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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柏昶這一路跟着焦昀回來原本就不平靜, 突然焦昀這一句讓他一怔,好半天都沒回神。
焦昀彎着腰看不清頭頂上聶小柏的模樣,心裏更沒底,別是氣得都不想理他了吧?
就在焦昀忐忑不安時, 終于回過神的聶柏昶上前,把他扶起來:“昀哥兒, 你這是作甚?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只有強烈壓制住心底翻滾的感情才能穩住心神說出這些平淡的話。
焦昀偷偷擡頭, 确定聶柏昶臉上并沒任何不喜或者厭惡的神情,才松口氣:“剛剛這一路吓死我了,我就怕你萬一覺得……那啥以後不理我了。”他頓了頓, 不确定小聲湊近, “你真不惱我?都怪這破包袱, 躺的不是地兒,這次是兄弟對不住你, 回頭……回頭兄弟補償你。”
聶柏昶垂下眼, 望着那個再次被扔在地上的包袱, 上面沾了灰,包袱亂糟糟的, 他上前, 難得不跟以往一樣遇到這種沾了不幹淨的都不樂意摸一下,反而嘴角帶着笑,輕輕把包袱上的灰塵給拍掉:“補償?要怎麽補償?”
聶柏昶聲音裏帶了笑意,這話一聽就是調侃,焦昀徹底放了心, 笑了聲,“那你說怎麽補償?我都依着你!”
聶柏昶已經把包袱清理幹淨,放在不遠處的花架上,像是認真思考:“一時想不起,先留着?”
焦昀拍着胸口:“可以。”
聶柏昶胸腔裏因為這兩個字像是注入暖流,他在今夜覺得自己像是活了起來,他自從知曉自己的心意後,一直在怕,在畏懼,在恐懼,他怕極了有朝一日若是昀哥兒曉得他的心思,該是多麽厭惡他,用最失望最冷漠的眼神與他分道揚镳。
他克制着壓抑着,可今晚上卻讓他知曉,至少,他的碰觸對方并不讨厭,甚至他并不排斥聽到或者知曉斷袖這個詞,甚至于……他在誤親他之後第一時間是怕他會如何,而重點并不在兩人,兩個男子親了。
聶柏昶在這一刻生出一股希冀,也許……
再等等,再等等,等時機到了,這個補償他可不可以貪心一次?
等時機成熟,他若是告知昀哥兒他的心意,至少,能不能用這個補償作為條件,至少即使失敗了,他也不會遠離他,或者……厭惡他。
聶柏昶這一晚難得睡得極好,甚至做了一個夢,夢中昀哥兒聽了他表明心意的話,說也歡喜他。
焦昀這一晚睡得卻是忐忑的,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裏他張牙舞爪用風流吊兒郎當渣男笑調.戲良家婦男勾起聶小柏的下巴,“你喊啊,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小爺可親了啊,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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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昀生生自己把自己給吓醒,一巴掌扇了自己一巴掌,要死了,他怎麽能做這麽禽.獸的夢?肯定是被影響到了。
焦昀深吸一口氣,四處一看,沒看到聶柏昶松口氣。
剛穿好衣服洗漱好,聶柏昶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了,上面擺着幾樣早膳:“醒了?過來吃飯。”
焦昀走過去坐下,看了看,都是他愛吃的,“你吃了嗎?”
等看到聶柏昶搖頭,邀請他一起過來吃。
等吃的時候,聶柏昶壓低聲音說了剛剛去見了那位女子,對方偷偷交給他一封信,“這是周大人給你寫的,以及今日的計劃。”
焦昀邊吃邊打開,等看完樂了:“看來昨個兒演得那場人盡皆知的救美後決裂戲碼還挺有用的,兇手出現了。雖說不知是不是,但的确有人在跟蹤我們,身手也不錯,只是兇手沒出手,為了怕打草驚蛇周大人他們沒出手只是跟着。今個兒我們要做的是等下再因為你剛剛私下裏見過女子我這邊不高興,再次因為帶女子去城外踏青後因為共騎一匹馬你生氣不許争執後你憤然離開。到時候我單獨與女子獨行,兇手如果想殺我,這應該是個好機會,而在只有我們三人時,這次的争執會說得話更難聽一些,為了激怒對方不按照之前十日一殺出手。”
聶柏昶聽完皺眉:“共乘一騎?會不會……對絮姑娘不太好?”
焦昀想想也是,“雖說周大人的意思對方不在意這個,可想想……還是算了,到時候看情況,盡量避免。”
可如果實在引不出兇手,只能如此。
聶柏昶嗯了聲,一大早的好心情失落很多,可這是為了引出兇手,他只能這般瞧着。
兩人吃完飯,剛打開門,隔壁隔了幾間房的絮娘也打開門,她端着托盤,像是剛給自己假爹送完飯,看到兩人,福福身:“雲公子、常公子。”
焦昀嗯了聲,打開折扇,笑眯眯上前,用折扇輕托了一下絮娘俯身的動作:“小娘子別客氣,你爹如何了?”
絮娘眼圈紅了:“多謝兩位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的爹已經好多,吃過飯喝過藥已經歇下。”
焦昀一合折扇,叫了聲好:“既然如此,絮娘可要與我們一起去踏青騎馬?”
絮娘遲疑看了聶柏昶一眼:“這個……還是不了吧。”
焦昀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聶柏昶:“怎麽?你看阿常作甚?想去就說,很好玩的,到時候小爺教你騎馬如何?”
“這個……可,會不會不太好?常公子……你想奴家去嗎?”
絮娘的話讓焦昀奇怪看了聶柏昶一眼,随後上前搭上他的肩膀,“阿常自然沒意見,好了,這麽好的日子,待在房裏多無聊?我讓人去備馬車!”說罷,深深看了聶柏昶一眼,帶着他下了樓。
等到了樓下,繼續演,臉色不郁到了掌櫃的面前,拍下一錠銀子:“備一輛馬車,把我們的兩匹馬牽出來。速度快點。”
說罷,等小二去牽馬時,焦昀直接拉着聶柏昶去了馬房外,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跟絮娘說什麽了?怪不得一大早這麽好心去給我拿早膳,怎麽?你也看上她了?”
聶柏昶:“我為何找她你難道不知?我只是警告她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這一招也是為了怕兇手看到早上聶柏昶見絮娘尋個由頭。
焦昀與聶柏昶繼續争吵一番,只是最後看到小二過來,這場争吵才停止,只是兩人臉色都不好看。
兩人騎了馬,跟着車夫架着的馬車裏的絮娘出了城,一直到了一處湖邊,焦昀才随手扔給車夫一塊碎銀子:“行了,去随便找個地方喝茶,等天快黑的時候來接我們。”
車夫視線在馬車裏看了眼,意味深長笑笑,點頭哈腰拿着銀子很快跑遠,把獨處的機會留給他們。
焦昀等車夫一走,開始這次來武淳縣估計最後一場卻也是最難的一場戲,如果成功,那這件事也就順理解決;可如果失敗……
焦昀讓自己不要繼續想,他保持着臉上風流倜傥的笑,撩起馬車帷幕:“小娘子,請。”
絮娘飛快看他一眼,一張俏臉瞬間就紅了,扭扭捏捏下了馬車,撫着焦昀的手臂,兩人你侬我侬,把在場的第三個人完全無視。聶柏昶沉着臉瞧着這一幕,可到底忍了。
只是等聽到接下來焦昀提議親自教絮娘騎馬,甚至兩人共乘一騎時,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住焦昀的手臂,“她不會騎馬又如何?一個閨中的小娘子你非要教她這個,到底是教還是目的不單純?”
“你這是何意?”焦昀裝作一副被點中心思的模樣,惱羞成怒一把甩開他的手臂,“再說了,踏青踏青,為何不能教騎馬?再說了,她以後是我的人,共乘一騎怎麽了?”
“你再說一遍?她是你的人?你昨晚是怎麽答應我的?你當我是什麽?別仗着我歡喜你就這麽踐踏我的真心!”
聶柏昶卻是攥得更緊,咄咄逼人,兩人這模樣,吓壞了旁邊的絮娘,她顫.抖着身子難以置信驚恐看他們,“公、公子……你們……你們……”
焦昀裝作被戳痛痛腳,徹底怒了,使勁兒揮開他,一把重重推了聶柏昶一把:“你滾!我跟你沒關系了!你不是嫌我踐踏你的真心?那小爺不要了行不行?再說,要不是因為不想失去你這個自小的玩伴,你以為我會歡喜你?我告訴你!從頭到尾,我就沒歡喜過你!”
聶柏昶腦子嗡嗡的,明明是演戲,他卻仿佛只能聽到最後一句話,死死盯着他,眼圈血紅一片,這模樣看得焦昀也忍不住驚嘆:天啊,聶小柏這得虧沒生在現代,否則,這演技絕了!
聶柏昶深吸一口,扭過頭,飛快抹了一下眼,回過頭,勉強笑了下,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你……你現在情緒不對,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收回剛剛的話,我當沒聽到。”
焦昀裝作一副得意的模樣,哼了聲:“我就不!我就讨厭你!你最讨厭!我歡喜誰也不歡喜你!我就要納絮娘為妾,還天天帶在身邊!”
“你!”聶柏昶咬牙切齒,“你非要戳我的心是不是?”
焦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可你離得開我嗎?”他說完,自己倒是自得笑了聲,上前攬着早就懵逼吓傻的絮娘,上前也想攬住這位,打算左擁右抱好不得意。
只是卻被一把揮開,猩紅着眼的人猛地轉身,大概是氣急,直接扯過馬缰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馬蹄聲遠去,絮娘縮在焦昀身邊瑟瑟發抖:“公、公子……您不去追嗎?”
“追什麽追?小爺教你騎馬!沒那個礙眼的剛好!走!”說罷,直接轉身,只是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重重嘲諷哼了聲,那眼神仿佛在說:就算是跑了又如何?也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只能被他随意踐踏,依然是他身邊的一條狗。
之後焦昀就裝作毫不在意,開始與絮娘對戲,你來我往,很快就是嬉笑聲追逐聲一片,最後焦昀暧.昧把她托上馬,倒是沒真的上去共乘,而是牽着馬,眼神暧.昧瞧着絮娘,“絮娘,跟我回府裏如何?雖然你當不成正妻,可妾室的位置爺還是能許你,到時候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絮娘配合嬌.羞萬分:“可、可常公子……”
“他?別提他,他什麽都不是,他啊,不過就是單慕小爺,但是吧,小爺的家裏與他家是世家,不好真的鬧開,所以就配合着玩玩他,到時候等我家把他家吞并了,到時候……”
焦昀上前就要去握絮娘的小手,被絮娘羞紅着臉躲開,“可萬一公子要發賣奴家可怎麽辦?”
“放心,由小爺在,他不敢動你,他要敢傷你,小爺弄不死他!”焦昀哪句話狠就說哪句,大概是仗着人不在,那叫一個戳心戳肺。
可也正是這,卻讓躲在暗處的人像是陷入某種回憶,一雙眼越來越紅,望着不遠處調笑着的男女,聽着男子為了哄小娘子開心說出的那些話,讓他死死攥着手,雙手的十指把他的掌心給戳破,黏膩的血從指縫間滴落在他隐藏的樹葉上,血腥味彌漫開,也讓那人的眼神越來越癫狂,仿佛前方的兩人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牽着馬的男子轉身露出的側臉一如記憶裏的人,可那俊美的面容卻吐露出這世間最殘忍的話。
他終于像是瘋了一樣,突然手裏提着劍猛地朝前方沖去。
躲在暗處的周大人以及靜心方丈等人心猛地一跳,可還要等,否則對方反咬一口說不過是開玩笑他們依然拿對方沒辦法。
焦昀正與小娘子調笑,陡然感覺到一陣危險,他早就預料到,猛地一拍馬屁.股,頓時絮娘被馬一颠,随即跑遠了,他在地面上一滾,就對上一個戴着面具下的男子猩紅癫狂的一雙眼:“哈哈哈!你還護着她!你還護着那個賤人!梁鳴!你負了我!啊啊啊的你負了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生不能當情郎我們死後去當一對鬼鴛鴦哈哈哈好不好?你說好不好?”
說着瘋瘋癫癫的話,男子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可手裏的劍卻是往他身上戳。
焦昀狼狽逃竄,可偏偏還要引着他把話說出來:“你、你別亂來啊,我跟你之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是你自己願意的……可你怎麽能殺那麽多無辜之人?你殺了那麽多人,你是不是還歡喜別人?”
男子早就神志不清,尤其是瞧着那張臉,越看就像是那人背叛他的那一晚,他咬着牙,舌尖被咬破血順着嘴角流下,他像是感覺不到疼,“誰讓他們長得那麽像你,一看到他們就想起來你跟那賤人颠龍倒鳳的那一夜,我那麽歡喜你,甚至不惜拿家裏的生意給你充門面,可你呢?你卻跟別人茍合!啊啊啊啊!”
瘋狂的話,配合着那瘋了一般的模樣,直接飛掠過來,劍劍都直逼焦昀心口。
焦昀往前一躲,對上男子猩紅可怖的眼,趕緊躲開,終于看到周大人他們帶人沖過來,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完,直接就看到男子竟是瞬間到他身前,輕功甚至在聶小柏之上,不只是焦昀臉色一變,周大人他們也臉色大變:“快跑!”
焦昀撒丫子就跑,邊跑邊氣:現在才說是不是晚了點?
只是身後并沒傳來追蹤聲,而是刀劍碰撞聲,焦昀回頭一看,聶柏昶不知何時去而複返,與男子纏鬥在一起。
焦昀松口氣,男子像是發了瘋的野獸,劍劍都是要人命,聶柏昶雖然身手不錯,可沒殺過人,加上經驗不多,只能堪堪擋住,好在靜心方丈他們趕到,很快将男子圍困在一起。
兩拳難敵四手,很快男子的戰鬥力降下來,大概被傷到手臂疼痛終于讓他清醒一些,他惡狠狠盯着焦昀看了眼就想跑,聶柏昶看出他的目的,猛地上前,結果對方使陰招,擡起手裏的劍像是要朝焦昀擲去。
聶柏昶心下一跳,直覺去護反而分了心,就趁着這個機會,男子從懷裏掏出另外一個匕首就朝聶柏昶胸口刺去。
焦昀吓得臉色一白,好在聶柏昶反應過來,飛身一旋避開,匕首只是擦過手臂,被他随即擡起淩空一腳踢開,連同力道帶着男子的手腕也咔嚓一聲脆響折了。
靜心方丈等人一擁而上,把男子徹底制服,只是等周大人終于松口氣上前,猛地掀開男子的面具,等看清楚他的臉,周大人臉色一變:“怎麽是你?!”
焦昀卻顧不得這些,飛奔到聶柏昶身邊,檢查他的手臂,發現只是劃破了衣服并未傷到才松口氣,手腳一軟,抱着聶柏昶另外一條手臂撐着身體:“吓死我了!”幸虧沒事,否則他罪過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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