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 都聚集到了姜小白身上。

姜小白看着某人臉上鮮紅的巴掌印,感受着那道涼到透徹心扉的視線,止不住的想打一個冷顫。

他的視線往下, 看到了某人手中依舊攥着的錦帕, 以及床上躺着的人, 嘴角挂着的涎水,似乎已被擦得幹淨。

一霎時, 腦中靈光乍現。

“我的意思是……”姜小白趕緊救場, “原來公孫子都, 是在為誘兒擦涎——”

“沒有的事。”姬阏一下子站了起來, 手中微一翻轉, 錦帕瞬間不見,“你看錯了。”

姜小白瞳孔圓睜:“那真是非禮了?”

姜誘:“……”

跟姬阏距離近的她, 即便姬阏沒望着她,那驟降的氣壓,都波及到她了。

姜小白居然還能頑強站着,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其實, 姜小白很想扇自己嘴一巴掌,非常……

還好沒等他想出再次救場的方法,躺在被窩裏的人就一骨碌坐了起來,“小白還是這麽喜歡開玩笑, 其實什麽事都沒發生,只是我方才被夢魇住了,公孫子都想要前來查看, 一時不慎,所以……”

姜小白連忙接過話:“所以誘兒把公孫子都,當成了夢裏的人?”

姜誘尴尬一笑,“可以這麽說。”

話剛說完,姬阏放在姜小白身上的視線,突然轉移回了她身上。

姜誘被這道寒光直射,冷得往被子裏一縮,只露出眼睛看着他。

Advertisement

話說衆目睽睽之下,姬阏該不會心胸狹隘到,當場就報複到她身上吧?

誰知姬阏只是頂着那道鮮紅的巴掌印,唇角緩緩勾起一笑,“阏很想知道,公主在夢裏,見到了誰呢?”

姜誘:“……”見到了一個渣男。

但她能說嗎?顯然是不能。

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陪着笑,“見到了……一張吓人的鬼臉。”

自動帶入昨晚姬阏戴面具模樣。

她沒說謊,這真不算說謊。

随着射過來的寒芒更甚,姜誘收起笑容,咽了一口唾沫,“疼嗎?”

姬阏一秒回答:“不疼。”

雖說姬阏是這麽回答了,可姜誘從他明晃晃的眼神中看出,他想宰了她,立馬……

如果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姬阏絕對咬着牙一字一頓,陰森森道:“你說呢?”

光是想到那幅畫面,姜誘就止不住哆嗦。

為此當所有人都退出去,姜小白帶來的侍女給她梳妝過後,姜誘從壓箱底裏翻來翻去,最後翻出了姬忽給她的藥膏。

姜誘攥着藥膏出門,只見驿站門口備好的馬車一旁,有着一匹駿馬百無聊賴刨着蹄子,它的背上本該坐着某個不可一世的人。

可現下那人,全然沒了蹤影。

姜小白的話在身旁響起:“誘兒,還愣着做什麽?時辰不能再耽擱了。”

姜誘轉頭,“公孫子都他……”難不成氣得先跑了?

“他在呢。”姜小白伸手指了指馬車,“喏,就在馬車裏頭,你也知道,公孫子都好面子,臉上那麽一道掌印,若被人見到了,指不定多難堪……”

他說着說着話鋒一轉,“不過說起來,上回掌印更深,誘兒是如——”

說時遲那時快,姜誘想也沒想伸出手,一把打在姜小白嘴上,阻止了他的靈魂發問。

只因正在他好奇間,馬車門簾突然被掀了條縫,從裏邊露出了姬阏,沒被扇巴掌的那半張臉。

姜誘:好險!

姬阏用冷冷一只眼打量他們,最後視線定格在姜誘身上,仿佛在說,還不自覺?

姜誘一下子松開了手,對着一臉懵逼的姜小白,露出個歉意至極的笑,“小白,你——”

沒等她說完,姜小白心領神會,竟然還一臉感激,“誘兒打得好,小白這張嘴,是該打一打,日後便不會随意開玩笑,讓聽了的人內心不快了……”

姜誘:“……”委屈你了。

不過話說姜小白,的确是可造之材,自覺到這個份上的人,還真的是世間上少有。

難怪日後,人家能當齊桓公。

姜誘又給他投去了幾個安慰眼神,确認姜小白不像某人,小肚雞腸記在心裏後,才放心朝馬車走了過去。

姬阏在她走過去時,就已将車門簾放下,等姜誘上了馬車,只見他坐在最裏邊,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是……懶得理她。

姜誘深呼吸一口氣,接着滿臉堆笑坐過去,“公孫子都?”

姬阏眼皮掀開一條縫,看了看她,沒有做聲,身體反應倒是快得很——

往旁邊坐了又坐,保持着最遠距離。

姜誘:“……”

她保持臉上的假笑,忍,一定要忍,忍為上策……

姜誘又把屁股挪了過去,“公孫子——”

“唰”的一聲。

姬阏一手攤開把扇子,把她的視線隔絕,聲音從扇後傳來:“有事?”

姜誘氣結。

她真想一把掀開車窗簾子,把手裏這盒藥膏給丢出去。

姬阏臉上的巴掌印好不好?

要頂着巴掌印去見鄭莊公?

或許會被別人在心裏笑死?

這些關她屁事?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到自己生殺大權還掌握在某人手裏,姜誘伸手敲了敲扇子,“我是有事,開一下門。”

扇面緩緩下落,露出姬阏冷冽的眉眼時,堪堪停下,“說。”

姜誘:“不夠,再開一點。”

姬阏手腕一轉,扇面恰好擋住被扇的左臉,只露出光潔到吹彈可破的右臉,一縷鬓發從額角斜斜散落,一直落到了精致的下颚線,頗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不過他話一出口,意境瞬間就被破壞了。

“你是故意的?”

姜誘:“……不是。”

“我生平第一次……”姬阏的話語帶着難以遏制的怒氣,顯然是在內心壓抑了又壓,最後才終于能夠說出口,“……被扇。”

姜誘:“……真的抱歉。”其實是第二次,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姬阏握着扇柄的手有青筋隐現,“我說過的,不要抱歉。”

姜誘:“……”

這副鬼樣子,不想讓她道歉?

怕不是想讓她五體投地,給他磕幾個響頭認錯?

姜誘的小脾氣頓時也來了,“我也說過,不要讓人誤會。”你記得嗎?記得嗎記得嗎?記得個屁?

姬阏的手一僵,“你在夢裏見到的人,是我?”

“是啊,是又怎麽樣?”姜誘咬牙,“你昨晚還信誓旦旦,我們倆算是扯平了,結果……今早整這一出算——”

“所以你為了這,扇我?”姬阏扇子一時有些拿不穩。

“是在夢裏!夢裏!”姜誘求生欲望還是很強的,“你不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可惡,現實裏我是只有憋着受着了,可難不成做個夢,我還不準洩個火?”

姬阏聽着,斂了斂眸,把扇子放了下來,“算了。”

“本來就該算了……”姜誘小聲嘀咕,“你自己都說過的,要是我能夠醒來,以後再也不追究我,什麽事都不追究了……”

姬阏驀然轉頭,正對上她的眼,“你還有理?”

姜誘默默低頭,“沒理……”

忍,她忍。

誰讓她的手不聽話呢?

或許,是因為慣性?

她的手愛上了,姬阏臉的感覺。

想到這,姜誘瞬間毛骨悚然,要是還來三次四次……

她不敢想象了。

“今早,是公子小白。”姬阏的話又響起,“你的睡相過差,因此才——”

“因此才給我擦口水,免得被別人看去了,丢你公孫的子都的臉,對不對?”姜誘想也沒想出聲,“我不會誤會的,放心。”

姬阏一時啞口無言,動了動唇,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最後他把頭撇向一邊,目光朝着馬車外面,才道:“如此,再好不過。”

他往裏的半張臉,剛好是被扇的左邊臉,那道鮮紅異常的巴掌印,如果用姜誘的陰謀論想,那就是姬阏故意露出來的,想要讓她心裏難受,想要讓她過意不去……

其實姜誘心裏非但沒有難受,反而還覺得有點暗爽。

這渣男,三番兩次把她當魚耍,挨的這一巴掌都算輕了。

不過她不能表現出半點來,反而要貼合自己的人設。

所以姜誘從袖子裏掏出藥膏,小心翼翼打開蓋子,正準備用手摳出一坨,趁他不注意糊他臉上。

可誰知道,本來還平穩行駛的馬車,這時大概是被石子硌了一下,整個車身猛地一晃,她也因為慣性,突然向前一傾。

于是,一時沒防備的姬阏,直接被她給壓倒了。

她整個人撲在他身上,藥盒啪地掉在地上,而目光所及之處,恰好跟姬阏對上。

他恰好轉頭,意外就來了。

兩人的距離,只差一兩厘米,嘴巴蹭到下巴。

他眼裏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姜誘在心裏把游戲罵了一遍又一遍,她就不信每天這麽多巧合的事,全部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沒有一點點外作用力因素存在。

再說就算是要狗血,能不能調換下身份,讓姬阏撲撲她不行?非得每次她來出糗?

姜誘在姬阏寒冷出聲之前,連忙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是意外,是這馬車颠的,不關我——”

話還沒說完,又颠了一下。

這回颠的幅度更大。

先前沒蹭到的地方,這回可能會蹭上了。

不過大禍釀成前,姬阏伸手一攤,瞬間攤開扇子,遮在面前,等姜誘腦袋栽下,剛好被扇面擋住……

該隔開的,都隔開了。

隔着一盞扇面,姬阏聲音傳來:“起來。”

起來就起來,難不成她還占便宜了?

姜誘氣呼呼起身,為了防止馬車再颠,她直接坐到另一邊去,伸手想要撿起地上藥膏,這時姬阏也已着起身,他竟然快了她一步。

轉眼間,裝着藥膏的木盒子,到了姬阏骨節分明的手裏。

他只淡淡掃了盒子一眼,當即下了定論:“太子忽的東西。”

姜誘:“……你又知道了?”

“見過。”姬阏擡眼看她,姜誘沒去仔細辨認其中情緒,也能明白。

他的眼神明晃晃在說,給個解釋?

姜誘:“……”心好累。

“你答應過我的,什麽都不追究。”她咬了咬唇,柔弱可憐狀。

姬阏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聽到她說出的話,差點沒手下用勁,當場把木盒捏個粉碎。

所以他當初為何,要在一時昏頭下,說出那樣的話來?

是心軟嗎?

是吧……

他竟會有心軟的時候,而這一時心軟,成了他的把柄,成了她有恃無恐的把握。

不應該的。

姬阏一言不發,将手中木盒朝她一抛,也不管她有沒有接到,頭再次轉到一邊,閉上眼不再去想。

沒過多久,身邊傳來動靜。

姬阏閉着眼睛本想不去理會,不過礙于動靜到了跟前,他再置之不理的話,那麽眼前的人可能……

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在動靜無比貼近之時,他調整好冷淡的表情,在那一瞬間睜開了眼,轉過頭去,“你做什……”

眼前的人朝他一笑,沒理會他,手當着他的面,貼了上來。

眼見姬阏瞳孔放大,說到嘴邊的話都停了,姜誘笑得更加燦爛,把手裏頭的綠色藥膏,均勻抹在他的臉上。

姜誘手下動作不停輕柔抹着,一邊用委屈到不行的聲音道:“你都說過不追究我的,對不對?那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在魯國行宮,你昏倒了的那次,我因為怕得不行,就扇了你小兩下……”

随着姬阏眼眸一點點眯起,姜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真的很輕,就輕輕的,我也是怕你真的出事,想拼命喊醒你,才……”

姬阏:“然後?”

“然後……”姜誘看向另一只手拿的盒子,抿了抿唇道,“太子忽看到你這樣,就把藥拿來給我了,讓我給你搽上……”

“這麽說……”姬阏驀然抓住她的手腕,姜誘塗藥的動作被迫停了下來。

她艱難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冰冷冷的眼神,又看着自己被制住的手腕,小聲道:“不是都說了,別做誤——”

“誰做了?”話雖是這麽說,姬阏手卻一瞬間松開了,同時還把臉別了過去,只有冰冷的話語傳來,“這麽說,你扇了我三次。”

并非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陳述他受迫害的事實。

“不會再有了,絕對不會有了!”罪魁禍首姜誘信誓旦旦保證。

見某人還是轉過頭去,半天沒有反應,生怕他在醞釀什麽報複計劃的姜誘,心裏鼓點敲了又敲,最後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戰戰兢兢轉到了他面前去。

對上姬阏的面,姜誘艱難開口:“要不然,你……扇回來?”

本來就冰凍的氛圍,一瞬之間更冰凍了。

姬阏額穴突突地跳,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看着眼前誠意十足的某人,咬着牙道:“那你湊過來些。”

什麽?

她不過就是随口說說,結果還真的要扇回來?

姜誘頓時慫了。

空氣中突然響起一聲嗤笑。

姜誘擡眸往聲音來源看去,只見姬阏唇角彎起,含着似有若無嘲意,“只是說說?”

姜誘:“……”

為啥這人能猜到她心裏想法?

不管了,就這麽讓他拆穿的話,以後也就不用攻略了。

“誰說的?”姜誘梗着脖子來了一句,接着把臉一揚,“來吧。”

“閉眼。”姬阏淡淡道。

姜誘咬了咬牙,閉上眼睛。

“沒我的吩咐,不許睜開。”姬阏話又來了。

“憑什……”姜誘嘴裏剛蹦出來兩個字,睜開眼看到姬阏冷冷眉眼,他微一側頭,鮮紅巴掌印暴露在眼前,仿佛在說,我好可憐。

姜誘:“……”行吧。

她重新閉上了眼,“那你快點。”

“嗯。”姬阏淡淡應了一聲。

他看着眼前人閉上了眼,她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在心裏醞釀過後,将拇指中指環成圈,在她露出的光潔腦門上,彈了一下。

姜誘驚得馬上睜開了眼,“怎麽彈我腦——”

“你真想被扇?”姬阏冷冷看她。

“不了不了。”姜誘摸了摸腦門,別的不說,姬阏下手挺狠,彈的是真的疼。

姬阏:“閉眼。”

姜誘不可思議睜大眼:“什麽?”

姬阏面無表情:“還有兩下。”

姜誘:“???”

這是人幹的事嗎?

被彈完三下腦門的姜誘,到了王宮內下了馬車,整個人還是氣呼呼的,壓根不想去理某個冰塊臉。

然後來領他們的人,沒過一會兒就來了。

姜誘就算是再對姬阏不爽,明面上也不能跟他過不去,因此在外人面前,她壓下小情緒,開啓飙戲之路。

對比她三十八線女星的演技,某個人的實力從頭到腳碾壓她,一張冰塊臉說收就收,面對她時,眼裏千樹萬樹梨花開,溫柔和煦自是不必說。

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柔情萬種,更是能讓一顆鐵鑄的心都被融化。

姜誘一邊用蹩腳的演技跟他對戲,一邊告誡自己不許心動,不許入戲太深。

上演的是一場夫妻恩愛的戲碼,觀衆則是,鄭莊公一人。

姬阏是鄭莊公最為寵愛的大夫,先有太子忽冥頑不靈死活不肯娶,後有姬阏娶回齊國公主,達成齊鄭兩國友好聯姻。

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姜誘偷偷擡眼看去,從美大叔鄭莊公眼冒泡泡的表情中,深深覺得,可能現在在他眼裏,姬阏這個堂弟,比他兒子還中。

所以在後來姬阏射殺颍考叔,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來後,天知道鄭莊公,那時有多傷心?

大殿內,姬寤生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越看越覺順眼,除了他們臉上……

公孫子都的臉上,有道鮮明的掌印。

而齊國公主額間,亦有鮮紅的印記。

姬寤生:“這……”

還未等他問出聲,姬阏已心領神會,率先回答:“阏與公主來時,馬車之中過于無聊,遂玩了會游戲。”

姬寤生眼睛一睜,“游戲?”

“是。”姬阏道,“輸者,則罰。”

姬寤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一向喜歡公孫子都這張臉,光是看着,便能夠讓人覺得心情愉悅。

如今臉上多了道掌印,雖然說不至于影響他樣貌,可這看着看着,總歸讓人心疼。

姬寤生張了張唇:“公主手勁,想是不錯。”

姜誘:“……”她該說啥?

沒想到她啥都不用說,姬阏已經把話說完了。

“公主手下留了情,只是看着可怖,實際不曾疼痛,倒是公主……”姬阏轉頭,眼中帶上隐隐心疼,話語也更柔了幾分,“方才是阏不知輕重,公主可還覺得疼痛?”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耳畔充斥着柔和語調,姜誘不自覺說了假話:“不疼,一點都不,倒是子都,你的臉還……”

“真的無礙。”姬阏柔聲說完,嘴角挂上淺笑。

姜誘垂下眼睛,“以後……會輕輕的。”

姬阏溫聲道:“好。”

姬寤生雖然很欣慰,可眼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吩咐人端了賞賜過來後,就打算把這兩人打發走。

等賞賜端來,姬阏讓人先行擡了回府,又把姜誘送到殿門之外,遠處有不少宮女侍衛,因此他還是和顏悅色,唇角挂着淡淡笑意,聲音好聽得跟蜜一樣,“我還有些事,你在這等我,只一會就好。”

姜誘轉了轉頭,看了看周圍不遠處的人,又回過頭正面對着姬阏,使勁點了點頭:“好。”

“真乖。”随着姬阏說出這話,他的手在她額頭上輕輕蹭了下,帶着無限安撫的意味。

姜誘的眼睛不過剛睜大,沒從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反應過來,姬阏早已經轉身離去了。

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看着他離去飄飄然的背影,一臉懵逼。

算了算了,姜誘思前想後,最終鎮定下來。

她瞎想個啥呢?

姬阏在這時候做出這舉動,就算她心裏覺得他是故意,她也不能直截了當說出來。

說出來後,姬阏肯定淡然告訴她,他是在好好演戲,如果讓她誤會了,那對不住,你自找的。

姜誘想到這裏,氣得咬了咬牙。

她伸手從袖袋裏掏了又掏,最後掏出一塊素淨的布來,緩緩攤開,布上有着許多零件圖案,在最正中,還有一輛戰車的外形。

她現在有點,想把這塊布給撕碎了。

在他們還沒出齊國境內時,姜誘那時候被馬車颠得七葷八素,腦中産生出了一個想法,如果能有輛小汽車就好了。

可這個想法,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因此她也沒去在意了。

可後來轉念一想,她既然是工科生,還是車輛專業的,不能浪費自己的技術。

雖造不出一輛小汽車,可要設計輛姬阏喜歡的戰車,在這個時代稱得上舉世無雙的戰車,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于是在空閑的時間裏,她就開始付諸行動了。

這事沒讓任何人知道,為的就是給姬阏驚喜。

但總是紙上談兵也不妥,在昨夜,她就想着男扮女裝出去,找一找哪裏有鐵匠鋪子,最好還是能造戰車那種。

可她的這個想法太過天真,戰車就是國家批量造的,就算有獨具匠心的大師設計限量版,比如姬阏跟颍考叔争奪的那輛,就是限量版。

全天下只有三輛,分別屬于魯國、宋國、鄭國,是大師的遺世之作,再也造不出第四輛一模一樣的,因此才顯得格外彌足珍貴。

就算是有這種大師存在,可他們肯定都隐于世,哪會在大街小巷開個鋪子,把自己的名號給挂在上面?

姜誘原本就只抱了一絲絲的期望,在這絲期望破滅過後,暫時沒再有什麽指望了,打算先把最初的設計圖紙完成再說。

可被姬阏這一通騷操作搞了後,她看着這完成到三分之二的設計圖,突然有種想一把撕碎,直接就前功盡棄的打算。

綠茶婊,姬阏就是個綠茶婊,還是個十級段位的。

一邊義正言辭抗拒着她,一邊又無意識在吊着她,一來一回,一推一拉,要是這手法放到現實去,估計很多渣男渣女見了,都要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姜誘一手攥着設計圖一角,腦海中浮現出姬阏的臉,她狠了狠心,剛準備下手,誰知道身後傳來一聲響:“等等。”

姜誘詫異回頭,居然發現她的身後,不知啥時站了個人。

姜誘:“……”古代人仗着有點武功,都喜歡搞神出鬼沒這套?

她不動聲色把設計圖塞回袖子裏,然後才擡眼再看向眼前的人,沒有開口說話,但眼神裏的疑惑很明顯了——

你丫誰啊?

讓她等等她就等等?

眼前的人是個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從頭到腳穿着一身黑色,眼角眉梢皆是英氣,皮膚算不得白,不過膚質卻很好,五官也生得出色。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很好看的,跟姜小白和姬忽差不多水平,放在以前也能讓姜誘驚豔一把,可進到游戲裏後,見過的美男太多,尤其是天天面對姬阏,她早已經産生了抗體。

所以按照她現在的眼光評分,如果姬阏是滿分一百分,那麽姬忽是九十分,姜小白八十五分,而眼前這個人,八十五分到九十分中間。

一時無法下定論,姜誘取了個中間值,八十七點五,不多不少,恰好不過。

八十七點五被她這一望,一下子沒回過神來,直到姜誘看他半天沒反應,想立馬掉頭就走,他才趕緊開了口:“等等。”

姜誘:“……”

她覺得她脾氣已經很好了。

可眼下這冒出的是個誰阿?讓她等等她就等等?

姜誘猛地轉過頭,剛想開口,就見八十七點五朝她一笑,露出兩排噌亮的大白牙,“你還真等我了。”

姜誘:“???”

您哪來的自信?哪只眼睛看到在等你了?

八十七點五也不管她什麽反應,眼神朝她衣袖袋子裏一望,“剛才那圖——”

姜誘退後一步,把袖子背到後面,不可思議睜眼道:“你看到了?”

八十七點五點頭:“看到了,看得很清楚,設計得很巧妙,我從沒見過如——”

“停!停停停停停……”姜誘趕緊打斷他的彩虹屁行為,“你就當沒看到,聽到了嗎?”

八十七點五:“為什麽?明明都看到了,怎麽能當沒——”

姜誘黑了臉:“……那是因為,這是一個秘密,我不想讓別人知——”

一直被她打斷話的八十七點五,這回終于打斷了她的話一次,“如果我沒出聲阻止,你就要把它撕毀了?”

姜誘:“……大概是這——”

“不行!”他猛然提高的聲音把她吓了一跳,“絕對不行!”

姜誘把手往後藏得更深,擠出一絲極為勉強的笑,“可這是我設計的,我有處置它的權利。”

八十七點五聽了眼睛一亮,“真是你設計的?”

姜誘:“……還能有假?”

他望向她的身後,眼神灼灼,“那…你為什麽要撕毀它?”

姜誘垂了垂眸:“不過只是張廢圖罷了,有很多地方還不全面。”

八十七點五:“來日方長,可以慢慢改——”

“可我不想改進了。”姜誘直截了當道,“我已經對它失去了興趣,也燃不起再設計它的熱情了。”

他聽了眼睛黯淡了一下,不過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很快重新燃起了光,滿懷懇切地看着她:“既然你不要了,那可——”

“不可以。”姜誘想也沒想打斷了他,“既然是我的東西,我不要了,誰都別想要。”

廢話,誰願意把設計勞動成果拱手讓人,還不介意別人在設計上二次設計?

腦子有病的人才不介意。

聽完她的話後,眼前的人仿佛被打擊到了,明明是一個青年了,還咬着嘴唇看她,眼看就要眼淚汪汪了。

姜誘心裏頭劃過一絲不忍,正想着要不要,口頭上随便安慰他幾句,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誘兒。”

姜誘:“???”

MMP?

這是誰的聲音?

難不成她出現幻聽了?

沒等她轉過身,喊她的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等走到她身邊時,對她綻出溫柔一笑,“誘兒。”

姜誘這回是确确實實,被膩得打了一個哆嗦。

她見過姬阏各種樣子,唯獨沒見過他喊她誘兒,這一副惡心吧啦的樣子。

她真的,好想去死一死……

“誘兒。”姬阏唇角勾得更深,眼中盡是柔情脈脈,“誘兒同颍考叔在這,交流什麽有趣的事?”

姜誘:“???”颍考叔?

姬阏連喊她兩聲誘兒的沖擊力,都遠不如一個颍考叔來得強。

她将視線從姬阏臉上挪開,緩緩轉了回去,看到眼眶還泛着紅,一臉委屈巴巴模樣,俨然被糟蹋過頭了的八十七點五分,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

也就是說,眼前這人……

在不久後的将來,就會被一百分,放暗箭直接搞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16 00:47:28~2020-02-17 01:57: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捧着西瓜的喵 34瓶;chuchu 2瓶;明商、言小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