時,卻偶遇了當時在書院臺階打掃的梁大。

闵知行與梁大幾乎是一起長大,梁大的身影他化成灰也認得。

闵知行卻沒第一時間相認,而是繼續找到吳老板,說了種子的事,吳老板恨得想殺他,卻依然賠笑帶他去了青樓。

闵知行喝醉其間被吳老板套出話,知曉他的打算以及與梁大過往的恩怨糾葛。

闵知行這次見到梁大幾乎是意外之喜,剛好梁鄒壞了腿無法掌管镖行,他剛好能借機勸梁大回去,到時候,拉攏梁大為他所用,他這邊單幹,截斷吳孟兩家的生意,由梁大去運送,到時候一本萬利。

吳老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闵知行的打算行事。

闵知行壓根想不到吳老板會殺他,他翌日約見梁大後就重新回了吳老板那裏,那個地點也是昨夜吳老板故意帶他去的,很隐蔽也适合說話。

闵知行對昌陽縣不熟,自然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那裏。

随後吳老板借着給他野草種子以及讓他見見他們的藥草養殖圃田等借口在闵知行到了後,就溺死了他,藏在荷花葉後,借以陷害給梁大。

梁大到了後并未注意到早死的闵知行,他在另外一邊等了很久,最後離開。

吳老板很快認罪畫押,被關進大牢。

吳老板關進.去後,真兇找到,梁大無罪釋放。

因為這件事牽扯甚廣,還有假藥的事,侯大人要親自去一趟青州府與知府大人禀告,過兩日啓程。

梁大從縣衙走出來的時候,是焦昀和陶仵作陪同他一起出來的,陶仵作拍拍他的肩膀:“以後自己好好過日子吧。”無論是闵知行還是梁鄒,這兩個人十年前沒能受到懲罰,可十年後,闵知行因為自己的貪念死了,梁鄒也沒落得好下場。

梁大這些時日待在縣衙心反而更平靜。

他朝陶仵作拱手,随同焦昀一起離開。

梁大是出衙門,焦昀則是去吃飯,陶仵作本來也想去,可事情太多,他們需要盡快把這件案子梳理清楚過兩日啓程去青州府禀告交接,陶仵作只能這兩日暫時不去鹵肉攤。

焦昀看梁大背着包袱很茫然,他當天因為不确定還能不能出來,所以是跟山長辭了雜掃的事,如此一來,他就需要重新找個活。

焦昀:“你要不要去書院問問?我覺得山長肯定還樂意用你。”畢竟這麽一個肯吃苦耐勞還盡心的,不好找。

梁大垂眼,他其實很喜歡書院的氛圍,思量許久,還是決定再去問問,若是山長不要他,那他就再去找別的。

等點了頭,一路沉默的梁大偏頭去看焦昀:“聽陶先生說是你家的攤位挂了闵知行的畫像剛好被那位姑娘看到才破的案?”

焦昀笑笑:“湊巧罷了。”

梁大卻搖搖頭:“如果不是你們,這次……我怕是無法從裏面出來,大恩不言謝,我欠你們一個大恩。”

焦昀聳聳肩:“梁叔你這可就說笑了,什麽大恩不大恩,我本來就是給衙門辦事的,職責所在。”

可對梁大而言這卻是幫他洗刷了冤屈,他一路跟着焦昀:“說起來我也應該去跟你娘親自道謝。”

焦昀沒想到他性子這般一板一眼:“那行吧,那剛好能去我家吃鹵肉飯,可好吃了。”

梁大瞧着小孩的笑容,終于也露出一個笑:“好。”權當去給他們捧捧場。

只是等梁大到了地方才發現,他要不是這小孩帶來的,怕是都買不到。

因為排的隊太長,很快婉娘都賣完了。

她早就給兩個孩子和她自己單獨留了飯,還給陶仵作留了,只是剛好陶仵作太忙這次直接在縣衙吃,所以這飯就給了梁大吃。

梁大先恭恭敬敬道了謝,婉娘不敢應,後來只能擺擺手,梁大付了錢,就端着碗去一邊吃,可坐在那裏等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梁大等吃飽了跟着焦昀聶柏昶往書院走時還沒回過神,只是普通的鹵肉,怎麽就做的這麽好吃呢?

他發現突然又找到一個值得期待的事,就是每日晌午去吃鹵肉飯。

他這些年只賺錢很少花錢,所以積攢了不少銀錢,別說每日去吃,一日吃三頓也是夠的。

梁大和聶柏昶送焦昀先到衙門門口,等看到焦昀要進.去,再次強調:“我欠你們一個人情,以後想起來,盡管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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