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婉娘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睜大着眼難以置信瞧着不遠處長身而立的男子,熟悉卻又陌生。

畢竟已經六年沒見,自從當年一別,竟是已經過了這麽久。

若非之後每年對方都會送上一份禮物到酒館, 她真的以為對方走得毫不留情,他去的那個地方那麽苦, 她從昀哥兒那裏也知曉他為民盡心的決意, 可,如今誰來告訴她,為何新任縣令……成了他?

到底過了這麽多年, 對方原本周身的書生意氣多了些成熟, 眉眼間也自帶一股威壓。

可……他怎麽就成了縣官老爺?

婉娘在臉色變得蒼白的瞬間迅速低頭, 怕被人瞧出異樣。

侯大人上前重重拍了拍陶許棠的肩膀:“你這臭小子,一去六年, 可舍得回來了!”

等陶許棠又走近一些, 李氏終于看清楚他的模樣, 也終于認出來:“不、不是……陶仵作?”陶仵作竟然回來了?不對啊,侯大人不是說是貴客?要等的是新任縣令?

她扭頭往他們身後去看, 結果除了梁大, 他們後頭沒別人了。

侯大人低咳一聲:“跟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任縣令,以後也是昌陽縣的父母官了,接任我的職位,許棠, 你可遲了,罰酒三杯。”

陶許棠朝女眷那邊拱拱手,忍下心頭的思念,卻也沒敢多看。

焦昀已經拉着聶柏昶上前,拱手行禮,擡頭時,卻是滿臉都是笑意:“我現在是應該喊師父?還是直接喊大人?”

陶許棠看他一眼,虛點一下:“按照信上喊老陶也可。”

焦昀低咳一聲:“不敢不敢。”

侯大人沒忍住:“沒大沒小……”可自己沒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臭小子!一去六年!”雖然當初是他提議的這條路,可真的一走這麽多年,侯大人差點紅了眼,再傷感之前,趕緊拉着人去喝酒。

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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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也被拉着坐下,剛好在女眷正對着的一側,因為人本來就不多,兩桌也沒多少人,李西倩微微一側過頭往後去看男座就能看到梁大,只隔了兩個位置。

只是剛偏過頭,李氏挪了一下凳子,剛好擋住她的視線,警告看了眼:再看現在就走人!

本來想着趁着這個機會讓兩個小的多相處相處,結果……她這反而給他們制造見面機會。

不過一場送別宴觀察下來,李氏心頭湧上一股喜色,全程那個梁大都沒看自家姑娘一眼,也就是對方壓根不知情?或者,壓根就沒這意思?

她松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偷偷瞪梁大一眼,她家姑娘巴心巴肺的,這個倒是好,完全不知情!

梁大是習武之人,早就察覺那位李夫人一直盯着他,誤以為對方是有話要與他說,等送別宴結束後,走慢兩步,在李氏拉着李西倩經過時停下:“李夫人。”

李氏警惕看去,迅速擋在李西倩面前:“你、你幹嘛?!”

李西倩沒想到他會主動停下,強壓下劇烈跳動的心,溫婉福福身:“梁叔。”

梁大拱手,這才看向李氏:“李夫人,不知梁某可是做錯了什麽?席間一直……”

李氏懊惱,早知道就不盯着他看了,反而給他們創造見面的機會,只是她咬着牙瞥了眼自己那沒出息的女兒,心有不甘,想了想,咬咬牙下了狠心,她必須得斷了倩姐兒的念頭:“是這樣的……梁老板,你開镖行做生意,镖行裏都是适齡的男兒,我想托你為我家倩姐兒尋個可靠的夫君。”

“娘!”李西倩沒忍住急喊出聲!

李氏沒管她,這事本來不好跟一個大男人說,可她李家一向不遵那些虛禮,她皺着眉盯着也詫異的梁大:“我家倩姐兒喊你一聲梁叔,這點忙,不知梁老板覺得如何?”

梁大不解:“可……貴府不是要招上門女婿?”

李氏狠狠心:“這點,還可以重新商量,只要是踏實可靠,肯對我家倩姐兒好的适齡男兒,也不是非要求上門。”

梁大本來覺得也可,只是到了嘴邊要點頭的話在看到李西倩看過來霧眼朦胧的目光下怔住,半晌,才重新看向李氏:“雖說這事的确不算大,可婚姻之事媒妁之言,講究兩情相悅,還需令千金自願。這事……改日再說吧。”說罷,拱拱手,大步離開。

李氏懵了,剛剛不還……她沒忍住回頭看了眼,就看到李西倩低着頭,她上前剛想說什麽,就看到李西倩深吸一口氣,靜靜看她一眼,最後飛快擡起手擦了擦眼,也朝前走去。

李氏被李西倩那一眼看得心裏難受,可……可她怎麽能讓倩姐兒嫁給梁大?

更何況,梁大明顯對她根本沒那個意思。

等李氏三人都離開了,焦昀、聶柏昶以及被侯大人灌了不少酒的陶許棠才從拱門後走出來,他們不是故意聽的,只是剛好走到這就聽到李氏讓梁大給倩姐兒找個夫君。

他們出去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只能等他們先離開。

陶許棠晃晃頭,清醒一下,因為不了解情況,也只聽到李氏讓梁大幫忙,并不知內情。

“這一轉眼,倩姐兒都這般大了。”焦家與李家關系好,陶許棠沒離開昌陽縣之前也見過李西倩幾面。

焦昀低咳一聲,與聶柏昶對視一眼,沒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李姨這還真拜托人,讓倩姐兒的心上人給她介紹夫君,這……不是往倩姐兒心口戳刀子嗎?雖說能理解李姨為人母的心情,可這事……但是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等倩姐兒想通吧。

焦昀和聶柏昶扶着陶許棠快到府門口時,擺擺手,自己站穩了。

侯大人本來也要來送的,不過他灌陶許棠的同時也把自己給灌醉了,侯夫人在照顧他也沒辦法走開,焦昀和聶柏昶自告奮勇送他。

焦昀瞧見他這動作,動作極慢地挑了一下眉,樂得嘴角上揚:啧啧,這心思啊……

陶許棠還撫平袖子,歪頭就看到焦昀朝他眨眼,耳根一紅,低咳一聲,壓低聲音笑罵:“看什麽?還不走?”

焦昀趕緊應道:“走走走,不過……老陶啊,你還是先想想怎麽跟娘解釋,到時候別驚喜不成成驚吓了。”

焦昀了解婉娘,雖然是驚喜,但是如今老陶搖身一變成了縣令,她這怕是……畢竟身份在那擺着,他就怕婉娘打退堂鼓幹脆不肯來所以一方面是故意瞞着,另一方面,就是想讓老陶自己解釋。

陶許棠腳步一頓,也愁了,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閉閉眼,大步朝前出了侯府的門。

管家親自把人送出去,等門關了。

不遠處,婉娘站在那裏,等聽到動靜看過來,視線很快轉開,并未看陶許棠,甚至連焦昀和聶柏昶都沒看。

焦昀暗叫一聲不好:娘肯定也覺得自己和聶小柏也故意瞞着不說生氣了。

婉娘心頭都是澀意,遠遠朝着陶許棠福福身:“陶大人。”

聲音頗為拒人于千裏之外。

陶許棠沒敢上前,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明明這幾年一直想見,可真的到了眼前,卻又不敢靠近,半晌,才輕聲怕驚到她般喚了聲:“焦夫人。”

婉娘又福福身,這次沒回答,而是看向焦昀和聶柏昶:“你們兩個還不過來?時辰不早了,改回了,別打擾陶大人回去歇息。”

焦昀望着還傻站着的陶許棠,恨鐵不成鋼,沒見到人的時候借着他這個徒弟的名義送禮物倒是挺利索,這會兒跟鋸嘴葫蘆一樣,他偷偷從後頭推了陶許棠一把,瞧瞧,有這麽上趕着跟人當兒子的麽?

同時頭一歪,半靠着聶柏昶身上:“完了,娘……我被侯大人灌了兩杯酒,頭暈,聶小柏你、你扶着我點,我走不動道了。”

聶柏昶幾乎是在他倒下的瞬間把他攬住肩膀,讓他能盡量把身上所有的力道都落在他身上。

焦昀也沒跟他客氣,畢竟要一邊歪歪扭扭走着邊演戲,的确挺考驗人,邊裝着,還要一心三用朝被推一把踉跄一下回頭看他的陶許棠呲牙:學啊。

不會撩,可學總會了吧?

陶許棠終于回過神,可到底這麽多年學的禮節讓他做不出失禮的事,勉強站好後,可還是虛虛捂着頭,裝作頭疼不已的樣子:“侯大人自己也喝倒了,被他灌這幾杯,昀哥兒你這一提,我也覺得自己這頭疼得厲害,不過還能撐。柏哥兒你一人能扶住嗎?要不要我幫忙?”

“師父你還是先操心自己吧,你這次回來也沒不知帶個下人,不行帶個老仆也行啊,等下看誰給你熬醒酒湯,萬一夜裏怎麽着都……”

“昀哥兒!不許胡說!”婉娘已經走到焦昀近前,看聶柏昶扶得穩才松口氣,聽到他越說越不像話,趕緊阻止。

焦昀無辜:“娘……我頭疼,你回去給我熬醒酒湯呗。”

婉娘:“都說不許你喝酒你還喝,不給你熬!”

焦昀邊靠着聶柏昶,邊輕扯婉娘的衣袖:“好娘親,我頭真的很疼。”

婉娘到底擔心,之前不過是氣話:“行了,回去就給你熬,下次不許這般貪杯。”

婉娘一晚上心思飄忽壓根沒注意焦昀喝沒喝,可焦昀都這麽說,她還是信了。

焦昀趁熱打鐵,邀請陶許棠:“師父,你也喝一杯?你被侯大人灌得可比我多。”

陶許棠偷偷看婉娘一眼,隔了兩個人,他沒敢多看,想了想,搖頭:“還是……不必了。”

焦昀:“那師父你住哪兒?你這是剛到吧?”

陶許棠:“這……還沒找到住處,等下去梁大的镖行随便跟人擠一晚。”

“這哪兒行啊?他們晚上有時候臨時出镖,都是大男人也不會照顧人啊,要不……你去我家酒館隔壁客棧開間上房好了,剛好能去酒館坐坐,等娘熬了醒酒湯你喝一杯再走。”焦昀與陶許棠一唱一和,一個勸一個遲疑,最後,齊齊偷瞄婉娘。

婉娘這會兒哪裏不懂她這是被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了,瞪他一眼,心裏窩着氣,想瞪陶許棠一眼,可等這麽近距離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到底還是松了口:“陶大人,也來喝一杯醒酒湯吧。”

陶許棠哪有不應的道理:“這……那就叨擾了。”

焦昀偷偷瞅他一眼:老陶啊,什麽叫那就叨擾了,你這會兒心裏美着吧?機會我給你創造了,要是把握不住解釋清楚,到時候就等着追妻火葬場吧。

婉娘從後院回去,他們三個則是從前頭走,婉娘在後院熬了醒酒湯,先給熱了一壺熱茶端到前面的酒館。

之後想了想,遠遠坐在不遠處,一直沒說話。

焦昀有意幫陶許棠一把,“師父,你這一去六年,心好狠啊。”

陶許棠垂着眼,他也不舍,可他身份肩負着的使命,讓他只能走這六年,否則,名不正言不順,這些他不能說,只能愧疚想摸.摸焦昀的頭,才發現一轉眼當年的小孩都這麽大了,“你和柏哥兒這突然長這麽大,我還真不習慣。”

焦昀:“等回頭你多看幾眼就習慣了,不過,你這一去六年,在那地方……就沒看上別的小姑娘什麽的?師父,你不會偷偷給我找了個師娘吧?”

陶許棠耳根一紅,飛快看了不遠處婉娘一眼,“別、別瞎說,哪……哪有!”

婉娘原本已經發白的臉因為這句否定才慢慢恢複,只是捏着杯盞的手卻慢慢收緊。

陶許棠生怕婉娘誤會:“我是去辦實事的,又不是去享福,自然沒心思想那些事情……”

焦昀:“就沒人給你介紹小姑娘?師父你年紀也不大,不可能沒人給你介紹吧?”

陶許棠趕緊表忠心:“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會同意的。”

焦昀看差不多了,也不逗陶許棠,開始詢問這六年的情況,陶許棠倒是沒瞞着,簡短說了說,可聽着很容易,真的待六年其中的艱苦可想而知。

焦昀借着喝茶的功夫偷看一眼,看到婉娘在偷偷摸眼,大部分的解釋他幫他問了出來,剩下的關鍵,就看他自己了。

焦昀突然捂着嘴:“不行,聶小柏你攙着我點,我想……吐。”

說罷,拽起聶柏昶就往外頭去,不多時,遠遠地聽到有聲音傳來。

婉娘快走幾步,朝後堂喊:“昀哥兒你沒事兒吧?”

焦昀擺手:“娘我沒事兒,你先招呼師父喝杯茶,我去洗把臉就回。”

等遠遠瞧見婉娘遲疑又坐回去,他本來想回去聽聽,可想了想還是算了,要是老陶真的嘴笨到最後都哄不好,那他也沒辦法了。

而另一邊,婉娘坐在一頭,陶許棠坐在另外一頭,兩人隔了一段距離。

四周靜得出奇,只能聽到溫茶的咕嘟聲,熱氣熏疼,陶許棠背脊挺直坐在那裏久久沒動,他的手緊緊攥着茶杯,手指都紅了。

婉娘也不自在,幹脆起身:“陶大人,民婦……去後院瞧瞧昀哥兒。”

陶許棠猛地站起身:“我、我有話跟你說。”

婉娘已經要邁出去的步子遲疑一番,咬咬牙,想着不如就說清楚,她的身份……着實跟他不相稱,是她一開始想差了,原本想着他去了那麽苦的地方,回來若是他還沒娶妻,她就……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回來後,反而身份更高了。

婉娘心裏一陣苦澀:“大人……要說什麽?”

陶許棠深吸一口氣:“焦夫人……我給你将個故事吧。”他頓了頓,才緩聲開口:“以前有護大家,在外人看來他們高門嫡府很是榮耀,可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他為了家族最後一步棋,甘願舍棄榮華富貴來到一個小縣裏,可雖說是真的想為家裏做些事,可才一個天之驕子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甚至他原本已經考取功名,只等機會就能直接達成所願。可他舍棄一切來到這裏,他心裏……到底不甘心。

可這是他選的路,他要走,這一走就是幾年,漸漸的,他發現自己不覺得這裏的日子苦,反而……覺得很平和很安心,因為他有了想要守護的人,他想在這裏安一個家。

他想有個不是随意就能把他舍棄;想有個也能對他噓寒問暖他也歡喜能有親人在他撐不下去時溫聲告訴他他還有他們,這些他不敢說,因為那時候他已經決定不久後離開,他當時又怕又無奈,一面是使命;一面卻是他心慕之人。

他怕等他完成使命回來,面對的會是那人已經改嫁或者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他在異鄉整夜都在怕,一年年期待的就是收到那裏的信,告訴他一個結果。

他每次收到信的時候又高興又害怕,他想知道更多關于她的一切,卻又怕……怕萬一是另外一種消息,這樣一年年下去,他終于回來了。可他真的見到那人卻又不敢上前,他撒了謊,他瞞了很多事,可這些年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他對那人的心,一如當年,無論她是誰,無論他是誰。無論他們的身份或者別的,他只知道,她就是他想娶的人,從七年前就想娶回家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改過。焦夫人,如果他再次回來落魄而又潦倒處于人生低谷,你說他心慕之人會嫌棄他嗎?”

婉娘不知何時早就淚流滿面,呆呆望着他,等意識到他最後一句問的是什麽,從耳根到脖頸一點點熏染上胭脂紅,她張張嘴,偏過頭:“……”

陶許棠卻是面朝她的方向,“既然無論他成為誰都不嫌棄,那為何……”

婉娘終于回過神,猛地站起身,面若桃花:“你、你……誰不嫌棄了?!”這人……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她何時說過跟他……有什麽牽扯!

陶許棠望着她這樣,忍不住看癡了,沒忍住小聲喚了聲:“婉娘……”

婉娘更是難以置信,随後臉更紅,“你……”随後抱起茶杯就低着頭紅着臉往外跑了,“我去看看昀哥兒!”

陶許棠望着很快消失不見的身影,才驚然回神,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他竟然真的……喊出來了!

焦昀和聶柏昶端着一碗醒酒湯過來時就看到老陶呆坐在那裏,神色恍惚,時不時笑一下,一瞧神情……啧。

焦昀挑眉去看聶柏昶:瞧瞧,瞧瞧我就說老陶不能連娘都哄不好……

看來老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兩人偷偷說了什麽。

焦昀把醒酒湯放下:“喂,該醒了啊,老陶你再不回去客棧可就關門了。”

陶許棠驚然回過神,也意識到不好呆得太久,趕緊一口灌下去,好在不是很燙,他喝完,朝着焦昀笑笑,又上前摸了摸他的頭,就匆匆走了。

焦昀還沒回過神,歪頭去看聶柏昶:“我怎麽覺得他這是一種……慈父般的笑容?”

聶柏昶不知為何心情不錯,難得會開玩笑:“即使現在不是,以後也是。”

接下來兩日,侯大人與陶許棠交接完啓程離開了昌陽縣,這個他管理了一二十年的地方,真的到了離別的時候還真舍不得,可最後回頭看了眼,帶着家人還是走了。

陶許棠也正式走馬上任。

因為縣衙資歷老的都認識陶許棠,資歷輕的都尊焦昀,所以陶許棠這官上任的又輕松也沒有出什麽幺蛾子,很快就步入正軌。

陶許棠剛回來一段時間昌陽縣的百姓還好奇,可等過了熱情勁兒倒是好了不少,不過,也開始有媒人上門開始想給至今是孤家寡人的陶大人說媒。

畢竟,這要是成了,直接就成了縣令夫人。

所以給陶許棠說媒的都是小姑娘,這消息傳到酒館,焦昀明顯感覺回來時娘心不在焉。

焦昀心知肚明只當不知道,婉娘臉皮薄,他要真問才要遭。

陶許棠每日中午都來酒館吃飯,選的也是很簡單的菜色。

沒幾天,焦昀發現沒有媒人再來衙門,婉娘心情也好了,焦昀觀察之下也沒看到兩人說過幾句話啊?這怎麽哄的?難道老陶突然天賦異禀了?

焦昀晚上思前想後想不通,幹脆拉聶柏昶談心:“你說老陶……怎麽突然就開竅了?他到底怎麽在不跟娘說話惹閑話的同時把娘哄好的?”他可都沒給兩人再創造機會了。

聶柏昶看他一眼:“誰說不說話就不能知曉心事?”

焦昀眼睛一亮,隔着石桌探過身去:“怎麽說?”

聶柏昶垂下眼,手指動了動,做了一個書寫的動作。

焦昀:???只是随後想起婉娘識字,也就是說……老陶竟然瞞着他這個大媒人……偷偷給他娘寫情詩?

焦昀傻了眼:辣不過辣不過,姜還是老的辣!

邁過六月後,衙門終于忙過一陣閑了下來,侯大人也終于時隔大半個月來了信,不過一次卻是兩封。

第一封就是說在青州府當知府當得很好,等八月聶柏昶他們過去時,能直接住到他府上。

第二封……則是受隔壁隔壁縣縣令所托,請陶許棠去一趟縣裏幫他解決一樁連環殺人案。

畢竟點名要讓陶許棠帶着焦昀去。

焦昀奇怪:“帶我去幹嘛?雖說這些年大家夥承認我是比較厲害,不過畢竟師父你更厲害啊,你一個人去不就行了?”

陶許棠也想不通,不過侯大人信裏沒提:“既然是連環殺人案,離得又不遠,最近縣衙事情不錯,我們走一趟也是。”

焦昀表情也凝重,早點查出來能少死人,他嗯了聲,吐槽歸吐槽,辦事還是義不容辭:“那晚上我跟娘說一聲,明個兒啓程。”

隔壁隔壁縣也就半日的路程。

陶許棠低咳一聲:“你一個人怕解釋不清楚,我……晚上跟你一起去酒館吃飯。”

焦昀似笑非笑,拖長了嗓音:“哦?”

陶許棠俊臉微紅,笑罵一句:“臭小子。”師父都敢笑話。

晚上焦昀、陶許棠加上習慣從書院回來和焦昀一起回來的聶柏昶出現在酒館,婉娘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

焦昀說了明日要離開幾天,婉娘倒是習慣了,沒意見。

因為怕婉娘擔心,焦昀沒敢說是連環殺人案,等晚上卻沒瞞着聶柏昶,他一問也就說了。

結果等第二天騎馬要走的時候,卻發現聶柏昶也騎着馬背着一個包袱過來了,“我和婉姨說過了,我身手不錯,幾日功夫剛好散散心,婉姨也同意了。”如果別的案子還好,可連環殺人案,他不跟過去也不放心。

焦昀詢問陶許棠的意見。

陶許棠颌首:“那就一起走吧。”

有聶柏昶在,陶許棠只帶了一個衙役,一行四人快馬加鞭正午時分就到了武淳縣。

武淳縣周大人親自接見他們,先帶他們吃了飯,之後為了不耽擱直接去了縣衙。

周大人揮退旁人,帶他們幾人去了縣衙後院的停屍房。

一打開,并排放着七具屍體。

全部用白布擺着,空氣中有腐臭味和新鮮血液的氣息。

周大人是着實沒辦法才厚着臉皮寫了信給了有點交情的侯大人,原本不抱希望,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來了:“要不是本官用了所有辦法,也不會求到你們頭上。就在我寫信的這十日功夫,昨個兒早上又發現一具屍體,也就是第七具,跟之前六名男子死法一樣。”

陶許棠走過去一一揭開那些白布,一具具看過去,越看臉色越難看。

焦昀和聶柏昶跟在他身後,焦昀一眼掃過去,等看完也沒忍住挑眉:好家夥,這兇手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這七具屍體死法都一樣,胸口心窩被一刀穿心,左右兩邊的臉都是一個十字花刀,說毀容也不像,卻又像是對他這張臉又愛又恨。

畢竟要是恨極了,會直接徹底劃上無數刀,可只有兩邊各兩刀。

也不怪焦昀會這麽想,畢竟這七個人……模樣一等一的俊俏,都是姿容極好的年輕人。

甚至個頭也都差不多,将近一米八,躺在那裏蓋着布,簡直瞧着差不多。

周大人等陶許棠看完,嘆息一聲:“從兩個月前開始的,十天死一個,都是俊俏的年輕人,無論是武淳縣本地的還是外來的,只要符合兇手殺的條件,都沒能留住活口。”

可模樣俊俏的年輕人太多了,他難以鎖定目标。

周大人:“也不知道到底兇手受過什麽刺激,對這些男子下手,我們只能猜到是情殺,這些男子的容貌跟她所恨的情郎相似,別的就……我們排查了武淳縣所有符合條件的女子,都沒找到對應得上的。加上女子大多不常露面,更是難查。”

焦昀從頭至尾聽完,聽到這奇怪看了周大人一眼:“雖然你前頭說的八九不離十,這種情況應該就是對這種特征的男子有恨,因愛生恨,導致看到這些跟兇手恨的這個人相似的就忍不住痛下殺手。不過……周大人,你為什麽只排查女子?”

在場的另外幾人都愣愣看向焦昀:“嗯???”既然是因愛生恨的連環情殺,不查女子查什麽?“查老婦人?”

焦昀差點笑出聲:“既然是情殺,當然連男子也一起查啊。”情殺情殺又不可能只有女子對男的會因愛生恨啊?

幾人:???

聶柏昶最先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怔怔望着焦昀,攏在衣袖裏的手死死攥着才不至于露出太過的情緒,只是出聲時嗓音偏低:“你是說……男子對男子因愛生恨?”

周大人和陶許棠都愣愣的:“啊?”

焦昀聳肩:“你覺得能連殺七個身高這麽高的男子是一個弱女子能辦到的?雖然兇手故意誤導你們是女子因愛生恨,當然,也可能不排除這兇手是女子身手極好手勁兒如同男子能辦到,或者用了別的迷藥等別的,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男子對不對?你們不會還不明白吧?就斷袖啊!”

除了女子愛俏男兒,男子也可以啊。

周大人等人終于回過神,細細一想:“這麽說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焦昀終于松口氣,只是餘光一瞥看到身邊的聶柏昶不太對勁,多看一眼,想起什麽暗叫一聲:完了,他是不是吓到聶小柏了?畢竟聶小柏估計壓根沒接觸過斷袖什麽的,一時間乍然聽到不會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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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